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天哪,在这里用两根棍子吃饭?这也太粗鲁了,我可永远都做不到!”
岑棽转过头,是之前便利店那两个白人的其中一个,旁边站着一个中国女孩儿,两个人正挽着手。
李他也听见了,他目露凶光地瞪着那个白人,但也仅限于此,因为他听不懂刚刚白人说的什么,他只是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气得牛排都吃不下了。
岑棽也没说什么,回过头来,看着李他要吃人的样子,他反倒笑了,问:“吃好了?”
李他气冲冲地,说:“饱了。”
“那就出去吧。”岑棽说着就站起来,对李他说:“你先到外面等我,我去结账。”
那个白人和那个女生已经落座了,李他又瞪了那白人一眼,心中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岑棽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结账,他拿了自己的那双筷子,自己不像李他那么大吃大嚼的,筷子上面只沾上了一点牛排的酱汁。
然后他倾斜着腿,就靠在桌沿儿上,等着侍应生给后面那一桌上餐前酒。
上完酒,白人和对面的黄皮肤姑娘碰了杯,清脆的声音传到了岑棽耳朵里,岑棽看都没看,捏着筷子的手往肩膀后面一扔。
白人把酒端到脸前,刚打算喝,一双筷子突然从肩膀后方飞了过来,齐齐落在自己的酒杯里。
叮咚一声响,红酒溅了几滴到白人的脸上。
“Shit!”白人骂,赶紧用餐巾抹了抹脸,然后才看清了:紫檀色的两根木棍儿插在他的红酒杯中,酒中的那一截还影影绰绰,两者颜色相得益彰。
岑棽这才慢悠悠转过身来,笑得温柔体贴,用英语说:“在我们中国的地界儿上吃饭,好歹入个乡随个俗呗,您倒好,连筷子都不会使。不过也不怪您,您用您的刀叉,我用我们的筷子,谁都不打扰谁,您非要来指点江山,那就是犯贱。
“再说,您不会就算了,还不乐意我们使筷子?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不过那倒也是,使筷子可是个精细活儿,您不一定学得会。还是那句话,记得去办动物进出口许可证,还有,”
他又对着那个女生,用中文说:“清关后记得适当隔离。”
说完,他转着手机,往前台走了。剩下一脸不可置信的老外和那个懵逼的女孩儿。
李他在餐厅门外等了好一会儿,都把书拿出来看了,终于看到岑棽出来,问:“怎么结账结那么久啊?是不是我吃太多了?”
“不是,”岑棽笑了,拿手去薅李他的头发,“别在太阳底下看,近视了。”
“我就看了几分钟。”李他赶紧把书放回书包里,抓了一把自己被岑棽薅乱的头发,小声问:“你没有生气吧?”
“生什么气?”
李他张牙舞爪,“我以为你要揍那个人一顿。”
岑棽笑得没顾忌,两排整齐的白牙露出来,说:“没必要,肉太肥,揍起来没劲儿。”
岑棽送李他回员工宿舍,到了楼下,气氛就陡然变了——真后悔,刚刚应该走慢一点的。
岑棽咳了一声,没话找话,“你……待会儿干什么?”
“看书啊。”
岑棽无语,“我看你们客厅,采光又不好,灯就比萤火虫强点……我给你买盏阅读灯?”
李他愣头磕脑的,“不用了,就读个书,还弄那么讲究。”
“伤眼睛。”岑棽强调。
“那我自己买。”
行吧。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能现在拉着人家去逛电器城啊?
“那你……早点休息。”
“现在才下午五点不到。”李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岑棽。
岑棽:……
对啊……神经。对了!现在才五点不到!
岑棽灵机一动:“我去给你买点东西。”说完就朝外面街上走。
李他赶紧跟上去,“买什么啊?不是才吃了饭?”
“晚上饿,给你加餐。”岑棽说。
岑棽说做就做,李他宿舍楼下面的街道就是闹市,小吃应有尽有,要买能放到晚上吃的,岑棽挑挑拣拣,对自己的购物能力大失所望,最后买了五个油酥饼。
岑棽扔给李他,“晚上饿了加热吃。”
李他掀开包装看了一眼,比脸还大的五个饼,哪能是加餐啊,得是养猪……
“那你呢?你晚上不饿啊?”
“我家里有。”岑棽说,说完就又后悔了。
该说自己家没有,自己又不喜欢这些饼啊面的,让李他陪着自己买去。
唉……悔不当初。
“哦……那我上去了?”李他小心翼翼地问,少爷应该没什么事要吩咐了吧?
“回吧。”岑棽蔫蔫地说。
李他笑着,抱着东西往宿舍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这周六下午六点半,别忘了啊。”
岑棽也笑了——李他笑得那么灿烂,站在喧嚣腌臜的闹市街中央,明亮得不可方物,太戳岑棽的心了。
岑棽说:“嗯,知道了。”
岑棽踩着夕阳回到家里,叫了钟点阿姨来把家里大清洁一通,又上自己平时常逛的网站看了点东西,有些累了,刚往榻榻米上一躺,李他就有消息过来了。
[我拉肚子了。]
岑棽一看就着急了,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还是给你开点药?]
[没事,跑两趟厕所就好了,估计是吃了冰淇淋又吃热的],接着又一条,带了一个委屈哭哭的小表情:[可是你也吃了冰淇淋啊]
岑棽笑倒:[可能是牛排,里面有生血]
[啊?]又是哭哭的表情:[我再也不吃牛排了,山猪吃不得细粮]
岑棽几乎笑出声来,小山猪真可爱。
[嗯,以后给你点全熟的就不会拉肚子了。肚子还痛吗?]
李他言简意赅:[有点]
[你睡了吗?我来看看你?]
来看我就能缓解肚子痛?李他哭笑不得:[你要来给我做腹部移植手术啊?]
得,还学会嘴欠了。
岑棽:[那你别吃那饼了,多喝热水,过了今晚就好了,以后饮食规律点,吃慢点]
[嗯]李他委屈巴巴的:[还是痛,你心疼一下我]
操,几个字而已,岑棽几乎当场就硬了,并且再次确定了一下:李他上辈子绝对是个狐狸精。
心疼啊心疼啊!老子现在恨不得马上冲出家门去疼你。
岑棽从榻榻米上起来,开始在屋里转圈儿。
打电话是不可能的,李他就住客厅,其他两间房都住着人,还都是女生,自己聊骚可以,不能让李他尴尬。
岑棽纠结来纠结去,就一直和李他Q.Q上聊天,一直聊到零点,李他都睡了,他才赶紧找衣服去洗澡。
爱情太使人盲目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鞠躬
第38章 今~o( =∩ω∩= )m
岑棽第二天早晨自然醒,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六点多就自然醒了,满打满算睡了五个小时。关键还神采奕奕的,说不是做了春梦都没人信。
起来之后洗澡洗头,穿得人模狗样的,叫了几公里远的品牌粥,慢条斯理地给李他打电话,结果人家已经活蹦乱跳地上班去了……
妈的,你就不能柔弱一会儿,等喝了我送的粥再去上班吗?
但转念一想,上班时间李他又决定不了,每周都是仙女排班……岑棽要是有个复仇小本本,仙女的名字可能已经写满了。
A大校历上22号就正式放假了,此时已经是腊月下旬,但是岑棽并没有回家的意思,他潜意识里根本没有“考完试了早点回家”的意识。
反正他又不住校,不会被宿管阿姨赶出宿舍。
寒冬腊月的,又没什么特别的事能做,眼下唯一有点盼头的就是周六李他请他去便利店的员工宿舍里聚餐。
当天岑棽起了个大早,洗澡洗头吹造型,穿了一身自己最满意的衣服,又把那瓶李他说好闻的香水往脖子腰间喷了一通。
拾掇完,岑棽又想起来晚上是在那宿舍里煮火锅,房间小,味儿又散不出去,香水和火锅味一起,嗯……一言难尽。况且并不是和李他单独吃饭,还有那么多李他的同事,不行不行……
岑棽又钻进浴室,开始今儿第二次洗澡。
一下指甲又长了,头发又长了,洗完澡又下楼去理发,顺便让经理给吹了个造型……这才齐活。
折腾大半天,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岑棽在家里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恨不得把时针手动拨到六。
但还装高冷,硬是掐着点,六点二十几分了才敲响李他那的宿舍门。
“来了!”
仙女打开门,看见岑棽站在门外,一手撑着门,一手还拎着一网兜的水果,仙女撇撇嘴:“李他说他要带个人来,丫的果然是你。”
岑棽歪歪头,有恃无恐,好像在说“对啊,就是我,你能怎样?”
仙女个子矮,岑棽越过仙女头顶往客厅看了一眼,就只需要看一眼,他就知道李他不在,他问:“他人呢?”
仙女转过身,没好气地说:“厨房。”
岑棽进了门,见客厅一群人热热闹闹正在侃天侃地,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仙女也并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岑棽转身去了厨房。
李他穿的之前岑棽那件米白色外套,被褪色的黑衣服染成了水墨山水画那件,不厚,在室内敞着怀穿正好。
英子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到厨房门口:“啊呀你这又太薄啦!煮软了都夹不起来!”
李他正在英子的监督下切土豆片,一会厚了一会薄了,把英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噢哟你这样切手嘞傻小子!”英子又气又骇人,伸手去纠正李他的左手,一边说:“这样拿,菜刀这样竖着切!”
李他的眼神本来专注在菜板上,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或者纯粹是岑棽太高了挡着光,他突然抬头往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岑棽正斜倚在门框上,抱着手臂看热闹。
李他仿佛当头棒喝:上次岑棽说什么来着,不准给别人碰,叔叔阿姨邻居老师通通不行。
虽然这次只是手背,但保不准岑棽又不开心。
于是李他赶紧放下菜刀和土豆,把手背从英子手里抽出来,对着岑棽撒娇似的笑了笑,一句话不说。
英子:?
上次仙女说的,店里有外国人欺负李他,岑棽就能直接喊仙女大名,一副要把便利店掀了的样子,脾气真大,看来仙女没有夸张——看把李他给吓得。
岑棽也笑了,“切你的。”说完就放下手,踱步去了客厅。
背后英子的声音传来:“咋了?我不教着你,待会你把手切了,他还不叫我大名跟我干一架?”
李他连忙打断英子,小声说:“我会了我会了,我自己来。”
“怎么地?碰下手背怎么了?我谈朋友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他能把你吃了还是把我撕了?”
李他:……欲哭无泪。
客厅小,没饭桌,就三张矮几拼成的桌子,一店和二店的店员一起,岑棽认识大概一半,有两三个陌生的男生,估计是店员家属,十多二十个人围在一起坐着。
桌子矮,凳子更矮,像围着火炉烤火似的,顾老板正挥斥方遒,吹着不知道哪国的牛逼。
便利店几个认识岑棽的兼职意思意思跟岑棽打了个招呼,岑棽也不介意,自己找了矮凳子坐下,膝盖支出来老高。
过了几分钟,李他和英子也从厨房出来了,顾老板问:“人都齐了?”
仙女说:“齐了。”
“下菜!”
还沾着水珠的土豆藕片毛肚一起下去,后面又是腌入味了的五花、肥牛,锅内本来沸腾着的锅底瞬间平息了,仙女马上把电磁炉的火力开到了最大。
等肉菜熟的空当儿,顾老板举杯,“来兄弟姐妹们,走一个。”
“可乐还是啤酒?”李他赶紧问岑棽。
“啤酒。”
李他给岑棽杯子里到了七八分啤酒,送到岑棽手里。
岑棽不喜欢酒桌文化,但是今天这文化好像有些变味,怎么连白酒都没有?
岑棽也就没那么厌恶了,举起杯子和大家碰了一个。
顾老板也就四十多,手下十多个便利店连锁,多开在高校、社区医院这些地方,不和每一天这些大佬对着干,干也干不赢。
店员们尊重他,面前叫他顾老板,背后叫他顾老头儿。不过英子、娟娟这几个,都是他老乡,知根知底的,人前人后都叫顾老头儿。
顾老板主持全局,锅的上方雾气腾腾,他有些看不清,问:“刚刚进来那高个儿小伙子呢?”
仙女正在捣鼓锅内的肉,给没有男朋友夹菜的兼职姑娘们使劲往碗里捞,不给顾老板留一口肉。
“你对面呢!”仙女说。
“哦。”顾老板偏头看了一眼。
李他立马笑着说:“我朋友,岑棽。”
“噢!啧!咋这么高?小他你要加油了,被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