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染偏头看向一侧少女应道：“应该是有的。”
“那仙女长的好看吗？”温子衿弯着眼眉好奇的问。
古词中有貌若天仙来形容女子出色的容颜，凡人比做天上的仙子已然是极高的称赞。
“我不知。”叶染见少女期盼的神情落了空，心中的滋味却很是复杂。
一阵闷热的风袭来，矮桌上的灯盏忽地熄灭了，这方长廊里便暗了不少。
那月光好似越发明亮了不少，温子衿望着身侧的女子，眉眼间溢出的沉静温雅比那皎洁的月光更要吸引目光。
虽说看不到天上的仙女，可假若真有仙女的话，一定是叶姐姐这般模样的。
叶染早就察觉那时而落在这方的视线，可一直都未曾出声，好一会方才开口：“我又不是广寒宫里的仙女，小公子还要看多久？”
温子衿忙移开视线，指腹拽着垂落的衣袍，只觉得脸颊烫人的很，声音微细地应：“天上的仙女也是比不上叶姐姐好看的。”
“贫嘴。”叶染未曾想到少女会突然这般直白，神情微愣地望向那倒映在水面的圆月，“这般话若是对旁的女子说，小公子可该讨一顿打了。”
哎？
后知后觉方才缓过神来的温子衿也意识到自己那话，分明就是浪荡公子般言行。
“子衿就是夸赞叶姐姐，绝对没有旁的不敬。”温子衿忙出声解释。
因着灯盏的熄灭有些看不清叶姐姐的神情，鼓噪的蝉鸣声清晰的很，连带着温子衿也紧张了不少。
叶染偏头看向这神色紧张的少女，不禁又觉得方才是自己多想了。
少女只是因为信赖，所以才会表露出那般亲昵的言行。
“我自是知道小公子品性端正。”叶染眉头舒展开轻声道，“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
温子衿连叶姐姐好似并没有真的生气，便随即起身说：“那子衿送送叶姐姐。”
不待叶染出声阻止，温子衿已然披上外袍，手里提着灯笼。
这方园林里本就安静，两人出长廊绕庭院，月光落在石子径上泛着光亮，温子衿小心翼翼地行走，几番犹豫才出声：“白日里遇见一道姑，修为很是高深，还有一红衣女子看着奇怪的很，今日着实凶险的很。”
叶染微停了下来询问：“红衣女子？”
温子衿随之停步应：“嗯，我在书斋买宣纸碰巧看见红衣女子，她身上的气味与鬼邪很是相似，可是又和人一样不怕日光。”
靖洲城虽远离都城，可也是人口众多州城，大暑时节临近不应当有如此妖聚集一处。
修魔者一则捉妖提升修炼，二则以人血肉来增强修为，两者皆非修道正途。
唯一的恐怕就是……
叶染眉头微皱地望着身前的少女，三阴体质在阳煞极重的时节会尤为突出，对鬼邪妖兽而言无疑是冬日里的炭火。
“怎么了？”温子衿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叶姐姐突然神情严肃的很。
“无事，近来时日靖洲城恐不太平，小公子还是不要出府的好。” 叶染缓缓提步向前走。
温子衿乖巧的点头，而后手里提着小灯笼跟上叶姐姐，余光瞥见那暗处的花草，不禁又害怕的紧。
这般深夜里，温子衿还是头一回出来，鬼邪之类，不会突然从花草里窜出来吧。
待至偏院两人入长廊，叶染停了下来欲让少女回去。
没成想少女走的急脑袋撞到叶染身侧，手里的灯笼哐啷地掉落在地，随即便烧了起来。
温子衿向后倒退了几步，叶染伸手搀扶住这有些反应迟钝的少女，“夜里走路还不专心，小公子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真是冤枉温子衿了，只是叶染走的快所以迈步想跟紧，没成想突然又停下，温子衿来不及停下只得撞了上去。
叶染伸搭在温子衿额前，微凉的指腹轻揉了揉叹道：“这灯笼都烧了，小公子要怎么回去？”
这般亲昵的姿势让温子衿脑袋里有些晕乎乎的厉害，连带着叶姐姐的话语好似也带有旁的含义。
好似若是回不去，便可以在叶姐姐这留宿。
温子衿不禁红了脸，若是真说出来，说不定真会被叶姐姐揍一顿的！
嗯，一定会的。
虽然叶姐姐动作轻温柔，可严厉起来，有时比娘亲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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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待那微凉的指腹离开，温子衿愣愣地抬手揉了揉额前应：“外头月光很亮，子衿不用灯笼也能回去的。”
明明幼时最是怕黑的人，怎么可能不怕？
叶染未曾戳破少女笨拙的谎言，从内室里取了盏灯笼交于她手里细声道，“好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这灯笼比旁的灯笼好像要亮许多，温子衿指间微紧地握住手柄应：“嗯。”
偏院里并不大，温子衿很快便能出了园子，可是走了几步却忍不住往后一转。
只见那方屋檐下的女子仍旧立于先前得位置，即使看的不清楚，可温子衿仍旧能感觉到那轻柔的目光正望着这方。
心口处的跳动忽然间变得奇怪了起来，砰砰地很快，甚至还有种发胀的感觉。
温子衿忙移开视线，唇角却止不住上扬，一路小跑地跑出了园子。
那灯笼的光亮一点点的消失，叶染侧头望着那轮明月，指腹间还残留些不同自身寒冷的温热细腻触觉。
一身影画作光亮离开偏院，叶染悬于温府上空，随即将视线落向那书斋。
白日里很是热闹的书斋夜里很是安静，后院里仅有一处主居，木窗微敞开灯盏光亮自里间落了出来。
“这天好热啊！”
“那你就好好待在玉壶里。”
“我不要！”
女学者并未放下手里的笔，书写的速度极快，字迹却很是工整。
案桌旁是一身浅绿色裙裳的女鬼，形体飘忽不定的挂在女学者身侧，脸颊顿时离的极紧：“你不热么？”
许是未曾料到女鬼忽然的靠近，女学者停顿手中的笔，而后抬手拿起一旁的符纸。
“你耍赖，不许用符纸欺负鬼。”女鬼簌的飘的极远。
女学者无奈地望着那已然挂在房梁上不愿下来的女鬼说：“不许打扰我，这书明日会有人来取，今夜必须写完。”
说完，女学者便继续提笔，那女鬼侧躺在这案桌上委屈巴巴地念叨：“今晚可是圆月之夜，你都不想我么？”
未曾得应话，女学者抿唇不予应话，只是书写的速度却慢了不少，余光瞥见女鬼曼妙身姿，不禁一愣迟疑的出声：“你要怎样？”
一侧的符纸忽地被书本压下，女鬼小心翼翼地探近了些附在耳旁：“你亲我一下嘛。”
女学者望着这趴在案桌上的女鬼，眼眸微眨的尽有些紧张起来。
女鬼指间把玩着符纸，许久都未曾得到回应，不仅有些泄气低低道：“我开玩笑的。”
说完，女鬼便隐去了身形，女学者便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这堆满著书籍的住所一时竟显得有些太过空旷，女学者伸手拿着符纸向四周探了探，并未触到人。
女鬼，真的不见了。
“你在哪？”女学者眉头微皱的出声，往日夜里她总爱出去贪玩，多数时候也不会多管。
可听闻靖洲城里来了位道姑，这要是撞见了她，如何是好？
久久未曾应话，女学者越发没了耐心出声：“别闹了，我答应你便是。”
女鬼弯着眼眉坏笑地浮现身形倾身而近，女学者身形僵硬地坐在椅子里无法动弹，只怔怔地望着这调皮捣蛋的人，纵使不言语，可神情却紧张的很。
亲昵的碰触很短，女鬼稍稍拉开距离，叹息地说：“为什么鬼会侵害人的阳气呢？”
那静坐的女学者脸色虽苍白不少，可那唇却抿的极紧，伸手拿起那玉壶道：“你该进去休息了。”
这回女鬼听话的很，化作一缕青烟窜入玉壶。
女学者指间捧住这玉壶，眼眸闪过羞涩之意，连带面容也有些发烫。
窗外静立的红衣身影眉头微皱地望着那女学者，指间握紧的chang剑却在颤抖着。
“你此回来靖洲城是因为她？”叶染出声询问。
“对啊。”红衣女子冷笑了声，手中轻转剑应：“你向来只在深山老林里待着，怎么突然转性？”
叶染视线望向那女学者样貌心中已了然，而后悄然移开应：“你留在这靖洲城，那道姑也不会离开，这对我来说很麻烦。”
红衣女子移形靠近了过来，剑锋直刺向这方，叶染指间轻夹住这剑，“我不想同一个情绪失控的修魔者动手。”
“我看你是怕暴露妖气而已。”红衣女子收剑轻哼了声，“那老道姑精的很，就算我不在，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
“只要你别闹事，那道姑自会离去。”
细风晃动叶染仿佛同夜色融为一体的墨色裙裳，圆月仿佛悬挂于屋檐之间，伸手便可触碰。
红衣女子探近了些，“我看你上回护着那小公子挺紧的，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叶染眉头轻挑，“你倒是跟紫犀非常的合得来。”
“什么？”红衣女子咬牙切齿唾弃道：“那老妖精居然也在这！”
“不在，前些时日走了。”叶染摇头不欲再同这人纠缠，“总之我是来提醒你不许动温家小公子。”
红衣女子足尖轻踏屋檐，随即化成一道红影消失于黑影空留了句：“放心，我可没丧心病狂，再多嘴说一句，人妖殊途，你若是离她太近，她可是会受到侵害的。”
叶染微微一愣，指间细细轻触，那先前温热触觉早已被极寒吞噬的一干二净。
妖，是会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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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至六月小暑时，阳煞愈发厉害，叶染平日里基本都不出偏院内室。
温子衿接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便不好意思去打扰。
天气酷热难耐，就连温子衿白日里也有些吃不住，读书练字也有些走神。
清晨难得凉快些，温子衿早早的朗读诗书练字，临近午时日头便越发毒辣。
“今年实在是太热了。”外头原本正盛开的荷叶也因此而早早的颓靡不振，温子衿一手扇着折扇，一手握着帕巾擦了擦鼻头漫出细汗。
一旁倒了许久的茶水还烫嘴的很，温子衿抿了小口，而后将视线落在书本，整个内室里光亮的很是刺眼。
唯有那蝉鸣叫嚣的厉害，一阵阵地响起，很是烦人。
温子衿放下茶盏起身将几扇门窗都关上，内室顿时便暗了不少。
可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学习，温子衿起身踱步，本想去偏院，可一想到近来好像叶姐姐精神不太好又只得止步。
夏日里最是容易没精神，叶姐姐应当也是如此。
黄昏时温母突然派人来请温子衿出府，正襟坐于马车里的温子衿好奇地询问：“娘亲，这是要去哪？”
温母手握圆面扇应：“我幼时有一闺中密友，她随同夫婿回瑾州城，正好大家叙叙旧。”
叙旧，为何要带自己呢？
那夫人频频打量温子衿，而后眼眉带笑同温母说：“小公子真乃俊俏美郎君。”
“真是夸奖了，其实子衿学识才更为出色。”
额……
温子衿突然觉得娘亲与这位闺中密友好似不太和气。
好在还有别家女眷，温子衿现如今已要避男女之嫌，所以并未在船舱待，而是去了甲板。
靖洲城外有一大河，河面宽广辽阔，最是赏景好去处。
只是还从来没有坐过船的温子衿有些害怕，手扶着围栏不太敢看水面。
落日将整个水面染成红色，连带着眼前的靖洲城也一并染上颜色，仿佛一幅画卷映入眼帘，温子衿紧张的情绪也被缓解了不少。
耳旁还能听闻那船舱里的嬉笑谈话声，温子衿突然想若是叶姐姐也能在这就好了。
可惜叶姐姐好似这段时日一直身体不是很好。
“小公子，可是有心事？”一道姑立于身侧，出声的很是突然。
温子衿被吓得一愣，怔怔地望着这道姑，心想这船不是被包下了吗？
怎么会有道姑在船上呢？
道姑手握拂尘走近了过来，一手轻扣住温子衿手腕出声：“小公子，府邸好似有妖。”
这力道有些疼，温子衿挣脱开保持距离应：“我府邸里怎么会有妖？”
自从叶姐姐入府这几年，鬼邪之类的温子衿便是再也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