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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春色》TXT全集下载_18(1 / 2)

“夜风真凉啊,像泉水一样。”四喜喃喃念着。

那些金吾卫们说得不错,皇后若是男儿身,必是良将,只可惜身为女儿身,还被困在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

所以他一定要帮她。

若是娘娘失去了他,该是多么的举步维艰。

营帐之中

絮絮正替容璟擦洗身体。

今日大雨,他们一行人又在林中藏了一晚上,方才又是激战,身上什么都有,鲜血、泥污、雨水,早已是脏污不堪。

絮絮换下一盆水,谈了谈容璟的额头。

竟有些烫。

正要去寻御医,却被床上的人拉住了手腕:“母妃,不要走。”

容璟好似有些不太清醒。

兰音知道容璟的母妃,那是一个温柔美丽但很坚强的女子。

她虽被困深宫,却一直保留着自己的清醒。

可是却一直被姑母深深嫉恨着,只因宫中的女人天生都是要争的,不争,就得死。

而景妃没有争,所以她死得凄惨。

兰音鲜少瞧见容璟这样脆弱的时候,他这个人将景妃的坚强学了个十成十,仿佛从没有自个儿的喜怒哀乐。

她反手握住容璟的手,趴在他床畔,摸了摸容璟的额头,轻声道:“越来越烫了,真的要叫御医了。”

容璟却在此时睁开眼睛。

瞧见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人——母妃。

便是在梦里,母妃也从未如此慷慨地来看望过他。

“母妃,孩儿好想您。”孩子总是依恋母亲的,冷硬如容璟也有自己的依恋,景妃便是他最依恋的人。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总因为面子问题不肯在母妃怀中撒个娇,母妃也老是嫌弃他不似别家的孩子,跟块石头一样,对谁都冷冰冰的。

“母妃,孩儿不再对您冷冰冰的了,您回来好不好?”他缩在絮絮怀里,仿佛一只猫。

“可是陛下,你发烧了。”她只是反复着这句话。

容璟将她的手扯过,拉进被窝里,再用自己的手肘牢牢压住,赌气般:“孩儿就是不想让您走!您哪也不能去!这些年来,您从未来瞧过孩儿,孩儿都快将您的样子忘了。”

一晃也有十数年了。

有的人,便是当时记得再清楚,可终归抵不过时间。

时间能带走一切,也带不走一切。

带走的是年华和稚嫩,带不走的是亲情和思念。

他抱着她的手,兀自睡得更香甜了些,絮絮无奈,却又抽不出自个儿的手,只好唤来翠屏,叫她打了冷水来,将帕子打湿叠在容璟额上,以作退热之用。

“你快去叫御医来诊一诊。”絮絮还是不放心。

第48章 安慰

暴雨如注, 四围一瞬间寂静了下来。

随行的御医不住地擦汗:“陛下伤情反复,有发热的状况也在预料之中,只是此处地方偏僻, 只能以最简单的方法——”

最简单的法子,不过就是有人一整夜替陛下用凉水降温。

本不是多繁琐的事。

絮絮垂着眼, 只顾瞧着容璟:“我来吧。”

四喜愣了一下,皇后正挑起帘子进来, 闻言稍稍顿住,而后道:“那便有劳贵妃了。”

絮絮回她:“如今陛下昏迷不醒,回京之路又危险重重, 万事还得皇后娘娘拿主意,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倒是天衣无缝的回答。

皇后也不同她争抢,左右皇帝醒过来之后愿意见着的人也不是自己, 她又何必上赶着去找不痛快呢。

“贵妃言重了。”说完这句话皇后便离开了。

四喜躬身道:“奴才去打些凉水来。”

絮絮瞧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容璟, 一时间感慨万千。

好在此行是带了御医, 容璟年少征战沙场,万里江山都是凭着真功夫得来的, 行军途中又难免受伤, 是以总会随身带着大夫。

絮絮摸着容璟的脸:“你何苦呢。”

倘若容璟不替她挡那一刀, 那么此刻躺在这里受罪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方才御医替容璟上药,絮絮就在一旁,细瞧之下难免触目惊心。

他身上俱是伤疤, 不拘什么兵器,刀砍的,剑划的,都有,只有露出来的一张脸干净得很, 想来也是上天偏爱他。

絮絮未曾想他吃了那么多的苦。

从前只晓得为王称帝的艰难,只是,这艰难具现到面前,不免还是有些惊着了。

这般想着竟不知不觉落了泪。

一旁的御医倒是无暇去顾及他,只是泪水是咸的,若是滴在容璟伤口处,倒又要叫他受罪了。

她欠了他莫大的情分。

“娘娘,臣告退了。”御医如此道。

絮絮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容璟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瞧着让人心急火燎的。

四喜送了凉水进来,大约是从什么山间溪泉处取来的,很是冰凉,一指头沁进去,冰得叫人一哆嗦。

絮絮将打湿的毛巾覆在容璟额头上,他似乎是好受些了,面色稍稍好看起来。

四喜就守在外头,等着换水。

一整夜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总算是天亮了。

“陛下醒了。”有人唤道。

大约是营帐简陋不比宫中仆从簇拥,容璟从醒来到现在,营帐内都是很空荡的。

自他坐上帝位之后,再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也是身体退化得厉害,不过区区刀伤竟将他伤得晕了过去。

容璟自顾自地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

他才瞧见旁边站着一个宫女。

没什么印象,许是今岁新进宫来的。

容璟有些头痛,遂问她:“你叫什么?朕躺了有多久了。”

那宫人期期艾艾地抬起头来,似有些羞涩,又将头垂下去:“奴婢甘凛微,陛下从昨晚晕倒到现在已有好几个时辰了。”

那还不算久。

半梦半醒之间似有人一直在用冷水替他擦拭身体,冰敷额头。

“你一直在?”容璟揉了揉眉心。

方才这宫人抬头时,眉目依稀有些兰音的影子。

这叫他很是头痛。

甘凛微点了点头,面颊微红。

“朕......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话到嘴边,却又懒得再问下去,瞧那宫女的样子,大约自己昨晚烧得厉害,吐了不少言语。

“陛下,贵妃娘娘到了。”是四喜的声音。

营帐中有女眷,也用不着他来伺候,因此他便一直待在帐子外头,听着风吹草动。

“请贵妃进来。”

絮絮去熬药了。

御医嘱咐过,炉子上不能离人,絮絮便一直守在炉子旁。

一进来便瞧见容璟同个宫女大眼瞪小眼的。

她心中微有不快。

只是奈何容璟是天子,便是真同那宫女有些什么,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容璟自她进宫后便一直拿后宫当摆设,大约他经过昨晚这一伤,脑子开窍了,知道自个儿怎么也不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活。

“陛下好兴致。”她冷眼睨他,轻飘飘地说。

“臣妾去给陛下熬药,陛下到勾搭起皇后的侍女来了。”

都说贵妃清心寡欲,对陛下不甚在乎,谁想到就这么一照面,就开始呲起来了。

甘凛微还是有些害怕的。

毕竟在后宫之中,皇后第一,贵妃第二,而贵妃在皇上心里却是实打实的第一。

容璟抬了抬胳膊,一阵钻心的疼,立马“哎哟”着叫唤了出来。

若是换了从前,便是胸口钻了个窟窿,容璟也只会轻描淡写地对付过去。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陛下也晓得自己还伤着呢,臣妾以为陛下是金刚之身,都不晓得疼痛呢。”

容璟笑了笑:“哪能呢。”

说着接过絮絮手中的药碗,一口饮尽了。

“还有没有,朕怎么觉得今日的药里,甜中带着酸呢?”

絮絮倒信以为真,特地去闻了闻,当然只闻得一股子苦药味,后知后觉起来,才又哼道:“陛下打趣臣妾呢。”

容璟摇了摇头,余光瞥到甘凛微,蹙了蹙眉:“怎么还杵在这儿呢?没瞧见朕与贵妃在说话么?”

甘凛微立刻赔罪:“求陛下恕罪,奴婢这就告退。”

惶惶若丧家之犬。

絮絮瞧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早上臣妾去熬药,她说来替皇后娘娘瞧一瞧陛下的情况,原来打了这个主意。”宫女么,自然有点野心的都想往上爬,絮絮倒是能理解。

“她说她一夜都在这儿,朕怎么就不信呢。”容璟的表情十分玩味。

“若是她一夜都在这儿,那昨日朕......”瞧着他似又要说什么荤话出来,絮絮立马止住他:“陛下可是又要胡说了?”

倒可怜了他这个带伤的人,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又被怼住了。

容璟倍感委屈。

可怜兮兮地瞧着絮絮:“朕都这样了,爱妃可不是要好好疼一疼朕。”

没见过那么大还撒娇的。

絮絮兀自摇了摇头,心里倒也好笑。

好似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原来他们两个也不是没有过欢乐时光的,只是大约前尘太过惨痛,有些不忍回忆罢了。

“陛下也莫去怪她了,左右也不过是个痴人。”絮絮这般道。

容璟反而有些不乐意:“若非朕明察秋毫,便让她将你的功劳随便领取了?天下哪有这般好的事!”

说完便唤了四喜进来。

最后还是罚了甘凛微跪在贵妃营帐外,主子不发话便不准起来。

“你呀,这般好心眼下去,迟早叫恶奴往死了欺负你。”话糙理不糙。

絮絮又接着问他:“此处已不安全,且因昨日陛下受伤咱们在此耽搁得也有些久了,不知往后作何打算?”

容璟胸有成竹:“自然是——直捣京师。”

京郊外的三万大军,全掌握于他一人之手,只认兵符不认人,张郑二家又怎会晓得。

只是此回。

“暂时不要告诉皇后。”

数年夫妻,容璟始终都不曾真正与她坦诚相待过。

若是她知晓,也只会徒增痛苦罢了。

“陛下是说,此一行,陛下早就知道张郑会反,有没有皇后的报信,都无足轻重?”絮絮问他。

容璟叹了一口气:“只是有备无患罢了。”

那么皇后,便真正是这个局外的人,却一头扎了进来。

京城

张郑控制了整个皇城,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

“等到陛下回京,定要将你们二人斩首示众!”

那人话刚落地,人头亦落地,金銮大殿之上瞬间鲜血横流,在场鸦雀无声。

“还有谁敢悖逆我?还有谁敢!”郑太师睥睨群臣,冷笑了一下。

“贼子!”有人应声而言,却在开口的瞬间被旁边的卫兵一刀切断了脖子。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

“如今京城已是我的天下,陛下无命再回来了,你说是不是,殿下?”郑太师抬头望向殿上那人,微微拱手。

那人一回身,扶了扶帽子:“国师所言极是。”

赫然就是平王。

他们三人早已达成协议,若张郑二人助他登位,便封其为国师,共享荣华。

启祥宫

秋蕊扮了多日的皇后,每日都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不过好在郑太师对这个女儿总算有几分顾怜之意,并未强闯过。

她自小在皇后身边,对皇后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是以假扮皇后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要成功躲过郑太师的诘问,自然得多加用心。

“秋蕊姐姐,郑太师又来了。”

每日下朝,郑太师都会过来启祥宫,明里是来问安,其实就是想看一看大皇子和皇后是不是老实待在宫中。

秋蕊平复了一下心情,握了握小宫女的手:“请他进来吧。”

外臣不得直接面见宫妃,是以秋蕊和郑太师说话时一直都有道屏风,这也是能瞒过郑太师的关键。

“臣,郑朝勖见过娘娘。”

秋蕊学着皇后的样子,摔了一只茶碗出去:“今日朝堂之上,爹爹斩了两个大臣,接下来,爹爹是不是要斩了我和禅儿了。”

郑太师顿了一顿:“你与他们岂能一样。”

这些日子来,父女不似父女,回回见面倒似仇人一般。

郑太师瞧了瞧四周围,问道:“禅儿去了哪里?”

昨日禅儿刚被送上广贤寺。

皇后一早将大皇子的后路安排妥当,大皇子是皇后的命,她不能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只是......启祥宫众人的命,就难说了。

秋蕊的心跳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