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继沉默。明明没什么,但被他哥这么一说,感觉好像又有什么了。
“咳咳——话说回来,哥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小公子啊,怀瑶都没他金贵。”黎继状似无意道。
他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黎承的回忆。
“你别说,倒也真是挺怪的。那天我恰好完成任务回来的路上,御剑骋过东北方,路过一雪山。那冰冷的山峰庄严屹立,山尖直入茫茫云海,大雪纷飞。也不知怎么,我就停下了脚步。”
“本想着欣赏美景,可越靠近那雪山,就越是心旷神怡,可不亚于昆仑仙山的美景胜收尽于眼底的波澜壮阔。就在我降落到雪地之上,却见不远处有一少年安静的躺着,我凑过去一看,见他脸色煞白,身骨消瘦,就将它带回云山宗了。”
原来如此。黎继心潮起伏,暗道∶不亚于昆仑仙山?那雪山可是大有来头,这望舒想必也非常人。这前世没有望舒,唐亦璇也没有在那好巧不巧的时间档香消玉殒。
总感觉望舒和唐亦璇的忽然身亡有关系匪浅,黎继不禁为这次的望川同行感到头大。
望川宗除了子阳,或许还有别人心怀不轨、姽之心思深沉、望舒神秘莫测,还要带队八十名弟子……
黎继忽感绝望。他错了,请把司桦君给他吧,时刻黏在一起也挺好的。
而望舒和姽之也并未叫他失望。
在正式道过别后,黎冠玉果不其然将带领羊的重担托付给了黎继。望舒刚入门不久,姽之又是个别人管不了他、他也不想管别人的放浪性子,只好让黎继独担大梁了。
八十余人一起出发,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不过因为前世,已经有带兵经验的黎继行走的不缓不慢,似乎笃定了望川宗并不是那么着急让他们支援。
因为要迁就外门弟子,所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一天赶路下来,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不过这样黎继也不打算继续走了,在天黑之前找了个小镇,八十余名弟子分开来住,剩下的时间就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虽然,黎继众多弟子都很开心,就跟没了放羊人的羊似的,可劲撒欢儿。
但他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我的。”
“是我的。”
“谁说是你的?”
“那谁又说是你的?”
“我不管,放手!”
“呦呵~你虽是黎承师兄的弟子,但好歹比我晚入门十几余年,又要敬我一声师叔,如此放肆,成何体统?放手。”
望舒对此不屑一顾,悄声道∶“以大欺小,要脸不要!”
客栈老板一脸为难的看着眼前两个俊朗又各有千秋的少年。
蓝衣公子最招摇的莫过那一双桃花眼,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红衣公子面容精致却又不女气,一笑玩味,看似无情实则多情。可就是这最不相似又何其相似的两人,双手同时放在一块木牌上,那是客栈的房间牌子,挂在门上代表有人入住。
八十余人挤在一个小镇子上歇息,一定会遇到客房不够,几人同住的现象。但黎继、姽之、望舒,内外门地界对他们三个皆不熟悉,哪里敢随意就跟他们同房。于是,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镇被撑得肚皮都快破了,才勉强挤出两间空房给这三人。
“别吵了,二位,刚刚那位公子已经——”
打断客栈老板话的,是两人的相互嘲讽。
“我的。”
“凭什么?”
“就凭我和小师兄关系好。”
望舒语气有些怪异道∶“关系好?得了吧,跟黎继师叔关系好的,应当是桦君师叔吧。”
姽之多情灿笑裂开一道缝隙,两眼锐利的看向望舒,轻声道∶“没教养的小朋友,让我来教你一件事。凡事,不能光用眼睛去看外表。”诡异的是,红衣公子这么说,话语中却带着一丝自嘲。
可望舒已经没那心思去听他什么语气了,只是拳头轻颤,阴翳道∶“你方才说什么?”
姽之丝毫不惧他,对着指甲怜爱的吹了口气,冷漠道∶“没教养的小朋友。”
霎时,望舒深呼吸一口气,似是正在努力冷静下来。姽之见此,双眼微眯,刚要说话,就被客栈老板阻止。
“哎!两位客官,你们可不能在这里打起来啊,我这本来就是小本买卖,你们要是给我砸了,那我可不活了啊!”
姽之眉头皱了下,复又一脸善笑,道∶“店家,你看我们像是那么冲动的人吗?而且……小师兄呢?”
姽之笑脸僵住,就那样慢慢地回过头去看店家,语气阴森道∶“刚刚站在我身后的人呢?”
被那要笑不笑的僵硬笑容吓的呼吸一滞,客栈老板连忙抬手指了指楼上的位置。
“额,刚刚、刚那位客、官官上上——”
没等他说完,姽之转过头,松开了拉住木牌一边的手,往楼上走去。看似不经意的擦肩,姽之和望舒不约而同的侧头瞥向对方。
一眼探究,一眼锐利。
一势内敛,一势张狂。
短短一瞬,却似千年。
【作者有话说】:你们感觉道望舒和姽之有什么了吗?【坏笑.jpg】
马上又要前世今生了,唐姐姐也要回忆中上线了【感慨.jpg】
第53章 望川云雾
房门被寂静无声的推开,又被轻轻关上。
屋内,黎继双眸紧闭,静坐踏上,丝丝莹白流光自他周身流转而过。见他一身淡然的气质,似是并没有察觉到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姽之脚步轻盈的走近在塌上打坐的黎继,目光在房中随意又马虎的转了一圈,后转向双眼紧闭的黎继,脚步一顿,直直的盯着那并不惊艳出彩的俊秀脸庞,站在那里出神,好似他看着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个不留神就会自己飞走一样。
小师兄。姽之在心中叫道,眼神黏在黎继身上舍不得离开。
夕阳的红光透过纸窗照进来,鲜红的颜色一如姽之的记忆,那般鲜明。
你不可能记得,深山穷林、绿水长流;沐雨梳风、冷庙烧香;两袖清风,缘成奇遇。
自觉步步机关算尽,事事皆在掌控;却终难逃轮回报应,人算不如天算。
姽之的心仿佛被拴上了块石头,慢慢的将他的心拉沉泥潭。
挣扎不开,呼救无人。
…………
黎继在最开始门被推开时就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只不过那人一直没有出声,也没对他做什么,黎继也就随他去了。
可不代表他能忍受一直有人拿那种眼神看着他啊。
黎继将运转的内力尽数收回体内,遂抬起眼皮,入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从未在姽之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怔愣出神时的无辜,却叫人无端觉出一丝悲伤。
“……姽之。”黎继叫道。
姽之连忙回神,掩饰一般的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道∶“小师兄,今晚我跟你一间。”
黎继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出声。且罢,叫他和望舒一间,恐怕这一晚闹的他也别想歇息了。
可是床还是不能让的。黎继这样想着,刚要开口,但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姽之率先道∶“小师兄自然睡塌上,我嘛……我去外面找些东西来。”
U说完,没等黎继开口问,姽之上前两步翻窗而出。小镇周围都是茂密森林,也不知道他去找什么东西了。莫不是去借被褥了?
黎继只是想想,并没有过多担忧。姽之比那八十余名弟子加起来都精,应该不会出事的。
***
夕阳斜下,黑夜到来,月光挂空,姽之终于回来了。
见他两手空空翻窗而入,黎继挑眉,疑惑的问道∶“两手空空回来了?”
“怎么可能。”姽之昂着头,嘴一撇,满脸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他道∶“既言一出,又岂能空手而归~?”
姽之单手抚上芥子,手中灵光一闪,地面上就凭空多出许多干树枝和枯落叶,粗略一看,竟是占了大半地面。
姽之特意挑选的干细树枝,躺上去不会像只有落叶那样空唠唠的,有实感又不硌人,树叶是半黄半绿,一趟上去虽不比床榻,却也能够含糊入睡。
树枝和树叶的挑选可是很有讲究的。若不是落下的干细树枝,就会寒潮,树叶也要刚落下来的。别看这感觉好像挺马虎的,实则大讲究啊。
黎继不自觉一笑,打趣道∶“没想到,你的心还挺细的。”
姽之正压实树枝,忽地动作一顿,呢喃道∶“心细的,可不是我。”
“嗯?”黎继疑惑的抬头望去,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姽之淡然摇头,后转身猛地往那树枝堆上猛地一仰。
一声闷响后,一些灰尘被震飞到空中,黎继连忙站起来在鼻子前扇了扇手,一脸无奈的看着在树枝堆上来回打滚的少年。
红衣少年将手抬到头顶,将那些树枝落叶全部掀飞,盖到自己身上,圆溜溜的眼睛愉悦的眯起,精致的小脸上因为激动而浮上一层薄红,心花怒放的蝉联笑容毫无阴霾,动人心弦。
见此,黎继也不禁跟着泯唇一笑。
“好了,该歇息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还没玩儿够呢!”
“快点睡觉。”
“……哦。”
话虽这么说,但因不习惯与人同住,故此黎继并没有入睡,只是修炼了一夜。反倒是姽之,真的很快就入睡了,似乎没有任何顾虑,甚至还睡梦呓语些什么,黎继不好越界,就没细听他说了些什么。
风平浪静的一夜安然度过。
第二天,黎继和姽之又带着众人继续赶路。这样不急不慢的四天过去了,八十余人终于抵达望川海域。
“小师叔,前方那就是望川宗吗?”望舒语气震惊道∶“这宗门阵法怎么还破了个大洞啊?好像宗门内地也有些打斗过的痕迹,莫不是那魔界已经……?”
感到好笑的摇头,黎继解释道∶“这可不是魔界所为,而是前些时日被一少年导致。”
听她这样说,望舒好像没有过多惊讶,只是恍悟道∶“哦,知道了。”
望舒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前几日怀瑶的事情搞得那么大,修真界早已人口一张嘴,传遍了。就算望川宗有意隐瞒,众人不知道怀瑶跟谁起了冲突,但这么亲眼一见,就应当了然于心了。
姽之对此不屑一顾,冷声道∶“这望川宗也真是拎不清。自家宗门被大闹一场,不想着先收拾残局,反而有功夫给师父写信告状。”
黎继唇角一勾,神色自若道∶“大陆上千余家修真小门,但只有千年建树的三宗独大,自然各有所长。上合宗主攻,信仰攻无不克;云山宗主守,信仰上击即守;望川宗主攻守兼备,信仰平衡主力。但也因此,双修望川,无论攻与守,都没有其他两宗单修强势。在防守上,自然没有云山宗强,也没有云山宗修复结界防御快。”虽是如此,可谁知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拖慢了阵法结界的修建程度。无非就是有恃无恐。
望舒了然于胸。
姽之轻声道∶“攻守兼备?哼,不得其道为不自量力。一口吞两个鸡蛋,噎不死你。”
黎继斜视,一眼过去,姽之方才漫不经心的住了口。
望川宗的弟子早已等在那防御阵法的破洞前,一是防守,二是等人。
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下,黎继独自御剑上前。
阵法后的弟子手搭上剑柄,一脸戒备道∶“来者何人?!”
黎继一趋一步上前,淡定道∶“云山宗掌门弟子黎继,率八十余名弟子前来支援望川。”
那弟子防备褪去些,又问道∶“通行木碟可有?!”
黎继将出行前,黎冠玉交给他的同行木碟交出去,望川弟子拿过后仔细确认一番,这才放下防备,换上礼貌中带着欣喜的笑脸,将黎继及身后八十余名云山弟子迎了进来。
“快去通知掌门。”那弟子说完,才冲黎继满含歉意的抱拳,忧虑道∶“黎师兄,对不起了。非常时期,请谅解。”
黎继无所谓道∶“应该的。这位师弟,如何称呼?”
那弟子回道∶“师兄唤我唐棣便可。”
待那八十余名云山弟子全部进入望川宗内,前去通报的弟子赶了回来。
“宗主有请,黎继师兄,请。”通报弟子说完,唐棣连忙说道∶“师兄放心,云山宗内弟子我会负责安置照顾。”
黎继带着谢意朝他一点头,随后跟着通报弟子的带领,去往大殿。
不管是前世,亦或之前来的时候,皆是心怀杂念,都没来得及欣赏一番。如今心境不同,黎继环视四周,也不禁感叹不愧被称为海上仙宗。
由于四面环海,故此,望川宗最多见的就是各种引水瀑布和假山水潭。大殿之间的连接桥修建在海面上,脚下就是蔚蓝的海水,最多见是小亭流水,而非云山宗一样金碧辉煌,气势如虹的庞大建筑。
难怪许多望川弟子在出师之后也会选择留在宗门之内,为其效力。海上望川,汇聚海川灵气,修行有益不说,也具洗涤心灵之用。
真不愧是避世绝俗的望川仙宗,不论人如何,起码地方好,名副其实。
“黎师兄,请。”领路弟子一弯腰,为黎继让路,显然是没打算跟他继续走下去。
黎继抬头一看,白玉宫殿建筑精细,没有金红等辉煌奢华,却也高贵风雅。殿门上方牌匾落笔∶望川大殿。
原来是到地方了。黎继亦步亦趋的走上前,推开殿门。见到殿内陈设,一时竟有些感慨。
前世,这里的一切,可是全部被他一手魔弦,四分五裂。
“黎二少宗,坐。”
端坐着的寒彧开口说道,黎继连忙回神,走上前去。
大殿之中,只有黎继和寒彧二人。黎继在他对面毫不拘束的坐下后,寒彧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