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时云归正在学管办公室里坐着,闻言道:“啊!我又扛过了一个两考季!”
“你还没有!”顾春连喊道,“五月中秦枫阳他们就要全日制了,初中的课就多了。”
“令人悲伤。”
时云归说归说,实际上也没累趴下,最多没有时间去玩身心俱疲而已。倒是程书翎,还没等到课表调整,人就倒了。
那日陆松宇正在上罗翰的课,罗翰的默写简直一塌糊涂,陆松宇心里有气,只是忍着不说。忽然,外头一阵喧闹,带着些慌张的气息。
“哎?外面怎么了?”罗翰的好奇心一下被点燃了,要不是陆松宇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他肯定就冲出去一探究竟了。
陆松宇好似一点都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平静地说:“上你的课。”
罗翰错过了好戏一般唉声叹气,又趴回桌面写题了。陆松宇瞬间没了气,却是一阵一阵的心慌,毫无来由。
下课之后,外头已是复归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罗翰屁颠屁颠地跑去理科班问发生了什么,结果发现大家都神神秘秘,只有谢文灿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陆松宇没问,他本来就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向来定是学生又胡闹了一番,加之到处去向别人问东问西也不是他的风格,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直到晚上下班,陆松宇才发现事情不对——他这一天,都没有看见程书翎。
这段时间,他虽然一直避着程书翎,但他每天都能确定程书翎是在校区的,也许是在理科班的时候遇见,也许听见他在隔壁教室上课的声音,又或者是进出校区的时候打个照面,但是今天,他没有见到程书翎。
陆松宇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想发消息问他,却又犹豫踌躇,生怕这消息一发出去,自己就控制不住,手机亮了又灭,几次过后,陆松宇还是没有找程书翎。
群里也没有消息,陆松宇自我安慰道,如果程书翎出事了,群里不会这么安静的。
嗯,等明天再看吧。
第二天自然也是没有见到程书翎的,陆松宇甚至偷偷往程书翎的教室瞟了几眼,只看到他干净整洁的书桌,没有上过课的痕迹。
不祥的预感更加重,但是上课时间已到,陆松宇没法多想,匆匆忙忙收拾了试卷和资料就往理科班去了。
学生该知道的,但是陆松宇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问。他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现在要他如何开口呢?
于是,还是像往常一样,上课,改作业,做反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程书翎在昨天早上喧闹之时就差点倒在了讲台上,他依稀记得是谢文灿把他扶到了椅子上,武玥儿拿了一把塑料扇子,轻轻给他打着扇,学生们此起彼伏地喊“老师”,他想站起来的,但是眼前天旋地转,他根本找不到重心。
再过一会,顾春连和时云归就来了,她们说了些什么,程书翎就感觉到自己被谢文灿扶起来,晕晕乎乎地进了出租车。
缓了很久,程书翎还是没有好转,只是知道车里有他和顾春连在,但是顾春连肯定没法照顾他,于是他说:“帮我拨一下程太太的电话。”
跟程母说完,程书翎好似交代后事一般:“别说出去,特别是陆老师。”
顾春连没见过这种情况,吓得腿都软了,但还是强撑着:“我知道,你别想这么多,你的课我叫别的老师给你顶上。”
再然后,他就没什么知觉了。
清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眼前一片白色,手背有异样感,一扯才发现是扎着针。程母匆匆起身:“你好点没有?你吓死妈妈了!妈妈看到你的时候,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没事啊妈,我不是还活着吗?”程书翎有点头痛,“拿一下手机。”
程母把手机递给他,微信里有顾春连发过来的消息,说是课都帮他调好了,也跟学生们说了,不准说出去,陆老师不会知道的,让他安心养病,到周末再回去。
此外,时云归也发来了消息,说要去看他,程书翎笑笑,回消息说不用。
就在程书翎翻微信的时候,程母瞟了一眼,看见他的置顶,“松树”二字一下刺痛了她的眼,只是消息还停留在五月四号那一天。
好容易等程书翎放下手机,程母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小松树,知道吗?”
“分手了就分手了,告诉人家干嘛?”说得很轻巧。
程母脸上现出些愧疚的神色:“我没有想到你们会分手的,你看上去,很喜欢他。”
“他自己没想清楚,我有什么办法?”
程母不便再说,看了看吊瓶,说:“我去给你打饭吧,想吃什么?晚上你爸爸过来。”
“过来干嘛?他明天不用上班啦?我又没啥事,不用你们看着。”
“不看着你看着谁啊?”程母笑,笑完又叹气,“你从三中出来不到一年,就累到了医院里,不看着哪行啊?不说了,我去给你打饭,有什么事,你自己按铃叫护士。”
程书翎挥挥手,示意无妨:“嗯,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收藏起起落落,涨一个掉一个,偏偏我又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数字的变化让我超级在意,于是我想,不如双更给程老师和陆老师冲个喜吧!(其实只是想找理由双更而已)
第74章 没良心
“五月,就倒下了?”程校长晚上来看程书翎,半点没见担心,反而有些鄙夷。
程书翎就差没把手中的杂志给丢出去,反正病房提供的也没啥好看:“五月就是倒的最佳时机,强度最大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六月再倒,你不得笑死我?”
程校长笑,程母已经回去了,病房里就爷俩,没啥好在意的。
“你妈说,你跟你那男朋友分了?”
“嗯,”程书翎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是我的问题啊,别什么都怪我。”
“我问你,你在北京的时候跟我说的,是不是他?”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程校长拿起果刀削苹果:“要是真是他,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喜欢一个人。”
不说还好,一说程书翎就来气,心烦意乱,狠狠把杂志掼在床边:“他要狼心狗肺我有什么办法?!对他好他还不稀罕!”
“说人家狼心狗肺,你在背后说人家也不是什么好货,半斤八两。”程校长看着他,认真问,“你实话跟我说,这事跟你妈有没有关系?”
程书翎小时候虽然很叛逆,工作了也时常觉得他爹在放屁,但是很多话,他只能选择跟他爹说。“要非得算的话,应该是直接原因之一。”
“还有什么原因?”
程书翎摊开两手:“还有就是我这个鬼样子,大概是上个月了,从家里回去之后身体就有毛病了,他认为是他的原因。”
程书翎这不清不楚的表述让程校长想到了点别的。
“他妈不是纵欲过度啊!”程书翎怒吼。
程校长笑得停都停不下来:“知道不是,三四月哪有时间?”
程书翎平复心情,接着说:“这直接原因呢,又要牵扯到根本原因······”
程书翎花了一个晚上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爹说了,看着程校长越来越沉重的表情,程书翎只好打趣道:“语文老师,这是不是什么很好的作文素材?”
程校长叹气道:“这孩子,心里得多敏感。”
“那可不,我已经体贴到极致了好吗?”
程校长想说他两句,又发现跟他以前瞎交女朋友比起来,程书翎这回确实是体贴到极致了,倒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一看时间也晚,便赶紧催他睡觉了。
白天是程母来照顾程书翎,程母的工作相对来说更好请假,更何况她都快到退休年龄了,也没啥可干的,还不如来看儿子。
程书翎这回是真耗了心神了,晚上睡过白天还能睡,程母把病房里头的东西都收拾好,眼见着程书翎没有醒来的意思,便偷偷拿了他的手机,打开微信,把陆松宇的微信推荐到了自己那里。
她想跟陆松宇说点什么的,但是又没想好,便也没加。
程书翎的微信里头消息有点多,同事和学生都在给他发慰问消息,除了陆松宇。大概是保密工作做得还不错吧。
程书翎醒来之后就是不断处理微信消息,好容易快清零了,江叶盏的消息又来了。
叶子:书翎老师!顾老师说你病了!说明晚的课取消了!是不是真的?!
明天就是周五了,他肯定得出院,周末的课不能停,但是顾春连怕是他休息不好,所以干脆把江叶盏的课也给取消了。
翎羽:取消就取消吧,没多大事,周六就看见我了。
叶子:你在哪个医院?我明天下去去看你。
程书翎笑了,回道:好,你来。
陆松宇的不安在周五下午达到了最大值,从周三到周五,他连续三天没有看见程书翎,最重要的是,江叶盏没来。
但是群里一片安宁,老师学生嘴里丝毫不提程书翎的名字,好像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他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抓不到。
而江叶盏下了课就直奔医院,甚至还在外头买了一束花,程书翎说下午打完点滴就出院了,她要去迎接她的书翎老师。
“书翎老师!”江叶盏匆匆忙忙把花放在桌上,整个人扑到了程书翎身上。
程书翎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江叶盏这一来,快把他弄趴下:“你要干嘛?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江叶盏赶紧起来,掰扯着他的脸:“快让我看看,好像也没看出什么不同啊!”
“废话,我好歹住了几天院,要是一点都不好转,费这个钱做什么?”
“这倒是,”江叶盏环顾一圈,“就你自己啊?”
“我妈去给我拿药了,她拿药回来就可以走了。”
江叶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神色异常:“等会我不会看见校长吧?”
“不会!”程书翎笑,“他还没下班呢!”
“那就好,”江叶盏坐在床边,问,“我男神有来看过你吗?”
程书翎怔了怔,摇头道:“没让他知道。”
“没让他知道他不会问吗?”江叶盏好似突然就生气了,“我都能知道!凭什么你这么喜欢他,他连你住院都不知道?他有良心吗?!”
“叶子!”程书翎严肃起来,“大人的事你别管。”
“没良心就是没良心,分什么大人小孩啊?!小孩都明白的事,大人就能不明白吗?我要恨死他了!”
“叶子!我跟他的事,你掺和什么呀?”
江叶盏眼泪“扑簌扑簌”地掉:“我心疼你啊,不掺和我就不能站队吗?顾老师说得可吓人了,你还上着课······”
程书翎把她揽过来:“好了,没事了,没有那么吓人,现在不是好着呢吗?”
程母忽然推开门,看着这场景又愣住了:“这是······”
江叶盏立马停住了抽噎,擦擦眼泪,站起来打招呼:“伯母好。”
“你好。”程母看江叶盏这个样子,料想是程书翎的学生,也没在意。却不想,程书翎却是把江叶盏往身边一拉,坦坦荡荡地说:“我亲妹妹。”
程母不由得笑:“随你。这是你的药,怎么吃上面都写了,你看这两天要不要回家里住?”
“不用吧,没事。”程书翎腾出手来拿药,“你回去吧,我送这丫头回家。”
但是江叶盏同学显然没想回家,委委屈屈地抱着花嘟着嘴,程书翎又是摸头杀又是好言好语的,都没让这丫头高兴起来。程书翎突然就笑了:“算了,带你去玩。”
江叶盏双眼忽然就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看过电影吃过东西,江叶盏的心情总算好了些,但是这份好心情又在周六上陆松宇的课时化为了灰烬。
实则陆松宇早上看到程书翎,心里是重重泄了一口气的,好像完成了多艰巨的任务似的,但是他仍然没去问,直到江叶盏的课上,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昨晚,为什么没来?”
江叶盏脸上半分笑意也无,反问:“你是想问我,还是想问谁?”
陆松宇心头一跳:“我······”
“老师,我们能上课吗?”
“对不起。”他察觉到江叶盏有气,但又不知为何,只得先上课。
这几乎是江叶盏这么久以来最认真的一堂语文课,该做的笔记该写的题一点没少,但是该有的交流却一点不多,江叶盏憋着气,陆松宇反倒战战兢兢。
直至下课,原本笃定什么也不告诉陆松宇的江叶盏,终究是在推门出去的前一刻回过头来:“他在讲台上晕倒了,你知道吗?”
然后她看见,陆松宇迅速红了眼眶。
傍晚时分,江叶盏一直在外头等着程书翎下课,看见人出来,又蹦又跳地黏上去:“想喝奶茶。”
“好。”程书翎应了一声,便和她一块出去了。
却不知,陆松宇早就看见他离开教室,只是碍于自己还没下课,否则就追出去了。
“你今天语文课是不是为难陆老师了?”
江叶盏专心等着电梯,并不看他:“我没有。”
“小丫头还嘴硬。”
“我就是没有!”江叶盏反驳,“我要是想为难他,上着课你就会听见救护车来的声音了!”
程书翎知道她闹脾气,本来就一孩子,也懒得跟她计较,迈进电梯里:“那你最好别让我听见,不然你以后也不用叫我了!”
江叶盏越说越来气:“他有这么好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