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一看,秦塬不知什么时候忙完了事,正从二楼楼梯上缓步下来,脸色低沉。
“别的不学好,非要学你霍老师一张嘴?”
工作人员一听,连忙捂住嘴,低头退到一边:
“对不起秦总,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他俩一个脸色不妙,一个畏畏缩缩,我看气氛有些紧张,赶紧出声调节,堆出笑容:
“哎,秦塬,你别这样,他又没主动说,是我问起来他才说的。况且他说的也不是旁人,我和满满是旁人吗?”
秦塬听了我的话果然受用,面色缓和不少。
他走到我面前,顺手揽过我的肩,笑道:
“你们当然不是旁人。”
我得寸进尺:
“那我听得听不得?”
秦塬点点头,还是笑,搂着我的手一收紧:
“当然听得,你要是对我的生意感兴趣,我还能把账本都给你,你管账,你做大老板。”
我吓得连忙推开他:
“不了不了,我可兜不住,别说我没学过,就凭我的成绩,倒腾两天就能叫你赔个精光,底裤都不剩下。到时候你生气了,一恼火儿把我扔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让我流落街头可怎么办。”
“贫。”秦塬捋了一把我的头发,勾着我把我往前带,“走,跟我来。”
秦满心赶忙拉住我的手,扭着屁股追上,我好不容易抓紧才没把他落下。
“你慢点,儿子不要了!”我拿后背撞了撞他,好奇地呢喃,“……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是我送你的礼物。”秦塬说道,“你不如先猜猜看是什么?”
“天哪还有礼物,你什么时候学会搞这种小惊喜小浪漫了,你可从来不这样啊!不会是有什么事想求我吧……”
我惊讶不已,可是一想到有礼物收,什么阴谋论都抛到脑后了,不管是什么都先看看再说呗,要是秦塬真心想送我,我就收,他要是对我有其他要求,我就视情况收。
我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正打算同秦满心一道跟着秦塬走,没想到秦塬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来,摸了摸秦满心的脸,轻声哄道:
“满满,大爸爸和小爸爸有一个秘密要看,你先跟着小吴哥哥在一楼等我们好不好。”
秦满心瞧了我一眼,点点头,可随即又猛地摇了摇头:
“不要不要,我一个人好无聊的,我也要看秘密。”
秦塬只好掏出钱包,翻出五块零钱和几枚硬币,塞进秦满心的衣服内袋里:
“那你请小吴叔叔吃零食吧好吗,大爸爸允许你买奶牛三色冰欺凌和真知棒吃,但是不可以吃太多知道吗?记得找零,零花钱你可以带小吴哥哥去坐小飞船,你不是最喜欢百家超市门口的小飞船吗?多坐几次就不无聊了。”
秦满心垂下脑袋,嘟嘟嘴,似乎在考虑秦塬的建议。
我趁他发呆,居高临下的拍了拍蹲在地上的秦塬的脑袋,问他:“百家超市门口的小飞船是什么?”
“是摇摇车。”
“……”
我对于秦满心五岁半了还喜欢坐摇摇车这种爱好感到十分不屑,想想我和秦塬,我俩四岁就不坐小区门口的摇摇车,改在小区花园里飙小四轮自行车,雄霸全宝福了。
我向秦塬回忆起这段光辉的岁月,哪知秦塬轻笑一声:
“你是不想坐吗?你是被摇摇车颠下地去摔疼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敢坐了,我都记着呢。”
我脸一红:
“胡说!那能怪我吗!那还不是得怪你,要不是你突然举了个烧饼蹭上车来,一边占我地儿一边递给我说要请我吃,我能一个不稳被你挤下车啊?”
“行行行,怪我。”
秦塬适时停止了我俩无谓的争论,握了握我的手,温柔地询问秦满心:
“怎么样满满?你想好了吗?”
秦满心纠结地望着他:
“大爸爸,秘密是我不可以知道的东西吗?”
秦塬点点头:
“秘密是只属于我和你小爸爸两个人的,所以你不能知道,对不起满满。”
秦满心泄气地垂下头:
“那好吧,我跟小吴哥哥玩一会儿。”
这也太听话了,要换成我亲戚家的几个小崽子,越不让干的事儿他们越要干,撒泼打滚也要留下来把你家拆了。哎,也不知道十二年过去他们有点长进没有。
我再次感慨秦塬把秦满心教育得实在是太好了。
店里不止小吴一个工作人员,他是实习生,平常什么活儿都干一些,现在老板要他陪儿子,他就卸了工作牌,牵着秦满心出了门,
我则跟着秦塬一前一后上了三楼,拐进一条小通道,最后停下脚步,站定于一扇普通的房门前。
我越发好奇了,到底什么礼物藏得这么深?
我开玩笑地问:
“秦塬,你别是在里头准备了个笼子,打算趁我不注意把我迷晕了关起来吧。”
秦塬握着门把的手一顿,干笑两声,反问道:
“我会和你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那确实不会。
我扬了扬脑袋,示意他开门。
“不猜了?”
“不猜了,猜不到。”
秦塬也没再坚持,轻轻推开了门,身子往边上一侧,为我让开一条路。我谨慎地踏进房间,站立其中。几堵白墙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这使得环境更显空旷,也使得映入眼帘的红丝绒画布更加夺目。
我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抚了抚这抹深红。
“它盖着的是什么?”
我开口问秦塬。
秦塬站在我的身后,伸手贴上了我的后背,来回轻抚,像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又仿佛在抚慰他心爱的动物。
“一幅画。”
秦塬的语调微微上扬,透出些许兴奋。
“掀开看看,嗯?你会喜欢的。”
我心里暗暗琢磨,难道他想送我那幅还没有送出手的肖像画?
我偏头看了一眼秦塬,他的脸上带着缱绻的的笑意,瞳孔深不见底。
我转回头,紧张地咽了咽,悄悄掀开画布的一角,然而只看清一块深棕色的油料,根本猜不出整幅画的格局。
我咬咬牙,猛一把将红丝绒画布扯下。
哗——
丝绒幕布随着我的动作落下,终于向观众展露出幕后的世界。
“这……!”
我霎时瞳孔放大,巨大的震撼冲击着我,令我诧异地退了半步,险些站不稳脚。还好秦塬手臂就圈在我的腰上,适时支撑住了我。
他轻笑道:
“有这么惊喜吗?”
我出神地盯着眼前的画面,下意识点了点头,连心跳都在不自觉间加快了速度。
脸颊一暖,秦塬的手背不知什么时候贴上了我,轻轻搓了搓。我一痒,赶忙躲开往边上缩。不料秦塬圈住我的那只手臂稍一用力,反将我带得离他更近。
“别躲。”他在我耳边低声问道,“辛柑,你还没回答我你喜欢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望着巨幅图画发呆。
它一笔一划真实地还原了宝福小区四号楼501老秦家独生子秦塬那间小小的卧室,大到布局,小到窗帘上的印花,甚至是转笔刀上的锈迹。
但这些并不足够叫人惊艳。
画家真正着墨描绘的,是此刻正大喇喇盘腿而坐,随意背靠单人床,高举手中饮料,碰杯对饮,不知是在快意畅聊,还是在诉诸衷情的两名少年。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洁净的校服下包裹着年轻的躯体,每一处肢体触碰,都在有意或无意向对方传递着自己无尽的思念和渴望。
窗外灿烂的阳光直射/进这间朝向并不良好的卧房,撒下的阳光温暖着这片小小的天地,也温暖了少年人的心。
我的心跳不由得越来越快。
因为画上的其中一名少年,是我。
而一名少年,此刻就站在我的身侧。
我不经意瞄过画面右下角,那上面似乎写了一行不太清晰的小字。
我看不太清,稍稍凑近,颤抖着弯下腰,仔细分辨这小小的一行字。
这行字的内容是——
我们丢失的十七岁。
我的鼻头一酸,眼前瞬间模糊一片,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
秦塬将我拦腰扶起,瞧见我的泪水,一时竟也有些无措,只好轻轻捧着我的脸,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水。
“好了,辛柑,咱们不哭。”
他开口,嗓音也沾染了感动,有些嘶哑。我靠上他的肩,与他紧紧相拥。他缓缓顺着我的背,一下一下,规律而轻柔。
片刻后,秦塬温柔地哄我:
“宝宝,不能哭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收礼物得开开心心的,怎么能哭鼻子呢?来,笑一个。”
我自暴自弃地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我不,我就要哭。”
我捏紧拳头,锤了两下他的胸口,哑着嗓子问:“你为什么要送我这样一份礼物?”
秦塬捧着我的脑袋,强迫我与他对视。我望着他的眼睛,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轻柔的吻落在我的额头,我听他回答道:
“虽然迟了十二年,但这是送给十七岁的你的礼物。还有那句迟到了太多年的话,未来,我也会一直和你说。”
“我喜欢你,辛柑。”
我爱你,我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山河无恙,人间安康
第46章 番外三 秦总心肝那些年+养猪记
《过生日》
别人小孩生日吃M记K记,好一点的开个惊喜派对,再厉害点父母带去吃顿牛排可以跟同学炫耀自助区的冰淇淋吃了个饱。我们满就不一样了,五岁生日当天被秦总带去吃盘古七星,直接俯瞰水立方。
五岁小孩吃什么自助?秦总只是想让儿子高兴,就温柔地告诉他这里的东西他都能随便要,想吃什么就喊服务员,痛痛快快吃个饱。
结果弄得满以为自家破产以后都没大餐吃了,坐在全酒店最好的位置上号啕大哭,秦总哄了半天才好。
满抹着眼泪抽抽嗒嗒,开口第一句话是:“大爸爸,我想吃两碗扬州炒饭可以吗?”
秦总和服务员齐齐抽了抽嘴角。
这天,秦满心别的东西没多吃,唯二的战绩除了扒光了两大碗扬州炒饭,就剩下凭一己之力吃空了巧克力瀑布边上的所有棉花糖。
……
《洗澡记》
心肝在意大利的时候奔波于生计经常没空给满洗澡,他就把满扔进浴缸里泡着,顺便一股脑儿往里头倒了一整套橡皮鸭子,告诉满你有这么多朋友陪你泡澡呢,你一定要好好洗,自己洗香香了也要给其他朋友洗澡哦。
满特别听话,能坐在浴缸里泡俩小时不起来,把每只鸭子搓得干干净净,码在浴缸边上晒浴霸。
等心肝想起来把他捞出来的时候,手指肚全部被水泡得皱皱巴巴,太气人了。
……
《腮腺炎》
心肝像满这么大的时候得了一次腮腺炎,一开始只是摁着疼,他小爸以为他上火了没多留意,结果没两天右边的腮帮子越肿越大,脸都不对称了。
他小爸赶紧带他上卫生所去检查,一查得了流行性腮腺炎。这病常发与儿童青少年,是个传染病,医生叮嘱他幼儿园暂时不能再去了,得好好在家吃药抹膏剂。
这头心肝刚回了家,那头小秦他小爸领着他上门了。
“顾哥,我们家秦塬左边的腮帮子肿了,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您家有什么败火的东西给孩子吃吗?”
心肝鼓着右边的腮帮子站在门口,看着肿着左边腮帮子的秦塬,面面相觑。四人站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尴尬。
小秦因为和心肝玩得好果然不幸中招。俩孩子一人涂一边膏药,蹲在一块下跳棋。俩小爸竟然觉得挺有意思,拿来傻瓜机咔嚓两下,留下了一张靓照。
这下好了,这俩小子都不用去幼儿园了,一块儿居家吧,爱咋玩咋玩。晚上洗干净澡了又干脆躺一块儿睡觉,一个只能侧左边睡,一个身子只能朝右边,刚好对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