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喻意及时辟谣,她无奈一笑,“爸,他不喜欢吃杨梅,买来的杨梅都被我分批吃掉了而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喻省身这才缓过气来,抬起手臂抹了把汗,也没心情再问了,对着楚灵均就是严词拒绝:“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干爸,刚才的问题我可都答出来了。还有,我是不会做菜,但可以学啊!至于家务事,我前几天还拖了地,擦了公寓的窗户!而且我窜不起三米高,我背越式才两米一多点!”
“……你语文没学好吗?三米高是虚指!”
楚灵均“哦”一声,“干爸,至于离家出走,还是你教我的,威武不能屈!你说,当一个女人对你传达出‘滚出去’的信号时,就算她是你妈,作为男人,应该怎么做!”
喻省身霍然起立,“那当然是滚得越远越好,男人的尊严不能丢!”
“就是说!”
“……”喻省身重新坐下,“滚完了就要记得回去,怎么可以和亲妈置气?老婆就更不可以!”
“所以过年的时候我回去了。”
既然回去了,干嘛还回来!
喻省身深吸一口气,不行,他不能被这混小子往沟里带,他得找回自己的主场!又啜一口茶,他抬头,心平气和地问:“你刚才说你想娶话话是吧?”
楚灵均再度立正站好:“是!”
“行,但你得过三关。”
楚灵均拍拍胸膛,“别说三关,三百关都没问题!”说着,朝喻意扬了扬眉。
后者默默移开视线。
上刀山下火海是不会,但八成会掉层皮。
第91章
喻省身这个点来, 自然不可能再回去。秉承尊老爱幼的传统,楚灵均把房间让了出来,睡沙发。
当晚, 月明星稀。
楚灵均躺在沙发上,关注着次卧的动静。睡前,干爸看了一会书,目前灯灭已经半小时, 房里静悄悄。
应该,是睡熟了吧。
他一掀身上的毯子, 蹑着步子往喻意的房间走去,正窃喜可以度过这个不眠之夜, 谁知刚走到主卧门前,“啪”的一声,走廊灯光敞亮, 楚灵均汗毛直竖, 回过头。
就见喻省身站在次卧门口, 举着衣架子, 寒气逼人:“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实,打算搞半夜突袭!好的不学, 净给我动歪脑筋!”
一滴冷汗自脑门上垂落, 楚灵均差点没给吓出心脏病,“干爸,我、来上厕所。”
“哦?”喻省身大步上前,掌住他后脑勺90°旋转, 皮笑肉不笑,“厕所在这。”
楚灵均只好迈进浴室,往坐便器前面一站,见喻省身还杵在门口,视线落在他的□□上,嘴角一抽:“干爸,你要是想上厕所的话,可以先上,我不急。”
“年纪大了,是有点尿频尿急尿不尽,没事,我就在这等你!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别磨磨蹭蹭,裤子一脱不就成了?”
楚灵均顿时皱成苦瓜脸,关键他现在没这个需求啊?
毕竟是干儿子,喻省身哼哼两声,“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偷着来!出来吧!大半夜的不睡觉,往女孩子房间钻,你说你像话吗?啊?给我乖乖去睡觉!”
楚灵均只得乖乖应了,耷拉着肩膀回到沙发。
喻省身又站着监视小半个小时,期间哈欠连天,年纪大了,睡得早醒得也早,他平时十点怎么都进入浅眠了,这会可十一点了,他细听动静,那头像是睡熟了,摆摆手,回房睡觉。
这就是准老丈人错估了准女婿的战斗力,楚灵均可是二十六岁才挖着第一口井的人,哪是轻易就能罢休的。
他耳朵尖,加上喻省身没关门,上了年纪,难免会打个小鼾,没过多久,听到次卧里传出均匀的鼾声,他明白了,这是真睡了!当即一个鲤鱼打挺,直奔主卧。
之前那场闹剧,喻意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后来两人各自消停,她以为他今晚不会来蹭床,岂料迷糊间,被一座山压得喘不过气,她曚昽睁眼,身上压着的不是楚灵均还能是谁?
“你还进来?”喻意好笑道:“刚才那一下还不够你吓的?”
楚灵均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刚才都听到了?那还躲在里头看戏?”
“我要是出去,爸会更生气。”
他皱眉看她,“该不会是你通知干爸的吧?不然,你才答应我不回家的周末,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干爸怎么就上门了!”
他真是郁闷透了,这是他争取了多久才争取到的福利。
“你觉得是就是。”
楚灵均垮了脸,“还真是你啊?”
喻意没再逗他,“要真是我,爸进来不会看到那个画面。”
也是,他们又没有表演的喜好。
想及“那个画面”,楚灵均心里又痒痒起来,低头去寻她的唇,被喻意一把捂住嘴,“你明天别过来,我们住一起的事瞒着爸,再让他看到我们睡一个房间,你过三万关都没用。”
楚灵均想了想,也是。那今天来都来了,自然得赚够本?于是低头吻住她,先是细细密密的亲,而后越吻越深。
一个是想赚够本,另一个想着要安抚,情势逐渐有失控的趋势。
室内没开空调,间或传出一两声混乱而沉重的喘息,让人无端心生燥热。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灵均稍稍抽离,两人鼻尖对鼻尖,他低语:“干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被他盯着,我都不能抱你亲你,你又让我晚上别来,是不是得补偿我!”
喻意眨了下眼,“你想怎么补偿?”
楚灵均撑起身体,抓住她的手一按,“这个。”
被烫到,她下意识抽回手。
他却牢牢攥着,视线紧迫盯人,问她:“行不行?”
喻意面皮滚烫,别开眼睛,脑袋擦着枕头轻轻一点,“就这次。”
楚灵均哪还管这次那次,听她答应,魂都飞了,忙不迭点头,而后喘着气,带着她动作。
结束时,两人俱是大汗淋漓。喻意连眼皮都是红的;楚灵均也没好到哪去,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她轻轻推他,“我喘不上气。”
“哦。”他赶紧翻身躺在一边。那头喻意坐起来,他跟着坐起,“你去哪?”
“……洗手。”其实喻意还想洗个澡,她不喜欢身上带汗。不过大半夜这么一番动静,很难不惊动爸,到时候更加解释不清。
他们两个现在也没见有多清白。
楚灵均懵懵的,“洗什么手?”眨眼又明白过来,他挠挠头,“下次我会注意,不——唔唔——”
喻意拿另一只手去捂他的嘴,避免他语出惊人。
两人摸黑去浴室,之后就是回各自的地盘。楚灵均心头还热乎着,抱着喻意愣是不肯撒手。
“我还是想跟你一起睡。”他用上气音。
她也用气音回:“别闹。”
“那你再亲下我。”
这位少爷要是黏糊起来,是真让人受不了,喻意没辙,亲在他的嘴角,被他捧住脸,又狠狠嘬了一口,这才松了手。
黑暗里,她望着那道蹑手蹑脚往沙发去的背影,心下一笑。
******
大晚上吃了大餐,简直就是天降馅饼,楚灵均睡得别提多好。正睡得香甜,一道光打了过来,他把手臂横在额上,眉心一皱,待要发作,却听到一把熟悉的男性嗓音。
“小子,起床!”
这道声音……
楚灵均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站的还就是干爸,他懵了数秒才把昨晚的记忆给接上,起立,喊人:“干爸。”
喻省身淡应,“起来吧,带你去个地方。”
楚灵均迷瞪起眼,睇向窗外,天色才刚蒙蒙亮,怕是六点都没到,“我们要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一定要这么早去?”
喻省身冷笑一声,“你不是想娶话话吗?连早起这么个小要求都达不到,看来也不是真心。行吧,你继续睡,我一人去!”
吓得楚灵均鲤鱼打挺,“我这就去换衣服!”
喻省身慢悠悠踱到厨房,给自己冲了壶茶,还别说,看这个从小就牛逼哄哄的小子吃瘪,滋味是真不错!
******
楚灵均就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到喻省身会带他到随园来。随园,取自袁枚的《随园诗话》,名字诗意,地方可半点不诗意,是黎市最大的生鲜市场。
隔老远的大马路,车窗开条小缝,都能闻到各种海鲜活禽交杂的那股味。
楚灵均深感自己的脑门上顶了斗大的“吾命休矣”四个字。
到随园停车场,喻省身催促:“愣着干什么?下车啊!”
他笑得讨好,“干爸,我们来这干什么?”
“买菜啊!”喻省身回得理所当然,而后指着从市场里出来的一名年约五六十、左手一只鸡、右手一袋鱼的大爷,“看见没有,这就叫男人!”
“……”他并不想被代表。
“赶紧的,下车!”
进了市场,楚灵均才发现,刚才在门口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潮湿肮脏的地面、熏人的恶臭、嘈杂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真是他生平见过最壮观宏大的场面。
趁还活着,他做垂死挣扎:“干爸,其实我们可以去超市买菜,喻意都是去那的。”
“你们年轻人懂什么?菜当然要到菜市场买才新鲜。”
喻省身带着楚灵均去买鱼。
“买鱼呢,要么大晚上买,要么大早上买,这两个点的鱼是最新鲜的,其他时间的就别买了,话话吃不了腥,鱼一定要买最新鲜的。”
楚灵均浑如行尸走肉,胡乱应一声。
“另一个,买鱼跟喝茶一样,观其形,闻其味都是必须的,最重要的,一定要自己上手检验,掰开鱼眼睛看看,还有就是按按鱼腹,新鲜的鱼体弹性很足。”
喻省身蹲下身,拣出两条鱼,而后示意楚灵均,“你上手试试。”
“干爸,你选的鱼肯定新鲜,我试什么?”
他是野惯的,小时候经常在河里捕鱼,哪会怕鱼啊?但那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鱼,活蹦乱跳的,看着就讨喜,哪像这些塑料泡沫盒里的,翻着各式死鱼眼,臭得让人生无可恋。
“我这是让你学!”喻省身一把攥住他的手,“大老爷们,还怕鱼?喏,这个触感就叫新鲜!”
话落,压着他的手按了下去。
楚灵均的脑子里就一个字:不——
买完鱼,喻省身又去买了几个食材,两人回公寓也才六点多,喻意还没起。
楚灵均什么也顾不上,一头扎进浴室。他和干爸在随园已经洗过手,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上一股味,不干净。
洗了手,刷了牙,又再冲了个澡,楚灵均总算从浴室出来。
喻省身正坐在餐桌边喝茶,见他出来,道:“走吧。”
“又……去哪?”
“过关。你的第一关就是做小黄鱼汤,做到好喝为止。”
做到好喝?还为止?
楚灵均再度生无可恋:“干爸,我没下过厨。”
“我晓得。就是晓得才只让你学小黄鱼汤,话话想喝的时候你就给她做。”
“我做?”
“怎么了?让你给她做个汤,你觉得丢面子了?你是不是觉得这年头还是男主外女主内那套?你知道油烟对女性的皮肤有多伤?而且做一道菜,要买菜、洗菜、切菜,这才到烧菜,前后得费多少工夫?你干妈自打嫁给我起,就没自己下过厨!”
楚灵均没想到有这么多讲究,想起那天喻意做辣子鸡丁,油烟的确挺多的,原来还伤皮肤?她那把皮肤简直能掐出水,要是伤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不由点点头,“等我们结婚后,我就请个像李婶一样的专业厨师,这样她就不用下厨了。”
喻省身也跟着点头,这小子还算有点觉悟。
等等……
“结什么婚?结什么婚?一天天的痴心妄想!给我进来!别以为说什么请厨师,这关你就不用过了!”
第92章
喻意惦记着昨晚的事, 周日起了个早,七点半打开主卧的门,结果一眼就看到坐在厨房门口, 正在品茶的喻省身。
阳台上的摇椅和高几被搬了过来。
喻省身此时正惬意地晃着摇椅,拿杯盖拂开茶叶,啜了口茶,而后把茶杯搁到高几上, 捞起蒲扇给自己扇了扇风。也不知看到什么,他霍然直起身, 拿蒲扇指着厨房,“我活到这个岁数, 第一次见鱼是被扔到锅里的,说过多少遍,鱼要顺着锅壁滑进去!”
“又忘怎么拿铲了, 你这个幅度, 等做汤的时候, 鱼都散架了, 你就不能在吃之前给它们留个体面的全尸?”
“焦了!刚才油多,现在油少, 悟性你没有, 目测你会不会?”
厨房里头只传出一声声生无可恋的“知道了”。
喻意看明白了,不由扶额,没想到爸的第一关就直击那位少爷的命门,考起了厨艺。
只不过爸做菜, 向来不会敞着厨房门。她瞥了眼客厅的空调,果然开着。看来,爸还是心疼这个干儿子的。
正想着,那头喻省身已经看见她,顿时和颜悦色,“话话,起了啊,早上爸给你拌个面,银耳汤我已经熬好了,给你打出来放凉,你看怎么样?”
没等她回,厨房响起哀怨的嗓音:“干爸,你干嘛熬银耳汤,我这还有鱼汤呢?”
喻省身语气丕变,凶神恶煞:“你那是人喝的东西?别给我偷懒,继续翻面!”
“什么叫不是人喝的东西?我刚才还喝了!”
“你不想做人,我还能拦你?”
……
喻意不禁摇摇头,一对活宝。
吃过早餐,喻意要出门去参加咖啡沙龙。
楚灵均边做汤边嘀咕:“你最近怎么老去沙龙?”之前一月一次,现在几乎是一周一次。
喻意解释:“WBC的地区选拔赛在12月,沙龙里有三名咖啡师会参加,要帮她们杯测参赛的咖啡豆。”
“解释这么多干嘛?”喻省身不由冷哼,“话话干的自然是正经事,是大事!”
喻意无奈地去推大门,临走前,她瞥了眼厨房。
油烟机轰隆隆作响,楚灵均举着锅铲,正在给鱼翻面,嘴里念念有词,不时有热油飞溅而出,他上蹿下跳地躲,模样很是滑稽。
“趁现在阳光还不烈,快出门。”喻省身移动身体,挡住女儿的视线。喻意笑笑,“爸,包里有乐扣盒,回来我给你带你最爱吃的那家凉粉?”
喻省身轻哼,“到底是给谁带?我就是个顺便吧。”他是爱吃凉粉,那小子更爱吃。
喻意弯了下唇,“我走了。”
“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