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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爷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8(1 / 2)

他的左膀右臂,他的心腹,哪个不能为他排忧解难,为他分担压力,为他出谋划策?还能给他足够的空间和自由,也从不干涉他的个人选择。

空了一起喝酒,消遣,闲聊打趣,心烦了有人一起商量,甚至能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这样说来,同他娘想为他找的理想的伴侣又有什么差别?

唯一的差别,不过是男人不能生罢了。

温信阳从未动过感情,也从未主动谈过恋爱、对谁有过好感。他于感情上可谓是一窍不通,并不知道爱情到底该是什么模样,亦或者说,一生的伴侣该是什么模样。

可他隐约觉得,不该是他娘说的那样。

小时候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唯一的参照物,就是家里的长辈。

他爹有他娘,他们也是联姻在一起的,感情不差,但要说有多好,也就那样。

爹在长辈的建议下,同样纳了妾,娘也没有反对过,显得很是知书达理,懂事体贴。所以他爹的小妾有好几个,说多不算多,说少也不算少。

只是温家的男人大概都是如此,对男女之情并不上心,他爹也一样全副心神都在金蛟营,在温家的事业上,到老一辈都过世得差不多了,他爹不想总被念叨开枝散叶,干脆送走了那些小妾,不愿走的,便在温家后院里待着,吃穿不愁,也没人为难她们。

所以温家最后只有他一个孩子。

他想,自己同爹一样,并不对感情抱有多大期望,也不寄希望感情能改变自身什么。他要忙得事太多了,要走得路太远了,没有那个力气浪费在沿路的花花草草上。

只是池云非于他而言,有些不一样。

具体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这个人会跟他吵架,会跟他耍脾气,会跟他撒娇,会想要独占他。

他却并不觉得被冒犯,也并不觉得心烦。

他从没觉得自己是在忍受池云非。

池云非闭着眼不说话了,片刻后道:“以后我会多跟你商量,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温信阳握住他的手,想了想:“只要考虑好了,别冲动,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并不想将你关起来,没有那个意思。”

池云非嗯了一声,又道:“我应该惹娘生气了。”

“我去跟她说。”温信阳道,“她会理解的,她并不打算勉强我。”

池云非这会儿冷静下来了,又开始发烧,稀里糊涂地道:“我话说重了,是我不对。”

“好了。”温信阳难得看池少爷低头认错,摸了摸他的额头,“睡吧,我陪着你。”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池云非又睁开眼,虚弱道:“你以后要是想纳妾,要是……讨厌我了,我会主动离开你的。我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不合就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

“人生那么长……”池云非复而又闭上眼,喃喃,“何苦给自己找不开心?如果一辈子都在和不合适的人纠缠不清,这一生岂不是白过了?不划算。”

温信阳一时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手,没说话。

“若是……”池云非声音渐弱了下去,可能是困意上来了,意识有些不清,含糊道,“若是白煌还喜欢我……”

剩下的几句话,几乎听不清了。

温信阳微微低头,皱起眉,还是听到了他最后几个字——我也可以试着喜欢他,也许真就喜欢上了呢?他是个好人。

看着池云非慢慢睡过去,这一刻,温信阳似乎摸到了一点所谓“爱情”的痕迹,但那更像是一种错觉,在某种特定的场合、时间里,所产生的奇特的情绪。

再要回头仔细去琢磨,就仿佛被大雪掩埋了脚印的来路,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想:起码这一刻他并不讨厌池云非,也并不厌烦,甚至有点羡慕他。羡慕他的大胆和嚣张,羡慕他的天真和率性,也羡慕他坦诚的从不自我苛求的感情。

但他偶尔也会不满池云非这过于坦诚的感情——怎么又说到白煌身上去了?关那小子什么事?门儿都没有。

池云非病了几日,到底是身子底子好,很快就恢复了。

温太太没再提给儿子纳妾的事,却仍旧打算在年后将崔姑娘接来岳城,说是帮对方物色好人家,顺便也陪自己说说话。

理由充足,池云非也不能说什么,温太太还带着王嬷过来给他送过几回上好的补药,还特地让厨子做了他喜欢的点心。两人聊了一些家常,那日争吵的事绝口不提,王嬷也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池云非不禁感慨:这就是一家的主母,宽容大度,姿态永远这么好看,永远知进退,懂分寸。

想来性格使然,他是做不到这点了。

温信阳近日总也陪在池云非身边,他这些日子没去军营,诸事都暂时交给了副官打理。据说那刺客关在监狱里养伤,池云非当时一壶开水下去把人烫得够呛,浑身烫伤严重,几次都差点挨不过去。

而白煌身死、刺客被捕、余家投靠温家的消息在温信阳有意的策划之下,慢慢在各大家族里散播开来,温信阳并不着急,他在等一个时机。

池云非身体大好的这天,难得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冬日的暖阳洒在地上到处都暖融融的。

还有几日就除夕了,岳城冷清了下来,回老家的早就走了,大大小小的店铺关了门,连赌-坊、青-楼也关闭了,只剩街边的一些茶摊还在营业。

长街上四处挂满了红灯笼,偶尔有小孩子拿着炮仗玩得热闹。

大人们走街串巷,拜访亲戚,拿出攒了一年的钱来,买好吃的,添置家用,给孩子换新衣裳。

电台里播放着大总统的新年讲话,四处洋溢着新春的快乐,但温家气氛却很微妙,池云非能感觉到平静的表面下藏着诸多汹涌暗潮。

连温太太最近也不提崔家的事了,饭桌上,她心事重重道:“出了大年,郑其鸿当真要派人来巡查?”

“内部消息,应该没错。”温司令夹了一筷子菜,慢慢道,“刺客的事他知道了,说是担心我出事,要派人来看看。”

“呵。”温太太冷哼道,“他怕是巴不得你赶紧出事。”

温信阳道:“他怕岳城的安排被我们察觉,来者不善。”

池云非没开口,将炀炀抱在膝盖上,一边小声同孩子说话,一边给他夹点心。

炀炀这几日都跟着池云非,上午两人才在花园里帮小马驹刷了毛,炀炀正开心,道:“哒哒喜欢我,也喜欢你,你看见它嚼我头发了吗?”

“看见了。”池云非嘴角带着笑,轻声道,“它跟你讨糖吃呢,不能给多了,知道吗?”

“嗯。”炀炀这几日性格又恢复了些,大概是有了同龄的朋友,话也变多了,只是说话速度很慢,得让人耐心去听,“我约了茉莉来看哒哒,茉莉说她学了新戏,要唱给我听。”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说得小孩儿头上都冒了汗,但他还是慢慢地说完了。

“茉莉很努力。”池云非点头,“炀炀也很努力,自己交上了朋友,真棒。”

哒哒是小马驹的名字,是温信阳从军营里调出来的一匹小黑马,温念炀说跑起来“哒哒”响,所以取名“哒哒”。

茉莉则是金福班的孩子,从小就被家人送去学戏,唱旦角的,一直跟在宁婉香身边。池云非见过一回,那孩子长得挺可爱,总穿着戏服化着妆,从来没见过她平日的模样。

池家的管家总让池云非不能和这个一起,不能和那个一起,尤其对他老同箫棠混在一处颇有微词。可温家反而不这样,对炀炀要和谁玩都不在意,一视同仁,知道茉莉要来,也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早早准备了甜点和玩具。

在这一点上,池云非倒是同温家观念一致。

“他等不了了。”温司令做了总结,“过完年就要随时做好准备。”

池云非抬头看了一眼,温太太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温信阳倒是和温司令一样,神情淡漠,仿佛早有预料,并不当回事。

温信阳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平日在饭桌上他们的话都很少,今日却因为总统的事聊了这么久,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温信阳淡然道,“就怕他不动手。”

池云非忍不住道:“为什么?”

温信阳没说话,温司令也没说话,温太太却料到了什么,担忧道:“能不走到那一步,还是不要……”

池云非恍然:“要开战吗?”

温信阳点了下头。

池云非有点紧张:“如果开战……你……”

“爹和我都会亲自去前线。”温信阳道,“不用担心,岳城不会出事。”

池云非心说:谁担心岳城会不会出事了?我明明是担心你。

池云非想了想:“不能和北边合作吗?”

“看情况。”温信阳道,“主动投靠,我们会很被动。何况也不清楚北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倘若真要投靠北边,三省十一城里温家所有的心血就白费了,而岳城又是温家的大本营,势必会受到重大打击,岳城的百姓也会跟着遭难。到时候他们固然能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家眷直上北边,可一路上却会危险重重,得不偿失。因此不到最后一步,这并非是明智的选择。

第46章 除夕夜

在暗潮汹涌的微妙局势下,过年了。

温家院子里到处都挂满了大红灯笼,小厮站在门前放鞭炮,池云非捂着炀炀的耳朵站在石阶上看,炀炀开心得咯咯笑,手舞足蹈地直蹦跶。温司令将池云非父母也请了过来,一家人团聚,在温府上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

池家对之前的事也有所耳闻,池太太找到空隙就揪着小儿子的耳朵将他拉去一边,呵斥道:“你爹前些日子整宿整宿地失眠!生怕你被温家给退货了!咱家丢不起这个人!你去看看你爹!啊?头发都快没啦!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和你爹成吗?”

池云非被揪着耳朵也不敢吱声,大大的眼睛往上瞄,可怜巴巴地:“我错了,娘,我真的知错了。”

“这句话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就是知错犯错!下回还来!”池太太简直恨铁不成钢,道,“你爹说得没错,是我惯坏你了,你若是再不收敛,迟早有一天得闯出大祸来!”

这边正说教,那头炀炀抓着勺子过来了,嘴边还带着油渍,一见他池哥被揪着耳朵教训,忙跑过来抱住池云非的小腿,仰头看着池太太:“别打!别打!”

池太太松开手,笑着想去摸炀炀的小脸:“哎哟,咱们炀炀知道疼人……”

温念炀忙躲开了,从池云非腿后探出个毛脑袋,睨着她道:“你坏!”

池太太哭笑不得,不远处温家的亲戚们招呼她过去,她便瞪了小儿子一眼,道:“回头再收拾你!”

说罢转身走了,还顺手理了一下鬓发,显摆了一下池爹新给她买的镶金牡丹发簪。

池云非揉着耳朵:“……”

炀炀见坏人走了,小心翼翼扯了扯池云非的裤腿,招手让他蹲下来。

“我看看!”炀炀奶声奶气地喊。

池云非便蹲下来侧头给他看,目光越过炀炀头顶,落在不远处同长辈喝酒的温信阳身上。

今日温信阳穿了身灰色西服,打着领带,那西服是特别定制的,十分修身,衣摆位置刚好,显出出挑的双腿和腰线,他一手插兜,外套下摆以十分好看的弧度搭在他的手背上,露出一截有淡淡纹路的皮带,后腰隐约能看到配枪的痕迹——哪怕是过年和家里人团聚,温将军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仿佛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温信阳一边喝酒一边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对上,池云非笑着给他抛了个飞吻。炀炀正对着池云非的耳朵呼呼吹气,小声安慰道:“痛痛飞走啦,痛痛飞走啦。”

“谢谢炀炀!真的不痛了!”池云非笑着搂过孩子,唇瓣重重印在炀炀额头上,只觉得这孩子贴心得不得了。

“她为什么打你?”炀炀摸着池云非的耳朵问。

“她是池哥的娘。”池云非道,“池哥惹她不开心了,她当然要管教池哥。就像你爹偶尔也会管教你一样。”

“爹不打我。”炀炀转头,看见温信阳过来了,笑着伸手要抱,“爹!”

“乖。”温信阳放下酒杯,将孩子抱起来,又蹙眉看池云非,“耳朵怎么红了?”

“没什么。”池云非看着温信阳,怎么看也看不厌似的,不断地上下打量他,“今天这身真好看。”

温信阳低头与池云非对视,身上带着酒气,颧骨和额头微微有些发红:“你也好看。”

池云非今日穿了身绛紫色的长褂,以银线缝制了暗纹,领子上戴着白狐毛的围脖,白毛衬得他的脸十分灵动好看,那双猫儿似的眼睛迎着日光,带出淡淡的琥珀色,仿佛有光在里头流动。他这身衣服是温太太亲自找人设计的,袖口、衣摆都十分别致,坐在那儿不动就仿佛一尊金贵的玉雕娃娃,乌发白肤,红唇黑眸,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池云非被夸得很开心,挽着将军的手去敬酒,院子里摆了许多桌——不仅有温家的亲戚、池家人,甚至连不常露面的温家小妾们也出来了,单独坐了一个偏桌。

到得夜里,众人尚未尽兴,温司令却已经不见了,书房的灯亮着,温家好几位叔伯也跟着温司令去了书房,估计有事要商量。

池云非问:“你不去吗?”

“都走了像什么样?”温信阳道,“我还得照看岳父岳母,否则不成体统。”

温信阳同池家人敬完酒,脚下已有些踉跄了。

他今日喝太多了,酒量再好,此时也有些晕眩起来,于是走到一边去抽烟醒酒。

池云非同自家亲戚一边说话,一边偷看墙角树下的人,他甚少见到温信阳喝醉,成婚那日对方也十分清醒,他想骗对方上床都没能成功。

如今温信阳醉酒,行事作风终于没有那么一板一眼了,透出几分难得的随性。他抽烟的手势十分帅气,背靠在树桩上,微微抬头,盯着某一点发呆,深邃的眉眼在光与暗的交界下显得十分莫测,很有成熟的韵味。

池云非自己也喝得有点晕,而炀炀则早早同其他亲戚家的孩子一起去睡觉了,手里捏了一大堆红包,连池云非和温信阳也收了不少长辈的红包。

席间说话声渐低,各家的女眷聚在一起,男人则在另一处抽烟说话,席位上早就没人坐着了。一年到头,众人都有些感慨,也心知肚明如今岳城局势微妙,盘算着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不管怎么样,我池家信守诺言。”池老爷也喝晕了,拍着池云非的肩道,“池家和温家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任何事都有风险……嗝……风险来了,就得像个男人一样去承担,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