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坏哪有明显的界限,白乔苦笑,她也想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白耀领他们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场景变得开阔,路旁栽种的树上缠着鲜艳的红绸,还有开的招展的各色鲜花,美好和谐的让人不敢置信。
“让诸位见笑了,据闻凡俗界的人成亲喜欢将一切装扮的红通通的,头一次办喜事,我们便照搬了。”
白乔心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谁要成婚?”
白耀卖了个关子,“你若好奇尽可去观礼,一切不就明了了。”
不去考虑阵营对立,繁茂的丛林中耸立着造型别致的房屋,屋后缠绕着粗壮的绿色藤蔓,中间再点缀着各色小花,小桥流水的风景别有一番隐世高人的田园氛围。
白耀将他们带到一处木屋前,“居地简陋,还请包涵。”而后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哨子一样的短竹递给白乔,“你若想在周围闲转便吹这个竹哨,我听到便会来此,这里毕竟是妖修聚居之地,他们对人类并不友好,单独外出恐有危险。”
“多谢。”
“别客气,乔乔。”他语气缱绻,名字从他口中叫出,莫名有几分暧昧。
每个住处大概间隔太远,一路走来,除了眼前这座绿植萦绕的院落,放眼四顾全无人烟。
阿拾复又将眼珠掏出来,“要用吗?”
“……不了,你好好收着。”
白乔随意挑了间屋子住下,将门合上后在周围布下防护,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木偶做成的小兔子,在它腿上绑了个小小的玉简方才将兔子赶到林子里。
…………
做了几日安生度日的假象,白乔在屋内凝了道神识,趁着夜色深重悄悄溜出来。
循着院落方圆探寻,她竟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怎么回事,再是地广人稀,也不该空荡的跟个死城一样。”白乔手指按在地上,灵气如同一条水中游弋的小蛇在土层中穿梭,还没出她神识范围,便觉得灵气遇见一道无形的屏障被打了回来。
白乔立时择了一条小道朝前隐匿而去,月上梢头时分,周围的景物笼上一层透明的薄纱,朦胧的像打了滤镜,撕开那层月光,一个精致的房子出现在眼前,大红灯笼挂在门口挑高的房梁上,门面上贴着双喜的剪纸。
隔着不高的院墙,屋内透出的晕黄暖光将四周照出斑驳的影像。
白乔停了步子,回首去看才发现不足百米的地方便是自己住了几日的地方,她在地上探了探,方觉出这里竟也被施了阵法,咫尺之间被隔成两个空间。
往嘴里扔了粒隐息丹,她小心的翻墙而过。
窗户半开,缩在墙根时刚好能隐约看到屋内景象。
“还有三日便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现下全无修为,漫说逃回万象仙门,就连这屋子你都出不去。”女子说完又将表情放缓,“我对你一片痴心,除了妖修的身份,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为何你总是要将我拒之门外。”
红纱帐勾起,檀木床头坐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白乔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弧度陌生中透着熟悉,她翻着记忆却又跟脑海中的人对不上号。
一个满怀情意诉衷肠,一个郎心似铁不应声,那女子柔声细语说了许久,男子始终是哑巴作态。
“你是打定主意不理我了是吗!”
女子像是咬着牙根,她也不耐再装出温柔小意的模样,俯身靠近男子,“你以为我当真拿你没办法了。”
她从腰间摸出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灰褐色的丹药,“我本钟情与你,自然希望你与我是相同的情谊,可惜你对两情相悦不感兴趣,而我又不愿放弃,这事情到最后总要有个人妥协。”
“人也好妖也好,总归是强者为尊,所以……”她捏着丹药在男人眼前晃了晃,“吃了它,你再怎么不情愿,也得顺我的意。”
白乔听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她这分明是围观了一出巧取豪夺霸王硬上弓的戏码,只不过男女角色互换了而已,这男的略惨。
“这药衣里封了只蛊虫,只要你吃下去,你便会失去神志,自此以后唯我命是从,你再不会如现在这般对我冷言,你情我愿的未来你喜欢吗?”
“啪!”男子面无表情的拍开她的手,药丸被打飞,又被女人身后突然伸展出来的尾巴卷回去。
白乔咂舌:真刺激!
女子正要强制将药丸塞到他嘴里,男子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嫌恶,“我后悔了。”
“那日我本该做个过路人,而不是将你带回宗门。”
“上官凌白!”
禾听蓉有些失控的抓住他的肩膀,“你说什么,一开始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妖?这不公平,我从来没有逆过你的意,是你们宗门的人步步紧逼,我没有错,你凭什么后悔,我不准你后悔!”
上官凌白眸光冷凝,“疯子!”
“对,我就是疯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白乔险些直起身,难怪她总觉得侧颜熟悉,原来是大师兄,师傅还真是将颜控进行到底,年轻时候的大师兄果然也是个色乱众生的主,都让人强扭他这挂在枝头的瓜了。
陌生人也就罢了,她还能当作个狗血的八点档剧情吐吐槽,自家师兄的贞操她自不能坐视不理。
☆、偏执的爱
禾听蓉捏住他的下颚, 一腔深情被他的冷淡浇熄,神色中尽是求而不得也要硬求的偏执,“后悔便后悔吧,你总归只能是我的。”
“呵……”
白乔都想跳出来敲大师兄的脑袋,人家对你一往情深, 就算你真的不喜欢, 好好拒绝便是, 对方若非要强求,你便与她虚与委蛇避开这段复杂的感情, 何必再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刺.激对方本就不平的心境。
看来大师兄也不是能屈能伸的人哪。
禾听蓉果然被他冷淡的嗤笑惹的情绪越发躁动,塞药的动作称的上粗暴。
白乔情急之下从地上捡了个石子朝她手腕打去, 反手往院落外扔了个符篆, 上面迤逦的灵气像极了逃离时留下的小尾巴,约莫能混淆视听。
“谁?”禾听蓉猛地回头看向窗外, 月色下那道闪烁的灵气异常显眼。
妖修之地,她到是没想过会有人类混入,只当某些小妖胡乱搅扰, 压根没有出去追人的意思。
白乔懵了一瞬,什么鬼,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不等她继续摧残上官凌白,白乔以灵气控着数个石子往她头上扔, 再静悄悄的爬到屋顶上窥视。
“找死!”禾听蓉气的甩手拍断了床头的横木,身形飘忽的循着灵气远遁之地追去。
待她离开,白乔才偷偷摸摸从窗户摸进去。
“小师妹?”上官凌白诧异的看着她, 眼角被飞溅的木片划出一道血痕,却无损他容貌分毫,反而让那一点嫣红衬的整个人更加柔美。
怪道他要留胡子一派深沉,大师兄年轻时候的容貌有些奶气……
“你怎么在这?”
“事情太复杂,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你先随我离开。”白乔拉他袖子时,目光下意识从周围逡巡而过,直到看见一件鲜红的长袍她视线顿住。
红衣似火,若是有血溅落怕是只会令其更加增色。
未来的场景到此时才让人看出端倪,大师兄若吃了刚才那丸藏有蛊虫的药,届时他便会失去神志,剑指千沧雨非他本意,而是被.操控下不得已为之的行径。
白乔招手将喜服拿在手中,化气如刀将喜服割碎成褴褛的布条扔到地上。
上官凌白轻笑,“原来你都听见了。”
白乔扯了扯嘴角,“她不仅想要你的心,也想要师傅的命。”
本以为将人引走便能把上官凌白带走,跨过院落时,上官凌白被一道浅绿色的灵气拉扯着动不了步子,像是恋恋不舍的情人,拽着他不撒手。
院子上空被布了阵法,易入难出。
白乔狠狠踹了一脚门,“明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还非要偏执的拧下来舔一口,什么东西。”
“大师兄,你先退后。”
若是不能把上官凌白带走,从眼珠中窥到的事情便会发生,师傅说过自己是破他死劫的人,她怎么能有负众望。
白乔拿出逆转乾坤镜,从眉心逼出一滴血,血珠子落到镜面上犹如在湖面扔下一粒微尘,波纹的涟漪荡出很远。
随着镜面荡涤的同时,夜空中传来禾听蓉狂怒的喊声,“上官凌白!”
她应是感受到他企图离开的动静,此刻正飞速朝这赶来。
白乔将体内灵气抽了大半附着在镜面上,古旧的铜镜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她心下并不如面上平静,乾坤镜能让她在对敌时将身形变得虚实难测,只要能投影的地方,白乔都能来去自如,有些像是极速下产生的空间错位,不过用来破阵还是头一遭。
镜子在她手中轻颤,阵法上的防护罩在光芒照耀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一股力道试图将阵法撕开一个口子。
白乔将铜镜放在身前,眯眼看向急速飞来的禾听蓉,她腰带中间镶嵌的玉石被月光照出清幽的冷光,她反手抓住上官凌白的手腕,“走!”
那一瞬间,白乔感觉自己被塞进一个黑漆漆的空间,灵气与阵法相撞,耳边恍惚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再睁眼时她已经站在禾听蓉背后。
不等她回转身子,白乔直接扔出去一把符篆,剧烈的雷响让整个大地都跟着颤栗。
烟尘四起,谁也看不清对方的存在,白乔手指收紧,“大师兄不会觉得我行事狠绝吧。”她不知道上官凌白对禾听蓉究竟是什么感觉,仅仅抗拒对方的心意还是能看着对方受伤或是死亡。
“小师妹将我想的过于良善了。”
那就好,她可不想做一对苦命鸳鸯的爱情磨刀石。
符篆惹出的动静太大,她感受到有几股强大的气息在往这里聚集。
白乔不敢停留,也怕有人跟着她的行踪找到阿浪阿拾,将储物袋里的灵石捏成碎块四处乱扔,借着灵石上的反光不停的转换身形。
催动乾坤镜耗费灵气巨大,体内的灵气几乎要被她抽干。
“咳咳……”白乔穿过河面上的投影,因抓着上官凌白的手腕,两人差点一起踉跄着栽到地上。
“小师妹,你还好吧?”
“没事。”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无边的夜空静谧一片,那些人好像并没有追上来。
白乔抹掉嘴角的血迹,吃了几粒回复灵气的丹药这才观察自己身处何地。
夜色中一座小楼被雾气笼罩,若隐若现,恍如海市蜃楼。
能在瘴气之林生存的都是妖修,她可不敢胡乱瞎闯。
“顺着这条河往下走,看看通往哪里。”
“好。”
水面是最好的镜子,即便遇上危险,她也能迅速反应过来,走了百米左右,水旁石墩上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手中持着个吊杆,浮标上嵌着发光的小珠子,这人竟是颇有闲情逸致的夜钓。
看对方一心沉浸在钓鱼的乐趣上,白乔正想不动声色的退开,那人已经扭头看来,呵,好看又熟悉的一张脸。
“真巧。”
白乔立马直起身子,面色平淡的看向对方,“是巧了些。”
言珏的长相比之自家师兄更多了几分靡靡艳色,初见时他就因被人看上掳走,今日再见总觉得有些玄妙。
如此男色又惑了哪家姑娘?
思维才发散一瞬,白乔立时意识到自己想岔了,他灵气充足,神色洒脱,根本不是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囚犯,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与妖修交好的人修?抑或是披了人类皮囊的妖修?
“阮姑娘的出现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白乔客气的笑笑,“见笑了,能在此处遇见也是缘分,只是我尚且有要事处理,就不叨扰言道友的乐趣了,告辞。”
“阮姑娘好像没什么好奇心。”
“别人刻意隐瞒的事情探听出来可能会要人命,我怕死的很。”
她转身欲走,言珏扬声喊道,“等等,令师兄身上的禁制你也不感兴趣?”
上官凌白挡在白乔身前,“他身份存疑,不可信。”
白乔沉默片刻,扯了扯师兄的袖子朝言珏走去,“没事,就算打不过也跑得了。”
她说话时并为刻意压制,言珏听的真真的,看一眼她似乎很认真的表情,他哂笑,这姑娘果然很有意思。
“你想要什么?”
言珏伸手把靠后的墩子往前挪了挪,“坐。”
等白乔坐到他身边,询问的看着他,言珏语出惊人,“或许你可以唤我一声表姐夫。”
白乔一脸懵逼???
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神志,“我表姐是叶昭昭,你们……认真的?”
鱼儿上钩,浮标被衔拽着上下浮沉,言珏手腕使力将鱼竿拉起,一条肥硕的鱼儿激烈的摇摆着,他慢慢收起鱼线,“话虽未挑明,但她的心意我知晓,我亦然。”
说的信誓旦旦,实则根本还未盖章印戳。
有个词叫做自多多情,若非有求于人,白乔大概要直言不讳了。
“呵呵……恭喜,表姐她很优秀,当然,你也是。”
言珏听出她的言不由衷到也没在意,“还要解禁制吗。”
“当然,算上那次,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无妨,我从昭昭那讨便是。”那丫头一心修仙,根本没有让别人插足自己仙途的意思,他明里暗里提了几次,她却只把自己当做崇拜的大师兄,有以自己为目标超越之意,旁的再也没了。
再坚固的心门,划开个口子便离攻破不远了。
白乔皮笑肉不笑,“言道友说笑了,人情还是自己还得好。”
“随你。”语言是门艺术,他总有法子把自己撇的没那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