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人的声音,几个孩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等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我已经睡了”的样子。
摇摇头,苏泽适毫不客气地挠儿子痒痒,“这么快就睡了?爸爸不相信。”
被拆穿了,孩子们睁开眼,又笑起来,“别挠痒痒,没睡着,没睡着!”还伸手推爸爸,试图逃过这场“酷刑”。
玲玲本来有些怕并不熟悉的爸爸,此时见弟弟被欺负了,鼓起勇气凑过来帮忙,“弟弟要哭了,爸爸不要挠他了。”
难得闺女主动靠近,苏泽适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好,不挠弟弟,那挠你好不好?”还做出找地方下手的样子。
苏晓玲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尽是不可置信,似乎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替罪羊”。
眼见闺女都要哭了,苏泽适收了动作,拍拍后背哄她,“骗你呢,爸爸怎么舍得欺负你?”
笑成一团的苏晓晨此时已经缓过来了,见姐姐靠着爸爸,自己也凑上来,试图挤进两人中间。
说不清是父子天性还是小孩子特有的争宠心理,这一刻无疑几颗心靠近了许多。贺小枝看到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
闹得差不多了,苏泽适将四个孩子抱在一张床上,脸色有些严肃,“我知道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所以现在想要严肃地跟你们商量一些事情可以吗?”
小孩子嘛,总是希望自己马上就能长大了。此时得到了大人的承认,跟着严肃起来,“好。”
“这次回来,就是希望玲玲跟晨晨可以跟我一起生活,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所以问问你们愿意吗?”苏泽适认真地询问孩子,再小,他们也应该拥有选择的权力,哪怕哄着他们说愿意呢?
歪歪头,姐弟俩不太适应这样的方式,平常都是妈妈说要他们做什么才做什么呢。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高兴,顺嘴说,“好,那妈妈是不是也要去?”
没等苏泽适回答,贺保军的两个孩子也问,“姑父,那我们不去吗?”
“姑姑和姑父是玲玲和晨晨的爸爸妈妈,涛涛和小荷的爸爸妈妈不会去,你们舍得吗?”这回是贺小枝说的。
果然,小孩子对父母都是黏糊的,听她这么回答两个孩子果断摇头。他们大一些,隐约知道要是他们去了就很久不能回家。
倒是玲玲和晨晨舍不得哥哥姐姐,有些犹豫,“那我们去了不是就没人带我们玩了吗?”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不是的,你们可以去新的地方交新朋友,回家的时候再跟哥哥姐姐玩。”苏泽适安慰他们。
得到孩子们的同意后,夫妻俩松了口气。放下昏昏欲睡的他们,轻手轻脚地回了屋。
一夜无话,天一亮就爬起来。今天要早些去到海城,还要忙活租房子的事情。
贺母也起了,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开了房门递给贺小枝,“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些吃食,带上在车里吃吧。”
待闺女收下了,贺母摸了摸眼角,“去了就好好过日子,实在不行就回来。”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没出过远门,海城就是远在天边哪里放得下心?
“妈,您放心,我肯定照顾好小枝。再说了,咱们放假还要回来呢,到时候您别嫌我们麻烦就行”,苏泽适插科打诨,希望她能放松一些。
“行了,我就是说说,你们赶紧的,车可不会等你们”,贺母交代一句,准备走了又回身,“哦,对了,你成叔在路口等你们,那么多东西,扛过去可不得累坏了?”
成叔有牛车,他们那么多东西的确要轻松一些。苏泽适都没想起来,肯定是昨晚贺母帮忙找的。
没再多话,夫妻俩收拾好又去跟贺父道了别,“爸,我们走了,您别急着干活,什么都比不上你好好的。”说完苏泽适带着孩子出去,留下空间给贺小枝和父母。
“爸,妈。这是适哥让我交给你们的”,贺小枝抽出一张钱给父母,“别急着推辞,适哥说了,咱们不能留在身边尽孝已经很愧疚了,你们要是什么都不要他要伤心的。”
想了想,贺母还是收下了,她算是看出来,女婿骨子里就不是个能省钱的,她帮忙存着,以后他们遇到困难了还能帮衬些。
交代好了,贺保军和妻子也起来,一家人送着苏泽适几人离开。
牛车晃晃悠悠地前行,人影渐渐模糊。直到彻底看不见了,贺小枝才放松了挺直的脊背。
拍拍睡着的一双儿女,贺小枝轻声说,”咱们会好好的吧?”简单的几个字,暴露了她心中潜藏的不安。
捏了捏妻子的手,苏泽适说,“会的。”言语太过苍白,此时他说什么都不能抹去妻子的不舍,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
挤上了火车,苏泽适再次见识了人挤人的威力。回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还好一些,现在又要拿着行李,又要看好孩子,实在令人精疲力竭。
更可怕的是玲玲和晨晨还行了,被人记得难受,哼哼唧唧地就要哭。
实在腾不出手来,苏泽适只能尽力安抚,“不怕不怕,等等就好了,乖,不哭就给糖好不好?”
不得不说,糖的效果比他的安慰管用多了,两个孩子还真忍住了没哭。
坐下来了,夫妻俩长出一口气。只有四个小时的车程,买的是硬座。
将装食物的包袱拿过来,一个孩子一颗糖,根本不能天天吃糖的时候,自然没工夫顾忌健康不健康。
安抚住了孩子,苏泽适又递了一颗给妻子,“吃吧,买了很多。”
犹豫着接下了,贺小枝不傻,丈夫的体贴和善意不能一味地拒绝,那样只会让他越来越不关注你。这还是妈教她的呢。
这个时候的治安不那么让人放心,苏泽适丝毫没有放松地盯着行李和孩子,倒是让贺小枝抱着孩子休息了一会儿。
下了车,苏泽适拖家带口地直奔学校附近的招待所,明天依旧有很多事情要做,自然要抓紧时间休息。
两个孩子终究还是在车上闹了起来,此时哭累了,趴在父母肩膀上睡得香甜,倒让他们安静了一会儿。
贺小枝穿的是件新衣,在县城的时候不觉得,来了海城就发现过时了,不适合年轻的她。
苏泽适没说什么,借着接来的热水让妻子先洗,自己凑活着收拾干净,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哪怕贺小枝刚刚来到一个新的地方有些紧张,依旧没敌过旅途的劳累,很快便没了意识。
到了半夜,两个孩子睡够了起来折腾,造就了夫妻俩脸上明显的黑眼圈。
第59章 年代文的渣知青(8)
对于让妻子在精神状态并不好的情况下要继续劳累, 苏泽适表示抱歉,但这件事情似乎没有办法拖下去。
带着孩子并不方便, 两人商量着决定让苏泽适一个人先去找房子,看着合适了再让贺小枝去看看。
话是这么说,苏泽适却知道这不过是贺小枝的托词罢了,说到底,肯定是让他拿主意。
两个人,不论曾经多么熟悉,三年不见,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毫无隔阂。贺小枝虽然信任她,却没有将他真的当成港湾,更甚者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放下思绪,苏泽适终究是一个人去了,与夫妻交心与否无关,主要是两个孩子没醒,抱着他们走路是一项体力活, 加上东西放在旅馆里并不那么安全, 他一个人去是最合适的。
好在原主对这一片比较熟悉, 苏泽适不必花心思了解详细情况。
直接找到街道办事处, 请了个阿姨帮忙打听附近能够出租的房子。不要忽视阿姨的作用, 她们每天做得最认真的就是搜集最新消息, 周围发生了什么变动没人比她们更清楚。
这不,刚打听就有了消息。
“小伙子,不是我说,要租房子找我就对了”,穿着蓝布衣服的阿姨手舞足蹈地,当然, 为的是苏泽适承诺的十块钱。
她只是负责带路,这十块钱跟白捡的也没什么区别,可不是高兴吗?
很快,他们停在了一处院落前,高大的槐树立在院子中央,些许枝桠探出来,为路过的行人留下点点阴凉。院子前面没有种实用的菜苗,反倒是种了一排月季。
此时没有花开,入目的绿色依旧令人心旷神怡。一看这里,苏泽适就有些心动,却还是要问清楚情况。
拉住就要敲门的人,“阿姨,先别慌,您再跟我说说这里的情况?除了有一对夫妻刚刚搬走,我这什么都不知道啊。”
“看我,都忙糊涂了”,阿姨没嫌他耽误时间,一拍额头解释,“这是Q大林教授的房子,他儿子和闺女都在国外,以前这房子还有一些人住,后来还给他们夫妻了。”
没停顿的继续道,“他们租房子就是觉得空着也是空着,租出来还能热闹些。”
心中暗松一口气,对这里的环境苏泽适是满意的,却又担心房主是个爱清净的。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安静性子,不吵不闹肯定不可能。
知道情况了就好办,“这样也好,那您帮我引荐引荐?”苏泽适满是客气,虽说他给钱,可拿钱也办不成事的不是没有,总归省事了就行。
得了准话,阿姨叩响了院门,“林老师,你们在家吗?”
听到声音,里面有人应声,“哎,谁啊?”
见到人的第一眼,苏泽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紧张。
出来的是穿着中山装的老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行走动作间满满的书卷气。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林老师就是苏泽适的任课教师。
原主挺重视学习,或多或少地都给老师留下了些印象。他们要是住在这里,不用担心小孩子学上什么不好的行为言语,却要面对来自老师的压力。
要是苏泽适真是个二十多岁的学生,说不定还会打退堂鼓,无奈他早就是“老油条”了,对老师的畏惧感没有那么强烈,反而有些高兴能给孩子一个利于学习的环境。
苏泽适一直觉得“孟母三迁”是有道理的,外部环境对孩子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要是有机会,他自然愿意能好一点就好一点。
不过房主这个教授的身份也解释了为什么能在海城保留下这样一方院落,宁静祥和,充满禅意。
心下满意却不代表实际情况就会顺着他所想的发展,苏泽适没有过多表现出喜爱,礼貌地跟老师打招呼,“林老师您好,我是英语专业大三的苏泽适,上过您的课,没想到有幸在这里碰见您。”
扶了扶眼镜,林老师显然眼神有些不好,凑近了才认出,“认得认得,你来这里是想租房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请他们去屋里坐。
刚靠上椅子,苏泽适又见到了这座院子的另一个主人——方教授,他也是刚知道两位老师是夫妻。
方教授不是他的任课教师,却是何佳瑶的,苏泽适认得他就是因为原主跟着何佳瑶去上过两次他的俄语课,不知道算不算缘分。
起身接过方教授手中的茶,“老师您客气,您不用特意招待我们,如此,学生就该惶恐了。”待老师坐下了,苏泽适才再次落座,不论是为了什么,对老师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两位老师很温和,“你跟着小刘来是想租我们的房子?”他们的年纪目测应该已近七十,喊那个阿姨一声小刘倒是使得。
苏泽适主动接话,“是,我接妻儿来海城,暂时没有住宿的地方,这不就到了您这,您还出租吗?”
“你带着孩子?”方老师伸手抚平衣角的褶皱,语气有些诧异,随之而来的却是……高兴?
“有几个孩子?几岁了?”方老师的确是高兴,她和老伴都喜欢孩子,无奈儿女都不在身边,自然不可能有孩子承欢膝下,他们租房子很大程度上就是希望有小孩子吵吵闹闹,给这院子里添点生气。
看来他还能沾上两个孩子的光了,苏泽适心下暗叹,“两个,一个五岁,一个四岁,就是闹腾了些。”人院子里又是花又是树的,别到时候给孩子整秃了,那多尴尬?
方老师看了看老伴,又转向苏泽适,“你这孩子倒是细心,不过闹腾些不怕,不要随意去外面的马路上就好。”他们真不在意,小孩子不就得闹腾才叫孩子吗?
从院子里出来,苏泽适对着刘阿姨千恩万谢,他都没想到能找到这样合适的房子。两位老师不计较,每个月二十块钱的房租,一个厨房两间卧室,煤可以从他们那边匀一些,分摊煤费就可以了。
美中不足的就是厕所在外面,却也瑕不掩瑜,再合适没有了。
找到合适的房子,苏泽适兴冲冲地往旅馆去。林老师家是他看的第五家,一大早到现在,已经可以吃午饭了。
摸摸口袋,苏泽适盘算着家产,带回去的钱还剩不到五十,加上他挣的三百,还有三百五,小有资产算不上,撑过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