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如玉点了点头,道:“也是,身为侯府嫡女,将来她需得有自保的能力才是。”
姚如玉也明白敖阙日日带敖辛去军营,便是为了锻炼她。敖辛是军侯的女儿,若是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将来只怕会是侯爷或者敖阙的弱点。
今日敖辛所为,虽然令姚如玉震撼,可她也希望是如此的结果。
姚如玉道:“往后世道如何,谁也不知。若是乱世,宁做拿起屠刀的人,也莫做砧板上的鱼肉。”
宝香道:“夫人说得是。今日的事,奴婢也是觉得解气的。四小姐小产了,是小姐在为夫人报仇呢。”
姚如玉倒没多意外,道:“她知道是四小姐干的?”
如今此仇得报,宝香也没什么避讳的,便道:“小姐早知道了,暗地里查得清清楚楚的,只是怕夫人难过,所以一直不提。小姐就等着四小姐回来,好收拾她呢。听说大夫人送去宫里给四小姐备孕的偏方,其实是坨牛屎,大夫说牛屎性寒,里面又被掺了麝香,四小姐就是有了身孕,也必定会流产的。”
当初她小产的事,罪魁祸首是谁也不难想出,姚如玉心知肚明,可那时琬儿已经进宫去了,想追究也无从追究。
不成想敖辛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还早早便开始做了安排。
敖辛很在意那个没有机会来到人间的孩子,她是真的心疼难过,所以才会这样以牙还牙。
姚如玉寻常不是个煽情的人,可想到这里,也不禁眼眶微微发热。
姚如玉道:“丫头不是我自个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还要好。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快意恩仇,侯府的女儿不会差。”
因为牛屎和麝香的事,尽管琬儿也知道,楚氏绝对是被设计诓骗的,但不可否认,楚氏确实亲手害了琬儿的孩子。
若说琬儿不怨她,根本不可能。
因而琬儿和楚氏的关系,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冰点。
楚氏想帮忙调养琬儿的身体,可每每送了补品过来,都是被琬儿扬手摔在地上,并叫她滚。
楚氏只有默默抹眼泪,然后又离开。
后来楚氏病了。
这次病得尤为严重。
她人醒不过来,汤药也灌不进去,有时候胡言乱语,像遭了魔怔一般。
府里大夫来来回回请了一些,都束手无策。
后来又请了一个刚好下山来城里化缘的和尚,到府里来一看,说是楚氏福缘偏薄,才导致病魔祟乱缠身久久不愈,最好的办法还是子女后人到寺院里虔诚跪于佛祖面前,替楚氏求福积德。
琬儿身为楚氏的女儿,总不能见死不救,本来打算动身,那和尚却说,琬儿才小产过,于佛前求福是大忌,视为不吉。最好是有身体康健、又无婚配的女儿家适宜。
这家里,除了琬儿,就只有敖辛一个女儿家。楚氏是敖辛的婶母,敖辛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后人。
如此说来,由她去给楚氏求福最为合适。
若是按照寻常人的想法,楚氏病重,敖辛身为侄女去寺庙里为她求福是理所当然的。她若是不去,传出去了反倒让人说她不近人情、不懂尊敬长辈。
可即便如此,姚如玉还是一口否决,她道:“要想为大夫人祈福,何须用得着三小姐亲自前去,若是四小姐不方便,我会着人挑选几个干净丫头,送去寺庙里日日为大夫人诵经念佛。”
楚氏身边的嬷嬷为难道:“可那位高僧说了,要是与大夫人近亲的后人小姐才可啊。小姐若是连这个忙也不肯帮,指不定外面的人怎么说呢。”
呵,是别人就不行,偏偏得是敖辛去才行?
姚如玉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她是万不会同意敖辛去寺庙的。
姚如玉笑了笑,道:“我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这是我的决定,谁要说便到我面前来说。但我却管得了这府里的人到外面去怎么说,一些嘴碎的敢污蔑三小姐的名声,让我知道了,只有一个下场。那日二公子在三小姐院里怎么处置两个宫嬷嬷的,你若不知道,可以先去打听一下。”
第188章 她等不及了
那事闹得全府皆知,这嬷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嬷嬷有些被慑住,匆匆离开了。
宴春苑里,敖辛和扶渠也听说了这件事。
彼时敖辛正在给狼犬喂药。
好在狼犬挺过了最艰难的那几天,现如今正一天天好转。其他几条狼犬也都被带回了军营,宴春苑里一切都风平浪静。
扶渠腿好了,脸也消了肿,但脸蛋还有两分红红的,起了一层薄薄的疤,估计还需要养些天才能好全。
她便蹲在敖辛身边,不大意地扳着狼犬的嘴,让敖辛顺利地把汤药灌进去,嘴上义愤填膺地道:“她们还有脸来请小姐去为大夫人祈福,大夫人有今日,完全是她自找的!”
敖辛神色平淡,不置可否。
扶渠又道:“小姐可千万不能去,那对母女分明就是不安好心,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恶毒伎俩,想来谋害小姐!”
她和姚如玉一致认为,只有留在侯府里才是最安全的。
敖辛喂完了药,才道:“她等不及了,我若不陪她好好玩一玩,那太无趣了。”
扶渠眨巴着眼,惊悚道:“难道小姐还想着要去不成!”
敖辛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道:“引蛇出洞,现在好不容易蛇出来了,不去抓太可惜了啊。”
扶渠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她想,小姐定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便不再多说什么。
敖辛具体没答应去,但也没说不去。主要是还没人敢到她面前来说,先前的嬷嬷在姚如玉那里便已经被拦回去了。
她等了几天,这日终于等来了琬儿,亲自到她的宴春苑里来。
自从小产以后,琬儿的身体就更孱弱了些,既苍白又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走。
敖辛站在屋檐下,睨着琬儿,似笑非笑道:“什么风把琬儿妹妹给吹来了?”
在进这院门之前,琬儿面上还带着滔天的恨色,可此刻见了敖辛以后,那股恨意被她强摁了下去,面上所呈现出来的便是虚弱的病态。
琬儿直接道明了来意:“我母亲病重,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你若是不计前嫌,我愿意和你一起去寺庙里,你替我母亲祈福时,我也吃斋念佛。这次如若你能不吝相救,前仇旧怨你我一笔勾销,我们做回像从前那样的好姐妹,可以吗?”
扶渠道:“小姐,你不要相信她。”
连扶渠都知道,琬儿的话如何信得。
尽管此时琬儿一改往日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字字句句虽然僵硬,但眼眶微红含着薄泪,看起来倒有两分情真意切的模样。
敖辛想了想,道:“我记得在婶母倒下之前,琬儿妹妹与婶母的关系好像是很僵的,不是喝就是骂的,现在婶母一倒下你却这样着急,会不会太虚伪了?”
琬儿吸了口气,将那股愤恨一压再压,垂泪道:“我小产一事毕竟与她断不了干系,多少是怨她的。可她毕竟是我的母亲,为人子女,岂能忘恩负义,我多希望她可能尽快好起来,还请三姐帮忙。”
“我若是不帮呢?”敖辛转过身,带着扶渠便要回屋,不打算再理会琬儿的样子。
她知道,琬儿既打定主意想让她去寺里,必然会委曲求全,忍下一时之气。
果真,前脚才一踏入房中,琬儿便着急唤道:“三姐!”
敖辛回头去看她,她咬着牙关一字一顿道:“三姐是要我跪下来求你么。”
敖辛道:“你不妨试试。”
琬儿垂着眼帘,竟当真忍得下,随后撩着裙摆就在院子里跪了下去。
尽管扶渠想劝敖辛依然不要相信,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亲眼看着琬儿跪下,真的是很解气啊。
琬儿道:“三姐,求你,救救我母亲。”
敖辛眯了眯眼,道:“你若在这里跪够一个时辰,我说不定可以考虑一下。”说罢就带着扶渠转身进屋。
琬儿抬起头,恨恨地瞪了敖辛的背影一眼。
只要能让敖辛离开侯府,这等羞辱她也忍了。
后来扶渠还端了个小板凳出来,坐在屋檐下计时辰呢。
琬儿强忍着怒火,硬是给跪满了一个时辰,跪到双腿都失去了知觉。本就孱弱的样子,这下子看起来小脸上尽是冷汗,更孱弱了。
扶渠回头冲门里面说道:“小姐,一个时辰到了。”
过了一会儿,敖辛才懒洋洋地从里面出来,看了看脸色煞白的琬儿,道:“看你诚意颇足的份儿上,改日我便同你去寺庙里,替婶母祈福吧。”说着勾了勾嘴角,有两分嘲讽,又道,“毕竟你也是一个孝女,百善孝为先么。”
在回去的路上,琬儿由宫人搀扶着,恨得双目赤红,自言自语道:“敖辛,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琬儿走后,扶渠还十分担心,道:“小姐,你真答应她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四小姐不可能会就这么算了的啊。”
回头姚如玉也知道了这件事,亦是十分不赞同。
敖辛与敖阙去姚如玉院里晨昏定省时,便对姚如玉道:“娘,您不要担心,我不在的时候,您便安心留在家里。我和二哥会把一切都处理妥当的。”
姚如玉一听她把敖阙也带了进来,便知敖阙可能是有什么动作,她便严肃地看着敖阙道:“侯爷不在,叮嘱过你好好保护丫头,你万不可让她犯险。”
敖阙点头,“我知道。”
威远侯那边传来消息,徽州大军已顺利抵达西蜀南阳,与西蜀魏兵交上了火。
如此一来,威远侯应该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彻底站在了大魏的对立面。
即便是这样,魏云简还要想着利用敖辛来使威远侯归顺自己么?
很快,敖辛就和琬儿定好了要去寺庙里祈福的日子。所去往的寺庙也已经派人去通知过了,是离徽州城数十里外的一家古寺,因是处于深山中,与世隔绝,反而颇负盛名。
琬儿准备得也周全,她几乎把自己剩下的所有宫人都带上,好像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似的。
敖辛见状好笑道:“这是去吃斋念佛、修身养性的,琬儿妹妹会不会太隆重了一点?”
第189章 有异动
琬儿道:“三姐姐请见谅,我身子不好,让他们跟着我一路伺候,也放心一些。”
敖辛不再多说什么。
敖阙也配备了随行的护卫,留下一部分在家里保护姚如玉的安全。
这些随从护卫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除了自己的亲信以外,另外的也都个个武功不弱。
他会亲自护送敖辛到寺院里去。
然而,这天敖辛和琬儿分别坐上马车,敖阙上马带着人出了城门,往外走了大概十余里路的样子,便被自己军营里熟悉的亲兵匆匆忙忙从后面追了上来。
亲兵脸上表情过于严肃,翻身下马就来到敖阙跟前,禀道:“将军,出事了。”
敖阙面色未有太大的变化,只让他交代是出了何事。
那亲兵道:“今日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一批黑衣死士,直袭我南军大营。”
只要不是大规模袭击,南军大营训练有素、守卫森严,应当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损失,但引起混乱是一定的。
徽州但凡知道一点军防的人都晓得,南大营是敖家最精锐的军队,谁瞎了眼才会主动往刀口上撞。
可显然,既然是黑衣死士,说明对方是有备而来,意在扰乱大营军心。
这种时候,敖阙当然很有必要立刻回去看一看。
敖辛坐在马车里也听到了这件事,在敖阙还没下令之前,从窗户探出半个头来,道:“二哥,你先去看看吧。这里不要紧的。”
什么事也比不上敖阙军营里的事重要。
可眼下敖阙已经带着队伍出城了,眼下再折返回去的话,浪费时间,也浪费力气。
敖辛便答应他,一行人在原地等候,敖阙先行去南大营处理一下。如若事情进展顺利,应当一两个时辰就会回来。
他们要去的寺院离眼下这地儿还有许长的距离,即便是琬儿与人合谋有所准备,也应该是在目的地动手,还不会在离徽州城这么近的地方动手。
否则徽州城里随时都能调派人手应援,她得逞的机会小之又小。
敖阙把自己的亲信随从都留给了敖辛,所有护卫原地待命,敖阙只草草带了几个人,一行快马去往南军大营。
哪想,今天大概不是一个事宜出行的日子,敖阙这头才没走多久,天空就阴沉了下来,紧接着云层里响起两道闷雷声。
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等了大概大半个时辰的样子,豆大的雨点儿便从空落下,哗地一下,密密麻麻,顷刻把干燥的地面浇湿。
这雨还不小。
敖阙也不知道何时会回来,有些按捺不住的琬儿便提议,不如他们先走着,等敖阙处理完军营的事再追上来便是了。
而此刻南大营中,那些黑衣死士大部分被处理干净,留下少许的活口。
被生擒的黑衣死士本想第一时间服毒自尽,可敖阙手底下的人对此颇有经验,掰开他们的嘴便把藏在嘴里的毒药给掏了出来。
敖阙回营后,当即着手整顿军营,那些黑衣死士全部被送进了军牢里。
他置身于昏暗的军牢中,严酷的刑具往黑衣死士身上招呼了下来,一时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一些黑衣死士承受不住,最后直接咬舌自尽。
敖阙命士兵扒开他们的黑衣,看着死士身体某些部位磨出了茧子,那是长年累月的训练所致。
敖阙身边的亲兵细细检查过以后,神色震惊而凝重地回道:“将军,他们手足和身上练出的茧子,与营里的士兵差不太多,那应该是兵家常规训练造成的,他们有可能本来就是士兵。”
在军牢里耽搁了一些时间,等敖阙出来时,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此时已是临近中午的时间。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正是大雨磅礴,雨帘如雾,将视野遮得雾霭霭的。
敖阙正要准备离营,后来又有一队快马冒着雨直奔入军营。这队人马不是别人,正是敖阙往日身边熟悉的那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