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太和公主才会喊出那句闹醒了大半个营地的——“你们两个,别动手!”
这些人还信誓旦旦,说太和公主今晚可能要夜御两男,实在是女人中的女人。
什么?你问这些臭男人为何能对于八卦女子主动要郎君的事如此津津乐道?
这不是……这不是在神都的时候,就看着慈圣皇帝的控鹤府了吗?
嘉陵君、安华君、还有那璇玑君和圣上的事,谁不知道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些人居然敢如此信口开河,到处造我的谣,简直是无法无天!”
赵灵微端起桌上摆着的烤肉,而后才一脚踹翻了那张小桌案。
沉琴和童缨连忙上前,姿态略有一些扭捏地从赵灵微手上接过她的烤肉,再劝自家主人别那么生气。
“我碰那哑巴了吗?碰他了吗!我根本就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
对,没碰。
是他要在我的手上写字呢,我没碰。
在短暂的心虚后,赵灵微便重整旗鼓,又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把我明明没做过的事,说成已经做过了!”
童缨:“……”
沉琴:“……”
两名侍女突然有了那么一些些的……不太好的预感。
上一次有人在西域来使面前说她们的主人是大商第一美人,主人忍了半年,而后实在忍不下去了,便私下会见了孙中郎将和归昌王石汗那,同时还先是当街骑马不遮面,再是去到国子监学生们的问难会,直接就坐实了大商第一美人的名号。
上上次,有个不长眼的郡公之女在人前污蔑主人拿箭射她。
后来怎么着了?她们英明神武的主人……就当真射了那小丫头一箭。
就一箭,可那一箭却是正中发髻,把人给钉在了树上。
等等……
她们的主人不会是想要……想要?
赵灵微气急败坏地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看我今晚就去轻薄那哑巴!”
沉琴:“……”
童缨:“……”
第27章
外头又下起雪来, 可在拓跋子楚的帐篷内,炉子却被烧得很旺。
整间帐篷都被布置得很暖和,却又不让人感到气闷。
那会让他不由地想起晋越县主昨夜对他开口说话时的声音。
‘你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帐篷里的灯火明明暗得很, 可他却觉得, 那双黑色的眼睛居然那么亮。
与晋越县主用一只白鹘通信的事, 拓跋子楚未有和任何人说起过。
但他一直都以为, 白鹘的主人或许只是在老师的教导下才学会了给他写的那些魏言字句。
只是会写,却并不一定会说。
可赵灵微一张嘴, 便是一口流利的魏言,甚至于……她还能把他们魏国的语言说出很好听的音调。
‘那你……识不识字?’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也让那一刻的拓跋子楚不知自己究竟应该盯着她的眉眼, 她的嘴唇, 她的纤纤手指还是被挥动的那张纸。
这并不是一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了很久的人。
从拓跋子楚知道“晋越”二字, 一直到昨夜她出现眼前, 不过是三个多月的时间。
但无论是这个人的白鹘、她写下的那一行行话语、她的画像、还是这个生动的人,这些都已经成为了魏国太子心中的,一道道明艳的色彩。
但她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短到即便只是在一个白天的时间里, 他都已经能够将那些想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与这支大商的和亲使团相遇, 并非他曾想过的事。
但他就是在穷途末路之时遇到了这些人。
身上那些新添的伤处传来密密麻麻且一刻都不停止的痛感。
但此刻他的情况, 已比前一日的时候要好了很多了。
若他还能再有这样的三五日, 便能恢复过来, 单骑去往魏国七镇之一的怀朔镇, 与他的母族势力会合。
他得趁着那人才刚刚篡夺魏国皇位,地位与统治都还不稳固,将其从那张椅子上拽下来。
想到这里,那双琉璃色的眼睛便暗了下来。
一夜过后,想清楚了许多事的拓跋子楚已然没有了向那个女孩袒露身份的意愿。
他们各自要走的,原本也就是两条路。
一个要向北,一个则要向西。
于是他那暂时无法说出话来的喉咙,以及昨夜的那些变故反而给了他隐瞒自己身份的机会。
即便是在魏国之内,也鲜有人见过他藏在面具之后的样子。
那就更不用说这些和他甚至都无法交流的异国之人了。
但……
他一想到这些,大商公主在河边把刀架上他脖子的那一幕便撞进了他的心里。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在见到他的身手后还敢看着他的眼睛,把刀放到他的脖子上。
即便是在更为尚武的魏国,也没有这般女子。
所以,那名在人前和人后很不一样的商使说的都是真的?
那商使说过,大商的皇室公主,人人都会骑射。
对,他还说……
‘县主虽长得极美,却并非是个性刁蛮之辈。她天资聪颖、勤勉好学,且确是对太子殿下十分敬佩。’
有些话,他原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记在心里。
但他却在想起那人的模样时,心底不自觉地就浮现起了那些话语。
‘县主在某出使魏国之前曾说,她以为殿下应当便是魏国之内于她而言的,唯一一个良人。还望……望太子殿下日后能多怜惜她一些。’
如此话语让拓跋子楚不禁握紧了拳头。
此刻他虽是面无表情,可他的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里,却是酝酿起了风暴。
但不等他继续想下去,他便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正向他这里靠近的踩雪声。
感觉十分敏锐的拓跋子楚这便把灯给吹了,在床榻上缓缓地躺下,假装自己睡了。
他想要看看那鬼鬼祟祟地过来的,究竟是何人,又是想要做些什么。
可来者……其实正是他先前已经想了一整个白天的赵灵微。
这是拓跋子楚绝没有想到的人。
并且,他也不知道,正在轻轻掀开他帐篷帘子的公主很快便会毁灭他心中那个需要他怜惜、更需要他保护的“晋越县主”。
由于前一晚发生的荒唐事,赵灵微今日说什么也不可能把她从河边捡来的鹘选之人和她放在一顶帐篷里了。
不管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为了让孙昭这小子不要老是守在帐篷外面听墙角,她都得把哑巴放去别处。
但幸好,幸好他们的装备充足,还是能临时搭起一顶给哑巴一个人住的帐篷的。
赵灵微才猫到了哑巴的帐篷边上,就看到帐篷里的人把灯给吹了。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已然被发现了。
因为哑巴那吹灯和之后躺下的样子,都自然极了。
想要夜袭对方的公主殿下于是又冒着风雪在外头等了那么一盏茶的时间。
她一边守在外头,一边还竖起耳朵听里头人的呼吸声。
待她觉得哑巴已经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帐篷。
哈哈!
我进来了!
在走这一趟之前,赵灵微最怕的就是在外头的时候被人发现。
可一旦她进到把炉火生得很暖和的帐篷里,她便完全放心下来了。
赵灵微眸色一闪,先前被冻了好一会儿的脸也红了起来。
她脚步很轻很轻地走向帐篷里的那张床榻,却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因为她觉得……盖着毯子躺在床榻上的哑巴,今天好像也还是没穿衣服。
不行,我得往前走。
我得……碰他两下!
不不不,两下不够,要多碰几下!
不然我可就太亏了。
这么想着,赵灵微便又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凭借着炉火的光,她可以看到对方露在外头的肩膀,胳膊,还有那带着伤痕的肩胛骨。
属于赵灵微的气息就在此刻变了调。
她这会儿所看到的,是与她那有着纤柔线条的身体全然不同的,蕴含着无穷力量的男性躯体。
它强壮,虽在舒展的沉睡中却依旧蓄势待发,且轻易便能勾人欲念。
赵灵微觉得,那就像是一只睡着了的豹子。
不不,豹子才没那么大,豹子……也没他长得结实。
赵灵微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决定走过去,并把手放到正侧躺在那里的,少年的背上。
她就仿佛是被磁石吸引了一般,轻轻触碰起那道看着才好了没多久的伤痕。
然后她便深吸气了一次,用手指轻轻勾起那人的毯子,让那好像有魔力一般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但……接下去呢?
这会儿的赵灵微脸已经很烫很烫了。
因为她想起了沉琴她们跟她说的,外头传的那些谣言。
那些人说她先是挑逗了哑巴一番,然后就坐在哑巴的身上,让哑巴不肯给她也不行。
这、这还不是一定会把人给弄醒了!
好像也太欺负人了一点?
赵灵微是在今天晌午的时候就信誓旦旦地想好了,要对前一晚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的哑巴做这样又那样的事。
但,她的确是没有想好——这样指的是哪样,那样又是怎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话没错。
但倒也不必一定要人以身相许。
那我……再摸两下,帮人把毯子盖回去就算完事了?
太和公主觉得,这样做,妥当。
她放缓了呼吸,用微凉的手指轻轻点过少年的手臂,再是勾住那条毯子,帮人拉回去。
但就是在把毯子拉回去的时候,她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哑巴的腰侧。
装睡着的拓跋子楚到了这个时候便真的忍无可忍了。
他记得赵灵微身上的熏香。因而她一进来,那与冷风一起透进来的香味便已经让拓跋子楚明白来人是谁了。
但魏国太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与他有着婚约的公主居然会在他还未表露身份的时候便做出此等事来。
‘从今往后,我将与卿誓死相随,永不离弃’?
荒谬!
可笑他居然还真的信了!
琉璃色的眼睛猛地睁开。当拓跋子楚突然坐起身来的时候,他就好像是黑夜之中突然暴起的捕食者。
此刻捕食者目光紧盯着自己溜进他帐篷的猎物。
赵灵微:“我、我就是来……轻薄你一下。”
赵灵微:“……”
羞窘之下赵灵微几乎是把那句话脱口而出。
然后她就自己都默然了。
看到眼前少年这样怒不可遏的看着自己,赵灵微又想,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不如再说一句,然后就走吧。
赵灵微:“那……我现在轻薄好了,走了啊。”
说完,她便脚步稳稳地转过身去,真打算走了。但坐在床榻上的少年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把人拉来他的床榻上,并按到了身下。
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初见时便美得动人心魄,而此刻……它却是向凶兽一样盯着赵灵微。
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呼吸变得粗沉起来。
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身下之人,而后便在对方张开嘴呼吸时一口咬上了对方的嘴唇。
第28章
这不像是一个吻。
因为吻人的那个, 他太粗暴了。
而且他也不会亲人。
他在两人唇齿相交时几下就咬破了前来夜袭之人的嘴唇。
血腥味没能让他止住动作, 反而让他更用力地吻起、或者说是咬起了对方。
这种突然席卷而来的侵占让先前没能一下就回过神来的赵灵微用挣扎起来。
她用自己的手掌掌跟用力地打在哑巴的胸膛上。
这一掌她打得极为用力, 也让压着她的人猛呼气了一下,中断了这个满含惩罚意味的吻。
原来,她竟是直接打在了身上之人的伤口上,鲜红色很快就从还未真正好起来的伤口里渗出来。
正是这抹红色让原本还想继续挣脱对方的赵灵微愣愣地停了下来。
两双颜色截然不同的眼睛看向彼此。
他们的呼吸都变得比开始时要粗重了许多, 甚至还带上了些许的喘。
半晌之后, 赵灵微看向对方的视线慢慢向下,它落到了身上那人的伤处, 仿佛是在看他到底受了多少处伤,也在看他到底伤在了哪些地方。
拓跋子楚跟着对方的视线,看向了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处。
当他看到了锁骨之下又渗出血来的那一片时,他感觉到胆子大到如此地步的公主似乎瑟缩了一下。
也不知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还是担心激怒了他。
于是琉璃色的眼睛又看向身下之人, 那双时而傲气、时而英气、时而也会温柔的眼睛,现在已然水汪汪的了。在眼尾处, 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红, 一副被人欺负狠了的样子。
拓跋子楚拉住赵灵微那先前打了他一掌的手。
他感觉到在信里说着爱慕他的晋越县主缩了一下手,却是更用力地拉着她, 让被他压着的人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而后他就又吻上了赵灵微。
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变得温柔起来, 他的吻……也更像是一个吻了。
他们可能吻了两炷香的时间, 又可能是吻了一刻那么久。
当这个吻停下来的时候, 怀里的那人已然瘫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