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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将军冲喜以后》TXT全集下载_14(1 / 2)

赵叶璧起来梳洗后,郑姨就在门口笑容可掬地等着她了。

“走吧,侧夫人,咱们今天去逛逛。”

上了街,赵叶璧很快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将吕辛荣给她的银子分成三份,而出门时图轻便只带了一份。

京城十二坊,四条大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京城的东西,勿论是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就连街边一碗鲜汤肉馄饨也要比在梧州时贵了三倍。

她和郑姨及碎雪便装出门,随便什么,银子都如流水般而去,连个影子也没留下。

头一回见识到京城浪高物价的赵叶璧隔着幕离,心疼地直跳。

郑姨最后拦住她掏钱的手,笑道:“夫人私房再多也不是这样花的,夫人出门花府里的钱就是了,我都给您带着呢。哪有主子自己掏银子的理。”

赵叶璧懵懵然,恍然大悟,又立刻有些担忧地小声问郑姨。

“那若是这样花下去,将军府中的积蓄可够?”

郑姨大笑起来,拍拍她的手,宽慰道:“夫人您就放下这颗心吧。任你怎么挥霍,咱们将军都不差您的这点。”

赵叶璧若有所思点点头。

“夫人累了吧,咱们去前面的春风如意楼喝个茶?”郑姨见她竟替吕辛荣心疼起银子来,明白她是真心实意地替将军在想。

毕竟赵叶璧来京之前,京中贵女圈子中有风声起,说她使了狐媚之术,趋炎附势,只为了攀慕富贵。郑姨拿吕辛荣当亲儿子疼,见他开窍肯娶既高兴又担忧,生怕他真着了什么的道。

但如今一看,赵叶璧还真是纯善,郑姨松了一口气,对赵叶璧的态度更是亲切真实起来。

三人走近春风如意楼时,忽然不知从边上哪条巷子里冲出一个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正好挡在赵叶璧几个人的面前。

赵叶璧还不等看清楚地上的人是什么样子。

“啊!小心!”

碎雪一把推开赵叶璧,站在她面前。只见楼上不知道是谁泼了盆冷水,如数泼在地上翻滚的那人身上,溅起的水花沾了碎雪一裙子。

赵叶璧惊魂未定,先是拿出手绢给碎雪擦拭污浊,好声安抚碎雪。碎雪脸色苍白,顾不上自己,只检查赵叶璧有没有事。

“无妨。”赵叶璧摇摇头。

她这时才见地上被泼了凉水打滚的人是个半大小子,正月里穿着一身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脚脖子全部暴露在外头,冻得又青又紫。

现在又遭人泼了冷水,更是蜷缩成一团,不住地打着寒颤,嘴里念念有词:“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赵叶璧上前几步,柔声叫他:“小兄弟?你还好吗?”

地上的小子闻声愣住,不再乱动,抬起头来,眼前竟是一个带着幕离但声音温柔年轻的女子。

“前面是酒楼,你跟着我来,我要些热水给你可好?天这么冷,别冻着。”

赵叶璧生怕吓到他,离了几步远,从他乱蓬蓬的头发中看见一双鲜亮的眼睛,心里泛起丝丝怜意。

郑姨也跟了上来,拉着赵叶璧的手,皱眉道:“夫人别离他,他就是个乞儿。”

☆、42.故乡

“莫怕。”赵叶璧摇摇头, 轻轻推开郑姨的手,对她略一点头,温声说:“他还是个孩子。”

“来吧。”

说罢, 她伸出手虚扶蓬头垢面的少年乞丐,柔糯的声音如甜美的热汤,对饥寒交迫的小乞丐来说, 既充满安抚又饱含诱惑。

只见那小子蹭着从地上爬起来,破烂的裤子上膝盖那里有个洞, 大概是刚才滚地时擦破了皮, 正流着血。

他畏畏缩缩地,露出小心翼翼的眼神,有些许期盼, 一点防备, 丧家之犬般不敢上前。

赵叶璧知道他害怕,也不再和他说什么,挽着郑姨的手,朝着前面的春风如意楼去了。

小乞丐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始终同她保持一点距离。

进了春风如意楼, 赵叶璧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口的掌柜的立刻热切地迎了过来, 对着郑姨拱了拱手,显然是极熟悉的了。

郑姨轻轻咳嗽了一声, 看了看赵叶璧, 未搭理掌柜的,只道:“夫人喜欢喝什么茶?”

掌柜的人精一样,立即会意,知晓真正的贵人是郑姨身边这位头戴幕离遮面, 身着一袭湖蓝色云锦面冬裙,纵是身量不高,也未曾言语,但打眼看去却不知怎么觉得幕离下的那张脸一定是娇柔秀妍的。

郑姨身边的年轻女子,开口便是夫人,那定然是吕将军凯旋归来带回的那位侧夫人呀!

“这位贵客眼生,咱们春风如意楼的茶是顶顶好的,我给夫人您介绍一下……”掌柜的眉开眼笑就要和赵叶璧搭话。

赵叶璧却开口止住他将要滔滔不绝的话语,礼貌客气地说:“劳烦掌柜给门口那个孩子要碗热水,找身干净的衣裳,钱我来出。”

满腔言辞将溢出口的掌柜的怔愣片刻,视线越过赵叶璧看向大门口,刚才被赵叶璧等人吸引而去的目光重新落那个双手扒住门边,只探出一双害怕的眼睛的小乞丐身上。

“这……”

掌柜的到底是圆滑,愕然之色在脸上昙花一现,又堆起谄媚的笑容。

“好说,好说。”

赵叶璧跟着郑姨要朝二楼的雅间去,身后的小乞丐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赵叶璧闻声回过头,见他伏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嘴里的话呜噜呜噜一句也听不清。

她立刻转身,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女菩萨,女菩萨救救我吧。”小乞丐脸上泪痕交错,顺着尖瘦的下巴滚落的都是黑色的眼泪,脸上一道白一道黑。

掌柜的早看乞丐不顺眼,恨不得一记窝心脚把他踹出门去,若不是贵人开口,他怎么还可能屈尊迂贵地去倒水和给衣服?

见这小乞丐得寸进尺,恐赵叶璧发怒,掌柜的抄起一只杯子砸了过去,率先骂道:“你这小杀才!还傍上夫人了不成,哪个给你的脸?还不快滚!”

惊弓之鸟一般,小乞丐脸吓得苍白,哆哆嗦嗦躲开杯子。杯子碎成一地瓷片,每一道边儿都锋利地映射着日光。

“回来回来,你到底有什么冤屈?”

赵叶璧不知道小乞丐到底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和辱骂,落荒而逃的动作熟练地叫人心疼,她不禁想起自己之前受过的欺侮,遭受着莫名的恶意,动了恻隐之心。

……

“我叫张遵宝,从海威郡蓬蓬乡来,今年十二岁。前年家乡遭了旱灾,去年大河又冲了田地,上个月又下了大冰雹。呜呜呜,女菩萨,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官府也没人救我们。”

“我爹娘带着我出来逃荒,来京城地路上我爹爹掉进河里死掉了,我娘亲给一户人家当妈子去了,他们把我赶了出来。我无路可走,才摸到京城来。他们都说京城的老爷们可以救救家乡,可是,呜呜……”

原来小乞丐叫张遵宝,此刻赵叶璧正坐在他对面,耐心地询问他,听着他哭哭啼啼地把话讲清楚,明白过来,原来他是从西北海威郡逃难来的京城。

可是……赵叶璧捏住袖子,夹了一块包着满满酱肉的荷叶饼放在他碗里,又递了块擦手毛巾给他,柔声叫他先擦擦眼泪,吃点东西。

张遵宝两只洗了半天都不见白的黑爪子抓起饼子,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因吞得太急还打了几个嗝儿。

“唔…唔…,肉原来是这个味道。”

他塞得鼓鼓囊囊的腮部一动一动,含含糊糊说出一句话。登时,两行热泪顺流而下。

赵叶璧被他逗笑,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两年没吃过肉了,若不是遇到将军待她这样好。

“郑姨,我怎么没听过西北遭了大灾,海威郡不还是西北七郡之一吗?”赵叶璧趁着张遵宝吃东西的间隙,悄悄遮着帕子在唇边,小声问郑姨。

郑姨也是摇摇头,忙称从未听过这事。

赵叶璧蹙起眉头,梧州府在廖致鸿治理下两年,有诸多冤假错案是不得天听的,暗暗猜想起西北海威郡若真是连年天灾,怎么一点风声都穿不出来,着实是奇怪。

“他怪可怜的,咱们将他带回府里可好?也就多张嘴,若是他在流浪街头,怕是要饿死了。”

赵叶璧之前听他口齿伶俐,洗干净了脸也算清秀,心里的善意使然,询问着郑姨。

郑姨很为难,京城中势力交错纵横,一把年纪,听了方才张遵宝说的,倒想得比赵叶璧更远。只是赵叶璧双眸里期冀的目光,让她不经意间也被强烈的善意感染。

赵叶璧所言不假,张遵宝在京城中难以为生。今日听到他这番话的还好是赵叶璧,要是被有心人听去,杀他灭口也不足为惜。

京城中像他这样的小乞丐成百上千,生死还不如蝼蚁,今天死一个张遵宝,就像水落入水中,连一星半点的水花都不会有的。

郑姨最终没说什么,赵叶璧欢欢喜喜地领着张遵宝回到将军府,着人将他一通收拾,叫阿昭领着他学做杂活。

夜里寒风卷着光秃秃的枝桠接连碰撞,发出冬季独有的声响。

打更人敲过亥时三刻,掌灯丫鬟熄了院里的烛火,赵叶璧在床上困得抱着膝盖打瞌睡,玲珑小巧的下巴不住地点着,一个恍神间磕在自己膝头,打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揉揉惺忪睡眼,见到眼前人板着一张俊脸看她,自觉地伸出一双胳膊环住来人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腹部,软软唤了句:“将军,你回来了。”

吕辛荣一回来听郑姨说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气得太阳穴不住跳动,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推开房门,见到困成这幅模样仍旧不肯解衣睡去的赵叶璧,知道她在等自己,高涨的怒火消了一半。

他立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看她受惊吓的兔子一样骤醒过来,温热的小脸贴着自己,依赖之情无需言表。

吕辛荣顿时火气全消,以指作梳轻柔地抚摸她的的长发,将她沉重的头抬起来。

赵叶璧嘟囔一句:“将军干嘛呀?”

吕辛荣差点又气笑了,她知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危险?

“你今天做了什么?嗯?”吕辛荣没好气地问她。

赵叶璧脑子还不清醒,哼哼唧唧,“将军,将军”地叫着,眨眨迷蒙的大眼睛。

吕辛荣真拿她没辙,坐在床边,长叹了口气,凑了上去一口咬在赵叶璧圆润可爱的耳垂上。

浑身战栗,汗毛倒立而起。赵叶璧哆嗦一下,双眼立刻恢复清明,红意沿着耳垂蜿蜒直脸颊,湿润的朱唇抿起,不满地嗔怪道:“将军你干什么呀。”

吕辛荣真不知自己带着她是好是坏了,无奈地捏起她软嫩的雪腮,惩罚性地加重一点力道,凶巴巴地又问了一遍,“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赵叶璧恍然大悟,抱着吕辛荣的胳膊,颇有些沾沾自喜地道:“将军,我今日救了一个小乞丐。他说自己是从海威郡逃荒来的京城。我正想和将军讲这事呢,我和郑姨谁都没听说海威郡这两年遭了天灾,将军说奇不奇怪?怕是有隐情在里面呢。”

本来对她得意的模样无话可说的吕辛荣在听到海威郡三个字时皱起了眉头,竟是问道:“海威郡哪里?”

“什么?”赵叶璧一愣,仔细想了想才说,“好像是蓬蓬乡?这名字也有些奇怪,西北也长莲蓬吗?”

吕辛荣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片刻后,他淡淡地开口:“那就留下吧。”

十多年前,他还不叫吕辛荣时,用的名字是舒笛辛,猎户的儿子舒笛辛,笛子是用来牧牛的,辛则是辛时出生。他不敢忘却姓名,但这三个字尘封多年再次萦绕在舌尖上时,竟有些陌生。

时光翩然轻擦,他同他的故乡,相隔千里之遥。

猎户的儿子舒笛辛的故乡,是西北七郡海威郡蓬蓬乡,风沙中的绿洲,有漫山遍野的山桃花灿然如血,红过晚霞和少女的脸。

吹了最后一根蜡烛,赵叶璧卧在吕辛荣的臂弯里,听着吕辛荣砰砰的心跳声,不知道他睡了没有。她是有些睡不着了,敏感的她似乎察觉到吕辛荣情绪上的不对劲。

赵叶璧辗转难眠,惊动到了吕辛荣,被他一把按在怀里不能动弹,怯怯地去问她:“将军,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嗯?”吕辛荣鼻音浓重,用下巴蹭在她的发顶,“没有,你做的很好,很善良。”

“只是你太没有防备心了。”

吕辛荣叹了口气,指尖抚过赵叶璧光滑的脸颊,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得她一定像个小傻子一样仰着脸。

“阿璧,你有没有想过那盆水若是开水呢?又或者乞丐是个刺客呢?”他顿了一下,“你的安危于我而言,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赵叶璧:我错了,抱抱

吕辛荣:小傻子

☆、43.吃掉

原来是这样啊……

赵叶璧心中一阵甜蜜, 在吕辛荣怀里蹭来蹭去,双手搂在吕辛荣的腰上。

她乖得像只温顺的猫。

“好嘛,以后不会了。将军不要生气。”

赵叶璧撒娇起来, 将白日里的事糊弄过去,也放下悬着的心,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尤焕归京后回到了军中, 吕辛荣不能再让他跟在赵叶璧身边,经此一事后, 他意识到在像今日这样的事情中, 暗卫是不足够保护她万无一失的。

他要为她再选一位保护者。

夜鸦低吟,天地间万籁俱寂。

张遵宝正睡到一半,忽然警觉地察觉到屋外细微的声音。他一路流离失所, 为人不容, 整晚整晚都睡不了囫囵觉,这使他对周身环境十分敏感,随时做好了撒腿逃跑的准备。

而下人房是大通铺,他支起身子, 同屋的六七个人全然没有被这声音打扰, 屋中规律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张遵宝要推推边上的阿昭,却一抬头看见黑衣男子在门口朝他招手。

张遵宝懵懵懂懂地起身走出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