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这不行!”高烈的注意力立马被分散走了,往嘴里塞着肉的同时还不忘说话,“吃火锅不方便聊八卦,下次高哥请你喝酒,咱慢慢唠。”
宋卿失笑,“行。”
酒饱饭足,高烈临时被另一个朋友叫走了,临走前把车钥匙留了下来,让徐彻送宋卿回家。
徐彻将车停在小院外围,陪着宋卿往家走,夜风习习,吹走两人身上的火锅气味,徐彻在前面走着,风卷着他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宋卿。”
宋卿停住了脚步,直觉预感了什么,他略感彷徨地望着徐彻的背影。
徐彻转过身,背着月光,步伐在原地微动,眉稍都紧张地绷紧了,耳朵尖挂了红彩,“你…”
他不确定地道,“觉得我怎么样?”
怎么样…宋卿的脑子在那一瞬间懵掉了,耳朵边都是嗡嗡的余音。
“挺…好啊。”宋卿结结巴巴的回道。
温柔体贴长得还帅,简直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这个回答让徐彻高兴地连嘴角都控制不住的扬起来,他温柔而又炽热的直视宋卿,“那你愿意给我个机会吗?”
“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第四十三章
天空忽然落起了小雨,细细绵绵地雨丝扑打在人身上。
宋卿无言沉默着,温润的双眼紧盯着地面,徐彻扬起的嘴角慢慢荡了下去,面上掠过苦涩。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突然,我也没有,你今天一定要回答我的意思,你可以慢慢考虑,我愿意等。”
徐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宋卿脸色微变,退后了一步,他怯懦的抚上自己的颈边,“我没有腺体。”
“李姐跟我说过,我不介意的,我是beta,信息素于我们而言,毫无意义。”
“不,”宋卿看向徐彻,眼神里有一丝卑悯,“我无法生育,我已经没有生育腔了。”
徐彻微微一怔,千言万语顿地凝于喉间,宋卿露出一付果然如此的神色,徐彻看见,心头震动,有种不好的预感,猛然上前抓住宋卿的肩膀,眼前的宋卿神色已经恢复成平平淡淡的,徐彻只觉得喉咙干涩地让他说不出来话。
宋卿了然地挪开他的手,他并没有觉得难过,反而习以为常,这种表情他常见,在他说出他没有生育腔的那一刻,每一个相亲的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都会出现这个表情。
他颔首笑道,“没有关系的,徐医生。”
宋卿转身欲走。
“我能接受,”徐彻拉住宋卿转身要走的手,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这个时候松开了宋卿,那宋卿这一辈子都将和他毫无关系。
宋卿身影滞住,甚至怀疑是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侧过身子,怔愣地瞟向徐彻。
徐彻坚定地重复道,“我能接受,我愿意接受。”
宋卿不敢置信,“我们真正认识才三天而已。”
才三天,他怎么能,怎么敢。
“我一年前就喜欢你了,从你踏进宠物医院,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徐彻拉住宋卿的手掌收紧,宋卿微凉的手腕在他掌心中变得温热,“你不信也没关系,你可以待在我身边,看着我怎么做。”
“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宋卿,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爱护你。”
徐彻眼里的深情钉住了宋卿,宋卿的身体却难以遏制地颤栗,四肢百骸漫起了寒意,血液一道道结成冰流。
“你怎么了?”徐彻眼前的宋卿颤栗的频率陡高,双唇失去血色,苍白的如一张宣纸,眼神惶恐地找不到方向。
宋卿在害怕,徐彻甚至不知道是自己说错了那句话。
宋卿按住胸口手脚发软,惊恐地喘息,“没…没事。”
那一瞬间,徐彻与沈屿观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那一样的口吻,一样的语气,瞬间将他拖入了冰封地狱。
沈屿观九年前,就是用这种深情的模样,骗得他义无反顾,一头撞进枷锁中。
就算他已经离开了霜城,离开了沈屿观,余威犹在。
雨丝落在宋卿的脸上,朦胧了视线,以至于他也瞧不清徐彻是何表情了,“对不起。”
“我真的不介意。”徐彻以为还是自己先前的反应让宋卿寒了心。
宋卿苦涩地勾起唇角,他失败的婚姻,不仅令他丧失了腺体,还一同剥夺爱人的勇气,他回应不了任何人的感情,无论是炽烈的温柔的缠绵的,都是一把利刃,森冷的刀光就足以令他望而止步。
那些疼痛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宋卿连碰上一碰,都不敢了。
这样一个他,怎么能接受徐彻。
“是我的问题,徐医生,你很好,值得更好的。”
“没有什么更好的,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徐彻犹如困兽,焦灼地在笼子里打转。
宋卿仍道,“对不起。”
徐彻睨向宋卿,宋卿先前的惶恐不安,已经消失了大半,眼里有愧疚有难过,独没有悸动,他忽然泄气了,最后一丝不甘心在挣扎着,“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宋卿沉默了。
徐彻垂下头,瞧起来有几分落寞,可他下一秒又轻声笑了起来,脱下外套挡在宋卿头上,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洒脱一点,“下雨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
“我已经很难过了,所以,就不要再拒绝我了,至少还是朋友吧?”徐彻温柔地打断宋卿的话,他不再看宋卿,只微微侧过身子,尽力挡住会吹来的冷风,“走吧。”
徐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卿找不到理由去拒绝,两人一路上相顾无言。
“我可以抽一根烟吗?”
在宋卿允许后,徐彻缓缓点燃了一根烟,他轻笑道,“今晚是我唐突了。”
“不过也不用觉得尴尬,我过几天就会离开春陵了,”他强撑出笑容,拿起手机虚晃,“我依旧还是大白的宠物医生。”
“最后,”徐彻展开了双臂,试探地问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是一瞬间,各种孤独寂寞的低落情绪在徐彻的身上涌现,宋卿几乎脱口而出的拒绝,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可以。”
在得到宋卿首肯后,徐彻大步迈上前,温柔地环住宋卿,贴在他的耳边,细声道,“晚安。”
*
客厅空着一片的留白,像一口怎么都无法填满的深井,逐渐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沈屿观命人换了无数张照片挂上去,可无论是风景的人物的,都显得突兀,不合调。
“先生,还换吗?”管家询问道,旁边站着的佣人,左手右手各拎了一个相框。
“算了…”沈屿观疲倦的躺进沙发里,食指并中指不断地揉着眉心。
他也说不清,他到底想换一张什么样的上去。
只是那一面墙,空在那里,仿佛是掏空了他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我,是徐医生的后妈。
最后,让沉渣渣出来露了个脸。
【感谢拖延症小w前几天的打赏!!】
第四十四章
华灯初上,纸醉金迷正浓时。
沈屿观心不在焉地坐在真皮沙发上,耳边狐朋狗友的酒杯碰撞声,叮咣交错,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的酒杯,浅色酒液荡起涟漪,敲在玻璃杯面。
偌大包厢里除了沈屿观,还有二人,都是沈屿观自大学就认识的好友,学业结束后,仲逸去了其他城市,与剩下二人渐来少往,此番正好回霜城谈生意,想着三人许久没见,就约出来一起喝酒。
他俩情绪高涨,可沈屿观就静静伫在一旁,跟二人的热闹之间,隔了一道无形的玻璃墙。
仲逸看不下去他这付无精打采的模样,对着徐愈使了眼色,徐愈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你这家伙,好几年不见,一见面就给我摆架子?”仲逸举着酒杯走了过来,坐到沈屿观身边,随性地碰了一下杯,调侃道。
‘叮’地脆响,仿若一道招魂令,沈屿观游走在天边的神智逐渐回笼,他摇了摇头,习惯性的微笑在好友面前挂不出来,只能微微勾起嘴角,“那敢?”
“那一个人坐旁边干吗?念经呢?”仲逸促狭道,“我可是好不容易回一趟霜城。”
“那我自罚一杯当赔罪了。”沈屿观自知理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仲逸嫌不够,眼疾手快地给满上,笑眯眯地一付继续喝的表情,沈屿观见状,连喝了三四杯,脑袋隐隐开始泛晕,仲逸依旧不罢休。
“得了,”三人中最年长的徐愈出声阻止,“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酒量多差,还一个劲灌他。”
仲逸没劲地靠了回去,“行行行。”
徐愈又转头教训起沈屿观,“不过老三,你确实过份了,兄弟几个好不容易出来喝顿酒,就你一个人蔫了吧唧的坐在那。”
“就是!”仲逸大声附和。
徐愈白眼一个飞刀飙向仲逸,仲逸眼神乱瞟,就当没看见,没过一会又凑近沈屿观,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又要结婚了?”
徐愈对这个问题也颇感兴趣,目光一下子定到了沈屿观脸上。
沈屿观八风不动地酌了口酒,平淡回道,“或许。”
仲逸有些跳脚,“或许是什么意思啊?”
徐愈跟着也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在我们面前还卖关子。”
沈屿观却一时沉默了,他确实给不出答案,他需要一个人来当沈太太,无论是白家的地位,还是契合度上,白纭都是最好人选,甚至一开始认为最大的阻碍,沈老爷子都睁一眼闭一眼,不予过闻了。
可没想到最后,反而是沈屿观点不下这个头,一拖再拖,直至现在。
沈屿观道:“我不知道。”
“得。”仲逸无语地撤回身子,开玩笑道,“你别是对你前妻余情未了吧。”
余情未了…
这短暂地四个字像一枝拔云竿,轻轻掀起了一角幽暗的幕布,零散地光芒争先恐后地涌了起来,照亮了无数阴影的角落。
沈屿观波澜不惊地表情,霎时有了一丝裂纹,紧接着龟裂的纹路千丝万缕地浮印出来,他眉间紧蹙,心脏漫起说不出来的感觉,既痒又痛。
但他逐渐昏沉的大脑,让他辨别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一直盯着沈屿观的徐愈,脸色却大事不妙般沉了下去。
仲逸瞧见沈屿观的反应,神情也紧张了起来,嗑嗑巴巴道:“你…不是吧。”
关于沈屿观的前妻,他们不熟,却不乏耳闻,做为朋友,他们不予置评,可若换做旁人角度,谁都得大骂沈屿观一句,王ba犊子。
“不是什么?”沈屿观莫名地望向他俩,脑海里被浓雾模糊成一片的东西,似乎要显现了,可沈屿观想更近距离看清时,浓雾骤然浓厚,掩盖得密实,不见分毫。
“没什么没什么!”仲逸与徐愈交换了眼神,连声道。
沈屿观可以不懂,最好千万别懂,他的前妻已经离他十万八千里了,若是他这时候幡然醒悟…
仲逸浑身打了个寒颤,不忍心再往下细想。
造孽啊!
“喝酒喝酒!”仲逸生怕沈屿观追根究底,抓起酒杯逮着人就撞杯。
徐愈也心有灵犀地跟着一道碰杯,生硬地转话题。
酒过三巡,仲逸徐愈两人越战越勇,可沈屿观酒量奇差,已经倒在沙发里,神智不清了。
徐愈捞起沈屿观,没好声斥道,“叫你别灌他酒,你还死灌。”
仲逸翻着沈屿观司机的电话,边愤岔不平道,“天地良心,我要不灌,他要是追根问底起来,你怎么回?”
徐愈皱了皱眉毛,“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
仲逸咂嘴,“啧,想多了还好,要是真的…”
两人同时噤声,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叹息。
*
沈屿观回到锦山公寓时,橘色日光自天边隐隐约约伸了一支支触角。
在车上吹了近四十分钟的冷风,神智吹回来了些许。
他挥开管家扶过来的手,自己蹒跚地朝二楼行去。
眼前事物重影渐叠,沈屿观甩了甩头,试探让视线清晰一些。
忽然看到了什么,他脚步踉跄定了下来。
“先生,怎么了?”管家见状,连忙上前。
沈屿观脚步一软,在管家眼前猝不及防地跌坐在了地板上,管家吓得赶忙伸手去扶。
沈屿观却用力甩开了管家的手,脸色阴沉地指着客厅中央的留白,“结婚照呢?”
“结…结婚照?”管家被问的一愣一愣的,甩开的手僵在半空。
胃里翻滚的酒气,刺激着胃粘膜,沈屿观觉得自己嘴里都有股血腥气味,脑袋里又宛如一团浆糊,所有神智都粘腻的团成一块,他难受暴躁,甚至有一丝委屈,模糊不清地望向管家,“结婚照呢?”
管家心底泛起不好的预感,“先生,没有什么结婚照,您记错了。”
“不…”管家在骗他,沈屿观挣扎着起身。
管家心慌地跟在沈屿观身后,看着他漫无目的地四处翻找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他不由地问道,“先生,你在找什么?”
掀开地毯,“没有…”
扯开沙发,“没有…”
翻开酒柜,“没有…”
“为什么…”
“没有。”
沈屿观越来越焦灼,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粗鲁,“那去了,为什么我找不到!”
他忽然如是发觉了什么,双眼阴鸷地盯向管家,“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管家寒毛直立,眼前的沈屿观犹如呲牙咧嘴地恶鬼,脚步虚浮走向他。
管家害怕极了,解释道,“先生,我没藏起来。”
沈屿观不相信,
“是您不要了啊!”管家在沈屿观几乎逼近他一步之遥时,脱口而出。
沈屿观的脚步滞住了。
管家无能为力的长叹一声,“先生,是您不要了的。”
“您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