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法医,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但叶瑾一抓盗贼那一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监控记录都没拍下来的人,她算出来了,所以不得不服。
这种事情可不像天桥下那些一句话两种解释口出万能用语看人脸色改口的骗子,这是精准打击由不得他不信。
叶瑾一身上还披着秦烬的西服外套,胸口的湿处可能已经干了,但白色衬衫会有痕迹,她也就没脱,仔细的看过张剑的五官面相,叶瑾一笑了。
“你最近心尖尖上和手机里那朵桃花儿就是你的正姻缘,年底结婚明年当爹,她很好,恭喜你呀。”
张剑一个大老爷们儿脸色一红有些忸怩,嘿嘿笑着挠了一下后脑勺,显然是又高兴又得意,还炫耀似的看向秦烬和于振扬。
“我结婚的时候你俩份子钱随两份哈,我媳妇儿你们也认识,就那个小学妹。”
于振扬给他做了个鄙视的手势,“老牛吃嫩草,一个读博的把人家大三的小学妹撩了,还你媳妇儿呢,切!”
默默躺枪的秦烬抿了抿嘴角,他可是比小姑娘大九岁的,要是这样算的话,他念大一的时候她读小学三年级……
默默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于振扬,秦烬内心有些郁卒。
“我乐意!”张剑飘飘然的样子嚣张极了,毕竟在两个,哦不对三个母胎单身狗跟前他这个有对象的人实在太有优越感了。
“得意个什么劲儿。”于振扬反派似的拼命损张剑,“当初咱们仨里秦烬收到的情书连起来能绕学校十三周了,可人家就是不动心,也就小学妹眼神儿不好才选了你这么个牛粪。”
“你就是嫉妒!”张剑龇牙笑的灿烂,一点儿也不介意他的酸话。
“没收过情书,一封都没有。”
秦烬冷冷的声音听起来酷酷的,忽然插了一句话,于振扬眨了眨眼睛,被嫉妒蒙蔽的双眼终于睁开了,老牛吃嫩草的话……张剑比起他的上司秦烬先生来,那绝对是要甘拜下风的。
而且他上司这个反应……求生欲很强啊,难道他去找一块钱的时候发生了点儿什么?于振扬内心弹幕快翻天了,却不敢说出来,他说出来年中奖就要减肥了,不能说。
被于振扬探究打量的目光一扫,叶瑾一心虚了一下,掩饰性的轻咳一声,正色道:“于特助你算不算?不算我今天收摊儿了啊,明天恢复原价。”
“算算算……”于振扬忙不迭的将一块钱递给叶瑾一,“请叶大师赐教。”还似模似样的抱了个拳。
“好说。”叶瑾一接过那一块钱的卦金,看着于振扬的脸,半天了还没说话,于振扬心里发毛,小心翼翼的问:“难,难道……难道我注孤身?”
叶瑾一被他的反应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了摆手,“不是,只是于特助要相亲才能遇到真爱,记得昂,想要甜甜的爱情那就相亲的时候别去西餐厅,第四个相亲对象是你的正桃花儿。”
于振扬脸色一僵深深叹了口气,“难道我爸妈给我安排的相亲我要搞起来?”
奇了怪了,他长得帅家世也不差身材好也没有不良嗜好,工作好工资高,除了不是霸总之外并没有啥缺点啊,为什么没有女孩子喜欢他?
叶瑾一听到他的嘟囔笑了,“你怎么不问问自己有没有认真追过女孩子呢?”
“一定是我太爱工作了,没有机会认识小姐姐,以后我一定听妈妈的话按时相亲!”于振扬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吐槽一定是万年单身狗上司影响了自己的行为,让他都没怎么去酒吧撩小姐姐,当然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眼见自己要结束单身狗的日子,张剑嘚瑟的开始作死,“老秦啊,年纪大了也该让阿姨少操点儿心了,咱们先定一个小目标嘛,比如在赚一个亿之前先找个女朋友脱个单,你觉得呢老于?”
秦烬冷冷的一个眼刀子,“再给你一次机会,谁年纪大了?”他都交的这是些什么朋友!
鉴于自己那句老牛吃嫩草,于振扬决定在上司跟前刷一波好感度,“咱们仨最大的就是你啊老张,所以我俩是没有你老的。”
为了年底结婚的礼金,张剑觉得自己应该做个能屈能伸的英雄,“我,我老了,对我老了。”
反正叶大美女说了,心尖尖上的桃花儿就是姻缘,晨曦原来也真的喜欢他,没了顾虑他就拼命追人了,一个即将结婚的幸福的男人和这等单身汪不计较。
“卦算完了,那我就带着卦金先回去了,挺晚了。”叶瑾一站起身准备告辞。
秦烬视线扫过她攥成拳头的右手,不知道她所说的卦金是指哪个,他也站起了身,显然是要送她。
张剑打了个哈欠,“你们上次走了我的假期没放完就归队又忙了十多天没休息,我发现很巧,每次老秦你找我总能遇上我休息。”
叶瑾一但笑不语,这次他建议带张剑,肯定时间充裕才会提他,不然他哪能有时间过来。
走廊上叶瑾一走了几步转身,秦烬还站在门口,她咬了下唇认真的道:“你那一卦我目前没办法算,”摊开左手,掌心的金币上红玫瑰璀璨夺目,“不过卦金,我先替你保管吧。”
“嗯,”秦烬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视线温柔的落在她脸上,“晚安,小姑娘。”
叶瑾一左耳窜起一抹红晕,似乎还在心尖泛起了一股酥麻的错觉,对这三个字她是又羞耻又羞赧,快速的转身步伐轻盈又慌乱,快速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了澡躺在床上,叶瑾一摸着自己渐渐趋于正常的心跳,闭上了眼睛,唇边还凝着一丝浅笑,安然寂静。
第二天开车到了清安县下辖的一个叫祁家村的地方时,已经下午两点半了,午饭都是路上吃的,韩淼苍白的脸色没有好转过,因为这个地方太穷了,国家早就实现了全面脱贫,可是这里一路上荒凉的让人心酸。
韩淼也是农村长大的,可是这里比起她的家乡,就像经济倒退了五十年,离开县城的大路往村子里走的时候,坑坑洼洼的土路,路上即将干涸的水洼里还有半死不活的已经发绿的蝌蚪,路两边杂草丛生,一眼望去全是高山,连他们走的路,都蜿蜒着朝着山上盘旋而去。
两个司机开的战战兢兢,到祁家村村口的时候沁了一头汗,“太考验我们的技术和心理素质了,这里的人真不容易。”
年纪略大的那个司机的感叹让韩淼的手一抖,心里更加凄苦,林惜叹了口气抓住了她的手,后者茫然的视线落到叶瑾一身上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瑾一,我们现在去哪儿?”
叶瑾一抬头向四周看了看,指了指西面那座山,“韩阿姨,坟墓在那座山上,我们先去坟上上柱香还是先去那家家里?”
第37章
“先去坟上看看吧。”韩淼心下哀伤, 并没有注意叶瑾一语气里的异样, 她临走前让小孙和另一个司机去车上睡觉休息, “你们开了一路辛苦了, 去车上睡会儿。”
两人点头, 目送他们向西面走远才上了车,“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夫人这一趟我觉得还有得磨。”年纪大的那个司机摇了摇头啧了一声,却不知这一句闲话却一语成谶。
叶瑾一和林惜一左一右扶着韩淼, 秦烬在林惜另一边扶着她的手臂, 张剑和于振扬一个人提着自己专业要用的那些东西另一个提这些黄纸香烛等祭品, 山路难走他们又走的很慢,到坟墓跟前的时候已经三点四十了。
韩淼看着眼前长满荒草也没有个墓碑什么的矮矮的一方土堆, 噙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想过无数种在墓碑上看到姐姐照片时的情景, 却没想到, 只有一方矮矮的土堆。
“瑾一……你,你确定是这里吗?”韩淼踉跄一步颤抖着手死死抓住叶瑾一,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叶瑾一无奈叹息,没有墓碑算什么, 墓里的人甚至连骸骨都不全, “韩阿姨,就是这里。”
韩淼无声的哭泣,兀自猜测自己姐姐的一生过的如何不容易,她蹲下身子捧起一抔土, 大颗的眼泪低落在手上的土里,这一生,除了她的先生离世,她没有这样难过过,这种像谁掐住了脖子呼不出气的闷闷的难受令人绝望。
周围几片山坡上也有一些坟墓,有几个有墓碑,有些没有,不过那些坟墓与眼前的这土堆最大的区别就是那里有清明节扫墓的痕迹,显然眼前这是个荒冢。
韩淼点燃香烛,那一点豆大的火苗轻轻的摇曳,她知道现在扫墓上坟严谨烟火,其他的纸也没点,就把买的一束鲜花放在了坟墓前,“姐姐,我都忘了你喜欢什么花了,只记得小时候咱们家后山漫山遍野的红杜鹃,就给你带了一束……”她抹了一把眼泪,再也说不下去了。
“哎!你们是干什么的!”
叶瑾一等人回头,一个看样子有六十多岁的老汉肩上扛着一把铁锹指着他们,骂骂咧咧的一瘸一拐往来走。
“你们在我女人坟上干啥!”
韩淼本来蜷着腿蹲在地上,听到这句话一转身跌倒在地,她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前倾着身子问那老汉,“这个坟墓的主人是你……是你妻子?”
上坡的时候那老汉取下肩上的铁锹拄在手里撑着,低头看着崎岖的山路漫不经心的回答:“妻子?就你意思媳妇儿呗?两千块钱买来的赔钱货,连个蛋也下不了,我呸!”他“呸”的一声愤愤的吐了一口唾沫,显然对墓里的人很嫌弃。
不过当他视线落到韩淼脸上的时候,像受到惊吓一样往后一退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在地,随即才拄着铁锹站稳,随后视线忌惮的看着其他人就是不往韩淼的脸上落。
叶瑾一按住了韩淼得肩膀,开口问,“她叫什么名字?”
“名字?叫吴引弟,你们认识她?不应该啊,肯定是你们这些城里人连坟都上错了。”老汉刻意的嘲笑夹杂着方言,刺激着韩淼脆弱的神经。
“瑾一……”她无助的看向叶瑾一,叶瑾一对她摇了摇头,问那老汉,“你花两千块买的?所以你就对她非打即骂虐待她吗?”
“你这女娃子胡说个啥!”瘸腿老汉眼睛一瞪,“她花了我娶媳妇传宗接代的家底却不生,我打一打她怎么了?”
“你们是她娘家人?你们来干啥!”
“我们是不是她家人,你不是心里清楚吗?”叶瑾一将韩淼扶起来,质问那瘸腿老汉。
他跛着脚从坡底下走上来,并不回答叶瑾一的问话,视线扫过秦烬和于振扬以及张剑的时候眼里闪过防备和忌惮,“我是掏了钱的,你们既然是她娘家人,那把我两千块钱还给我!”
“呸,两千块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儿呢。”老汉一副无赖的架势,比在坡底下骂人的时候还看着令人讨厌。
“我跟你们说啊,九零年的时候两千块钱可比现在值钱多了,我都不收你们利息,把我两千块还给我,这坟墓里头的骨头架子你们要就拿去吧。”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要坐牢,你知道吗?”
张剑气的不行,恨恨得问了一句,在这个老头子的言语间,买卖来的女人连一件物品都不如,可想而知这墓里埋着的人过得什么日子。
“咋?你还想抓我?村儿里十家里有八家都买女人,你去派出所报警去,看谁管。”老汉冷笑,“主席都说了人多力量大,我们买女人传宗接代为祖国做贡献,谁说我们错了!”
九零年,她姐姐才十五岁,韩淼气的颤抖,不管这墓里是不是姐姐她都决定把这个事情要管到底,“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王法!”
秦烬和张剑不约而同的各自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对于这清安县的派出所,他们不报希望。
韩淼也和林惜一起在旁边打电话去了。
“这墓里的人怎么去世的?”叶瑾一看着眼前害死韩阿姨姐姐的帮凶,口气自然温柔不到哪儿去。
“淹死的,这女人脑子坏了,掉进湖里淹死了。”
老汉说到这个的时候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你们要问啥赶紧问,想要骨架子就给我钱,别浪费电话费了,报警没屁用。”
“你比她大整整一轮属相,你怎么下得去手打她?”
“嘿,你这话说的,”老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一个脑子不太清醒的傻子,还是个人玩儿剩下的破鞋,看着长得好看我掏了个高价钱,高价却买了个赔钱货我还打不得她了?”
他视线像黏腻的蜘蛛网一样粘着叶瑾一的脸看,摇着头啧了一声,还试图往她身边挪:“要是你这样好看的,我肯定舍不得打。”老不死的浑浊的眼珠子露出淫邪的目光扫过叶瑾一的胸口,还舔了下皮糙肉厚的嘴唇子。
叶瑾一气的脸色发白,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滚!”秦烬挂了电话大步走过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他学过散打,怎么打人不要命却要命的疼他一清二楚。
“哎哟喂杀人啦!”
“你再叫一声我杀了你!”秦烬皮鞋上沾了写灰尘但还是能看出价值不菲,他一脚踩在他胸口上,冷冷的声音像催命无常,“你想要两千?再敢叫一声我烧给你两千万!”
瘸腿老汉就像被捏住了喉咙的公鸡,憋得脸色通红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他怕了,这些人,不好惹!
他躺在地上想起自己在女人跟前非打即骂像山大王一样逞能的人生,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叶瑾一上前,拉住秦烬的手臂轻声劝他:“算了,跟这种老不死的坏人计较反而掉价,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秦烬刚收了脚那瘸腿老汉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铁锹都不要了。
“清陵市的同行马上就来了。”张剑打了电话,作为首都锦城重案组的准队员,这点事还是能办好的。
秦烬没说话,他打电话托关系直接对话公安部打拐办的专家,听这个老汉的意思这个祁家村买来的女人很多,或许会牵扯出一起全国性质的买卖人口案子。
“宁省的警察同志明天能来。”韩淼看了一眼身后简陋的坟墓心急如焚,“瑾一啊,你那天说我姐姐是被亲戚卖了,这些天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或许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