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到四的时候,果不其然听到了萧无晴的呼唤。余故渊笑着顺口揶揄他:“不用管你?回去陪余云舒?”
萧无晴:“……”
余故渊当然不可能真的丢下他不管,他这个小徒弟就是这样,还是他熟悉的配方——喜欢吃醋,小孩的醋都吃。
余故渊笑意盈盈地回过身,回屋里找到几件他们用来堵水的湿衣服,湿哒哒地拎了出来,施了一个火诀隔空把那几件衣服蒸干了。
“来,裹上,”他展开衣服,两只衣袖系在萧无晴腰间,反面也系上衣服,最后选了一件长袍披在萧无晴身上,他看了看萧无晴的这身打扮——虽然怪异,好歹把尾巴挡住了。
萧无晴迷茫地看着余故渊:“师尊,这是?”
余故渊果断地把手中的夜明珠塞到他手里,俯下身,一只手搭在萧霁安背后,另一只胳膊捞起他的鱼尾,轻松地把他抱了起来!
好整以暇地说:“我抱你回去,搂紧我的脖子。”
萧无晴吓了一跳,方才还在舌灿莲花装好人争宠的舌头顿时打了一个死结,眼看着自己的尾巴离地,连忙搂紧了余故渊的脖子……心惊胆战地小声说:“我太重了,师尊抱的住我一时,可这里离客栈太远,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余故渊踌躇满志地说:“放心吧,我体力好着呢,这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完,意识到这话有一点不合适,有那么一点其他的意思。又欲盖弥彰地划重点:“我是说,我可以抱你回客栈。”
萧无晴:“……”
可惜余故渊的踌躇满志没过一会儿就亏了——累虚了。又不想在徒弟面前丢人,只能说着其他的转移注意力:“我们查不查卖血丹那个小贩?他到底是不是死于修者之手?”
萧无晴摇摇头说:“不用查,露华没有说谎。”
余故渊又问:“以前你情汛期结束后,尾巴怎么变成腿的?”
萧无晴搂紧余故渊的脖子,把上身尽量往余故渊的头部贴近,最大限度让自己好抱一些。“向来都是自行消失变成腿,大概这次也要等它自己变回来。”
“唔,这样啊,”余故渊额头已经微微有湿意,但他咬紧牙关克制着,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疲惫。
萧无晴仰头看着余故渊绷紧的下巴,又看看他脖子上微凸的青筋,心说:这死要面子的师尊,真是……唉。
“放我下来休息一会吧,”萧无晴说:“只是回去看看余云舒,不差这一会。”
余故渊实在抱不动了,两条手臂早已力竭,弯腰把萧无晴放下,长舒一口气,僵着两条微微颤抖的胳膊,静立不动。
半晌之后,他自己笑了出来,坦言说:“方才话说满了,抱不动了,你减减肥吧。”
萧无晴“唔”,一声,掀开自己衣襟,露出他整齐的八块腹肌,“都变成肌肉了,不好减了……”
余故渊瞥了他的腹肌一眼,心说:臭显摆,跟谁没有似的。
不过以余故渊的审美来说,他还十分喜欢有腹肌的身材,尤其是腹肌排列形状整齐的,望之心旷神怡……唔,萧无晴的就很不错。胸肌也不错,虽然他只隔着衣服看,不过瞧着形状和接触起来的饱满度来说,萧无晴的胸肌也是上乘。
余故渊不自觉地把视线放在了萧无晴的腹肌上,脸上倒是毫无表情,心里反复拿自己跟萧无晴对比。
萧无晴十分满意余故渊注视自己腹肌的目光,内心雀跃极了。
几乎有点控制不住地想:他是不是有一点——一点点,喜欢我了呢?然而他很快冷静下来,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自作多情。可他还是高兴,执拗地说服自己——最起码师尊有一点喜欢自己的身体,总比半分喜欢都没有要好。
或许,他可以以此为突破口,用男色来吸引一下师尊……但他很快又否决了:
用男色引诱师尊,那自己成什么人了,跟青楼里那些小倌还有什么差别?
他内心激烈地争斗着,脸上倒控制着没表现出来,反而有点懊恼似的。
恍惚间,余故渊回过神,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一声,偏了偏脸,“休息够了,再走一段。”
说罢,重新抱起了萧无晴,沿着萧无晴指的路,举步维艰地往前走。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萧无晴目光一直牢牢系在自己脸上,瞅瞅一路,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至于这么目不转睛吗?
被他看的不自在,忍不住要发作,萧无晴却在这个档口问道:“方才你跟露华打哑谜我没听懂,他是怎么逃出那个屋子的,难道有机关我们没找到?”
萧无晴好不容易找到话题把自己的恋爱脑冷却下去,一方面又真想知道露华怎么在他们二人的眼皮子底下,在不出门的情况下,诡异地凭空消失,还有他的断手又是如何完好如初地接上了?
余故渊摇摇头,冷笑道:“是那孙子的阴谋诡计,他压根就没有进屋。”
萧无晴追问道:“师尊详细讲讲?”
“其实很简单,只是其中涉及了一种狐族秘术——他们可以变化出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出来。我也是跟露华的师父交手的时候,见他使过这个招数,哈哈,我险些上了他的当……”
萧无晴说:“你是说当时在屋里那个是露华的分身,他的真身一直在外面。”
余故渊点点头:“正是如此。”
他当时也百思不得其解,露华是怎么凭空跑到外面去的,直到看见露华并没有断手,才隐隐想明白。
余故渊抱着萧无晴一路走走歇歇,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回到了客栈之中。
值班的伙计看见他俩的姿势,当即捂上了眼睛,小声念叨:“我啥也没看见,啥也没看见……公子,大白天的,搂搂抱抱,还玩女扮男装,好羞人……不,好羞妖啊……”
余故渊看见他就没好气:“闭嘴。”
伙计蓦地闭上了嘴,面红耳赤地目送余故渊公主抱着他“媳妇”,踉踉跄跄地爬上了楼梯。
识趣地捂上了耳朵,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余故渊抱着萧无晴上了楼,没敢抱着他闯入余云舒那间房,而是把他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余云舒还不知道萧无晴人鱼族的身份,他也不想让余云舒知道,他一个没腿高的小孩,万一说漏了嘴……恐怕会给萧无晴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危险。
萧无晴是人鱼族后代的事情,他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余故渊用脚踢开门,艰难地抱着萧无晴进屋,把萧无晴放在床上,正要直起身子,去看看隔壁的余云舒,便看见萧霁安的衣襟在他手忙脚乱地怀抱之中被蹭开了……
饱满漂亮的胸肌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气中,仿佛在引诱余故渊上手抚摸。
余故渊:“……”
他在心里颠三倒四地嘟囔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车轱辘话,念了四五遍,终于正人君子似的,目不斜视地拉过被子,兜头把萧无晴裹了一个密不透风。
做完这些,他不再逗留,被什么追一样拔腿跑出门去了。
萧无晴被裹得像一只粽子,轻轻露出一抹谁也看不见的微笑来。
“他动容了。”萧无晴愉快地想:“没有枉费自己悄悄解开的衣襟。”
余故渊开门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余云舒小大人一样坐在桌边愁眉苦脸——如果给他配上一把白胡子,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老头儿了。
余故渊:“儿子!我回来了。”
余云舒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抬起头,眼里一下子充满了光,脆生生地叫道:“义父!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了啊,我一个人好害怕……”
“哎呦,该不会哭过吧。”余故渊心疼地不行,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揽住余云舒的小脑袋,好一顿揉。保证道:“没有下次了,以后我去哪都带着你。”
余云舒的眼睛更亮了:“真的吗,太好了,我不想离开你呜呜呜……”
客栈的房间不大隔音。
萧无晴在隔壁握紧了拳头。
第3章 争宠
萧无晴捏着拳头,专心致志地偷听余故渊哄孩子,当听到余故渊说“要星星给你摘星星,要月亮给你摘月亮”的时候,重重地磨了磨牙,感觉心气儿倒涌起来。
“好啊,真好,”萧无晴磨着后槽牙,不甘地偷听着,幽幽地想:敢情师尊你对那一肚子坏水的小屁孩还挺没有抵抗力是吧,余云舒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吗?
怎么就单单对我有抵抗力呢?
萧无晴在心里又给余云舒记了一笔——魅惑师尊,祸乱师门!
按罪当诛!
萧无晴决定要给余云舒一个教训不可,让他知道何为尊卑……
萧无晴想了一半,那边的余故渊又哄说:“别哭别哭,师尊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这句话一字不差地钻进了萧无晴的耳朵里,他感觉更憋屈了,默默地把方才想了一半的心绪补上:让小屁孩知道谁才是师尊最喜欢、最宠爱的人!
再忍下去简直不能算男人了,眼看着隔壁跟出轨现场似的,萧无晴再也坐不住了。
草草用衣衫遮挡住尚未还原的尾巴,阴云罩顶地把拉开门,变脸似的调整出一个春风般的笑容,准备跟余云舒较量一番——他自己虽然多年不曾撒娇,可那门本事可不是说忘就忘的。
今天非把师尊抢过来不可!
萧无晴和蔼可亲地敲了敲门。
门被从里面拉开,余故渊看见来人,惊吓了一刹那,条件反射地扫了一眼萧无晴的下身,移动脚步,用自己挡住萧无晴的下身。小声说:“你疯了,生怕别人看不出你是……”他倏地住口,紧张地回头瞅了一眼屋里,撂下一句:“云舒乖,先自己玩一会儿,你哥哥有点事,我交代他几句。”
然后不等余云舒回答,一把抓住萧无晴的胳膊,下了死力把他拽到自己房间去了,左右仔细看了看走廊上有没有人影,见没人注意到这里,赶紧“咔哒”关上了门。
回身便凶人:“你出去干什么,被别人看到小心被人炼成血丹!”余故渊简单粗暴地吓唬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萧无晴故作无辜地眨了眨他那一对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委屈道:“我确认外面没人才去找了你,对不起,师尊。”
余故渊瞧着他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口气不由得软了下来:“算了……下次注意着点儿,别被除了我以外的人看见你的鱼尾巴。”
萧无晴见服软撒娇依然奏效,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浑身上下充满无辜,故意问道:“余云舒也不行吗?他可是你儿子,我很放心他。”
同时他在心里迅速制定了一个追求师尊的计划——先以撒娇示弱感动之,再以男色诱惑之,适当添加作为男人的勇猛,对师尊保护之。
不信他不动容!
余故渊倒了杯凉茶,自己润了润嗓子,眼睛转到萧无晴“天真”的脸上,唔了一声,说:“瞒着他,小孩儿最容易被套话,哪天万一说出去,害你被做成烤鱼怎么办。”
萧无晴:“……”这算是隐晦的关爱吧?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师尊这么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居然细心到连他要“上天摘星星月亮”的儿子也防着。
这算是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吗?
余故渊看见萧无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迷茫道:“怎么,被做成烤鱼很开心?要不我现在生火满足你?”
萧无晴:“……”
余故渊脑内斗争半天,悠悠地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伸到萧无晴身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萧无晴疑惑地打量着余故渊的表情,心想这撒娇示弱的攻势居然如此立竿见影!激动万分,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余故渊“嘶”了一声,打掉他的手,奇怪道:“你傻笑什么呢,拿钱啊,我的钱被你花光了,现在身无分文,饭都吃不起了。”
萧无晴险些噎死,火速体验了一把从天上跌到悬崖底的天差地别,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讪讪地摸到乾坤袋,从里面提出一大袋金子,放到了余故渊手中。
余故渊接过来,看也不看地塞进自己怀里,“唔,我出去买点酒喝,你想吃什么?”
萧无晴还是愣愣地:“嗯?客栈不是有酒,为什么要……”脱口而出以后,回过味来了,自知又丢脸了,忙闭嘴不吭声了。
顺便低下头,装作羞愧难当的模样,想争取一下余故渊的注意力。
余故渊以为他还在为酒中被人下药以后做的事心怀愧疚,想宽慰他几句。无奈自己才是被上那个,反过来安慰萧无晴也不合适。犹豫几番,纡尊降贵地伸出手,搭在萧无晴放在桌子上的上,松松一握:“吃什么,嗯?”
萧无晴瞬间被撩到了,三魂七魄丢了个干净,迅速反客为主地捉住了余故渊尚未缩回去的手掌,抬起了眼帘,惊喜地瞧着余故渊,恳切道:“师尊买的我都喜欢!”
余故渊几乎被萧无晴眼睛里的明亮闪瞎了眼,顿了顿,心里叹了一口气。
一个人的喜欢是藏不住的,哪怕一个不经意的抬眼。萧无晴眼神里暗藏的情意绵绵犹如实质,仔细想想,萧无晴用这样的眼神看了自己许多年了。可怜自己早先居然眼瘸地看不出来,还觉得小徒弟是依赖自己,孝顺自己。
呸,狗屁的孝顺。
早该发现的,如果他早点发现小徒弟对自己的心思,从萌芽期就该给它一刀切了!都怪自己督查不力!
可怜余故渊被萧无晴大逆不道地以下犯上睡了两回,仍然觉得是自己没关照好萧无晴的少年心事,酿成了如今的局面。
余故渊小心地把手从萧无晴手心里抽出来,不忍苛责他什么,反倒多了一点怜悯。
他转身出了房间。
等余故渊买了酒和许多吃食回来时,发现萧无晴的尾巴已经变成腿了,他把饭菜分好,放在桌上一份,拿着另一份准备给隔壁的余云舒。
萧无晴却叫住了他。
余故渊:“怎么了?”
“师尊手里的是什么?”
余故渊瞥了一眼:“饭菜啊。”
萧无晴伸出他贵公子一样漂亮的手指,隔空点了点余故渊的另一只手:“那个。”
余故渊右手拿着一串晶莹可口的糖葫芦,答道:“哦,糖葫芦啊,我给余云舒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