她见到魏砚和杨梦溪一前一后走进饭厅,眼里都是笑意,显然对这位熬了八年多还没过门的儿媳妇挺满意。
“小砚,小溪,快来坐,王婶儿,开饭吧。”
杨梦溪卖了个乖,嘴甜道:“叔叔阿姨,打扰你们了。”
赵舒笑得欢实,“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呢?以后都是一家人,提打扰就见外了。”
魏砚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坐定在桌边后就拿起筷子吃饭,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
第26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子凌,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尝尝这个汤,看合不合你口味?”长年下来杨梦溪已然算是习惯了魏砚对她的冷淡,越挫越勇的架势却迎风长,哪怕自说自话都能单方面唱一出戏。
魏砚依旧不发一言,对她放到面前的那碗汤也视若无睹。
杨梦溪碰了钉子却丝毫不气馁,“子凌,这可是我亲手熬的,小火慢炖了整整一个下午呢,你好歹喝一口嘛。”
魏砚继续当她不存在。
魏墨不由自主瞟了杨梦溪一眼,心内恶寒,都说明骚易躲暗贱难防,这女人在他家一赖就赖一下午赶都赶不走,穿的还风骚兮兮,跟个站街娘们儿似的居然不嫌害臊。
在某种程度上,这两兄弟的喜好还是比较相同的。
“小砚。”赵舒夹了一只虾放到魏砚碗里,柔声道:“小溪一片好意,你别总是拒绝人家,以后不还得搭伙过日子吗?早点培养培养感情知道不?”随后话锋蓦地一转,态度秒变,“小墨,你一天天的臭着张脸给谁看呢?赶紧吃饭!”
“不想吃!”魏墨啪的一甩筷子,偏要和赵舒唱反调,“还培养感情呢?两人要有感情早八百年前就培养出来了,用的着耽搁八年吗?杨小姐你是瞎呢还是瞎?我哥摆明了就对你没意思你还厚着脸皮贴上来干嘛?”
“小墨,你跟我怄气就算了,把气撒小溪身上做什么?”赵舒清清一大早就被白哲来了一出碰碰车,到现在还存着一肚子火,顾虑到魏国华在场不好说太多,谁晓得魏墨这小子嘴上也不把个门,当着人女孩子的面儿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哼,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魏墨朝魏砚暗暗使了个眼色,两兄弟难得心有灵犀一点通。
“没错,”魏砚终于开了口,半分不留情面,“杨小姐风姿过人,我高攀不上,最近工作忙,等空了我就去找爷爷退了这桩婚事。”
赵舒也差点气咻咻的甩了筷子,“小砚,你怎么说话呢?”
“子凌,你……”
“我哥讲得太对了啊,”然而杨梦溪刚红着眼想开口就被魏墨抢白,“你风姿飘逸闪闪惹人爱,我哥哪吃得消?做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八年多,连猴子都能进化成人了!”
赵舒气急,“你个混小子,想再吃老娘一顿擀面杖是不是?”
眼见说着说着就起了硝烟味,一直沉默的魏国华猛地拍了记桌子,“都给我闭嘴,有什么话等吃了饭再说。”
还想呛声的魏墨讪讪的摸摸鼻子,捞起筷子乖乖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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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滴敲打在透明玻璃窗上,将窗外的霓虹灯映出一片昏黄朦胧。
对于季默来说,时间就如一剂良药,他可以花四年来回味,也可以用四年来准备,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即将要捕获的猎物……
“季医生,马上就到八点了,你还不下班呢?”护士王慧敲敲门走了进来,红着脸轻声道:“对啦,我问过我姐了,咱们医院的确有个姓白的病人,这个姓不常见,那人就在住院部的骨科。”
“麻烦你了。”
季默转过身温和的笑了笑,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
“季医生客气了,不过你打听他干嘛?这人快成咱住院部的名人了,尤其是骨科的几个实习小护士都在暗地里嚼舌根八卦呢,说他儿子是个同性恋,被后妈揪着头发扇了好几个巴掌,那女的现在还天天跑来跟他老公又是哭又是闹,就差手里拿瓶安眠药再找根绳子上吊了。”
季默半眯起眸子,瞳孔泛起一丝幽暗,“这样啊……”
王慧感叹道:“对啊,想想也是造业,人都残了还落不着一个清净,脸面都丢尽了,算了不说了,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外面好大的雨,你回去路上小心,这回可别不小心再从楼梯上摔下来喽,拜拜。”
“拜拜。”
门被轻轻带上,季默在原地站了许久后重新望向窗外,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阴柔的面庞上,明明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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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哲开着屁股冒烟的小熊猫风风火火赶到了医院,结果刚下车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个正着,等他跑进住院部,浑身都被淋得湿透。
ICU外,苏木正坐在椅子上发愣,见他一身狼狈,急忙脱下外套给他披上,“小师弟,怎么不打伞?”
白哲深吸口气,“没事,爷爷怎么样了?”
苏木黑眼圈浓重,下巴上冒出了胡渣子,面色显得极为憔悴,“师父他醒了,但、但是情况不太好……”
白哲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强自镇定,“主治医师呢?他怎么说?”
“在给师父检查……”
“你哪来这么多但是但是!有话给我一次性说完行不行?”
苏木抿了抿唇,蓦然哽咽,“医生说,说突发脑溢血的后遗症很多,师父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瘫痪……小师弟?小师弟你怎么了?醒醒!”
白哲只觉耳膜里在不断嗡鸣作响,眼前更是一阵一阵发黑,脚下一个踉跄便一头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27章 欲盖弥彰
苏木呼吸一窒,本就憔悴的神色又添了份惊恐,颤着指尖不停给他掐人中,“小师弟,小师弟你醒醒,医生,护士!”
“干什么呢?不知道ICU外禁止喧哗吗?”值班医生闻声跑了过来,一看当场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还有功夫掐人中?赶紧给送到急诊室去啊!”
苏木一拍额头,一把扛起白哲就往急诊室跑,谁料才到半路他就醒了过来。
“大师兄,你放我下来。”
“小师弟?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没,就是头有点晕。”白哲唇色惨白,伸手推开苏木就扶着墙步履不稳的重新走了回去,正好看到主治医师从病房内出来,跌跌撞撞的过去抓紧了他手腕,“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乐观,”医生摇摇头,措辞尽量委婉,“人虽然醒了,但是下半身已经确诊丧失了知觉,还会不会出现其他症状需要进一步住院观察,你是病人家属是吗?”
苏木见白哲又是一阵摇摇欲坠,立马把他扶稳,红着眼点了点头。
“住院费可能不够,你们记得尽早抽空去交。”
“知道了……”苏木艰涩的应下,“那现在能进去看看吗?”
“现在不行,患者刚刚恢复意识,身体还比较虚落,等过两天状况稳定后才可以准许继续探视。”
“……谢谢医生。”
苏木撇开头,暗暗抹去眼角的湿润,扶着神情恍惚的白哲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小师弟,你别担心,师父他会好起来的……”
良久,打破沉默的安慰显得很是苍白无力,“住院费的事儿你也不要太操心了,要是不够的话大师兄这边……”
“不用了,”白哲把脸埋进掌心,哑着嗓子打断他,“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武馆……已经被我卖了。”
苏木使劲揉着通红的双眼,沉默半响后呜咽,“也好,卖了也好,就算留着,师父他、他……”
白哲嗓音发闷,“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苏木矢口否认,“我没哭啊,就是沙子进了眼,咯的慌……小师弟,我在这儿守着就行,外面下雨呢,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耽搁了明天上班,就算把武馆卖了有钱了也不能乱花,班还是要上的,我在医院附近租了住的地方,走几步就到了。”
白哲猛地转过身紧紧抱着他,脊背轻颤。
苏木听着耳边隐忍的低泣,死死咬住下唇,轻轻拍着他背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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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华亲自发了话,一顿饭吃的可谓鸦雀无声。
魏墨草草往嘴里扒了几口就扔下筷子,“我吃饱了。”继而起身就拉住了魏砚衣袖,“哥,你吃饱了没?”
魏砚还挺配合,“饱了。”
魏墨眼里闪着狡黠,“那就走吧。”
赵舒见状,直接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搁,“想去哪儿?魏墨,你今天皮痒了是吧?你哥不在给我摆脸色,小溪来吃顿饭你给人下不来台,现在又跟你哥拉拉扯扯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给我回来坐下!”
杨梦溪有些尴尬,“阿姨,你别怪小墨,他还小呢,肯定也是无心的……”
“靠,你丫少来这套,世界那么乱你装纯给谁看啊?”魏墨瞪了她一眼,“还有,别用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来伪装你自己,它会水土不服!”
“你个臭小子胡言乱语什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国华,这小子也是你儿子你倒说句话啊?”
魏墨简直烦的不行,回家十来天赵舒就天天在他耳根子边念叨这念叨那,说来说去三句不离一顿骂,骂自己也就算了,还非要把白哲拉进来骂,行啊,拉进来也算了,偏要整的人丢了工作又家宅不宁,他前阵子打电话给魏砚的时候早从黎生嘴里听说了,白哲爷爷都被折腾的突发脑溢血住了院。
“妈,你自己想想你都做了什么缺德事儿,人都是有底线的,兔子急了都会咬人,非要搞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你才甘心是吗?”魏墨拉着魏砚快步往门口走,边走边吼,“我今晚住哥那儿,想让我去魏氏上班你以后就消停点儿!”
赵舒险些跳脚,“你敢威胁我?”
魏砚临出门前沉声道:“妈,我今天来就是奉劝你一句,你的那些小伎俩别想着往我身上使,没用。”
“你们、你们两兄弟是不是串通好了成心来气我?”
“阿姨,您消消气,”杨梦溪立马给赵舒顺背,“身体是自己的,气坏了就不值当了。”
“好了,让他去,”魏国华被吵得头疼,“我难得抽空早点回来吃顿饭一个个都要造反?小砚都这么说了,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什么蠢事了?”
“蠢事?什么叫蠢事啊?如果不是小墨他……”
“小墨怎么了?”
赵舒及时捂住嘴,拼命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魏国华起身走往客厅,板着脸冷厉道:“没什么就最好,杨小姐,天也晚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谢谢叔叔,阿姨您也别气了,我就先走了。”
赵舒意识到自己这张嘴险些闯了大祸,再有火也不敢往外撒,拉着杨梦溪的手走到玄关,唉声叹气道:“好孩子,委屈你了,这两个小兔崽子我回头再收拾他们,外面雨大,到家了和我打个电话报平安知道吗?”
杨梦溪坐进车里,笑着道:“好,阿姨你进去吧,马上要降温了,您别着凉。”
赵舒略带欣慰的进了屋,见魏国华正在看财经频道,灰溜溜道:“我先去睡了,你别看太晚。”
“跑什么跑,过来坐,跟我说说小墨的事儿。”
“有什么好说的,不就……不就谈对象了么,那女的门不当户不对的,让我给打发后跟我怄气呢。”
“真的?”
赵舒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点头,“骗你干嘛?”
魏国华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寒光一闪而逝,乍一看和魏砚像了个十足十。
第28章 酒后发疯家常便饭
“你们脑子是被屎糊了吧?放你们几天假一个个就知道去外面浪,浪浪浪,给老子浪成这个逼样,”顾思阳坐在会议室的老板椅上把鼠标砸的咚咚响,“你们自己睁大狗眼好好给我看看,这是一堆什么玩意儿?这叫设计图?这张谁设计的?自行车行道最大坡度为百分之三,你这个他妈能直接往下栽,我发你们工资是叫你们来干活的,不想干就给老子趁早卷铺盖滚蛋!”
“……”恩沛的员工被顾思阳骂得气都不敢喘,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装死。
“没人滚就给我加班,连最基础的东西都要犯错你们吃饭怎么不塞鼻孔里?还有这个栏杆设计,方便让人跳楼?这个这个,排烟和通风杵一块儿是要干什么?一边防火一边往上浇油?”
一干员工集体欲哭无泪,外面狂风暴雨,里面暴风狂风,竟然还要苦逼的加班。
顾思阳气的脑瓜子生疼,刚想再继续骂几句败败火,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白哲打来的,接起电话又是一顿吼。
“姓白的,你的间歇性怕麻烦病康复了?跟我还玩人间蒸发?搬家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还打电话来找我干嘛?”
然而恩沛的员工眼见顾思阳吼着吼着就瞬间态度大转变,语气温柔到堪称惊悚。
“你……不是你别哭啊,怎么又去喝酒了?好好好,我过去,你在哪儿?什么?不知道?那你别乱跑,等着我去找你!”
顾思阳撂下电话,发现几十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尴尬道:“看什么看?散会散会,都回去给老子面壁思过。”
语毕就率先出了会议室开车走得干脆利落。
“顾总的意思是不用加班了?”
“好像是的……不过电话里的谁啊?不会是顾总的女朋友吧?啧啧,牛逼,人一哭就让老大急得跟啥似的。”
“别瞎BB了,赶紧撤,谢天谢地谢谢老大媳妇儿,走走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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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砚是在车开到半道上的时候被魏墨要死要活给拉到酒吧的。
“这就是你说的今晚住我那儿?”
“哥,我今天那么帮你,你连谢谢都不说一句,陪我喝杯酒又不会少你一块肉,我都快烦死了,”魏墨拉着他挑了个隐蔽的卡座,“再说了,外面雨这么大,记者才没那个闲功夫来这里蹲点,何况这家酒吧在街尾的旮沓里,人也不多。”
魏砚无奈的坐了下来。
黎生一脸崩溃的随着他一起坐下,不是说好不用等了吗?不是说好明儿一早去接吗?结果他一顿饭还卡在嗓子眼儿没咽下就受到电话大召唤,不带这么玩儿的好哇,魏家难道还缺车少司机不成?
“黎特助,你哭丧着脸干嘛?”魏墨招来服务员琢磨酒单,“哥,要喝什么酒?我请客,你买单。”
魏砚:“……随便。”
魏墨兴致勃勃道:“芝华士怎么样?”
“随便。”
“那就开瓶18年的。”
魏砚掀了掀眼皮,“你对酒吧还挺熟的,以前常混?”
“呃……”魏墨挠挠头,干巴巴道:“读大学的时候和白哲……白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