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身上有多少钱,先借我。”好歹先把东西买了,剩下的钱我再想办法。
小猪干笑两声抱歉地看向我,翻口袋也只不过是做样子,不用说,他身上那点零花钱肯定早吃完了。
再看苏泽,他正和老板说着话,“麻烦先帮我们把东西留着,我们明天再来付钱。”
这老板竟然认识苏泽,脸上堆满笑叫着他的名字说不要紧,东西一定给我们留着。
我们告别完小猪,回去经过苏泽家书店时,他爸出来和我打了声招呼。苏泽还是没和我一起回家,我在门口那张海报前拉住他,老脸滚烫。
“钱不是我拿的。”鬼知道当时有多丢人,我侧过头声音小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海报里的苏泽笑得阳光帅气,我看着却觉得刺眼。
“阿泽。”他爸在店里喊他。
我松开手,他果然未做迟疑直接转身离开,背影更是决绝。这次他连一个单音节词都没留下。
钱的确是万恶之源,而现在的我在苏泽心目中恐怕就是这万恶之源。
第29章 2000年5月27日 班费归来
班费找到了,而且还多出来一笔,却没有一笔是真正的班费。
当初我怕收到假钱,于是在每张钱上都备注了名字,然而昨天早晨突然出现在课桌里的两笔班费上都没有。知道我丢钱的也就三个人,小猪说不是他放的,那是谁放的就显而易见了。
时强放的我理解,但是苏泽,只怕又是他那大无畏的班长精神。小猪说他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苏泽,现在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文娱委员叫吴丹,是个长着鹅蛋脸的标致小美女,如果不是皮肤黑了点,她一定能代替蝴蝶结坐上班花的位置。吴丹人高,是桃花顺的前桌。我把买好的奖品拿给她时,桃花顺阴狠的眼神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当然就算他真瞪出来,我可能还得双手给他接着。我怕他,更怕他哥。算算日子,我这门牙恐怕命不久矣。
其实昨天我想了一夜,当初只是要给自己多一点表现机会才竞选的班干部,为了融入苏泽,秦江羽,张老师甚至是班主任的交际圈我几乎是拼了老命,结果却得罪了蝴蝶结那群护花使者。然后再从之前的栽赃嫁祸到现在的班费被偷,一切就如蝴蝶效应般接连不断地发生连锁反应。
细思极恐。也就是说原本想要改变命运的我,转了一圈还是回到原地,这是个恶性循环。然而更可怕的是,这一切都是我亲手造成的!
写到这,我自己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然而在感叹命运的不可抗力之前,我还是要先解决一下班费的事,剩下那笔钱我已经还给时强。
“钱你拿着吧。”时强说话时侧过头也不看我,他座位在放扫帚的角落里,左边的脸隐在那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
他这个样子特别像我在公司的境遇。当时我办公桌在厕所旁边,每个经过我的人都捂着鼻子,不知道他们是嫌我臭还是嫌厕所臭。
所以我怎么可能不心疼他,同时又怒其不争,“你没有义务替他们还钱!你越这样,他们只会越嚣张!”
教室里虽然没人,但我的话可能还是拂了他的面子。
时强正过脸,左眼角上明显青了一块。他拎起桌上的书包,钱撒了一地他也不看,只是盯着我怒不可遏,“老子有的是钱,你TM爱要不要。”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时强。
是我太天真,他只是和我坐了几天同桌,帮我搬了几次作业,我就忘了他曾是嫁祸我偷笔的罪魁祸首。他该是这个样子的,狂放不羁,无法无天。
男生之间的友谊就一个字,义。而我却像个长者一样在教他那些所谓的大道理,时强不是在替他们还钱,他只是单纯地作为朋友在帮我。
想到这我都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瞧你,装大人吧,却还没有一个孩子看的清楚。也是,友谊朋友义气,这些对于三十岁的我来说,已经太陌生。
等我后悔追出去道歉,时强早跑没影了。
虽然时强说他有的是钱,但我依旧只留下了苏泽那笔班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总觉得跟苏泽借钱我会更安心些。
晚上老爹难得下厨,他很多菜都做得不合口味,唯独糖醋排骨那简直是王家一绝。只是后来老爹去世他这道菜也就失传了,我想这口想了多少年。依旧还是记忆中的味道,肉汁酸甜外酥里嫩唇齿留香。
有好东西我第一个就想到苏泽,他的钱不能白借了,我装上小半碗就端去隔壁讨好他。老妈在后面笑得可欣慰,说我们老王家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江南一带多水多湖,湿气自然重些,五月底更是渐入梅雨季节。像我们这种老房子,采光不够的角落里会长毛,青色的。所以家家户户都有不关门窗的习惯,好让那些穿堂风吹散屋里的霉气。
苏泽坐在最里面那间屋,整栋房子就开着一盏白色的日光灯。他吃饭时很安静,听到脚步声也只是稍抬头看了我一眼。
“来,我爸做的糖醋排骨,我给你留了一点。”此时我的声音显得格外热闹,在长长的穿堂里不停回荡。
苏泽尝了一筷子,两筷子,三筷子,没了。都怪我吃的太多,剩下这些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你觉得咱们村子上谁家做的菜最好吃。”我问他。
“你。”苏泽的话顺着穿堂风直吹进我耳朵里。
我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就冲他这个单音节词,我怎么也得跟老爹好好学学王家的秘制糖醋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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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000年5月28日 英语家教
借苏泽的这几百块钱,可把我愁死了。他虽然不提,我却不能不还。否则我在他心中可就真成了挪用公款之人。
今天一早我就坐上公交车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新华书店,去干嘛?卖艺呗。
我想了很久,身上唯一能用来挣钱的恐怕只有我这英语能力了。不是自吹,英语专八加上教师资格证,要不是当年时运不济,我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学校做着教书先生,正误人子弟呢。
新华书店在我市家喻户晓,因为人流量大,门口经常有摆摊发放小广告的。我到的有些晚,好位置都被各大教育机构和大学生给占了。我挤在一小块台阶上举着英语家教的牌子甚是凄凉。
这大半天站下来,问我的人多,请我的却一个没有。
“这么小就出来做了?”孩子他爸问我。
“怪可怜的,家里条件不好吧。”孩子他妈同情我。
“他看着比我还小,我不要他教。”孩子撅着嘴瞪我。
。。。。。。
我第一次希望自己能长得着急些。不过我也是傻了,现在的我光有能力没有证书,谁信?之前我还说文凭什么的屁用没有,现在可真是啪啪打脸了。
半途还插进来一个清瘦的小伙子,他看到我手上的牌子也是一愣。我同样盯着他看了有三秒钟,一句辅导员差点脱口而出。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辅导员又是我的学长,这样算算他现在应该还在上大一,而我却已经毕业快八年。那他这算学长还是学弟?辈分有点乱,且不去想了。
没想到六年前的他就已经瘦成一道闪电。记得有一年快放暑假正好刮台风,连我这个本地人都被滞留在学校出不去。他却在我们宿舍楼下用生命诠释着胖子存在的合理性。那段“英语一班辅导员被风刮到西伯利亚”的视频被挂在校内网上笑了一整个夏天。这可能和他后来一直没转正也有关系。
“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横批:请珍惜身边每一个胖子。”这是我在视频下面的评论,因为当时我的体重直逼160,专家称能抗10级台风。
“多吃点。”我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啊了一声,肩上军绿色的斜挎包应声滑下来。我伸手接住,递给他时才注意到肩带上明显缝过的痕迹。他这么瘦的原因,我大概已经猜到。
当年和同学一起笑话他的我,心里那个愧疚哟,真想现在就送他一只新书包。
我正思考着要怎么告诫他06年那场中国大陆近60年的最强台风,却被突然冒出来的苏泽
打断。
“你在这干嘛。”
“做家教啊。”我晃了晃手里的牌子。
我说苏泽从不拿正眼瞧我,如今他却微张嘴盯着我,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个智障。看完智障,他就没再说什么,径直进了书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辅导员都接到课走了。
想不到五月底的太阳就着实晒人,我赶紧找了块阴凉地休息。S市路边大多种的都是香樟树,初春落叶夏初开花。枝头尖上簇拥着大片大片白色的小花,像嫩芽的颜色。我靠在树上眯眼打哈欠,鼻间充斥着一股子家里衣柜的味道。
“牌子给我。”
我睁开眼就看到苏泽立在不远处,他递给我一根赤豆棒冰,我边啃边看他拿出笔在牌子上又加了数学两个字。
苏泽就是个活招牌,没几分钟就围上来一群怪蜀黍怪阿姨,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名人签名售书来了。他家书店用他做宣传果然是有道理的。
我们这一代的父母文化程度普遍都不高,却个个深知孩子学习的重要性。有位阿姨甚至拉着自己即将高考的女儿来请苏泽教数学,这不是开玩笑嘛,被我严词拒绝了。苏泽也是谦虚说自己只能教小学生。
如果只教小学的话,那我完全就是赠送的,因为这个时候的英语从初中才开始学,我这顶多算是学前教育。
你看苏泽数学那么好,人自然也精明地不行。
“钱五五分。”苏泽最后说。
我这钱要还完,恐怕是遥遥无期啊。
第31章 2000年6月1日 儿童节快乐(一)
苏泽的钱我还了,却卖了一整个暑假的时间给他。也不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家长提前付钱的,当然我想他自有办法。
那天在他家书店,钱到我手里还没捂热呢又只能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我桌子里的钱是你放的吧。”我从柜子里随手拿出一本故事会说道。
大家都是聪明人,苏泽也没否认,接过我手里的钱直接扔进抽屉里,跟平时收账似的。
手里这本故事会我已经看过,可刚在书柜上也没找到新刊。
“最新一期的故事会呢。”我问。
就见苏泽从抽屉里翻出一本递给我。
“你这藏起来给谁看呢。”我怪他不会做生意。
臭小子居然还嫌弃地白了我一眼,小气鬼,又不是不还了。
对了,还剩下一些钱我给辅导员买了个书包,匿名给他邮过去了。我这不是做好事不留名,而是怕他那一身傲骨不肯收。我还以他学生的名义给他写了封信,希望对他以后的事业有所帮助,当然这看起来更像一场恶作剧。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这个正儿八经的超龄儿童就混在一群小孩子里玩夹弹珠,打保龄球,两人三足。。。。。。不过最后我还是选择坐在室内操场里看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这节目是年级里组织的,小猪也有幸在里面扮演一棵会动的树。王子是谁可想而知,倒是这白雪公主的扮演者让我跌破眼镜。也许桃花顺这个时候就已经有男扮女装的癖好。
我似乎一直没说过桃花顺的未来,其实我们谁都没想到,他会变成红极一时的大明星。当年他那部处女作一出来,无人不被他的女装扮相惊艳到。
他那时已经改名叫桃夭,在剧里还只是个唱戏的小配角,后来也不知是怎么被挖掘打造成偶像明星的。其实从气质上讲,桃花顺更像韩国流行团体里的奶油小生,长得有些女气了。
我到的时候白雪公主已经啃完毒苹果倒在一堆塑料花里,帷幕被缓缓拉上正准备下一幕的舞台道具。室内操场里满是人,我挤在最后面寸步难行。
“他们是真亲吗?”前面有个扎马尾的小姑娘回过头,辫子甩得我脸疼。
“当然了,不然干嘛找个男生来演白雪公主
啊。”旁边的男孩子没好气道。
苏泽亲桃花顺?这么劲爆的画面我怎么能错过,就算挤破头我也要进去啊。
“前面的都给老子滚开!”
大家别误会,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
听到掏粪侠的声音我赶紧躲开,前面几竖排的学生都搬起椅子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我不要脸地跟在他后面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视觉洗礼,那感觉就跟明星走红毯似的,就差来点闪光灯和音效了。
这次的六一活动只对初一学生开放,掏粪侠肯定是逃课过来的,却还明目张胆地直接进了后台。我在最前面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赶紧蹲下来。
掏粪侠前脚刚进后台,小猪就顶着绿帽子探了个头出来,朝观众席上张望。他一眼就看见我,兴奋地朝我直招手。莫不是有好戏看?我赶紧凑上去。
“里面怎么了?”我问。
“你来演白雪公主吧。”小猪边说边把我往后台拽。
我就是有一百个不情愿也拗不过他那么大的力气。
后台很乱,道具服装散落了一地。陶家两兄弟正和几个老师围在一起闹得不可开交,面面相觑的七个小矮人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
而苏泽却穿着一身白色的王子装无所事事地靠在墙边,很有绝世而独立的味道。
他侧过头整理领子的时候正好瞥到我,倏尔又垂下眼。
“什么情况?”我小声问旁边一棵会动的树。
“桃花顺演不了啦,他哥不让。”
我心想掏粪侠怎么不早说呢,他这是要把他弟
的星途扼杀在摇篮里呀。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其实这基佬当久了,一眼就能看出那人是不是gay,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男人的直觉啊有时候比女人还可怕。
如果我记得没错,有一段时间桃夭还和他哥闹过绯闻,各大媒体新闻当然是怎么劲爆怎么写,出柜?乱伦?当时在娱乐圈里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最终又以新剧炒作渐渐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