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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山里饲养杀手》TXT全集下载_23(1 / 2)

她撑直了上身,恶毒地盯着他道:“做了什么?我对她说,那个江湖上冷血无情杀人如麻,人人避之不及的第一杀手就是她的枕边人。”

“你以为你和她在一起就会幸福吗!一个救人,一个杀人,她会愿意与一个罪恶滔天的刽子手继续生活下去吗!师兄,你醒醒!”

“我们才是一条道上的人。”她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阿竹沉默片刻,挥开她的手,对着她道:“你不懂。”

正是因为他们是一类人,所以她才不会明白,在这个黑暗而畸形的圈子里,她永远也不会懂。

但是他不一样,他已经触摸到了属于他的柔软。

……

阿竹走后,飞羽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守门宫女忙开门进去,发现新来的良娣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脚下是一地的碎瓷。

*

周清妩坐在圆桌边,看着面上的三菜一汤陷入了沉思,待会儿该怎么逼问那个不老实的呆瓜呢?

她敲着手指,歪头思考。

阿竹知道自己要尽快行动了,他一推开门,就拉起周清妩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清妩一听他这话,突然眼睛一眯,“你去找你那个青梅了?”

“青梅?”阿竹不明所以。

还不承认,她心里更不爽了,“就是那个眼睛一勾把人魂儿都勾走的小良娣。说,你还有多少相好是我不知道的?”

“我没有青梅。”阿竹吃过几次炮仗,也明白沉默不可取,于是解释道,“我五岁时便一个人住在山上了,一直独来独往,不可能有青梅。”

“那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周清妩斜眼。

“她是我师妹。”阿竹道,“但是我与她接触不多。”

周清妩不信,追着他刨根问底,最后从他的只字片语中得出一个无语的结论——这呆瓜根本不知道人家喜欢他!

她沉默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随后她眼珠子一转,又问起了他身份的事情,几句话后,他的话被刨得差不多了,她见时机成熟,突然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杀了皇帝?”

阿竹惊得坐起,“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就是她猜对了。

周清妩拍拍手,套路不管使过几次,好用就行。

“坦白从宽,老实交代!”周清妩看着他,手指点点桌子。

阿竹对上她坚定的眼神,就怕如果自己不告诉她,她会背着他去打听。

她有这个胆子。

阿竹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告诉了她。

……

周清妩听完直皱眉:“也就是说你根本什么都记不起来,只凭那楼主的话,就断定皇帝是你的仇人?”并且十年如一日接受残酷的训练和刑罚,就为了杀这个人?

“他与我母亲交好。”阿竹简单道。

其实最开始是程如海逼迫自己按照他的要求去复仇的,不答应?那就没饭吃,没衣服穿,将他丢在空无一物的冰原上,而对于一个五岁的残疾稚童来说,濒临死亡再见到食物无疑是最有效的办法。

他同意了,并且这个目标随着年岁的增长,已经根深蒂固在了他的脑中。

他不想惹她心烦,便没有将这些说出来。

“可是……他是你……”

“阿妩,不要管他是谁了好不好,等我完成了最后这个目标,我就能彻底离开那里了。”

他将头抵在她的脑袋上,摸着她微微有了些弧度的肚子,温声道,“然后我们一家三口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

这晚,周清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其实皇帝的态度已经明显怀疑阿竹就是他当年那个孩子了,而且要解蛊毒,两人都须正对着同时在场,如今想要尽快解掉蛊毒,也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

她相信没有一个人不害怕死亡,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禀明了情况。

“陛下,微臣从典籍里翻出,此乃蛊毒,且这种蛊毒实属罕见,属于双生蛊,有一人中蛊,定有另一人体内的蛊与之成对。”

她瞟了一眼撇茶盖的皇帝,冒险道,“据微臣所知……我们身边有一个人……和您中了同一种蛊毒。”

皇帝的手一顿,眼睛锐利地朝她看去。

第65章

此刻, 七杀楼。

殿外的联络手端着装有各类信笺的木盘,交给了守门的人,这些他们无法定夺的信笺, 都会交给楼主来定夺。

但是自从楼主半个月前受了重伤回来后,便再也没踏出过这道门, 他们便只能将信笺交予门口的守卫。

紧闭的大门将昏暗的光线挡在门外,程如海端坐蒲团运功行气, 须臾,他猛地睁开眼睛,“噗”地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他捂着胸膛, 眼神暗沉地盯着门外, 是谁,背叛了他?

这次行踪被暴露,必定是楼中出了内鬼!

从蒲团上缓缓起来, 他擦去嘴边的鲜血, 打开重重守卫的殿门, “去通知鬼手和程星过来。”

门卫道了声是,并将信笺托盘递给他。

程如海随意拆了几个小筒,待看到一张沾染了一点黄色染料的信笺,他脸上疑云渐起。

不对。

一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捏皱了这张落款上画了根羽毛的信笺, 愤怒地挥袖将这团纸狠狠地砸在地上。

鬼手和程星赶来, “楼主,您的身体……”

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脸上阴云密布的楼主,他的视线像腊月的冰河,令人不寒而栗, 程星打了一个寒颤,闭上了嘴巴。

阴鸷的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回转,半响,他才开了口:“明日我要去一趟汴京,你们……谁愿意与我一同去呢?”

长长的调子,又是一个寒颤。

*

于此同时,汴京皇宫。

周清妩道明了原委,令她惊讶的是,皇帝听完她的说辞,激动地从龙椅上站起来,一口笃定阿竹就是他的儿子!

不会有错的,不会有错的!

当下他再也等不及,即刻就摆驾去了东宫。

周清妩见他的神态激动急切,心中更加困惑了,这蛊毒与阿竹的身世之间,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皇帝一踏入东宫,就立即叫人将阿竹寻来,“快,快去。”

阿竹知道今日周清妩的动作,他本意也是如此,此法一举两得,一能将他体内的蛊虫尽快解掉,二是能趁此机会接近皇帝,给以更多的下手机会。

他面色平静地踏进门槛,没想到皇帝见到他,拂开了欲要上前的徐公公,自己一步步走上前,视线紧紧停留在迎面走来的年轻人脸上。

眉眼像她,太像了。

皇帝的步伐愈走愈急,几乎是自己走完了全程。

他停在阿竹面前,动作颤抖撩开他的左手,待看到一点红色小痣时,他瞳仁颤动。

“是我儿,是我儿……”他轻喃,帝王的威严在此刻尽数消散,他的手在空中,欲伸又不敢伸,最后终于不再迟疑,一把抱住了他。

阿竹僵住了身体,这跟他预料中的场面根本不一样。

与陌生人如此亲近,他有些抵触地后仰。

即使年近半百,男人的胸膛依旧宽厚,阿竹僵直了身体,很不适应。

他的拥抱和阿妩不一样,阿妩的拥抱是柔软而温柔的,而眼前这个男人的拥抱,是坚固而……温暖的……

这种感觉很古怪,也很陌生,阿竹一时间有些无措,只能求救地看向周清妩。

周清妩只当没看见他救助似的眼神,低下了头。

其实在看到皇帝的反应后,一路过来她想了很多,如果有可能当年只是误会的话,只是那个楼主污蔑的话,阿竹杀了他的父亲,他以后倘若有一天得知了真相,又会不会后悔呢?

如果可以,她希望阿竹的人生圆满,不仅有妻子和孩子,还有疼爱他的父亲和哥哥,亲人的宠爱,朋友的友情,普通人有的,他也一样不缺。

阿竹……他以前过得太苦了。

“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近二十年未相见,皇帝抑下情绪,视线突然定在了他的右手臂上。

“我儿,你的手臂怎么了?”

阿竹连后退半步,也没称呼他,快速道:“五岁之前的记忆,我已经都记不得了。”

皇帝听后,长叹了一口气,“是父皇不好,没保护好你。好孩子,没事,以后你都不用怕,父皇会好好保护你的。”

阿竹第一次听见有人直言说要保护他,神色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元柏闻讯赶来,一进门就看到帝王神色温和,询问着程辞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皇帝看到他,免去他的礼,在他狐疑之际指着阿竹道:“这是你的九弟。”

太子愣在了原地。

排行第九……只能是……

他猛地看向阿竹,不敢置信,就算平时再如何沉稳也抑不住他此时的惊讶,他竟然是那位柳贵妃的孩子!

阿竹看着他震惊的神色,想起无论是先前还是现在,他从来都是如此信任自己,心中突然就产生了一种负罪感,这是他执行任务时从来没有过的。

很小的时候那个人就对他们说过,欺骗,只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而他们作为杀手,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无情,而第二件,就是欺骗。

无情,是为了让他们以后杀起至亲之时毫不心软,而欺骗,是为了让他们执行任务时更好地藏匿自己,更迅速地达到目的。

而他,似乎两样都没有完全做到。

阿竹低下头,不再去看他。

或许从今日起,他便不想再看见自己了罢……一个欺骗他,威胁他太子之位的人……

“怪得不我见你时如此亲近!”没想到李元柏几步上前,大手直接往他脑袋上招呼。

阿竹顶着一头被他揉乱的头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没生气,还好似很高兴的样子,被信任的人欺骗,应该要生气才是。

李元柏看了眼他,揉了两下就停手了,他没有继续与他互动,而是跪下来恭贺他的父皇寻回了幼子。

当所有人都觉得已经死了的人再次被寻回来,确实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

皇帝哈哈笑着,让他平身。

李元柏垂下眼睑,原来他是他的弟弟啊……

他至今还记得,幼时第一次在御花园遇见那个白团子,他糯糯地叫了自己一声“哥哥”,模样稚嫩而乖巧。

他的母亲是宫中最低等的宫婢,他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

他被父皇指给了一个修仪抚养,修仪性子软弱,没过几年就病逝了,父皇那时子嗣多,他自然而然被父皇遗忘了,一个被遗忘的皇子,生活注定不顺。

那一天,他刚从冰冷的湖中将大皇子踢落的小球捡起,却被说他故意将小球弄脏了,被踹了几脚后,他今天的馒头又被罚没了。

他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御花园,冬日的冷风将他吹得瑟瑟发抖,单薄的衣裳不一会儿变得冷硬,他冻得嘴唇发紫,不住地哈气暖手。

抬头望向树上的腊梅时,他突然间有些迷茫。

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冷馒头也不好吃。

就在这时,他的脚边滚来一只精致的虎头绣花球,球碰到了他冻僵的脚尖,摇了两下,便不动了。

小灌木里,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他穿着考究的祥云绸缎,活像个年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

他看见自己,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怯懦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绣球,欲言又止,“哥哥……”

或许是他的球罢,尽管李元柏的手指冻得僵硬,但还是努力从石头上坐起,递给了他。

哪知那个孩子没接过球,而是抓起了他长满冻疮的手指,撅起小嘴吹气,指间的温度让他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呼呼就不痛了。”他朝他软软一笑。

“宁宁。”

不远处有人呼喊,李元柏一惊,倏地收回了手,却忘记了绣球还在自己手里。

那是个很美的女子,比他见过的所有娘娘都漂亮,他听见小孩喊她母妃,也听见旁人唤她“贵妃娘娘”。

女子看见他时一愣,等他发现手中还拿着绣球时,心中顿时懊恼无比。

她走过来了……

她抬起了手……

正当他闭着眼睛打算接受一顿打时,头顶忽然传来了温暖的安抚。

他呆呆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哪个宫里的?”她温柔道。

“我,我叫李元柏。”他磕磕绊绊道。

“他是哥哥。”粉团子拉着他母妃的裙摆,眼睛亮亮的。

“对呀,是宁宁的哥哥。”女人轻柔地摸着幼子的小脑袋。

后来……后来他过了很是幸福的一段时光,他记得每日吃饱的满足,记得晗章宫里冬日温暖的炭火,也记得夏日清甜的西瓜。

直到那场大火。

贵妃和九弟的模样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一点点消磨,而自己也懂得了韬光养晦躲避锋芒,所以在那一场宫闱内斗中,他成了唯一幸存下来的皇子。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再见到他的幼弟。

内心潮涌,怪不得他总觉得他亲切,怪不得自己总愿意去相信他,原来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神色如常地同父皇一道问候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阿竹回答得很勉强,就算早已编好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生活,面对他们说的时候也总不像以前那般顺畅。

一聊就是一上午,期间阿竹借口出去,却意外撞上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

李元颢。

两人对视了一眼,阿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到了殿内。

李元颢看着他的背影,从缝隙中看到了其乐融融的几人,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