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芝停了一下脚步，陈硕也停了脚步，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说：“你姐在我家。”
“嗯。”
“她想见你。”
程芝眸子明显一愣：“真的吗？”
这无异于一个好消息，失眠了一夜的程芝唇脚微微上扬。
“等下我带你过去。”
陈硕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指了办公室的椅子，“你就先在这里等着，你这幅图要改的地方有几处。”
话音落，导员走过来，听到陈硕对程芝说的话。
“哇陈老师出山，啧啧。程芝你运气挺好，陈硕可是咱们业界泰斗。”
程芝安安静静的点头，看着陈硕指出来的地方改起来。
要去见韩婷冬的事过于突然，但是她怕错过了这次，下次韩婷冬再开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哪怕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程芝上了陈硕的车，一路上安安静静，偶尔有广播女主持的声音传来，倒是不那么尴尬。
陈硕停下车子，从倒车镜里看着程芝：“她心里念叨你，嘴上可能多说几句。你担待点。”
“嗯。”程芝拨弄了一下脸颊两边的头发，露出巴掌大的脸，和韩婷冬相似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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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芝小时候，一直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姐姐，程晓芸从来没说过，直到放学回家的路上被韩婷冬截住，打了一顿。
她那个时候也不是现在处处忍耐的主，韩婷冬打她多少下，她就还回去多少下，等回家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身的伤。
程晓芸问她怎么回事，她死咬着不松口，只说不小心摔跤了。
再次相见，韩婷冬觉得她和想象中不一样，就告诉了她这个秘密。
程晓芸和韩爸离婚之后，没有抢过来抚养权，只好把韩婷冬留到韩家。程晓芸喜欢孩子，后来就有了程芝的出生。
程芝托着下巴好奇地问：“那我爸爸是谁？”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爸爸。”
韩婷冬一开始是嫉妒她，后来发现程芝过的也不好，连爸爸是谁都不知道，两个人就偷偷成了好朋友。
这些年断断续续有来往，一直到程芝到傅家，和程晓芸断绝关系之后，和韩婷冬才彻底断了。
陈硕用钥匙打开门，韩婷冬爽利的声音在厨房响起：“靠老狗你回来了，你等一下我给你煲了汤。”
陈硕的脸色不变，平淡的语气淡淡说：“嗯，矮冬瓜，你出来一下。”
两个人从小就是邻居，互损习惯了，哪怕陈硕在外面是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
韩婷冬边走边擦手，嘴里不乐意，见到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的程芝，明显愣了一下。
下一秒，韩婷冬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你个死丫头，还知道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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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巴掌力道不小，程芝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熟悉的语气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陈硕把客厅让出来，姐妹两个对坐了很久。
“咱妈前几天打过来电话。”
韩婷冬的话音落，程芝希冀的抬起眸子。
韩婷冬不敢看她，随意说：“妈说今年就会从国外过来。”
她知道程芝想问什么，可程晓芸真的没提程芝，她编不出来。
程芝了然，两只手无意识的交叠：“好在就要回来了。”
韩婷冬给她盛饭：“我听陈硕说了你毕业设计的事情，你当心一点，实在不行你过来找姐。”
韩婷冬停顿了一下：“我就暂时住在陈硕家里，我最近正在找房子。”
程芝这一顿吃的很开心，之前那些不愉快都在心里消散了。
临走的时候，韩婷冬给她带了几个家乡的茶拿着：“知道你爱喝，上次我回去以后特意带来的。”
沉甸甸的东西拿在手里，程芝忍不住上前抱着她：“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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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韩婷冬不生她的气，程芝一直压抑的心情总算好起来。
傅言还没有回来，程芝头一次不想她，洗了澡躺在床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宁静，像回到小时候，没有这么多糟心事。
很快这个瞬间就被打破，王艺苑给她发过来微信，是一张截图。
她颤着手点开，背景看不太清，一只纤细素白的手在灯光下泛着光，配的文字是——今天收到的戒指。
程芝连放大图的勇气都没有，那个戒指她再也熟悉不过了。
下面还有一张图，是黄珊珊的朋友圈，三言两语感谢了大家回国对她的照顾之后，她特地感谢了送她戒指的朋友。
王艺苑：【我哥送给珊珊姐的，和给你的一个牌子，什么意思不用我说了吧。】
王艺苑：【我妈已经被黄家请去聚了好几次，他们两个人马上就要联姻了。】
王艺苑：【至于你，好歹做了我哥这么多年的女朋友，我舅舅的意思是给你一大笔钱。你妈当时离开的时候，不就拿走了一大笔钱。】
她删删减减，一个字也没回。
心里却一片荒芜和钝痛，浑身的血液好像被抽光一样，呼吸都泛这痛。
王艺苑却还不愿意放过她，又发过来消息：【这次我哥和珊珊姐聚会，你也过来吧。你想不想知道他们两个会在一起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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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如果不去知道的话，是可以蒙蔽自己一辈子的。
程芝光着脚站在阳台，看着自己养的一排多肉，那些她拿来做叶插的叶子，都长出了小小的绒根，可爱极了。
她一眨眼，之前积攒的雾气，就消失在叶片上。
王艺苑的话就像蛊惑人心的美人鱼，让她一点点沦陷。
到了这个地步，她去或者不去，其实意义已经不大。
但是……
程芝站起身来，当初是她要留在傅言身边，如果要走的话，也应该是她来提出。
她去衣橱里找来一件米白色的长裙，乌黑的头发简单披在脑后，巴掌大的脸颊上，一双眼睛透着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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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珊珊组织的这次聚会在春江会所，二楼Vip包了整个宴会厅，程芝进来的时候，连个阻拦都没有。
里面灯火辉煌，热闹非凡。她一路上走过来，好几个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程芝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他们说的话却一字不漏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傅言这次不会真的要和黄珊珊联姻了吧？”
“应该是吧，我听说都送了戒指？两家都这么厉害，联姻不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可惜了那个之前的未婚妻，估计黄家也不会放过她的。”
程芝的脚步停了下来，周围的人好似没有主意到他们谈论的对象就在附近，依然谈论不止。
手机铃声响起来，是阮红的电话。
程芝的双眼已经模糊，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接起来。
“你在哪里呢？我去找你出去玩，你……别看朋友圈。”
阮红的话让程芝眼泪再次掉了下来：“我知道你说的什么，傅言送了黄珊珊一个戒指对吗？”
“……你已经看到了？我看和你的订婚戒指是同款，其实没啥大不了的。”
“我不仅看到了，我还在现场。”
程芝的话音还是柔柔的，听得阮红心里一阵发紧。
“你等着，我来接你！”
程芝望了热闹非凡的二楼一眼，二十多来台阶，看起来却无比的高。
她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上去。
包厢内正玩的热闹，程芝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人群中的傅言。
男人的长相实在是太出众，就懒散在那里坐着，别人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简单碰了一下。
下一秒，傅言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语气凉薄开口。
“是谁让你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火葬场了
我们傅狗同志最后的蹦跶和狂欢
☆、6
“表哥，是我叫来的。”
王艺苑的声音越说越小，包厢内的灯光并不亮，她还是感受到傅言狭长眸子里的锋利，像是出鞘的剑。
她不知道为什么把程芝叫过来，傅言会这么生气。
包厢内安静下来，坐在傅言身边的黄珊珊笑着打圆场，这次傅言却并没有给她面子。
傅言站起来，欣长的身材带着压迫，眸子紧盯着程芝看过去，“回去。”
程芝咬着唇，倔强地摇了摇头，连脚步都没有挪动。
程芝平日在傅言面前，温柔的从来不会忤逆他，圈里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是破罐子破摔？最近程芝可是厉害的很。”
“傅言这么被下面子，是不会放过她的吧。啧啧，有热闹可以看了。”
程芝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一只手捏在裙子两侧，脚步还是没有动。
她的视线和傅言对上，男人狭长的眸子里都是不耐烦。
这样的场合，傅言不喜欢带她来，更别提这次是程芝主动过来的。
他收回警告的视线，刚想要拿车钥匙把她送回去，手机突兀响了起来。
就像是计算好时间一样，不早不晚，一张退片躺在来他的手机里。
变故只在一瞬间，傅言本来不耐烦的眸子再看到照片之后，冷冷的朝程芝看了一眼，里面翻涌着泠冽和怒火。
黑漆漆的望不到底，似是要把程芝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张凯忙松开搂着的女人，过来打圆场，傅言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声音冰冷像是刚融化的初雪：“程芝，你这是给谁难看？”
“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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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芝的身体晃了一晃，捏着裙角的手一下子发紧，有些不敢相信，瞳孔微微张大，脑子一片空白。
之前不管其他人怎么嘲笑程芝，傅言都没有说过这种话。
是因为黄珊珊吗？
她的眼尾瞥见站在傅言身边的黄珊珊，两个人的确看起来是那么般配。
程芝鼻子一酸，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她倔强抬着下巴，就对上了傅言冰冷的眼，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眸子，里面也没有她的倒影。
很早之前，程晓芸就和她说过，傅言嘴唇薄，是个薄情的人，让她不要动心。
她那时候不相信，觉得她日日夜夜捂，一定会把他这颗石头给捂热。
程芝吸了吸鼻子，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跑了出去。
张凯有些不忍心，拍了拍傅言的肩：“言哥，不至于啊。”
傅言的眸子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似乎程芝的到来离去对他没有影响，紧紧握着手机的手却青筋直暴，硬生生的压着怒气。
刚刚看到那些照片的一瞬间，他都有把程芝弄死他身上的意思。
照片不知道是谁发过来的，程芝躺在床上，露着洁白如玉的脖颈儿和一双还没有长大的□□。
那颗像极了心形的痣，恰好长在那个位置。
他很喜欢那颗痣，喜欢重重的咬在上面，把那个痣给染红。
照片里的女孩就是程芝，他对她的身体太熟悉了，不会认错了。
傅言闭了一下眸子，这张照片是谁给程芝拍的，程芝知不知道，还是说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程芝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傅太太的身份。
他一想到程芝，或许曾经也在别人的身下承欢，他就恨不得把她给毁灭了，撕咬着她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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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能看出来傅言心情不好，王艺苑和江弄影的眼睛都带着笑意，他们非常乐意看到程芝倒霉。
从今天以后，看程芝还有什么脸面呆在傅家。
黄珊珊极力克制，温柔的坐到傅言身边，给他倒了杯酒。
傅言烦躁的解开一颗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他却连看都没有看黄珊珊一眼。
黄珊珊举着酒杯的手有些尴尬，傅言似乎没有察觉，大少爷脾气上来，谁的面子也不给。
其他人有多远就坐在多远，生怕招惹上他。
傅言觉得没意思，干脆站起来，迈着步子往外走。
“言少再玩一会儿，别被不值当的人扫了兴致。”
“就是言少，今天来的美女这么多，哪能比不上你未婚妻啊，哈哈是不是言少。”
傅言本来不想搭理这几个傻逼，不知道那句话激怒了他，一个拳头直接打了过去。
“你懂个J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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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言从小就打架，正经受过训练，和野路子不一样，这一拳下去，真把人给打蒙了。
被打的人惹不起傅家，咬着后牙槽说：“言少消消气。”
傅言好整以暇的转了转手腕：“管好你的嘴。”
张凯忙过来调和，傅言连看也不看，直接走了出去。
张凯觉得一晚上他妞没有泡到，倒是一直在打圆场，心累。
“言少这是怎么了？之前不还好好的？”
“嗐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听我爸说，他们家有一个私生子，最近好像要回来了。是不是啊凯哥？”
张凯略微知道点内情，他和傅言关系不错，又是老好人，在场的就直接问他。
千金小姐这边，问的最多的人就是王艺苑。
她直接否认：“没有，我舅舅怎么可能有私生子，我哥生气就是因为程芝过来了。我哥很讨厌她。”
“哈哈快笑死我了，你们看到程芝的脸色了吗？傅言亲口说了，她就是个玩意儿哈哈。”
“珊珊，也就你和傅言在一起合适，提前恭喜你啊。”
刚刚黄珊珊被下面子的事情，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提。
黄珊珊嘴角露着笑，远远端着酒杯冲王艺苑举了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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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很短暂，月亮不知道躲在哪里不出来，路灯下女孩的身影被斜斜拉长，又很突然的停下脚步。
这座城市这么大，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傅言不是她的避风港，甚至在她踏出边界的时候，给她带来很多暴风雨。
那句“不过是个玩意儿”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这些年的陪伴努力，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程芝觉得心脏一抽抽的疼，她发狠把特意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摘了下去，朝前方扔了过去。
戒指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叮当一声响，落地声响起，却不见戒指的踪影。
程芝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谁愿意捡到就是谁的吧，反正她不想要了。
这个傅太太的位置，谁爱坐就坐吧，她也不要了。
路灯下的影子又被斜斜拉长，程芝一步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很快赶来的阮红就在路边找到了程芝。
她一下车，就看见满脸泪痕的程芝，正用纸巾一点点擦干眼泪，可是溢出来的太多，怎么也擦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