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右数量有些庞大,有的松开了石壁上的手,欲坠入忘川造次,所幸十方速度极快,将一个个给拦截了下来。
但他们两人的力量毕竟单薄,北云容虽然修为甚高,毕竟鬼界与人界不同,汇聚的并为天地灵气而是阴力,在如此环境下,北云容难以将自己的身手给发挥到极致。适时,孟婆在栾木的催促劝说下刚走没多久,日夜巡二人及时现身于此。
虽说栾木准了他们休假,可他们始终对带着生魂的大人感到心有不安,栾木做判官以来对他们兄弟俩向来很好,便想着暗中保护,以免被秦广王大人给发现了去,可不料竟是遇上了百年一遇的长右与夫诸。
于是两兄弟立即挺身而出,与其并肩挡下那如洪水之势奔涌而来的长右,几人四面出击将其击败,但是来者众多,他们几个人顾暇不及,长右嘶哑咧嘴地扑向过来,四人被分别围困住,而北云容因为是生灵,于鬼界野兽而言,食生灵可大增修为,于是百只长右觊觎而去。
一瞬间,北云容被围堵地水泄不通,数量太多,以至于十方根本应付不过来,白色的野兽密密地攀附在他身上,咬住了他的手臂,一身玄白衣衫被血液给污染,栾木见状,立即御起断世相助,将北云容身上挂满的长右尽数给打落了下去。
然而就是栾木分神的这一刹那,他身边的长右猛地起势冲他跳来,他回头看见其爪子锐利,赶紧侧身躲开,但旁侧仍有其同伴围困,逃脱不得,于是栾木只好出手抵挡,却不想对方阴力甚足,以至于在交手的瞬间栾木被阴气给冲开,而后侧不远便是忘川河,眼看着自己就要冲入河中,栾木拼尽全力想要停下来,却是未能如愿,只听得日巡对着自己大喊着,身体便是坠入了忘川之中。
视线被血红河水给瞬间吞噬,上层水倒是些阴气不足的怨灵,不足为惧,他想要赶紧游上岸,却在水中扑腾两下过后,腿脚不知被何物给用力拽住,他往下看去,模模糊糊地看见数不清的黑色手臂从水下伸出,拉住了他的腿,声声惨烈的哀嚎与怒吼传入栾木的耳中,似乎要将他给生生撕毁,无数只鬼手的力气巨大,栾木根本挣脱不开。
他胡乱地用力蹬着腿,却是没有丝毫作用,那些黑色的手不停地将他往下拉去,顺着他的腿抓住了他的腰身。
糟了!
栾木四肢被束缚着往水下拉扯,而越是往下,其死灵怨气愈凶残,可他此刻丝毫不能动弹,鬼手已经顺着他的身体爬上了栾木的脸颊,遮挡住了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红月光辉。
身后的无尽黑暗逐渐吞噬全身,他近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周围突然没了之前的嘈杂,安静得诡异,自己分明是睁着眼却是什么都看不见,渐渐地,就连身体上爬满的鬼手也全都感觉不到,仿佛落入了一片虚无。
自己还活着吗?还是死了?
不对,自己不是早就死了吗?那什么又是活着?
黑暗之中找不到任何光亮,似乎被困在了没有出口的巨大囚笼之中,他出不去,也喊不出声,更没有来人,他忽然忆起自己生前死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如此时一般,绝望渐渐将内心侵蚀殆尽……
然而就在栾木放弃挣扎的下一刻,忽然刺耳的尖叫声传入他的耳中,声音尖锐得让头有些发疼,他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然身处红水之中,他看见上方有一黑影俯冲而下,自己周围围绕着十把长剑,抵挡着那些从河底伸出的鬼手。
气息已是快用尽了,栾木扑腾了两下,想要奋力往上游,却是全身无力,适时手被来人给拉住,对方用力将他给往上拖拽,借水中之力出了水面,带到了忘川岸边。
出了水面后,栾木赶紧猛吸了口气,日夜巡连忙赶至其身旁,他们嘴里说着什么,栾木听不太清楚,因为刚才坠入河底时,五感被剥夺,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他回头看见被红水打湿的北云容,对方亦是望了过来,但两人视线相对的瞬间,北云容不自然地扭过了头,栾木想说言谢,但是嘴里还发不出声音。
此时对面突然有数只长右攻来,栾木起身欲用断世相抗,却在御笔的一刻,胃里一阵翻滚,随后吐出了一口黑血,脚下软绵无力。
见状,北云容赶紧上前将人接住,以免他再次坠入忘川中,随后用十方刺中冲来的几只长右,将其给尽数打退。
“大人!”
日夜巡赶来查看了栾木的情况后,二人脸色紧张不安。
“他怎么了?”
“大人被忘川河中孤魂野鬼的怨怒戾气所感染,若是如此下去怨气攻心,易化为怨鬼,需尽快清除才行,。”
“要如何清除?”
“只有孟婆熬的汤药才能驱除。”
然而孟婆去了第一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北云容皱着眉头,看向怀中人,但只见栾木勉强地站稳身子,笑着摆了摆手,要他们放心。
忘川两岸已是死伤了许多长右,就在栾木定了定心神,准备继续与他们抗敌时,只听得那只巨大的夫诸踏地怒吼一声,其声如虎震彻忘川水底,随后夫诸张开血盆之口,咬住了身侧的几只长右,毫不留情地给嚼碎吞入腹中。
北云容诧异地看着眼前景象,长右纷纷从夫诸身旁逃走,却是不及其速度,一个个被夫诸捉入口,几人依稀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响。
“自相残杀?”
“不,它是在吞噬阴力……夫诸想……要更大的阴力,如此才能……掀起忘川,放出……其中的凶灵。”
五感刚刚恢复,栾木说话还不能太流利,断断续续地向他解释,他们看向前方,只见那头巨大的四角鹿,白色的毛皮慢慢变成了赤红,其身上缭绕着浓烈的黑烟。
“得赶紧阻止它!”
栾木焦急地示意旁侧的日夜巡两人,兄弟二人领会后赶紧化为鸟身,飞向夫诸,黑白两鸟煽动翅膀,引起一阵狂风升起,将夫诸与长右给隔离开,夫诸见此,立即转而攻击日夜巡,许是吸取了大量阴力的缘故,夫诸不似之前的迟缓模样,看准了夜巡的方向迅速张口咬下,夜巡没能完全躲过,被咬中了翅膀,一时不稳。
栾木见状,欲冲过去帮忙,却被北云容给挡住了去路。
“你就在此处。”
“我和你一起去!”
刚说完此话,栾木便是又吐出一口黑血。
“不行。”
“夫诸凶残,你一个人去又能阻止些什么?”
“比带上一个累赘好。”
什么?!居然说自己是累赘!
栾木刚想开口大骂,但是胸口郁闷非常,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窜出一般,他脸上忽然布满了黑痕,手中散发出阵阵黑烟,感觉体内又银针穿心,极为痛苦。
但他咬着牙强忍着,拿起断世冲开北云容朝着前方的夫诸而去,然而却在接近夫诸的瞬间,一个金色大布从天上飞来,不偏不倚地罩在了他的身上。
缚魂!!
第120章
栾木刚反应过来那天上飞来的东西是何物时,根本来不及避开,缚魂便是将栾木给收入其中,落成了金色囊袋。
“放我出去!北离你快放我出去!”
他在囊袋里动得厉害,似乎想要冲破而出,于是北云容贴一雷火符咒于上,栾木一旦触碰缚魂的边界,便是有火雷袭击,雷电袭过全身,惹得其体内的怨气窜动而疼痛不堪。
“我好歹也是个鬼神,你怎么能如此对我不敬?你马上放我出来!”
尽管栾木叫嚣得厉害,但北云容丝毫不给予理会,他将缚魂挂在腰间,御剑飞到了夫诸旁侧,用九剑引开了它对日夜巡的注意,夫诸果然被飞来飞去的长剑所吸引,那长剑在其面前不过犹如蝼蚁般微小,夫诸甩起尾巴想要将长剑击落却是捉不中其中任何一把,它被惹得烦了,甩了甩脑袋,一个踏步飞速冲向了北云容,北云容御剑避开得及时,但不想其后紧接着有尾巴袭来,北云容躲闪不及,被打到在地,不待他爬起身,夫诸已是提起厚重的前脚欲踩踏在他身上。
日巡赶紧化为人身,冲过去用匕首刺进了夫诸的前掌之中,夫诸低吼一声,将攀附在腿上的日巡给用力甩开,借此机会,北云容令十方朝夫诸攻去,而夫诸看见来势后甩头用鹿角将十把剑给尽数撞开,随即叼起旁侧的长右吞噬,只见其怨气更盛,直朝着北云容的方向猛冲过来。
这一次的速度更快,北云容御剑飞上上空,却不想鹿角已是在眼前,瞬间刺中了他的腹部,一口鲜血尽涌,日巡大喊了一声。
栾木在缚魂里感觉到了动荡,知道形势严峻,他心里急切非常,奈何雷符让他动弹不得分毫。
北云容被刺中之后,勉强将自己稳在了十方剑上,他欲绕其后攻击,只见夫诸突然幻化成一阵黑烟将他给吞噬其中,其黑烟不同寻常,卷起的风如刀刃般尖锐,划出了一道又一道血口,随即只见浑身是血的北云容从黑烟中掉落出来。
日夜巡欲上前搀扶,北云容却只是将手中的缚魂递了过去。
“带他走。”
“我不要!!我不走!”
栾木在袋子里嘶吼着,日巡捧着缚魂,有些左右为难,一边是被怨气所染的大人,一边是魂魄尚归属人界的凝宫真君,无论走与不走都不能两全。
“快走!”
“日夜巡,你们不准听他的!放我出去!”
“你想让他化怨?”
“可夫诸不是真君你一人能对付得了的。”
“我知道。”
北云容的眼神里满是坚毅,日巡再劝说不得,随即将手中的缚魂递交给了身后的夜巡。
“你带大人去找孟婆,我与真君守在这里。”
“你走,我留。”
“你已是负伤,不如我能拖延住它们,况且援兵应是快到了,你无须担心。”
“可……”
“你若是再多言,便是三天不许与我说话。”
听到这句,夜巡慌张不已,他从小便是跟着日巡长大,从来都不敢想没有了日巡的天地会是怎样的苍白,有时候日巡的话便是他的一切,胜过世间千万,于是他只得带着装有栾木的缚魂,压抑住心中担忧与不舍,转身决然离开。
“日巡你太奸诈了!竟然如此说!夜巡,你别听他的,放我出去!”
尽管栾木在缚魂里喊得声嘶力竭,可是夜巡依旧不闻不顾地带着他往第一殿的方向飞去。栾木因为体内怨气而疼痛得在袋子里翻滚起来,阴气压体,使他渐渐没了体力再去挣扎,可是一想到北云容与日巡妄图仅靠二人之力阻拦下阴力大增的夫诸,栾木心下担心至极,不管北离是不是离尤转世,他再也不想有人为了他而丧命,黑暗的袋子里,恐惧逐渐放大,他似乎觉得脖子上被白纱遮掩住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于是他奋力起身,无论雷火击打下来有多疼,他仍是拼尽了全力在缚魂中挣扎。
也不知道被夜巡带着离开了忘川有多远,挣扎中,他双眼变得血红,舍尽了全身力气拼命将缚魂破出了一个小洞,他便顺着此小洞而出,却不想自己正被夜巡载在半空之上,出来的一刻便是从空中落下,砸向了地上的泥石黄草。
因为黄符的缘故,他身上满是雷电击打过后的焦黑伤痕,又因为怨气淤体,青筋已是爬满了整个脸颊,他艰难地起身,每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痛。夜巡赶紧从空中俯冲而下,接住了身子摇晃不稳的栾木。
然而正当他用尽全力甩开夜巡,蹒跚着欲往忘川而去时,只见前方一倩影跑过来,将昏昏而坠的栾木给扶住。
“大人掉入了忘川?”
孟婆一眼就看出了栾木的情况,夜巡点头肯定。
“秦广王呢?”
“秦广王已是去了忘川,我途径此地瞧见了夜巡的身影便想问问情况,只见你浑身黑烟从空中坠下,就知道你情况如何了,看来这危急关头,还是需要我这个熬汤药的出马呢。”
孟婆媚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瓷瓶打开,将其中药水灌入了栾木的嘴里,不一会儿脸上密布的黑丝已是褪去,只是黑烟消除还需要一段时日。
栾木感觉到力气有所恢复,于是命令夜巡将其给带回忘川。
忘川景象全然不同于刚才,黑压压的十万阴兵赶至,将长右给全部打尽,一墨青衣衫的男人站在夫诸的鹿身之上,负手而立,神情严肃冷漠,透着股魄力威震四方,其用力挥袖后,只听得夫诸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瞬间,夫诸全身血液爆破而出,身体分裂成两半倒下,其声巨大,振聋发聩,随后慢慢消散,这一挥袖便是将其魂魄给一同毁灭。
北云容因为负伤而满身鲜血的跪倒在地上,见栾木跑过来,他勉强地扶持着十方站起了身。
然而就在两人对视的瞬间,谁也没料到,栾木会朝着北云容一巴掌打了下去,那一声脆响惊动了周围的所有人,目光顺其而去。
“北离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今日是你运气好,若是阴兵不及时感到,你恐怕已是魂飞魄散!什么仁义大爱,全都是鬼话!你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要怎么去救天下苍生?!”
刚才被关在缚魂里的焦急与不安通通在这一掌中发泄出来,栾木气得身子发抖,北云容没想到他会如此生气,这一巴掌在左脸颊上已是红肿起来,他却似还没有缓过神。
“栾木。”
突然一低沉的声音在栾木背后响起,那墨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栾木身后,栾木赶紧转身,跪在了他面前。
“秦广王。”
“你居然敢擅自将生魂带入鬼界,屡次犯错,给我去桑居都受刑!”
秦广王居高临下地看着栾木,其眼神让人寒栗,似乎有股力量压在了栾木的头颅上,他抬不起,只得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然而北云容跌跌撞撞地走到栾木身前,与秦广王相对峙。
“与他无关,是我执意要来。”
“若是人人都执意要来,他便带着来,这鬼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秦广王轻蔑地看向北云容,一股压抑感顿生,北云容强撑着身体,不愿屈服在此气势之下,反倒与其相对视,秦广王脸色有些难看。
“我刚才就告诉过你,不要自以为是,你不过是个凡人而已,秦广王难道还能将你放在眼里不成?”
栾木将北云容给拉扯过,秦广王挥袖转身,负手于身后便离去,徒留他们二人载原地对峙,栾木起身冷眼而对。
北云容从未被如此冷漠相待过,他知道栾木是真的生气了,对方不欲多说,转身也随秦广王往前走去,然而不待栾木走出两步,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响动,他回头查看情况时,发现北云容已是没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这一昏睡是过了多久,北云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软塌上,身上的伤口也尽数恢复,衣着干净,厢房里有股淡淡的香气传来,闻之令人神清气爽,他欲下地走动时,日巡恰巧推门而至,撞见了他此番举动。
“凝宫真君,你还不能下地走动!”
日巡赶紧将手里的小碗给放在桌上,转身将北云容给撵回了床上躺好。
“虽然不见伤口,但是夫诸的怨气可伤及魂魄,阴气还残存在你体内,这段时日你莫要妄动,免得牵扯阴力在体内窜动。”
“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