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护士围着小狗，在做着抢救，针管撞击着铁托盘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最后，他们都停手了.....
“宋小姐...真的没有什么用了..”
宋卿昭看着治疗床上，还在微微抽搐的小狗，瘦骨伶仃的，喘息只见，肋骨清楚可见。
它眼睛已经闭上了，刚刚流出来的眼泪，沁湿了它脸上的一圈毛发。
小爪子松松的搭在一边，还没有余故两根手指头大。
“它...它还在喘气啊。”宋卿昭听见自己声音干涩。
身子被余故揽在怀里面，他难得的站的笔直，给宋卿昭一个有力的支撑。
他紧紧抓着宋卿昭的手。
“宋小姐，这是急性脑炎，送过来的时候，狗狗的生命体征就基本没有了，现在它已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只剩下一点呼吸反应了。”
宋卿昭往前走了两步。
伸出手，小狗爪子冰凉，平时宋卿昭摸它的时候，它总是能给出回应，舔舔宋卿昭的手指，或者是蹭一蹭她的手心。
这个时候，宋卿昭就会喂它一点小零食。
可此时它，就只安安静静的的躺在那里，什么反应也没有。
医生以为宋卿昭接受不了，还想要继续劝说几句，却见宋卿昭点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
“这...”医生满脸的为难，想要如实相告，但是看着余故的样子，有些不敢开口。
余故将视线从医生那边挪开，手慢慢向上，挡住宋卿昭的眼睛，能感受到姑娘睫毛细微的颤抖，一下一下，显示了她的内心...
“我们不看了..我们出去坐一下。”
他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好像害怕稍微大声一点就能吓坏宋卿昭一样。
可怀里面的姑娘却巴拉下他的手，执意站在小狗面前。
俯下身子，握住小狗的一只前爪。
无言。
余故看她的样子，也走过去，握住小狗的另外一只前爪。
宋卿昭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看见小狗又张开眼看了自己一眼。
然后，呼吸渐渐消失了，它也不再抽搐了，平静下来。
医生过来看了看情况，小声的说道：“它走了。”
宋卿昭点点头，松开自己的手，慢慢的走到走廊里面，夜晚宠物医院人很少，她出来的着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线衫。
抱住自己的双臂，宋卿昭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
宋卿昭知道是余故老师过来了。
一只手伸过来，温凉而细腻，轻轻在自己脸颊上面划过。
“我以为你哭了....”他声音低柔，在宋卿昭前面蹲下，他个子很高，蹲下来有些别扭，便单膝跪地。
他凑到宋卿昭面前，用手指抬起宋卿昭的脸，眼神专专注的仔细打量。
“我没有..我才认识这只小狗三天，还没来得及给它起名字，心里面难受，也没有那么想哭。”
宋卿昭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站起来。；
余故却没有动弹，继续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宋卿昭。
姑娘眼睑都是红的，有水波在眼睛里面，却执意说自己并没有那么的难过。
他直起上半身，慢慢的，在宋卿昭的眼睫上吻了一下。
无言的安慰。
宋卿昭揽住他的肩膀，相顾无言，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医生走了出来。
交代三天之后，可以来取走小狗的骨灰。
宋卿昭拍拍余故，示意他自己没有事，站起身，问道：“医生，怎么它突然间就得了这个病？”
医生见宋卿昭没有不讲道理的样子，也叹了一口气。
“前几天来的时候，它身体状况看着是不错的，但是流浪狗吗，在外面流浪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碰见了什么，所以...这个病也有潜伏期的，发作之前可看不出来什么。”
“所以，你们也别太在意，不是你们的错，哎，现在很少有人愿意把流浪狗带回家照顾了。”
医生说完，示意自己先离开，宋卿昭点点头，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余故跟在她身后，开车走了一段路，余故发现宋卿昭将两手握在一起，脸色在夜色的映衬下，白的过分。
车子停在马路边上，余故老师在宋卿昭头顶上摸了一下，开车门走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杯温热的奶茶回来，塞在宋卿昭的怀里面。
宋卿昭手心轻轻的在杯子上面摩挲着。
轻轻的叹了口气。
突然听见余故老师的声音，很轻：“对不起、”
“嗯？”
宋卿昭转过头去看他，却只看见他嘴角抿着，眼眸低垂，看了一眼之后，迅速的转开了视线，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知道它陪你的时间这么短....”
\"我都没让你好好抱抱它..\"
宋卿昭只觉得一股子酸涩直冲自己的鼻腔，眼泪在眼眶打转，却还是让声音平稳下来。
“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这几天对它的关心不够，这几天我太忙了，你已经做到很好了..”
停了一下：“我最在乎的是你，我不会为了别的而不顾你的感受的，这是一定的。”
宋卿昭看他沉静的侧脸。
在心里面叹了口气。
从来没有感受过爱的孩子，长大了之后，能做到温柔，已经是难得，怎么还能要求他对着其他，付出他一切的爱呢？
这太强人所难了。
他的爱和情感本来就有限，却要分出来给自己，怎么能不让人感动？
回到家之后，宋卿昭照常喝了牛奶准备上床。
却坐在床上，把购物车里面添加的狗狗玩具，狗狗罐头，一样一样删除掉..
三天之后，两个人把小狗埋在了院子里面，余故老师最喜欢的那几颗月季花底下。
日子照常过下去。
这天宋卿昭坐在沙发上面看手机，余故老师却拿着几张照片走了过来。
递到宋卿昭的手里面，宋卿昭看了一眼，发现都是狗狗的照片。
“这是什么？”宋卿昭问他。
“领养。”余故老师手指点在一张照片上面：“你看这只，和小狗长的很像..”
很像那只没有起名字的小狗。
宋卿昭推开照片：“不用了吧，我总不在家，你自己能照顾好狗吗？你先把你自己照顾明白吧。”
余故老师：...突如其来的人身攻击。
☆、抱五十一下
宋卿昭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他却没有离开。
“都是流浪狗....”
宋卿昭叹了口气，放下手机, 看着余故老师。
“我可能还没有这么短时间就缓过来, 过一段时间吧。”
余故看了她一眼：“你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 我要做点什么, 才能让你开心一点呢？”
宋卿昭第一次见到, 哄女朋友, 还要问女朋友本人的这种操作, 一时间被他逗乐了。
“这不是应该你自己想吗/”
余故老师外头, 靠在宋卿昭的身上。
“我自己想的, 你不是不喜欢吗？”
宋卿昭重新拿过那些照片, 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狗狗。
余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些都不是小狗了, 有些年纪已经挺大了....’
“我想, 那只小狗，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可能的命运，才来你这里找最后的温暖的吧..”
他声音像是蛊惑，缓缓的, 让人心里面相信。
“所以啊, 它肯定不是在怪罪你对它忽视，肯定是在谢谢你，在它最后的时候，给它一个家。”
“我以前不觉得家是个多么好的地方，但是有了你之后，我知道有多好了, 它肯定也知道的..”
宋卿昭转过身子，将余故抱在怀里面，两个人这样子窝在沙发上面。
“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哄我呢？”宋卿昭将他挡住眉眼的发丝撩开。
“没有哄你，真心话。”
宋卿昭将腿盘在沙发上面。
“我们再养一条狗，这回好好的检查身体，像电视上看见的那样，你是它的妈妈，我是它的爸爸，我们一起陪着它，它也陪着我们。”
他又接了一句：“这回我肯定不嫌弃它了，我会对它好的。”
“为什么不养一只小狗？”
余故老师停了一下：“它的一辈子太长了...我不知道能陪它到什么时候。”
然后他感觉到宋卿昭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看了宋卿昭一眼，眼神里面带着无力感。
宋卿昭拉着他的衣领，让他和自己对视：“余故，我问你，你要是觉得一条小狗的生命对于你来说，都很漫长，那我呢？”
“你能陪着我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准备半路留下我一个人，自己就走掉？”
“那你平时和我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你就是个大骗子吗？”
余故没想到宋卿昭的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慌了手脚，任由宋卿昭抓着自己的领子发脾气。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和我的将来？”
宋卿昭盯着他的眼睛，问他。
却见，余故老师突然笑了起来，笑的眼睛弯弯的，眼角的那颗痣看着格外魅惑。
“阿昭，你生气是因为在意我吗？”
宋卿昭在心里面吐槽：不是因为在意你，是因为什么？因为我是个二傻子吗？
却见余故笑的更加的欢快。
“我以前看过一句话...叫，碰见你之后，我开始期待长命百岁。”
宋卿昭疑惑的眯了眯眼睛。
“但是我不期待..”宋卿昭见他说的认真。
“我只希望和你在一起，你在我就在，你不在，我就不在了..没有你的话，长命百岁有什么好的？”
宋卿昭猝不及防被他塞了一嘴的糖，再也绷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泄了气，只能松开抓着余故老师领子的手。
“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不知道我能分给它多少的爱，你总是说，养宠物，就要给它们爱，但是我要是不够爱它们怎么办？”
他顿了一下：“要是养一条上了岁数的狗，可能我不够爱它，但是我能让它过好的生活..”
他眼睛里面十分真挚：“人家说孩子是最需要爱的，我想幼犬的话，也是这样子。”
宋卿昭心脏像是被捏了一下，丝丝拉拉的疼。
余故老师自己小的时候从来没有被人爱过，现在却在想一条小狗需不需要人们的爱。
温柔的让人想要哭一场。
“我们养一条小狗吧..你可以慢慢的学着去爱它，学不会也没有关系....”
宋卿昭声音放轻：‘我来爱它，我更爱你...’
-
小狗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抱回来。
宋卿昭和余故两个人一起去挑选的。
是一条土黄色的小狗，尾巴短短的，因为太小了，一只耳朵立起来，一只耳朵还软趴趴的贴在小脑袋上面，看起来傻兮兮的。
小狗是救助站的人捡回来的，狗妈妈在生完小狗之后不久，就出车祸死掉了，这些小狗现在都是志愿者在喂养。
两个人决定等小狗断奶之后，再把小狗抱回来。
宋卿昭发现自己慢慢的从原来那种有点丧的情绪里面走出来了，好像生活都有了期待。
这一天，余故老师和宋卿昭说，自己要单独去超市买东西，宋卿昭上班时间，嗯嗯啊啊的答应下来，让他自己小心一点。
下班后坐上车，宋卿昭却接到余故老师的电话。
电话里面余故老师的声音，好像在隐忍着什么压的很低。
“阿昭，你能不能晚一点回来？”
还没有等宋卿昭问一下为什么，那边就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宋卿昭皱了皱眉，这声音像是失控了一般，带着哭泣，直接刺在人的耳膜上面。
依稀听见几个句子：“你让她回来！我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狐狸精？”
“你还把她藏在家里面！”
宋卿昭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你晚点回来吧，这边我能处理好。”
“余故，你不用什么事儿都瞒着我，早晚我都要知道的，我现在就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
说完，宋卿昭果断的挂断了电话，心里面有点生气。
前面司机好奇的回过头来：“怎么了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
“不关心你啊？”
宋卿昭叹了口气，是因为太关心我了，这都是什么屁事？
等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宋卿昭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
刚刚进到客厅里面的时候，就听见电话里面那个女人的声音，在楼上尖锐的响起。
宋卿昭走上楼梯。
就看见几个人...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
宋卿昭：？？？
只看见那个女人大声朝着余故喊着：“你就是因为这么一个狐狸精？你就不听我的话了？你和你那个爸，都是一个德行！”
“你让她来见我！我倒是要看看，我堂堂余家太太，还怕她一个狐狸精了不成？”
定睛一看，宋卿昭却发现，这个行为不太正常的女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余家夫人。
她现在的样子，和当时的温柔和蔼一点也不一样，甚至让人感觉到癫狂。
她转过身，看见宋卿昭，眼神一下子就有了焦点。
余故老师本来冷冷淡淡的站在那里，背靠着门框，一动不动，眼神漠然。
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妈妈。
顺着她的视线，看见宋卿昭的那一个瞬间，突然间站直了。
“你怎么回来了？”他凑过来，也不管余夫人还在那歇斯底里的喊叫。
宋卿昭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今天穿的依然很得体，但是头发却是乱的，眼神中带着震惊和憎恨，盯着宋卿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