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奇怪,“你怎么看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咱们的不同了,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女儿喜欢他,可他不喜欢女儿,吃亏的肯定是咱们女儿”,林母有些得意,当初她就是靠着这份直觉一眼就挑中了当时还是穷小子的林父。
看他还是没太明白,说得详细些,“现在不一样了,他刚刚看咱们女儿那眼神都不一样了,你看看买的那一堆东西,哪样不是咱们女儿用的?”
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苏泽适的确对林秀秀有好感,但要真说一见钟情那也算不上,他比较喜欢从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处出真感情。
至于买的东西,他买的就是点心,因为这东西老少皆宜,一般都不会出错,也是他暂时能够承担得起的。
里面那只桃木簪子倒确实是特意给小未婚妻买的,还没成亲的小儿女,特意上门了,肯定是要带上礼物的。
林父点点头,他不是很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既然老妻也同意了,那就等两年再看,他女儿这条件,就算再留几年想娶她的人也是排着队的,这是老父亲对女儿的迷之自信。
偏头看看已经不再生气的妻子,“那这事儿咱们要告诉秀秀吗?”
“告诉什么告诉,这不是没赎出来吗?既然决定再看看,那就等几年再说,现在说了平白给秀秀添堵,你看她不哭给你看”,林母有些恨铁不成钢,丈夫好是好,就是那么多年了还是不开窍,不知道设身处地。
不过她也知足了,看看周围有点出息的男人,哪个不是红颜知己满天飞,他已经很好了。
林父林母都不是扭捏人,决定好了也不拖拉,林母主动拉开了门,果然看到院子里像罚站一样的苏泽适。
板着脸招呼他,“进来吧”,不等人反应就走了。
说归说,但他们肯定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要是这样了他们还能不计较,那才真的是不顾女儿的死活。
实际上,林母也不是没有想过让他们退亲,但她也清楚,不说退亲对女儿的影响,就说以后再找的人会不会比苏泽适好她也拿不准。
从现实来说,这个女婿算是前程大好的,十五岁便中了秀才,以后几十年的时间,他认真一点,考个举人是有希望的。
也就是基于这个理由,林父才压下了收苏泽适为徒的心思。他自己只是个秀才,要是以后能有更好的人看上女婿,让他拜人家为师显然更好。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屋里的氛围很是严肃,看到林父林母没有表情的脸,苏泽适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就是不会退亲的意思了,至于有什么附加条件,那都是可以商量的。
过了一会儿,林母打破了沉默,“行了,咱们也不用虚头八脑的那一套,我就直说了。你今天做出的事情让我和你先生都很失望,所以有些事情也不能不先说明白。”
苏泽适点点头,“这是应当的,您请说。”
“你身上也有了秀才功名,想必该明白的事情也明白,我就问一句,亲事上你自己做得了主吗?要是不能,就找个时间我们两家的大人坐下来说道说道。”林母考虑得更为周全,要是今天他们说清楚了,苏家那边不认也是白搭。
回忆了一下原主和父母的相处,苏泽适知道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原主是老来子,哥姐都比他大了十几岁,父母将他看得跟宝贝疙瘩似的,他在家里简直是说一不二,所以才养成了他这样自私冷漠的性子。
苏泽适也很严肃,“可以,今日我所说的都是作数的,您想说什么尽管说。”
显然林母也不是不知道苏家二老对儿子的态度,“行,我想让你们晚几年再成亲,要是中途遇到什么要退亲的事情了,麻烦你帮我们秀秀澄清一番。”
听到这话苏泽适有些愣住,这不正符合了他的期望吗?林秀秀还有一个多月才及笄,他实在是下不去手,可要是不下手肯定也说不过去,现在正好。
内心疯狂点头,面上却满是迟疑,“晚几年是几年?”要是他真的干脆点头了相信林母就该不满了。
看他不舍,林母满意了些,她的女儿自然是好的,就该拖些时候让他着急,“等秀秀十七岁吧。”
十七岁已经算是晚的了,但对苏泽适来说还是有些早,可也不是不能接受了,“您放心,此后我有丁点儿待秀秀不好的任您处置,绝无二话。”
第19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3)
商量好了,林母完全没有留苏泽适吃晚饭的意思,“还有事吗?”
苏泽适很是识趣地摇头,他不会天真地觉得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林母果然很是迫不及待,“那你回去跟二老商量商量吧。”
苏泽适走的时候林秀秀鼓起勇气想要送她,圆圆的眼睛看向母亲,见他转身了不住地摇着林母的手臂。
林母最是宝贝这个女儿,哪受得住她这样撒娇,自是妥协。
只能安慰自己:算了,既然决定不跟她说,就不要做得太明显了,下巴向门口的方向昂了昂,“行了,去吧,还没嫁出去呢就向着人家,果然是留不住。”
林秀秀被母亲说得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跑向苏泽适的脚步却没停下。
远远的苏泽适听到了脚步声,不响,只是他耳尖而已。看到一团鹅黄色的的影子向自己跑来,等在原地,“慢些,不着急的,我又不会跑。”
他也没想到林母居然会同意小姑娘来送他,他还想着会有一段时间禁止两人见面呢。
跑了一小段路,林秀秀气息有些不稳,“我的及笄礼你会来吗?”
声音太小,苏泽适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很是惊讶,从前原主的记忆里都是小姑娘怯生生地在远处看他,没有主动上来说过话。
不管是因为什么,未婚妻还是要哄的,“来啊,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林秀秀教养良好,却也不是那种恪守规矩的性子。她不喜欢这个未婚夫,可是爹爹说他会对她好的,她也不知道应该找什么理由拒绝,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至于脸红,纯粹就是她少有接触外男,自然害羞。
今天他们谈了那么久,不知道是不是谈论他们的婚事。如果已经要成亲了,那她觉得还是应该要了解一下自己的未婚夫的,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少年儿郎身姿挺拔,声音清朗又温柔,不知怎的,林秀秀的心跳得有些快。
“好”,说完也不送他了,转身就走。
身后若有似无的笑声催得她的脚步更快了,裙摆在阳光下漾出迷人的弧度,像一朵开在春天的花。
看着纤细柔弱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苏泽适突然开始期待未婚妻及笄礼的那一天。
回家的路上,苏泽适又买了一包点心,身上的银子不敢多花,他对家里的条件还是有数的。
大山村得名于围绕村庄的座座山峰,村民们依山而居,屋宇错落有致,屋前便是宽敞的院坝,晾晒着衣衫。
村中人多姓陈,苏家是少有的几家外姓之一。
当年苏家爷爷的家乡发生洪灾,不得已带着家人逃难,在逃难的路上,苏父的几个兄弟姐妹死的死卖的卖,到这里苏家就剩他一根独苗苗了。
为了让苏家在这里站稳脚跟,苏父与妻子生了九个孩子,五儿四女,活下来的就只有三儿二女。
苏父苏母同年,有苏泽适的时候已经年近四十,最小的女儿都已经十多岁了。家里条件不好,苏母怀孕的时候年纪又大了,生怕他活不了。
没想到他虽然体弱些,磕磕绊绊地也长大了。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头老太太的命根子”,苏泽适可不是苏父苏母的命根子吗?
小时候担心他身体不好,连田间都没让他去过几次,稍大一点,担心他干不了活,死活要送他去读书。
要知道,读书可是个花银子的事,农家人可少有愿意将孩子送去读书的,更何况苏家条件还一般。
苏父苏母为了送小儿子去读书,主动提出把家分了,自己两人带着小儿子住。
好在苏大和苏二不计较,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他俩最大的孩子跟弟弟差不多大,从小是把他当儿子养大的。
他们也不是不愿意送弟弟念书,可他们自己也有孩子,弟弟跟儿子还是有区别的,总得为他们着想,所以便同意了分家,只是每年的养老钱也没少过。
苏家的房子在村子外围,为了方便照顾,苏大和苏二的房子就在老屋隔壁。
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大嫂先看见了他,“小叔回来了,爹娘刚去地里,你吃饭了没,没吃嫂子给你炒俩菜让你侄子给你送过去。”
要说她有多喜欢这个小叔也不是,有他在,当年公婆眼里就没有她的大儿子。
可要说讨厌也算不上,他比她大儿子还小几岁,计较什么。况且因为他读书,他们还分出来了,自己当家作主,有什么不好的。
苏泽适了解苏家的家庭关系了,其余人怎么想的也不难猜。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是普通人的想法和相处方式而已,可以接受。
他想得更多的是应该怎么给家里多挣些银子,爹娘也不年轻了,再供他肯定吃力。
“不了,我已用过饭了,谢过大嫂”,道完谢走两步便到了自家。
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院门院墙,东家的狗,西家的鸡,到处乱窜,也分不清楚。
简陋的农家小屋,唯一亮眼的就是房顶上盖的青砖瓦片,放在一片茅草屋顶上的确算是高级的。
据说是当年苏爷爷运气好,买了城里人不要的瓦,挑了好的回来,废了大劲才盖上的。
苏泽适对环境不挑剔,他能过一掷千金的日子,也能接受乡间的生活。
简单扫视过,将点心放下。他进屋找了原主唯一一身短褐换上,带上工具也准备下地了。
原主长这么大除了送水去过地里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节该种什么,活像贫家出来的大少爷。这唯一的一身短褐还是苏母怕他穿着长衫在家中不方便准备的,只是原主觉得粗鄙,从来没穿过就是了。
春季还未过去,树上的新绿令人心旷神怡,风里带着午后阳光的温热。
山坡上圈着水田,新翻的泥土还带着湿气,田埂下是修整过的的水渠。
这个时节,正是农家人最有盼头的时候,栽种青苗,接下来便是等待它们长大,此时种下的便是一年的希望。
土地邻近的人们还在吆喝着聊天,男人爽朗的笑声和女人细致的抱怨是田间地里最清晰的声音。
有人看到了一身农家汉打扮的苏泽适,内心直犯嘀咕,这可是奇景儿啊,一个村生活那么多年了,谁见过苏家小儿子下地啊。
有看不惯他的直接出言讽刺,“哎哟,苏秀才呀,您这是体察民情?”
听到的人哄笑出声,这里面有些纯粹就是觉得好笑的,没什么恶意,有些是看不惯苏泽适让父母养着的,还有些就是嫉妒他能这么懒的,他们倒是想懒来着,就是没人惯着他们。
不管他们想什么,苏泽适一派温和,“现在乡试已经过去了,来帮父母干活是应当的,你们先忙。”
也没注意别人的反应,苏泽适径直朝着苏家的地走。
这边的动静早就吸引了一大片注意,苏父苏母自然也看到了儿子。
“我的适哥儿诶,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小心晒坏了”,没等苏泽适走到苏母就过来了,试图推着他往家走。
苏泽适有些无奈,所以原主养成那样自私的性子也不是没道理的,但也不妨碍他觉得感动。无论苏母怎么样,现在受到关心的是他,他还做不出来自己休息让父母干活的事情。
立在原地没动,人高马大的,苏母哪里推得动他,“娘,我休息好了,今年不去府试了,来帮忙干活是应该的,你就让我去吧。”
“不去了,为什么不去了?”苏母的声音立马拔高三度,儿子考上了秀才可让她扬眉吐气了,怎么能不往上考呢?
苏泽适心里有数,“我的水平我自己还是清楚的,参加这一次的府试除了浪费银子没别的用处。”
虽说也可以长些经验,但家中的银子显然经不起他这样挥霍,所以他是准备再学三年的。
这一次苏泽适准备一直往上考,给家人好的生活,当一个好官,让更多的人过上好的生活。
即使不能凭一己之力推动历史进程,但在尊重历史发展规律的前提下适当改善一下也不是不行的。
没等苏母继续拔高声音,苏泽适继续说,“而且我没说以后也不考了,您等着,以后让您更高兴。”
被他一哄苏母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觉得行就行吧,我和你爹也不懂。”
苏家其实算是苏泽适的一言堂,苏父木讷老实,苏母精明些,却疼儿子没下限,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人拦着了苏泽适终于成功下地,捋起袖子帮苏父垒土放玉米苗。
苏父看到儿子也高兴,他其实有感觉儿子的性子有些问题,可家里一贯是老婆子作主,他也管不了。更何况,他也疼小儿子呢。
现在儿子都愿意种地了,那证明还是孝顺的,之前就是读书太忙了。
农村干活是挡不住大家的嘴的,就趁着这时候聊天。
一个下午的时间,苏泽适将父母哄得眉开眼笑。一辈子生活在保守的村子里,哪里敌得过苏泽适的花式拍马屁。
在聊天的过程中,苏泽适也一直思索着应该怎么跟二老说,实话肯定是要说的,只是要说得艺术些。
他可不准备上来就将父母气昏过去了。
第20章 科举文的渣秀才(4)
傍晚大家伙陆陆续续回家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滴滴点点似乎打落在苏泽适的心上。
今天的活也差不多了,苏家三口没有耽搁,顶着雨往家里赶。
一进门苏母就急急忙忙地拿了干净的帕子出来,“适哥儿,擦一擦,可别着凉了耽误读书。”
拿下头上的帕子,顺手给他娘,“娘,我一个大男人淋这点雨怕什么,你跟爹才要注意身体。”
“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见到你爹身体不好了?”苏父完全不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