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隋一伟虽然身子难受，但他的意识却比昨晚清醒多了，所以耻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再想到自己昨晚那副样子，隋一伟恨不能在门口挖两锨土把自己给活埋了。
隋一伟低着脑袋埋在隋祈青腋下不敢抬头，在心里一遍遍地想现在该怎么办，他们俩以后又该怎么办。不等想明白就被隋祈青看穿了心思。
隋祈青安慰似的捋了捋他的头发，托住他的后脑勺说：“哥，你别想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了，你昨晚也答应我了，要这样陪我一辈子的。你放心，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疼你，好好爱你。你什么都不用想，以前所有的事都是你替我扛的，现在我替你扛，我会顶着所有的骂名和唾沫……哥，我只求你能陪着我。”
隋祈青知道他自私、他卑鄙。小时候他承受的就是所有人的歧视，直到他遇到隋一伟，隋一伟让他有了种回归正常社会的错觉。
而现在，他知道，他将走的路面临的是更多的歧视与荆棘，他受够那种苦痛了，他只能拽上隋一伟，让隋一伟陪他一生一世，不然他真的走不下去。
隋一伟却怎么听怎么觉得难受，感觉就像是自己是个老姑娘，终于被这小子夺了贞操似的。这小子的潜台词分明就是：你别挣扎了，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隋一伟一股闷气憋在心里，越想越气，手脚都不敢动就一口咬住了隋祈青的胸上。心想，老子怎么能什么都不想，你这是想让老子绝后啊，你还我老隋家的子孙后代……
隋祈青却一下子红了脸，耳根发烫，半推半抱地按着隋一伟的脑袋，“哥，你别急……你现在身子不行，我不能再……”
隋祈青主动往后挪了挪身子，不敢再碰到隋一伟，一脸娇羞地说：“哥，等你好了，我们再那个，其实……我比你还想的……”
隋一伟呆呆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真的想要这样跟我过一辈子？”
一说完隋一伟就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又沙又哑，跟快一百岁的来食似的，咳嗽了好几声才接过隋祈青递来的温水润了润嗓子。
隋祈青拿过空水杯放在床头上，坚定地点点头，“我都想了好多年了，你就是我的一辈子。”
隋一伟想了一会儿还是皱了皱眉，“不行……万一将来咱俩拉倒了，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隋祈青一看他哥总算开始考虑两人的以后了，连忙抓住他的手说：“哥，你放心，只要你点了头，咱俩就不会分的……你大概不知道我脑袋里想的什么吧，我怕说出来会吓到你。
“你知道吗……我特别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幅上层社会精英的模样，我很想你能当一辈子双脚裹泥巴的农民。这样，我找份不高不低的工作，在城市里买一套90平米的小房子，我也不用你出去干活，我一面还房贷一面养活你一辈子……这是我高考前为我们勾画的一生，这就是我高考前的动力。
“可是，你还是变成了这幅样子，这幅能吸引一群男男女女围着你团团转的样子……我特别恨，恨不得你断了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或你天生就是个残疾人，这样就没人稀罕你了，没人跟我抢了……我就可以好好地照顾你一辈子了，你也只能依赖我了。
“我知道我这种心理不正常，可是哥，你想……我对你这样的感情，怎么会舍得跟你分呢？要是你跟了我，我真的一直待你好，什么都让着你，顺着你，再也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你也不会想跟我分的。”
隋一伟瞟了他一眼，“说得好听，差点逼死我的人是谁？”
隋祈青苦笑一声，“哥，我说那些违心的话时心里比你痛苦得多了……给你装了那么久的乖弟弟，我装不住了，我也想无所顾忌地混蛋一把……我以为会很爽呢，没想到装混蛋也会那么苦……其实，我什么筹码都没有，可我仍想试一把，我总是不自量力地想着，万一赢了，我就能得到你了。”
“那我万一不答应呢，你就真的去死？”
“我哪敢啊。”隋祈青轻轻地摸了摸隋一伟的眉毛，“你长得真好看，哪儿都好看……我不敢死，我是个胆小鬼，母猪都比我有血性。如果你真的不要我，我也会当一辈子的狗皮膏药，死皮赖脸地赖在你身边，看着你结婚生子，看着你儿孙满堂……虽然那种感觉想想就觉得生不如死，但我真的不敢死，我怕你会为我难过一辈子，我舍不得你难过……
“那次车祸你不是问我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吗？那是猪血，我早准备好的……哥，现在我跟你坦白了……其实我真的什么筹码都没有，如果你真的要走，我拦不住你……哥，你再选一次吧。”
说是让隋一伟自己选，但隋祈青紧抿着唇、含半泡热泪的瞅着隋一伟，分明还是那副你不要我我就不活了的怨妇架势。
隋一伟撇开了眼，咬着牙思量了很久，这次他抛开了所有的顾虑，只想到了一点，那就是隋祈青。隋一伟发现自己心硬不下来，他舍不得让隋祈青不快活……
隋一伟终于抓住了自己脸上那只不安分的手，捏住，“我陪你走……小子，我舍不得你自己走，不管将来咋样，我陪你走。”
“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要答应了我就再也不会放开你了，你真的想好了？”隋祈青两眼亮闪闪的，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不后悔了。”隋一伟蹭了蹭枕头，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瞅着隋祈青，“倒是你，隋祈青，这辈子你要毁在我手里了。”
隋祈青知道自己赢了，他又赢了他哥这只大蜗牛。其实输赢是显而易见的事，早在隋一伟提出装作不知道他和香椿的事时，他就知道，他哥注定会服软，注定会陷进他的圈套。也正因如此，他才敢抛开一切赌上这么一把。
隋祈青把头靠在隋一伟胸膛上，“不。我早就被你毁了，你现在是在救我呢。这些年，我被你毁得那么苦……现在你得好好地救我，好好地补偿我。”
第48章
隋一伟白天睡多了觉，再加上浑身疼，晚上一点也不困了。睁着眼枕着胳膊一想，觉得自己的买卖赔大发了。自己这么一大好青年，连个女人的嘴都没亲过呢，就被这小子拐进被窝了，无论咋开导自己气都不顺。气一不顺，就开始拿着隋祈青撒气。
隋祈青好不容易炖好猪尾汤，着急忙慌地端过来，“哥，汤好了，你现在喝点吧。”
隋一伟伸出一条胳膊，隋祈青连忙把汤放在一边，抱着隋一伟坐了起来，拿了两个靠枕给他靠在后面，这才舀一勺汤吹了吹放隋一伟嘴边。
隋一伟低头瞅了一眼，满脸嫌弃和恶心，“你做这个汤是什么意思？故意挖苦我啊？”
“嗯？哥……不是……我想这个可以缓解腰疼嘛，刚不是问过你了，你说可以……”
“端走端走，闻着这味就恶心。”
隋祈青连忙端回厨房，怕屋里还有气味让隋一伟犯恶心，连忙开了窗户，还没等将空调温度调高呢，隋一伟又开骂了。
“谁让你开窗户的？你存的什么心思啊，想活活冻死我啊。”
隋祈青又连忙关上，手忙脚乱地走到床边，满脸的小心，“哥，那……你想吃什么？我重新给你做？”
隋一伟伸了伸胳膊，发现够不到，就说：“你把头往这探探啊，没看我够不到吗？”
隋祈青听话地把头探过来，后脑勺上立马就被扇了一巴掌。
隋一伟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瞅着委屈汪汪的隋祈青说：“你昨天怎么整的我？扇你一下不委屈吧，别给我装这个样儿。”
隋祈青嘴角立马又翘上去了，两排整齐的小白牙又露了出来，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一看他这样儿，隋一伟就知道他在脑海里想些什么东西了，隋一伟自己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了，就拍了拍床沿说：“坐下。”
隋祈青连忙端端正正地坐好，俩眼珠子跟放电似的定定地瞅着隋一伟，还一边瞅一边傻笑，活像是第一次瞅见媳妇的小伙子。
隋一伟嫌弃地撇了撇嘴，“傻笑啥啊，傻不傻啊你？就找个我这样的还值得乐成这样？出息！我可明白告诉你，我以后天天这样欺负你，你要受不了咱俩早散伙。”
隋祈青还是“嘿嘿”地傻笑，“受得了，哥，你就可劲儿地欺负我吧，我巴不得呢……哥……我都不敢想，你这么好的人竟然真的愿意跟我好，现在我还觉得跟做梦似的。哥，你说我上辈子该做了多少好事啊。”
隋一伟一听这话又肉麻又受用。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混账玩意儿，别人也都清楚，但隋祈青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却一直没看透。
隋一伟也搞不懂自己到底给这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竟然能把他迷成这样？还瞒着自己偷偷迷了这么些年？这么一想，隋一伟心里竟然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隋一伟就翘了翘嘴角，心情好了点，存心逗他：“那你说说我哪好？”
隋祈青认真想了一会儿，说：“你长得好看，人也好，反正哪都好，没有不好的地方。”说着说着，隋祈青又不乐意了，“你都好得让我没一点安全感了，我特别怕别人跟我抢你。”
隋一伟知道自己长得很带劲，但要说他人好……隋一伟脸皮再厚也不敢往自己脸上贴这俩字。
隋一伟纳闷地挠挠眉毛，“我咋觉得自己挺混账呢？你是从哪瞅出我人好来着？对了，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小时候怎么就铁了心的要赖在我家呢？甚至要饿死在我家门口？那时候我可是远近闻名的孬种，别人都不敢往我家门前凑，也就你上赶着，跟个小潮巴似的，赶都赶不走。”
隋祈青得意的一笑，“你就是爱装出一副穷凶恶极的样儿，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早就看透了，你实际上比谁都好。你还记得你留我在咱家吃的第一顿饭吗？喝的是兔子肉汤。老爷那碗肉汤我不知道，但我在我那碗里吃出了五块肉，而且都是瘦肉，连块骨头都没有，但你那碗肉汤里我连个肉渣渣都没吃到。我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世上像你这样的人真没几个，你说，我不抓住你抓住谁？”
十几年前的一顿饭，隋一伟早忘了吃的是啥了，但一听到兔子肉突然又想到了做的那个梦，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嘟囔着说：“说到底还是那碗兔子肉？来食老奶说得对，我杀的是成了精的兔儿爷，果然要遭报应呢。不行，改天得找个人给算算。”
“哥，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那也是我逼你下水的，我还差点害死你呢，你都不怨恨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弥水河我被淹的那个地方是不能下去的，淹死过不少人命，连田财那么好的水性都不敢在那个地方下网。你在隋家庄长大，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之后我就想，当天只要是换了别的任何一个人，我早就没命了。因为，”
隋祈青摸了摸隋一伟胸前的吊坠，“要是别人看到这个，肯定也会逼我下水的，但救我的只有你一个。”
隋一伟眨巴着眼还是不太相信，“我真有那么好？”
隋祈青把头都快点成蒜捣子了，“真的。哥，你还记得你要把我卖给田吉吗？当时我心里可恨你了，可是看到你最后不要钱了，还抱着田吉求他收留我时，我就想我要赖你一辈子。”
“哟，我可真没想到，你的心思还能这么细呢。感情不是你傻，是我傻啊，我还一直觉得你脑子里少根弦呢，合着你是多了根弦，比谁都精明呢！”隋一伟说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隋祈青一看他那样儿，立马装疯卖傻，“哥，你别这样夸我，我其实也没有很聪明，只是读书比别人用功罢了。每次看到你在别人面前夸我成绩好，我心里就特别高兴，就更认真的学。没有你哪有我的今天啊？”
“行，你就接着装吧。”隋一伟戳了戳他，“你见我第一天就把我看透了，我养了你十多年到今天才把你看透，活该被你耍。”
隋祈青一看不好使了，连忙转移话题，“哥，你躺了那么久，头难受吗？我帮你按按吧？”
隋一伟头确实有些晕，就点了点头。隋祈青连忙爬上床，把隋一伟的脑袋放在自己胸前揽着，一下一下轻轻地揉，隋一伟舒服得闭着眼直哼哼。
“哥，你别这样叫，我……我受不了。”
隋一伟毫不客气地在他大腿根上狠捏了一把，捏得隋祈青龇牙咧嘴的，再也不敢有别的想法了。
“哥，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愿意养我？后来还对我那么好？明明我那时候长得很吓人。”
隋一伟吸了吸鼻子，“没有对你好啊，你不就是我散养的吗？跟养小鸡一样的养法，只撒点米……不，连米都没有，喂点棒子面你就自己长这么大了。为什么养你，呃……怎么说呢？就是当时我挺讨人厌的，除了糊糊涂涂的老爷没一个人愿意给我个正眼，也没人愿意搭理我，我心里挺孤单的。我也试着对别人好来着，但……后来我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我记得只管了你两顿饭，你就跟我说要向着我，替我出头。那时候我跟人打架时都是他们合起伙来打我一个，从来没人帮过我，我当时一听，心里就很……怎么说呢，很暖和、很感动。
“而且你小时候特别知道疼人，别看你那么小一个娃，说话做事就跟大人似的，特成熟。我一难受了，你就知道说好听的哄我开心，还懂得照顾我，我六岁之后就没人对我这么好过。你让我心窝子里特别舒服。我也是一直真心拿你当亲弟弟待的，现在，“隋一伟抬眼看他一眼又撇开，“还是怪别扭的，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隋祈青知道自己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在没人稀罕要隋一伟时自己照顾了他，才攒下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也正是这些情分才让自己最终得到了他。不然，现在把隋一伟一拎出去，保证立马就被很多好女孩瓜分了，哪还轮得到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