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喻省身不屑一顾,“直线有什么意思?所谓曲线救国,看我曲线——吃花生米!”
他往空中也抛了粒,这回是一条长长的抛物线,只见喻省身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花生米的下落点,老腰往后一仰,成功吃到。
“呵,这有什么了不起!看我的双管齐下!”另一厢,楚灵均又相继往空中抛了两粒花生米,一曲一直,最终,一前一后进了他的嘴。
他咬着花生米,又是得意地嘎嘣脆。
喻省身不服,跟着抓起两粒花生米。
从头到尾,喻意皆面无表情地站在那,等着两人比完。
还是喻省身先发现了自家闺女,也没追究她晚起的原因,只说:“话话,你起了啊,我这就给你下馄饨,你等着啊。”说着,冲楚灵均比了个“待会继续”的手势。
“谢谢爸。”两人暂时消停,喻意在圆桌旁坐下。
失去竞争对手,楚灵均也回餐桌,在喻意对面落座。
“你今天起得挺早啊?”他随口一句。
他问得随意,喻意回得也随意:“双休日,算是正常水平。”
楚灵均眉梢挑起,这女人倒真不是会苛求自己的人,初高中的时候,她就经常踩点进教室,尤其高三,别人都在备战高考,就他们俩,天天踩点,最晚一个到教室的头衔都是他俩轮流认领。
他是因为竞赛拿奖,高校不愁进,至于她……那时候,楚灵均还不知道,她原本就打算出国,甚至当时已经申到名校。
他喉间莫名一窒,真是闲的,怎么就突然想起这遭事,给抹了去,抓了一把花生米继续抛着吃。
喻家的伙食着实好,早上是馄饨加豆腐脑,都是家里现做;中午鱼肉鲜疏,色香味俱全,楚灵均吃得酣畅淋漓。
吃过午饭,喻省身拉住楚灵均,“你小子下午有空吧?我得去超市,你小子过来给我提东西。回来你再陪我下棋,晚饭还在这吃。”
体力活,是个男人都不能推辞,楚灵均应了,他本来也得想办法留到喻意回去,求之不得。
卖场就在附近,爷俩散步过去。
路上,喻省身露出狐狸尾巴:“灵均呐,你这趟回来,见到话话身边有什么可疑人物不?”
楚灵均眼皮一跳,以为自己暴露了,“干爸,怎么这么问?”
“你们年轻人圈子比较开,消息更灵通。”喻省身叹口气,陷入深深的忧虑,“我可跟你说,上回我去咖啡馆,看到有人给话话送花!上百枝那什么蓝色妖……哦,对,蓝色妖怪!听她店里的姑娘说,老贵!还有啊,这男的已经送了一年花了,逢年过节就送,拒绝了还送。顶能缠!”
楚灵均半边眉梢高挑,行啊,这女人行情挺不错?还有人给她送什么……蓝色妖怪?名字也挺绝,配她这个“绝人”。
“有这事?”他附和。
“可不!你现在回国了,可得帮着我盯一盯。我不能总上她的咖啡馆,话话会以为我在监视她,我可不想她有丁点的不痛快。要是你的话,去咖啡馆坐坐,她肯定不会起疑。”
楚灵均愣了下,想起自己在喻意那待了这么久,还真没去过她的咖啡馆,想了想,“行,我改天就去看看。”
喻省身心头快慰,“我啊,谁都信不过,就信你。从小也就你是真心实意拿话话当妹妹,其他人不是另有居心就是别有企图。”说着,犹自感慨:“你妹越长大越出挑,放人堆里都blingbling的,我愁啊!”
楚灵均嘴角一抽,滤镜不要钱的吗?干爸,你这滤镜,还是省着点戴吧。
第16章
喻意这周要参加咖啡沙龙,吃过晚饭也没在家多待。她要走,楚灵均自然也得走。
喻省身不放人,“棋你不下了?”
楚灵均拿食指和中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再往喻意身上比了比,喻省身秒懂,喜笑颜开,立马放了人。
喻意不知道这俩打什么哑谜,也不想知道,和楚灵均一前一后迈出家门。
回程路,楚灵均惬意地靠向椅背,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问她:“听说有人送你蓝色妖怪?”
喻意沉默有顷,“那叫蓝色妖姬。”
“妖姬?”楚灵均直起鸡皮疙瘩,“还不如叫妖怪。”
喻意往右打方向盘,嘴里问:“我爸告诉你的?”
楚灵均从鼻子里哼出气,“要不是干爸,谁乐意打听你的破事?”
“那你现在提什么?”
楚灵均一噎,“要不是……”正要和盘托出,想起喻省身的嘱咐,瞬间打住,生硬地转开话题:“你去参加的那个沙龙什么玩意?”
“我爸还托你打听这个?”
“我就随便问问。”
“你不是不乐意打听我的破事?”
嘁,谁稀得问了。
他调整了下两条腿的位置,“你成天捣鼓那些咖啡豆,怎么,它还能开出花来?”
“咖啡豆从咖啡樱桃里提取,咖啡樱桃长在咖啡树上,咖啡树会开花,不用它开花。”
都什么跟什么?楚灵均又是一噎,索性闭目养神,没多久,重新睁开眼,“你去沙龙到底干什么?”
“没干什么,烘烘豆子,冲冲咖啡。”
喻意懒,人际交往能少则少,一开始也没打算参加沙龙。
那天庄烟岚拉她上一家咖啡馆吃甜点,说是一个很表的表哥开的。
她发现那家店挺特别,黎市绝大多数咖啡馆走的还是商业咖啡的路子,少有人玩单品和手冲,更别说烘焙。那家店不同,各式萃取器具摆放整齐,连大势已去的虹吸壶都有,甚至还有一台5KG的烘焙机。
一看菜单,精品咖啡占据大半江山,不过喻意没点,而是点了一杯ristretto。意式咖啡都用配方豆,她喝过几家,有的咖啡馆逐利,咖啡寡如白水,还有用瑕疵豆以次充好,艰涩咬喉;有的兢兢业业做咖啡,但配方豆没配好,均衡性和尾韵欠佳。
那杯ristretto她能打到90分以上。
后来她又观察了一阵,发现这位表哥的风格与她的截然不同,他几乎什么都测量,不止是豆重、水温等常规数据,连室内湿度都有讲究。
有庄烟岚这个很表的表妹在,两人成了点头之交,她才得知,这位表哥曾拿过WBC中国区的冠军,代表中国去参加WBC,并闯入决赛。
后来,表哥光临她的咖啡馆,让她帮忙解决一个疑难杂症:让烘坏了的咖啡豆起死回生。
她知道表哥是在考她,也不说破,直接上手双炒,成功救活了那些咖啡豆。
于是就有了表哥邀请她去参加沙龙的后续,沙龙是他本人发起,没有比赛,只有交流,参加的都是黎市玩咖啡的高手,关键一点:门槛高意味着人不多,当时加她也才五个。她想了想,答应了,她是咖啡师,说白了就是个手艺人,提高自己的手艺是本分。
之后证明她没做错选择,手艺越好,脾气越大,几乎每个咖啡师都有自己的“脾气”,而这些“脾气”正是她需要吸纳的。比如表哥的“精确”,她就是从沙龙里学习到。
这些,说给外行人听,尤其是个自视甚高的外行人,没意思,喻意半个字都不乐意说。
楚灵均也不肯多问,问多了,别人还以为你稀罕问呢。
到小区门口,楚灵均下车,黑色越野车疾驰而去。
他站在原地,觉得那车屁股就跟喻意的冷脸一样一样,净会给他摆脸子。
上楼上楼!
回到公寓,楚灵均先去玩了几局游戏,这一玩,就是一个多小时。战绩不咋地,把把赢倒是把把赢,就是上面的血条不好看,和平时对比,失血过多。
他弃了手柄,拧眉扫向茶几上的手机,这都八点了,那女人怎么还没回来?参加个沙龙要这么久?
他在沙发上枯坐小半会。游戏里的暴力呐喊声停止,更显得客厅冷冷清清,他坐不住了,正打算去冰箱找点东西喝,手机突然振动,之后就振个不停。
他捞起一看,果然,是成擎天那帮人聊上了,还在群里@他,让他出来。
楚灵均从冰箱里拿了喻意做的牛奶块,丢一个进嘴里,透心凉!
他这才回过去:【喊什么喊你有这个面子吗就喊】
擎天柱:【哟,楚少爷今天心情不好呐】
越那个大爷:【他心情几时好过啊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次火乃人身之气岂有不泄之理
尤其对男人泄这个字重要得不能再重要他就是不听】
楚灵均:【你早泄治好了吗】
越那个大爷:【啧给爷说说到底谁惹到你了爷帮你惹回来】
白非明:【有这个段数的只有——】
擎天柱:【喻意】
越那个大爷:【喻那个意】
成擎天和越瀚有志一同,觉得这是填空题,并且末尾是句号而非问号。
楚灵均正在咕咚咕咚喝水,差点没被呛到:【和她没关系我心情好得很!!!!!!!!!!!】
其他三人这就明白了,这同志一年到头聊天不用标点,不断句,今天破天荒打了十几个叹号,破案无疑。
越那个大爷:【行了兄弟理解你那么一个大美女杵眼前想泄火没法泄是个男人都会暴躁】
擎天柱:【我说你之前要是好好做个人,现在起码也能和人战个八百回合了,都作的,不冤枉】
楚灵均:【你们脑门上的坑是陨石砸的等着老子开挖掘机帮你们填土】
越瀚不予理会:【就是冲你当年不干人事喻意肯让你合租估计还是看珂姨的面子心里其实腻味着呢我劝你啊本分点】
楚灵均:【她腻味谁了你再说一遍试试】
问了还不解气,他又发一条:【不用说了你现在给我过来我这就泄泄火保证你三观四肢五脏六腑健全地回去】
越那个大爷:【只要你不黑我的手机和电脑不黑我女朋友的手机和电脑就行女朋友见不到我一准哭】
楚灵均嗤之以鼻:【你就这点出息】
越瀚语重心长:【楚楚啊 哥劝你还是赶紧搬出去得了人喻意都二十五六了该找男朋友了哦不是该挑男朋友了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楚灵均:【你才是茅坑你全家都是茅坑】
发完这条,楚灵均直接退群,五秒后,被越瀚邀请进群,看到新一条:【就算是茅坑我骂的也不是你你急什么】
白非明:【你又不知道他有洁癖,让他去蹲茅坑,等同于让他去死】
越那个大爷:【你寻思着你这话像是在瞎扯】
楚灵均忍着把这几个货拉黑的冲动,把手机扔到卧室的桌上,去洗澡。
洗完澡,喻意还是没回来,楚灵均一看,八点半了。他想起之前在车里,喻意说咖啡店就十分钟的车程,来回二十分钟,一个破沙龙得办一个多小时?
他回房,在美国干了几票大的,最近处于休整期,除了那个小孩,日常就是找找漏洞,打打补丁,偶尔测个试。
大晚上的,还真没什么事。
他只好叫上那几个货,上线吃了几把鸡。
等他摘下耳机,门口正巧传来动静,他一看时间,好家伙,快九点半了!
他起身走至门口,身体往后一斜,抱臂倚在门框上,“回来得挺早啊?你怎么不干脆夜不归宿呢?反正这里也没有干爸盯着,至于我,一点不关心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17章
阴阳怪调。喻意懒理,趿拉着拖鞋过来,“送了个人,晚了点。”
“谁?”想起前不久的对话,他皱眉问:“给你送那什么……蓝色妖姬的男人?”
“不是。”
楚灵均一眯眼,“也是个男的?”
喻意跨进浴室,开始洗手,随口“嗯”了声。
楚灵均眉头挑得老高,呵,又来一男的?
“你可别告诉我,沙龙就你们两个?”
“七个。”
“七个?那其他五个难道都是女人?就让你送他?”
“其他人不顺路。
楚少爷冷笑一声,“顺路还晚了点?这条路得有多顺啊?”
“只是比别人顺,还是要绕点路。”
“他一个大男人自己没车?就因为不顺路,让女人开车送他?他脸不要可以直说,我替全世界的男人回收。”
这口吻,令人耳不忍闻。
喻意也不知道老爹和楚少爷谈了些什么,这位少爷怎么突然对她的事这么上心,不过为了耳根清净,她还是回了句:“他骑车来的,快结束的时候接到电话,家里孩子发烧,我载了他一程。”
孩子发烧?也就是说是有妇之夫喽?
楚灵均瞬间翘起嘴角,觉得呼吸顺畅了,心肌梗塞的症状也缓解了,这方面他对喻意还是有信心的,她的性子随干妈,心气高着呢,不可能和有妇之夫玩什么猫腻。
正巧,喻意洗完手从浴室出来,瞥他一眼。
那一眼饶富深意,看得楚灵均重新皱起眉宇,“你那什么眼神?”
“没什么。”顿了顿,“只是想提醒你,昨天和今天都是我开车。”
“是又怎样?”
喻意掉头往房里走,边走边回:“不怎样。”
楚灵均倚着门框,半分钟后,明白过来,他这趟出来没开车,昨天去喻家以及今天回公寓,都是喻意当司机,他当乘客。
他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回忆着回忆着,他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唔,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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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楚灵均难得在八点半出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