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复非常快就来了。乔扬心咚咚地点开一看,傻住了:这是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哪儿也不挨着哪儿。他心鼓立刻就息了。他想彭旭准是迷糊得够呛,手和脑子都不走一路了。
可他还是绞尽脑汁地想破译,见翻过来调过去组不出合理的意思,他把每个字的拼音首字母列出来,想看看输入法会自动生成什么,还是没用。他怎么也无法和彭旭的脑回路搭上线,急得澡也白洗了,汗涔涔地瘫在床上,举着手机百般费解。
台灯下,他手臂的影子被映在床头。他怔着两眼盯着那影子,盯了一会儿,他突然抽回手,等再意识到,手已经钻到内裤里了。仿佛彭旭的触感仍留在上面,他回想着不久前摸彭旭的手法,尽量以同样的方式和力度刺激自己。闭上眼,五感追到几小时前,某几个瞬间,他甚至幻闻了,彭旭的味道在他鼻子尖上跟他玩捉迷藏。
那味道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你一直觉得这世上该存在着某个味道,比你已知的所有味道都更能惹你愉悦、打颤,只是你一直没闻到。偶然一个机会你闻到了,你也真的打颤了,但你马上又觉得,这味道不属于你,因为你和它总隔着点什么。你在嗅觉的存档中不断搜索、重温,你不想忘记,你以为你记得清晰,但当你下一次再闻到,还是要冒出一句“啊!这个才对。”的感叹。
就是说,除非你亲身闻到,不然你总也没办法让它与记忆中的味道重叠,它总比你想象中更加刺激你。
但它也很调皮,一晃就闻不见了,乔扬小狗一样嗅着空气,说是抚慰自己,脑袋里全是彭旭。形状、触感、硬度、温度、气味,他全身心回味着。指尖触到一点湿润,滑滑的,他放到鼻尖闻一闻,和彭旭是一个味道吗?好像有点像。他更兴奋了。
停!停一停!这不是彭旭,你舔自己的干吗?!脑中最后一丝理智把他叫住了,他身上一阵空软。
完全是惯性,他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钢尺。这回可是清醒大发了,他从来没打得自己这么疼过,疼得他连缩成团的力气也没了。他泪眼婆娑地问自己:乔扬,你还能再贱点儿吗?
平静下来,他又点开手机,页面仍停留在他和彭旭的对话框。他必须追问一句了,否则这话题准会不了了之。
彭旭的回复在转天中午来了,很简单的两个字:【忘了。】
乔扬:【那就当我现在才问你,你回答什么?】他昨晚那么痛,两个字可别想打发他。
又是半天,彭旭回:【你这人吧,让人很难忘。】
乔扬心飘起来:【怎么说?】
彭旭:【我还没见过喝酒比你脸更红的。】
闹腾正欢的心一下卡了壳。你啊你!你还想听什么?你还真想听彭旭说昨晚很难忘,说会因此有点想你?不会的,彭旭不会说的。他要会说,凭他的性格昨晚上他就说了,他现在这态度摆明了是不想多提。
那就不提。乔扬东拉西扯地聊起闲话。猛一看,他们之间好像没有过一年的空白,他们什么都聊,甚至更随便,因为不再关乎成绩,轻松无压力。然而细看,每次都是乔扬先赖上彭旭,彭旭只负责反馈,他从不主动招乔扬。
其实以前也是乔扬找他的时候居多,但他为了作业难免也骚扰骚扰乔扬。现在没了学业负担,也就没什么可让他想起乔扬来,乔扬要想和他保持联系,必须搜肠刮肚地挑起更多话题。好在他也没什么敷衍的迹象,尽管回的多半是无意义的口水话,但莫名都很启下。这就够了,乔扬要的就是这个启下。
不过他大半个暑假没在家,乔扬和他照不上面,只在消息里听他说过一些自己的事。原来他不是没有妈,只是他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和他爸离婚了,后来在国外有了新家。再后来,那新家里有了三个会讲两国话的半拉小洋鬼子。彭旭初中后的每个暑假,总要花掉大半个月的时光去大洋彼岸和她来一场短暂却尴尬的团聚。
乔扬有天问他,有这么便利的条件干吗不直接出国。
彭旭:【那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彭旭说他们家和乔扬家不一样,父母对他的关心不过是为了弥补当年离婚的愧疚:“我不需要,以前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你知道去年我爸跟我说什么?他说他对不起我,就因为他又娶了个女人进门,在我即将念高三的关键时期。”
“他怕你接受不了吧,怕影响你学习。”乔扬说。
“她怀孕了他才娶她。”彭旭在语音里又像笑,又不像笑,“总是这样,不到没办法,他们不做决定。他说他得负责,那就负啊,跟我道什么歉?又不是把我对象肚子搞大了,跟我道哪门子歉。”
乔扬这时反应过来:【你做哥哥啦?】
彭旭:【你想要让给你,每天吵得我睡不了觉。】
最后彭旭说,既然他们都有权利重新做选择,那他也有权利选择自己大学四年待在哪里。他选择留下,这样至少可以换座城市待待,谁也烦不着他。乔扬一方面觉得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正因为他可以轻松拥有选择的机会,放弃也才那么轻松;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满口无所谓、终于自由了,也许正是因为他不管待在哪边,都像个局外人。
乔扬好遗憾他和彭旭空白了那一年,不然他能早点知道这些,也就能和彭旭报考同一个地方的学校了,那样该多好。
彭旭:【哪好?】
乔扬:【离得近还不好?能总看见你。】
彭旭:【看我干吗?】
乔扬:【看你打球啊,给你递饮料拿衣服,还能一起吃个饭,一起坐地铁,一起商量题,一起考前突击。】空了一下,又加上一条:【还能帮你偷情书。】再有一句他没说:一切的一切还和从前一样,不好吗?
彭旭很久没回消息,直到当天睡前回复才来,接连的两条:
-【我说你犯贱就没个够?】
-【你还能再贱点儿么?】
乔扬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前些天才嘲讽过自己的话,竟原样从彭旭嘴里冒出来了。不同的是,他一点也不生气,甚至不难过,反而觉得一切又回到了他最初接近彭旭的时候。若真能回去那个“好哥们”、“大老婆”的时代,他求之不得。他马上也回了两条,说:
-【能。】
-【你给我个机会见见你。】
第22章
真见到面已是八月下旬,再过一周乔扬就要打点行装奔赴千里之外,他听说彭旭和人约了打球,自告奋勇去当后勤队长。散场后他请彭旭吃饭,彭旭擦着一头一脸的汗说:“又没赢,吃个屁,这鸡巴队组的……”
“你怎么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今儿这场打得真他妈臭!”
“那也得吃饭啊,你不饿吗?”
饭口时间,家家店铺都在排号,彭旭一见人多就不耐烦,乔扬哄他等等就到了,没那么慢,再说人多不也证明了味道好。彭旭依着自己口味选了一家,拿号时才想起问乔扬爱吃什么。乔扬说他什么都吃,他不挑食。
“你倒好养活。”
“我妈说我属木的,给点儿阳光给点儿水就疯长。”
“一看就不是金贵品种。”
乔扬心里一乐,还真说着了,就是“贱”呢。
彭旭接起电话来。乔扬跟着他,往另一头的冰场遛达。一拨四五岁的学前儿童在学打冰球,彭旭心不在焉地看着,嘴里和朋友吐槽今天的球赛,一骂一笑地。
偶然,乔扬发现他鞋带松了。其实他自己也发现了,但他一边手机一边饮料,腾不出手去系,干脆找了个地方一坐。乔扬挨着他坐下了,接下来的一切是顺其自然又鬼使神差。彭旭把松散的鞋带拽开,抻抻鞋舌,然后就晾着不管了,他的注意力又被拽回了电话。乔扬看着他那双篮球鞋,不知怎么就往下出溜。
转眼乔扬已替他系好鞋带,一边完了,又去紧另一边。彭旭从头到尾没有制止,乔扬正乐得不起来。乐着乐着,他一个哆嗦,是给冰出来的:彭旭把手里的饮料杯搭在他后脖颈上了。他没动,就那么扛着。
不久,他脖子开始发热,发酸。他不确定彭旭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因为彭旭一直没有起来,彭旭把他弓着的背当成桌面了,胳膊肘支在上头刷了好一会儿手机。到叫号叫到他们,彭旭才一抻懒腰,揽一揽他的肩,那手像失忆了一样,眨眼又成了哥们儿的手。
饭桌上,彭旭说起他看见常在对象了,就是那天谢师宴散场以后。
“我怎么没见着?”乔扬咬着吸管,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什么样?帅不帅?”
“你这么关心这个干吗?”
乔扬一哑,心说自己怎么这么快就要原形毕露,彭旭对他是什么看法他还没弄清呢,怎么八卦起别的男人帅不帅来了!
彭旭划了几下手机,将屏幕一转,问他:“你当了三年课代表,你看这手是常在的么?”
乔扬一看是个微博号,头像是一对十指交握的手。明显是两个男人,戴着情侣款戒指,其中一个在虎口靠外的位置有一颗痣。这也正是彭旭让他认的。乔扬和班主任打交道太多了,韦老师手上那枚戒指他早就认识,不是寻常款式,他曾八卦问过,韦老师说是订做的。那戒指加上那痣,九成九是错不了了。
乔扬真羡慕,心里一阵感慨,忽然发现这个账号不对头。这是常在秀恩爱的记录博吧?估计是小号。往下翻翻,什么主人,狗,锁,项圈,还有一些鞋袜照、捆绑照,虽然不算露骨,但有什么癖好是一目了然的。他心里咯噔一下,抬眼去看彭旭,惊讶和疑问全在眼里了。
彭旭说:“我上礼拜无意中发现的。”
真无意?从哪能找到这种无意?乔扬心口荡悠起来,面上装傻充愣地问:“这是什么啊?”
“找刺激呗。”彭旭收回手机,自己刷起来,不知刷出什么更新,半笑着“操”了一声:“够他妈会玩的。”
“玩?”乔扬心想他的关注中重点原来不在两个男人上吗?
“平常一本正经在讲台上叨叨叨,背后玩这个……”
“韦老师人挺好的。”乔扬不由自主冒出一句。自从他发现疼痛也可以使他勃起,他没少在网上求知解惑,他觉得他已经朝着韦老师的方向越发狂奔了,勒不住缰一样。他替韦老师说话,其实也是下意识想替自己说话,他毕竟还不确定彭旭的态度。
“是挺好,”彭旭点头,“挺牛逼的。”
乔扬硬装出一副心不虚的表情,说:“你这是夸吗?”
“是夸。我夸他损他你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你嘴里就没好词儿。”
“谁说的,我没夸过你?”
“没有,”乔扬撇撇嘴,“你现在夸一个。”
“你真贱。”
彭旭这话接得是一秒停顿也没有,真把乔扬给噎着了,他没想到彭旭会这么直。
“你玩过么?”彭旭又问,那语气简直就是:你们男的和男的是不是都这么玩?
乔扬猛摇头,同时冒出个猜测。他想,假如不是偶然发现有这么一片新大陆,彭旭是不是压根就不会跟他见这一面?一想他就一阵心浮,假如被耍被戏弄也算一种期待,他是自投罗网。
后半顿饭他食不知味,满脑袋都是怎么把彭旭多留一会儿。他不想和彭旭就这么道别,这一道别再见面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他磨蹭着说今儿这顿吃太多了,不如逛逛再回去。彭旭无所谓,于是就逛逛了。
“你叫我出来到底要干吗?”逛半天,彭旭终于问了。
“就想见见你啊。”乔扬说。说完发现彭旭没搭腔,又改道:“就是我消息里说的那个。”那个他还能再贱一点儿的邀请。
彭旭仍没搭腔,问他:“我去厕所,你去么?”
这不就是暗示?乔扬当然要跟上。他见彭旭果然进了隔间,他想,来都来了,还矜持个屁,他紧随其后锁了门。
“你想让我怎么来?”
“你还真能再贱一点儿?”
几乎是同时开口,半公共的空间里,两人都把声音放得很低。
乔扬蹲下去,一边给彭旭解裤子一边问:“我试试舔行吗?”打一下午球,彭旭出了太多汗,味道明显比上次重,但恰恰更刺激乔扬。乔扬呼吸颤抖地把脸贴上去,先是蹭了蹭,然后才顺着茎身由下往上又吻又舔。
彭旭压抑地“嗯”了一声。乔扬抬眼,见他一脸痛快地靠在门板上,手垂在身体两边,丝毫没有要碰自己的意思。可等他那根彻底被乔扬含入口中,他还是忍不住了,手一抬猛抓乔扬头发,一会儿一“操”地用气声说:“你他妈都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