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个饼。”回答的男生声音稍显低沉，有点纵容的说，“我高中那会儿还是九点关门，算了，我请你吃别的，或者明天我们再来？”
九点？
那得是□□年前的时间了。
这还是个老回头客？
听着声音也有点耳熟，特别像电影里那个明星的声音，叫什么来着…...
“成翊你逗鬼呀，欺负谁不认路呢？我明天自己来，让小齐开车带我来，我、我、我五点钟就来。”
对啊！
就叫成翊！
阿婆把抹布用力往桌上一摔，“等一下！”她年纪大了，声音喊出来了，转身还是慢慢稳稳的，她推了推架着的老花镜，眯眼往前一瞧，“成…翊？是那个电视上的明星？”
回头一瞅，喔嚯，什么玩意啊？
两个人都长羽绒服搭配黑口罩渔夫帽，只能看到个身高。
“唔，你这么出名呢？”易缪看周围没人，舒了口气，他看只有一个老奶奶猜测她也不追星，应该不认识成翊，故而一时忘了型喊了成翊的名字，现在被认出来了，易缪紧了紧口罩，圆丢丢的眼珠咕噜咕噜转着，小声问：“要跑吗？”
易缪看阿婆慢悠悠的往两个人的位置走过来，他虚虚拽着成翊的衣服，警惕的小退半步，随时准备逃跑。
“跑什么，别吓到老人家。”成翊要显得淡定多，他安抚性的拍了拍易缪的手，而后摘下口罩，抬起帽檐对阿婆说：“对，我高中的时候这里吃过的，您还记得吗？”
又不是被人围着了，四下就他们三个人也没有必要真跟个角儿一样的遮遮掩掩，成翊认为“明星”也不过是一个职业而已，没必要草木皆兵。
阿婆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眉头一皱，额头上沟壑纵横，笑的时候慈眉善目，瞪起人来就有些凶了，她也不跟人客气，大抵是天天念叨着成翊再来，都念叨熟了，她抬手带着点力道的拍打成翊的胳膊，恨恨的说：“你那个是那个时候天天来，能不记得你吗？我跟人说你来吃过，他们还不信！”
那种语气就像在埋怨离家未归的子孙为什么春节不回家，用最凶的口吻说出最亲昵的话。
“这是你对象啊？”阿婆又对着易缪看了两眼，指间在空中点了点，“看着眼睛像个小姑娘，个子又像个大小伙儿。”
早在十年前就通过了同性婚姻法，十年过去社会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也在缓慢提高，狗仔的工作量日益增加，以前盯男女关系，现在连同性的八卦绯闻也得盯着。
闻言，成翊没回答先偏头看了眼易缪。
对象？
还不是吧，他们现在关系还挺尴尬的。
说关系差，易缪也没有对他真的横眉冷对，说关系好，易缪闲下来就会想避开成翊。
果然，成翊发现易缪皱了一下眉，肯定是因为阿婆说他是自己对象的缘故。
易缪一听不乐意了，赶紧摘下帽子，面无表情的反问：“我为什么像小姑娘？”
“大小伙儿，大小伙儿，长得也俊，一看也是个大明星。”阿婆也稀罕这种长得好看的人，虽然易缪没表情但阿婆觉得他特别可爱，便慈祥的说，“进来吃吧，你们明天要是五点来，我还没开门呢。”
成翊：“不麻烦您吗？”
“一碗面的功夫，麻烦什么！”阿婆把他们领到屋里头的一个桌边，“豆花也有，你们吃什么？”
有得吃，易缪刚才还下撇的嘴角缓缓上扬，明明周遭的环境油烟气严重，他却有种温暖的感觉，温暖到没吃到东西他就感觉到好吃了。
而且刚才人家还夸他俊，说他大明星呢，成翊也就被叫明星，他可是大明星诶！
比成翊牛多了，好吧？！
易缪小嘴泡了蜜一样问：“有什么呀，奶奶？”
阿婆也跟着笑：“面和豆花，墙上牌子上写着呢，要吃什么奶奶给你做啊。”
“你之前说的什么好吃？”易缪问成翊。
“豆花和甜水面。”成翊满眼笑意的看着易缪对着老人撒娇，那小表情简直和喵喵骗零食的时候一摸一样。
但喵喵撒娇他就单纯的觉得可爱，代入易缪后，这种可爱里头又参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像□□小熊捧着蜜罐在给他的心脏涂抹新鲜蜂蜜，边途还要边偷吃，然后就坐在黏糊糊的蜂蜜里咯咯偷笑。
阿婆问：“豆花要甜的还是咸的？”
“唔……”易缪纠结了一会儿，馋兮兮的偷笑说，“都要，我都要。”
小孩子才做选择，他都要！
“……”成翊说，“我要一份咸的加一碗面就行。”
如果没猜错，易缪吃了两个梅菜扣肉饼之前还吃了点杂七杂八的路边小吃，成翊都觉得有点饱了……他怎么看着像才开始？
豆花做的快，几乎是点完没过几分钟就端了上来。
甜豆花看着很清爽，阿婆加了点甜酒，闻着格外的香，与其说是一碗菜更像是甜品，咸豆花的色泽就更深了，辅料也多，腾腾冒着热气。
吃之前，成翊扯了张面纸帮易缪擦了擦桌子和筷子，易缪跟个大老爷一样，翘着二郎腿脑袋跟着成翊手的动作晃动。
“吃吧。”
“吃吧！”
易缪吃什么都香，两碗舀下去毫不费力，两个空荡荡的碗摆在面前，幸福的简直要冒泡。
成翊以为他饱了，结果甜水面端上来时，易缪筷子动的飞快，刺溜吸完还眼巴巴的盯着成翊的面。
喵喵以前吃饭不知道饱，几乎是给多少粮就能吃多少，肚子鼓囊囊的也不会停，成翊才易缪现在……也差不多。
为了尽早结束易缪看人吃饭的痛苦，成翊在易缪火辣辣的目光下也迅速的吃完。
易缪看他吃那么快，眼神一瞥，扭头张嘴就是一声：“切！”
人还护食呢？看都不给看？！
吃完结账，阿婆不收，从抽屉里拿出拍立得，兴冲冲的说：“不要钱，你都带你男朋友来了，奶奶怎么能收你们钱，一起来拍个照吧。”
奶奶还挺潮，用拍立得拍照呢！
这是易缪的第一个想法，但是再琢磨了两遍奶奶的话，易缪唇畔的笑意顿住了。
……
不是！
谁是谁男朋友？
易缪不可置信的提高音量：“我不是他男朋友！”
“结婚啦？”阿婆还在摆弄相机呢，闻言抬头惊叹，“你结婚早哇！”
易缪摆手：“不是…”
“我那个大孙女快三十了，一个人过的自在，前几天回来说不乐意结婚。”阿婆自顾自的说，“唉，要是你能劝劝她就好了。”
怎么越说越怪了？
还不听他解释！
易缪苦着脸，眼睛瞪得滚圆盯着成翊，讨厌讨厌，肯定是成翊搞事！
成翊一脸无辜的表情，嘴角的微微上扬的弧度却有点难以掩饰了，他稍稍摇头，示意自己不知情。
“你！”
“是这么拍的吧，先来一张！”
阿婆对着他们俩咔嚓来了一张，根本没给两个人反应时间。
“滋滋滋”照片缓缓的从缝隙中上升，阿婆拿着对空气甩了甩，片刻就成像，照片里两个人对视着，易缪的表情本来是生气的，但拍出来有点搞怪，配上成翊沁着笑意的眼睛，上扬的嘴角，背后是沾染油污的墙，浑黄的灯光下，两个人拍出来竟特别和谐。
“没正脸啊，再来一张。”阿婆随手把照片放桌上，准备再拍。
易缪躲开，“我跟他没关系！”
“闹脾气呢？”阿婆问，“小成惹你生气了？小两口不要吵架，要好好的！”
易缪：“……”
成翊，成翊他在易缪身后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易缪：他妈的！憋搞笑哦！
没和好呢，继续葬哈，先缓一口气~
感谢支持！
第39章 计较什么
“奶奶，不是……”
“来，笑一个。”奶奶举着相机说，“凑近点。”
易缪的话盘旋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无奈只能先配合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
“……”
笑笑算了。
成翊怎么也不否认了，他干嘛呀！
说曹操，曹操到。
易缪心里念了一句成翊，成翊就慢悠悠踱到他身边，两个人不近不远隔一个拳头的距离，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别犟了，一张照片的事。”
“……”
什么毛病？
是一张照片的问题嘛？
阿婆看两个人说悄悄话，会心一笑，这感情不是挺好的嘛，她点了点桌面示意两个人朝她看，老年人拍照不讲究什么构图什么角度，只要镜头里有两个人的正脸就是好照片，阿婆三下五除二就拍好了照片。
都是演员，平时拍照都不少，就算易缪现在不太乐意，照片拍出来两个人还是其乐融融的，都挂着笑容，氛围不算僵，阿婆看了照片爱不释手。
而拍完的那一霎那，易缪就从成翊身边蹦开了，就像在躲避什么妖怪。
“我贴哪儿呢，这也太小了。”阿婆眉开眼笑的瞅着照片里的两个人，“都俊，拍出来的照片也好看。”
“奶奶，这个照片能给我吗？”成翊低头看着被随意扔在桌子上的小照片，指间轻轻触碰照片里的易缪，半垂着眼帘遮住了眼中的那一抹深色。
这算是第二张跟易缪私下的合照了吧，第一张也被他保存在手机里。
“你拿吧，没拍到脸不好看。”
“不行！！”
阿婆和易缪同时发声，易缪直接要过来夺走成翊手上的照片，成翊手往后缩想躲过易缪的扑袭，但是他的反应速度哪里能跟易缪比。
成翊的手背着，易缪弓着身子站在一侧，两个人手里都紧紧攥着照片的一半，照片左右扭曲着如同两个人现在扭曲的姿态，别扭的相处。
“易缪，松手。”成翊怕把照片弄坏，自己先放松了力度，顺这易缪的劲跟着他转动手腕，“会弄坏。”
“坏就坏呗。”易缪不在乎，“人家的照片，你还给人家！”
“奶奶给我了，扯坏了，你不在乎我在乎！”成翊也有点生气了，他觉得易缪想扯开照片就像在撕扯着他的神经，每一寸动作都让他太阳穴突突的跳。
易缪张了张口，动作倒是放缓了不少，只是成翊却下意识希望他不说话。
“你在乎什么啊？你留着这张照片，我们俩掰扯不清楚，麻烦！”易缪手一松，这边强硬的力道卸了，那头成翊往后踉跄了一步。
易缪轻轻的说：“我不想跟你牵连太多了，成翊。”
成翊低头看，照片上的两个人脸皱成一团，像是被挫折过的往昔，废纸一张，他想把照片抚平，可惜这种东西又不能回弹，折过之后那痕迹还在。
“一张照片也抢，奶奶给你们再拍一张，不碍事的！”他们俩声音压得低，不想当着老人家面吵架，故而阿婆以为两个人都想要照片，在那儿抢了玩，她笑呵呵的说：“多大人了啊，为了一张照片值当吗？再说你们小两口天天呆一块，照片给谁不一样啊。”
“我们不是小两口，我和他…我和他就同事！”易缪像是被踩了尾巴，有些着急的说，他现在不想跟成翊不清不楚的，“奶奶你搞错了，我们不熟！”
“那那…你们…”阿婆手指在背对着站着的人之间晃了晃，目光触及到两个人都紧皱的眉头，她终于感觉出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到底没再说什么小两口，“糊涂了糊涂了，那是我看走眼了。”
阿婆笑了一下，不再纠缠。
明明刚才两个人一起吃东西的时候气氛还挺融洽的，怎么拍了张照片就这样了？
成翊深吸一口气，听到那一声“同事”、“不熟”简直头皮发麻，这话好像他都对易缪说过，如今确实易缪对他说了。
他指间微颤，照片到底没办法恢复最初的模样，他只能妥帖的把照片放进衣兜里，成翊赶紧调整好状态，刚才还晦涩不清的表情在抬头的那一霎那又恢复了刚进门时的微微带笑，只是那笑容中几分真假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我们先走了。”
“哦哦，好，慢慢走。”阿婆点点头，背着手走出来送他们，并且慈爱的絮叨着：“天晚了看得清路吗？奶奶送你们要不要，这个巷子窄没安灯，可别摔跤了。”
“不用，手机上有电筒，找的见路哒！”
“您别送了，我们也打扰您很久了。”
成翊和易缪隔着一个身位往门口走，阿婆坚持送他们到大门口，易缪落在后面，阿婆拉着他的手，走两步拍一下。
老年人的手没有年轻人的手那么细嫩，粗糙干涩，指腹手背都能感受到老人突出的筋骨和松垮的老皮，但是这样的手又有一种岁月的温柔，阿婆拍着易缪的手，看似时在带路，其实也在无声的安慰他。
看着小易狠心点，其实那股难过的劲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到了门口，阿婆拉扯着易缪说话，易缪带着帽子遮住了五官，低着头凑过去听。
“别怪奶奶多管闲事，小成他看着你的眼神，有心的，年轻人不要闹矛盾，哪里有解不开的结啊，又没有仇，是不是。”
易缪听罢，斜眼瞥了眼成翊，他站在黑夜里，一袭黑衣像是与黑漆漆的夜空融为一体，成翊也没有看他们，只是站在不远处等着，手还揣在兜里，那兜里有照片。
何必呢。
易缪心里叹了口气，这样搞得像他成了恶人。
“我们什么矛盾，就算有也解开了。”那些事都不重要。
“就没必要了现在。”易缪挠挠头，苦着脸想说明白，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我跟他以前有过不愉快吧，但是我放下了他放不下。”
成翊是影帝，是明星，是男人，是人类。
他同样也是易缪的前铲屎官，百忙之中还要辛苦回来陪他玩，小时候他收不住爪子在沙发上蹦跶的时候差点一爪子把成翊挠破相了，成翊那个时候脸臭的要命，凶他的话刚冒出一个音节又收回去了。
成翊说：跟你计较什么啊，你就是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