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明哲笑了笑，“你觊觎霜骨剑这么久，现在不会是想渔翁得利吧？”
寻古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讥讽道：“你一人之力抢不走剑，倒也不用这样激我。”
蔺明哲脸色一寒，冷哼一声走了。
寻古兰还在背后逞口舌之快：“你的性命都捏在那主人手里，他布下的任务，你豁了命也要完成，可这和我没关系，何必拖上我。”
蔺明哲没理她，走远了。
雪豆悄悄跟上了蔺明哲。
不管蔺明哲抢霜骨剑有理没理，他都不会允许这个“主人”得偿所愿。
黎羽挡在光柱前，变成了鸟身，拖着长毛，大尾巴流光溢彩，比那光柱还要夺目几分。
他扔出了好几个光球，死死拦住了无凌，他无法靠近光柱一分。
“暗道本不该存在，人世间与黄尘暗界不该沟通！”黎羽吐着人言，指挥着一排小号的识灵鸟，团团围住光柱。
无凌道：“二十年前，阴鬼进入人间。”
黎羽抱着手臂，眼中怒火烧了起来，“这都是因为，山水盟杀了我父亲！”
这一茬不提也罢，一提起，黎羽简直怒发冲冠，周围泛起了红光。
“我族世世代代守护暗道，族长不死，暗道是无法打开的，”他声音激动，“所以今日我不死，你们谁都别想进去！”
无凌又道：“五年前，有一只阴鬼进入了人间。”
黎羽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迅速反驳，“并没有！”
无凌道：“他们的修为远远高于你，你没能拦住。”
黎羽身上更红了，几道光球甩出，密集地砸向无凌。
无凌退后了几步，微微侧身，眼神如利刃一般射向蔺明哲。
“我只是来讨回我的剑，”蔺明哲打着哈哈，看着光柱目光下移。
无凌未回话，浑身散发出了敌意，似乎在犹豫着这一剑先打谁。
蔺明哲无视了他，对黎羽招了招手，“你我目的一致，如今应当联手。”
黎羽冷冷道：“这把剑，不属于你。”
蔺明哲吃了瘪，嘴里默念了一句，光柱下的霜骨剑身颤动着，向外抽离，每退出一分，光柱就暗淡一分。
无凌一道剑气过去，挡住了霜骨剑的动作，卡在那里动弹不得。
雪豆悄悄探出呆毛尖，乌溜溜的小眼睛瞪着霜骨剑。
鸟崽状态的他，能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和剑之间的联系。
雪豆翅膀尖一动，霜骨剑铮鸣着，重新压进光柱之下。
蔺明哲一惊，猛地转过身。雪豆现在不怕被人发现，他扑扇着小翅膀飞了出来，落在了无凌肩头，圆圆的背后浮现出一道传信符，写满了裴暮雪的嘱托，什么定要照顾好此鸟云云。
雪豆笃定无凌一定会保护自己。
无凌肩头微微一颤，伸手捞住雪豆，塞入了怀中。雪豆感觉他似乎轻笑了一声，一定是觉得自己可爱。
蔺明哲瞥着这一人一鸟，“这只鸟并非属于裴暮雪，而是李无晴所饲养。”
无凌冷声道：“是么。”
一丝冷意蔓延开来，无凌的心情明显变差了。
蔺明哲再接再厉，“你与李无晴关系如此之好？应该不对，我记得你们两人似乎……呵呵，你不必为了裴暮雪的嘱托，强迫自己替李无晴照顾这鸟崽。我同它有过好几面的缘分，甚是喜爱，不如我来帮你。”
雪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白毛炸起，气得不行，就要跳出去抓他一脸血。
只听无凌道：“是么。”语气更冷了。
蔺明哲顿了一下，“你可以相信我。”
无凌用一道剑气表明了态度，雪豆露出一只圆眼围观了全程，“啾啾！”
干得好。
蔺明哲冷下脸，扫了一眼那根微微颤动的呆毛，“你我也算是旧识，当初济世医馆替你疗伤，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亏我还是好意。”
这时，黎羽突然道：“众人，回撤！”
一声过后，他恢复了人形，识灵鸟们皆后退。光柱光芒大盛，地面剧烈震动，天上惊雷阵阵，暗道马上就要开启。
黎羽抱着手臂，扫了一眼雪豆露出的头顶，“你们可以通过了。”
无凌诧异了，“为何？”
应如是水无涯一同走了过来，脸上是相同的疑惑。
黎羽并没有回答他们，不经意地来回踱着步子，走到无凌身边时，迅速伸手碰了碰雪豆的呆毛，在无凌和雪豆反应过来前，迅速退远消失不见。
雪豆：“……”
无凌不太高兴，握着雪豆揉了又揉。
光柱消失，一道漆黑的大门出现了，霜骨剑可怜巴巴落了地，“咣啷”一声响。
蔺明哲愤怒了，“剑里有一只剑灵，他承受不住这样的光柱压身。你们不是正道之人么，强行开启暗道，剑灵会消失的！”
他走上前捡剑，雪豆抢先一步挥了小翅膀，霜骨剑悠悠飞来，无凌伸手握住。
蔺明哲的双膝跪地，裸露的皮肤迅速皲裂化脓，虚弱至极。
他喃喃道：“主人消失了……”
第81章
暗道开启，一阵眩晕过后，眼前之景徒变，几人站在一片空旷荒凉之地的中央。
雪豆躲在无凌的手心里，瞄着无凌手中的霜骨剑，咂摸着蔺明哲的话。
直到无凌对他说话，他才回过神。
无凌问：“难受么？”
雪豆摇摇脑壳，方才无凌犹豫了半晌，考虑了许久才同意他跟随，此刻更是万般小心，生怕他有什么闪失一般。
无凌果然温柔，雪豆悄悄热了脸颊。
空中漂浮着黄沙与黑色颗粒，几人却不觉难受。雪豆瞄着霜骨剑，见剑身里冒出了几点灵光，飞到了在场每一个人身上，还有一点悠悠飞起，不知去了何方。
不过可能是雪豆和霜骨剑有关联，其他人都未发现此事。
应如是咳了几下，水无涯抽了一口烟，鄙夷道：“这里的空气并非那么毒，你不会宝刀已老了吧。”
应如是瞥了他一眼，笑道：“水弟，大可不必如此。我知道你很多事情看不惯我，我认，可是不代表我会信你的嘲讽。”
水无涯面色一顿，加快脚步把几人甩在了身后。
寻古兰道：“我们走了这么久，别说阴鬼，连一个小妖都没遇到，还不能御剑，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无人应声。
她怒气反笑，“应掌门，我与你一同前来，为的可是大义，你就这个态度？实在寒心。”
应如是又咳了几声，尴尬道：“我方才胸闷，怠慢了你，实在抱歉。”
寻古兰叹了口气，道：“也许我不该来，你的师弟话说的好听，临阵脱逃倒是玩的溜。是啊，能好好呆在家里坐享其成，谁愿意来此豁命？”
无凌脚步微顿，开口了，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与无奈，“是我拦的他。”
大手在雪豆圆圆的背上滑来滑去，雪豆舒服地半阖眼皮。是啊，无凌这家伙自以为做的完美无缺，想不到吧，他来了，而且就在他的手心里。
“你拦的他？你以为他是为了你才来此的么！他是山水盟之人，更是提议者，前任掌门的魂魄在他手中，他还真有脸不来！”寻古兰十分愤慨。
在她眼中，裴暮雪和无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私通，简直不成体统！
“好了好了，现在师父的魂魄在我手中，师弟来否不重要。”应如是打了圆场。
几人就这么走了许久，这一路上，偶尔一两次遇到了还未成形的小妖，在他们面前自然不够看，全轻轻松松解决了，他们的目标阴鬼一族却连影子都没见到。
黄尘暗界是一个奇特的地方，他们在此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四周没个标志，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景色。
渐渐地，众人都有些沉不住气。
“我们该不会一直在原地打转吧？”寻古兰眯着眼睛，狐疑地说着，额头上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皱纹。
雪豆侧过脑壳瞥了她一眼，“啾！”
没有。
寻古兰听不懂雪豆的回答，目光停留了一瞬，对着无凌揶揄道：“这么大的人了，养一只鸟，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你就不怕他死在这里？”
应如是有些尴尬，“据我所知，这只鸟崽是师弟所养。”
“裴暮雪还有没有灵修的自觉了？”寻古兰简直惊呆了，“派一只柔弱的鸟崽来，都不肯亲自跟来。这只鸟崽能有什么用？”
无凌压抑着隐约怒意，道：“不要这么说他。”
雪豆道：“啾！”
他钻出了无凌的手心，在几人身旁盘旋了一圈，落在了无凌的肩头，“啾！”
我感觉我充满了力量。
雪豆挺着小胸脯，得意地眯着眼睛，踢了几下小爪子热身。
几人就这么看着他表演，心道，鸟崽不愧是鸟崽，没有任何危机意识，在黄尘暗界这样的地方，照样无忧无虑。
感受到几道或怜爱或冷眼旁观的目光，雪豆毫不在意，“啾！”
我要开始表演了。
雪豆深吸一口气，爪子现出锋利的小勾，一把揪起无凌的肩头，轻轻松松拖着他飞了起来。
所有人都震惊了。
无凌被吊着转了三圈才被放下，显然也惊了，“你……”
雪豆柔嫩一叫：“啾！”
自从进入这里起，他就感受到力量源源不断涌起，如今一试，果然非同一般。
雪豆知道，这一趟是来对了。
寻古兰舌头打了结，片刻之后赞许一笑，被结结实实的打脸了，她也不愤怒，“那我便懂了，这只鸟的确有大用处。”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盯着得意地飞上飞下的雪豆，琢磨着寻古兰的提议。
无凌首先干脆地拒绝道：“不行，雪豆太小，无法负数人的重。”
应如是也很为难，看着小小一团的雪豆道：“我也这么认为，毕竟它还没巴掌大。”
这可是裴暮雪养的小鸟，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他那师弟一定会消沉很久。
水无涯也道：“和我的仓鼠差不多大，这样的小动物是无法带我们几人一起走的。”
话音未落，小仓鼠冒出了头，乌溜溜的眼睛不明所以地转了转，腮帮子一鼓一鼓，悄悄吃着存粮。
应如是没想到他会把仓鼠带来，灵光一现，试探道：“或许这只仓鼠同样力量剧增？”
水无涯嗤笑了一声，“并无此事，不要打它的主意。”
仓鼠却受了惊，一颗瓜子颤巍巍掉落在地，整只鼠瑟瑟发抖起来。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雪豆身上，考量着奴役他的可能性。
雪豆对此事并无所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拖起这几人绰绰有余。这对他来说，同样是一个惊喜，本以为鸟崽状态的自己来此只会帮倒忙，现在这样倒更好。
无凌一把捞回雪豆，塞入了衣领，“不行。”
一行人只好继续步行向前，又走了很久，一只妖物都没遇到。这是最意想不到的境况，本以为进来这里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硬仗，结果半个敌人的气息都没捕捉到，这大概是最可笑的讨伐战了，几人不免有些泄气。
雪豆在无凌怀里一颠一颠，突然钻了出来，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啾！”
有古怪！
雪豆如临大敌，几人一齐停下来，周围的气氛并无太大的变化，可隐约多了一丝凉意，透过衣衫浸入全身。
应如是道：“都别动。”
方才不是在原地打转，现在是了，不论他们走向哪里，旁边的一块碎石都如影随形，像是最兢兢业业的路标。
无凌重新按住雪豆，小心将他放入怀里，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
感受到无凌的好意，雪豆勉为其难接受，只露出一只圆眼睛严阵以待。
黑气逐渐增多，几人被围在中央，渐渐难以看见前路。
突然，雪豆惊呼了一声。
这次不用他提醒，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来者，黑压压的一大群妖物，几百上千，荡起满地的沙尘，浩浩荡荡杀了过来。
这次的排面够了。
雪豆滴下了一珠冷汗，不说妖物的能力高低，单单论数量，一只妖出一招，也足以碾压他们几人。
水无涯道：“山水修谱，快！”
他和应如是同时动作，在面前施下一道屏障。
这些妖物同他们常见的并不一样，皮糙肉厚特别难缠，妖力源源不断，他们只能勉强抵挡。
寻古兰提着剑杀了一刻，像是一念之间老了许多岁，愤然道：“你们的那个修谱怎么会不起作用？阴鬼一族还在暗处，我们不能在此耗费太多精力。”
应如是道：“不起作用的原因，就是他们和阴鬼非是同属，山水修谱对上阴鬼才有最强的威力。”
这也是他们几人就有胆来此一搏的底气。
雪豆想跳出去，可是无凌一边拦着妖物，还分了一份心思在他身上，他被牢牢箍在怀里无法动弹。
“啾！”
雪豆清亮的鸣叫声四散开来，妖物们一滞，停下了动作，愣愣站在原地，姿势十分滑稽。
“啾啾啾！”
雪豆又叫，不高的声音驱散了黑气，落在了每一只妖物的耳里，它们转过身，僵硬着排着队列离去。
恢复了寂静后，他们都喘着气盯着雪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鸟崽，看似普通，却是他们最大的惊喜与救星。只有无凌一言不发，似是无意地伸出手，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雪豆圆眼睛眨了眨，天真烂漫地抖抖毛，钻回了无凌怀里。
应如是托着下巴，“师弟的这只鸟太过特殊，这里的妖物居然能被他驱使，说不定它出身于此，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