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过十平米，只有一张床跟一个小小的学习桌，桌角还破损了一角，平时用来换洗的衣服放在一块简易木板搭起来的小平台上，上面铺了一层泛黄的报纸。
林肃坐在床上，刚准备换书，忽然头一抬，几乎有些惊慌地掏出手机。
二十七个未接来电！
炎哥的！
林肃想也不想赶紧回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几乎是秒接。
“林肃你怎么回事？！”顾炎低沉含怒的声音吓得林肃一个哆嗦。
“炎哥，抱歉啊，回来妹妹就饿了，着急给她做饭，忘记说了。”
顾炎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就做了个饭？江燕晚为难你了吗？”
对顾炎的直呼大名林肃也没觉得哪里不妥：“没，就说我头上的伤好得快。”
顾炎听着又想打人了。
第18章 看看这给护的
看看这给护的
林肃右侧额头上有个将近两厘米长的口子，到顾骁然那里又重新缝合了一遍，用了最好的药整整两天才退烧，医生说按照一般情况一晚上就好了，但林肃体质有些差。
好得快，好得屁的快。
顾炎深吸一口气，一点儿都不想跟林肃发火，“那现在呢？干嘛呢？”
“坐在床上了，妹妹睡着了。”林肃低声，顿了好半晌，“炎哥，你不会还在我家楼下吧？”
“怎么可能？”顾炎嗤笑：“我早就到家了。”
林肃不放心，站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没发现熟悉的身影，这才放下心，“那炎哥，你赶紧睡觉吧。”
“嗯。”顾炎语气中带着笑：“明早还是小米粥包子？”
林肃感觉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嗯，麻烦炎哥了。”
挂断电话，顾炎又在门口吹了会儿风，他想好了，如果到了三十个电话林肃还没接，他就直接踹门进去，好在没出事。
琢磨着时间差不多，顾炎走出楼道，到了楼下后扭头朝林肃的窗口位置望了望，隐约能看到少年的身影。
顾炎知道，林肃不让自己跟来的原因就是家里不太好看，也知道刚才林肃肯定在扒着窗口看，太了解了，顾炎深吸一口气，打算将早就盘算好的计划一个个提上日程。
假期结束，学生们统一进入“假死”状态，干什么都不得劲儿，还沉浸在自由的余味里。
曹大壮左右扭头，看看跟自己一样半死不活的陈绍，再看看笔下如飞的顾炎，觉得大神就是大神，逼格都高上许多，“顾炎，不是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认真啊？这大清早的笔记都做上了？”
笔记是给林肃准备的，顾炎正在查缺补漏，十分认真：“别废话，我要是写错一个字，立刻把你头拧下来。”
曹大壮不敢再看了，感觉真是撞了邪！
林肃的家离学校比较远，今天公交车被堵，他是最后一个踩着铃声进来的，英语老师早就到了，叫王敏，出了名的针对“差生”，只要学习成绩不好，在她那里如何都是错，但相反，如果你学习成绩好，那么哪怕犯点儿原则性的错误，她也会帮着说话。
王敏瞪了林肃一眼，又看到林肃往桌子里放的米粥跟包子，声音尖锐，“这有些同学啊，学习上的事不怎么上心，吃上面倒是一点儿都不亏待自己。”
林肃当做没听到，捂住白米粥觉得心里一阵滚|烫。
炎哥给买的，现在确定了。
王敏看林肃低着头没任何反应，不由得翻脸，“林肃我就说你呢！往桌仓里面塞什么呢？给我扔到后面的垃圾桶里去！”
顾炎忽的放下笔，沉声道：“王老师，刚才那是预备铃。”
王敏没想到顾炎会说话，一时愣住。
“根据学校规定，在正式上课铃打响以前，学生可以做适当的调整。”
顾炎话音刚落，铃声再一次响起。
王敏不知道顾炎抽了哪根筋，只知道这个少爷不能说，一是人家成绩十分优秀，二是家庭背景。
“好了好了，大家翻到单词表第三页，左半边这些，今天默写！”王敏只能把气撒在其他人身上。
曹大壮给陈绍使眼色：看看这给护的。
陈绍：哎……
第19章 你小子有种
你小子有种
早自习结束后又是一阵怨声载道，一回来就测验，心都在外面飘着呢，能测好就见了鬼了。
每逢大小考试曹大壮看都不想看顾炎，这杀千刀的肯定满分。
顾炎曼斯条理地合上课本，抬头看到林肃已经在吃白粥了，明明是个打起架来戾气十足的人，偏偏吃东西却非常秀气。
顾炎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出去，他又抬头，看到林肃咬着包子从后面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着急打字。
顾炎耐心等待，“嗡嗡”震动，他低头看到林肃的回复：好的炎哥。
而上一条是顾炎发的：下午放学等我，去我家补习。
每天能跟炎哥多呆一阵，林肃没办法拒绝，他知道顾炎是说一不二的人，说了给自己补习就一定会办到，如果林肃有多余的闲钱，一定会请顾炎去个环境好的奶茶店，可惜他钱紧张，家里更不行，所以只能打扰顾炎了。
顾炎怎么忽然就对自己这么好了呢？林肃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林肃还记得顾炎在知道“我给你当挂件”的真正意思后眼底的惊讶跟厌恶，刚开始是难受的，可没几天林肃就想通了，他就这么一条烂命，没任何妄自菲薄的意思，而是事实如此，顾炎那么好的一个人，看不上他也在情理之中，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暗恋，却是一个人的事情。
林肃年纪不大，初识情爱，却已然做的比多数人都好，只要顾炎开心，他就开心。
整整五年，顾炎没给过林肃什么好脸色，忽然又是照顾又是补课，林肃兴奋之余隐隐的有些无措。
“林肃，外面有人找！”门口的同学喊道。
林肃将剩下的粥放回桌仓，起身走出教室。
“嘿～你要是担心就跟上去看看呗，你说你之前那么对他，再不好点儿人跑了怎么办？”曹大壮难得见顾炎一副明明非常在意又端着架子的样子，忍不住打趣。
顾炎眸色淡漠：“跑不了。”
别人不清楚但是顾炎清楚，林肃差不多将自己的名字刻在骨血里了。
林肃一看到赵文武就知道麻烦来了，可他向来不怕这些，只是刚一活动手腕，忽然想起那天炎哥说的，打一次架就一个月别跟他说话。
林肃脚下一顿，为难了。
赵文武走在林肃前面，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一脸嘲讽：“怎么，害怕了？要不现在给爷爷磕一个，我放了你。”
林肃指了指赵文武的鼻梁，“如果你忘了那里的痛感，我不介意帮你找回来。”
赵文武本能地鼻梁一酸，恨林肃恨的牙痒痒，卫生间就在旁边，他上前三两步扯住林肃的衣领，将人拽了进去。
林肃捻了捻指尖，到底没还手。
赵文武浑身肌肉紧绷，担心林肃忽然出手，咬牙道：“今天下午放学，学校后门，老子等你。”
林肃下巴微抬，“几个人啊？”
“我哥来了。”赵文武冷哼，“我哥做什么的想必你也听过吧？也没多少，就他十几个兄弟，别怂！”
林肃一把挥开赵文武的手，沉声道：“六点二十。”
赵文武最见不得林肃这种天地不怕的样子，“行！你小子有种！”
林肃惦记着剩下的粥，着急回教室，谁知刚进后门就被顾炎堵住了。
顾炎打量着林肃，“谁找你？”
林肃蹭了蹭鼻尖，“高一的同学，借书。”
潜意识里，林肃不想拿这些破事烦顾炎。
第20章 别动林肃
别动林肃
顾炎没想到林肃会撒谎，于是第一时间选择相信。
“怎么，放心了？”曹大壮见顾炎坐回来，忍不住嘴欠，“我要是你就直接追出去，何必呢？这些弯弯绕，还跟个望夫石似的立在门口……”
“咔嚓。”顾炎手中的自动笔被他单手撅成两半。
曹大壮倏然噤声，转过头看着陈绍不说话了。
不去赴约肯定会被赵文武可劲儿地摸黑，嘲讽怂包或者没种，但林肃不在意，比起跟炎哥的相处，其他都不重要。
于是林肃干了他人生中第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报|警。
六点的铃声一响，林肃就开始收拾书包，收拾到一半曹大壮舔着张笑脸走过来，“我说顾炎今晚怎么不跟我们吃饭了，合着约了你，他要去办公室一趟，班主任找，让你在大门口的花园前等着。”
林肃往后一看，果然没见到顾炎的身影，于是点头：“好。”
曹大壮自来熟地揽住林肃的肩膀，没注意到对方倏然一沉的眸色，自顾自道：“你看看，我跟顾炎那关系，你不得喊我一声胖哥？”
“曹大壮。”林肃低声。
“啊？”
“除了炎哥，我谁也不喊。”林肃语气认真。
曹大壮：“……”我滴天呐，这还带专属称号的？行行行，不为难不为难，免得顾炎知道了秋后算账，把他也给撅了。
林肃根本没去学校后门，就乖乖听顾炎的话等在花园前，时不时拨弄一下脚下的绿植。
可怜赵文武带着他哥声势浩大地等着，结果没等来林肃反而等来了他哥的一个仇人，双方起了冲突刚动起手警|车就来了，他哥反应快，给他打掩护让他先跑，等他再回头，发现他哥已经戴上了铂金手链，被押上了警|车。
“操！”赵文武骂了一声，真是倒霉透了！他四下一打量没发现林肃，保不准林肃看到这一幕已经走了，又丢了大人了！
顾炎从办公室出来，走廊的学生走了大半，从他身边路过的要么低着头要么偷偷打量。
顾炎神态淡漠，然后听到五班门口两个人一边扫卫生一边议论。
“你说林肃去吗？”
“林肃那脾气会不去？但估计这次被打的是他了，我看到赵文武叫了好多人，他那个小混混哥也来了。”
顾炎眼中本就薄凉的温度快速消散，盛满了寒冰，他越走越快，携着一身冷意往楼下冲，却在楼梯口看到了赵文武正骂骂咧咧地为难一个扫楼梯的女生。
赵文武唾沫横飞，忽然感觉肩上一痛，麻意一路窜上天灵盖，然后膝盖又被重重一脚，他不由得跪在地上，后知后觉地惨叫出声。
赵文武的惨叫声吸引了路过的学生，包括那个扫楼梯的女生也被吓到了，但吓到她的不是赵文武，而是满身戾气的顾炎。
“林肃呢？”顾炎捏住赵文武的喉咙，缓缓用力。
赵文武跪在地上使不出力，后面是楼梯，半截身体被按得后仰，他迎上顾炎阴沉漆黑的眸子，哆哆嗦嗦：“我、我没看到林肃。”
“我再问一遍，林肃呢？”
“真没看到！”赵文武几乎是在尖叫：“我约他打架，他就没现身！”
顾炎冷漠地直起身子，居高临下望着赵文武：“别动林肃。”
第21章 喜欢甜的
喜欢甜的
林肃无聊地将一截草编成了环形，然后接到了顾炎的电话。
“炎哥！”林肃的声音有些惊喜，“你忙完了？”
“嗯。”顾炎嗓子略哑：“你在哪儿？”
“花园里，曹大壮说你让我在这等着。”林肃听出不对劲儿，“我来错了吗炎哥。”
“不是。”顾炎瞥了眼赵文武，打算去拿书包，“我就问问，你在原地等我。”
林肃：“嗯。”
接完电话不过三分钟，林肃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一转头，看到顾炎正单肩背著书包往这边跑，少年的眉眼一如既往的精致，日暮天色，一下子都成了陪衬。
林肃又有些脸烧，“炎哥。”
“嗯。”顾炎站定在林肃面前，用眼神将对方包裹起来，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过。
林肃被看得不自然，往脸上摸了摸：“炎哥，怎么了？”
“没去跟赵文武打架？”顾炎开门见山。
林肃愣了一下，炎哥都知道了？
林肃不敢再瞒着，“他约我了，我没去，然后报|警了。”
顾炎静静盯着林肃：“为什么？”
“炎哥说了，打一次架一个月不说话，还能叠加。”林肃说完觉得自己这话孩子气很重，于是轻咳两声，又说：“炎哥，还补习吗？”
“补。”顾炎言简意赅：“九点准时让你回家。”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引得一些知道详情的同学频频看过来，都在想这狗皮膏药真的黏上顾炎了？
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香气顺着飘过来，林肃往那边看了一眼，顾炎忽然驻足，转头问林肃：“想喝吗？”
林肃摇头：“不想。”
“喜欢加珍珠还是加别的？”
林肃着急：“真的不想炎哥，我……”
“我想喝。”顾炎低声。
林肃无奈，笑了笑：“珍珠吧。”
其实顾炎一点儿都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所以他要了一杯柠檬水，给林肃点了份大杯的奶茶，加了珍珠。
等的时候一些男男女女偷偷看他，有几个甚至还想冲上来要联系方式，但顾炎没给对方机会，东西一拿就走了。
而顾炎将奶茶递给林肃的场景，被不少人看到。
瞥见林肃咬着吸管低头吸珍珠的样子，顾炎眸色一深，问道：“喜欢甜的？”
“嗯。”林肃低声，“甜的好。”
顾炎暗暗记住。
顾炎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走个十分钟就到，门一打开，林肃下意识蹭了蹭脚底，入眼的玄关十分敞亮，再往里，是洁白的墙壁跟低调雅致的装饰。
“进来，站在门口干嘛？”顾炎扭头看着林肃，微微皱眉。
“嗯。”林肃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