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让和苏慕远这次丝毫不受竞赛去首都那几天的影响,还是像从前一样,一个稳在年级前十,一个乖乖呆在年级二十,岿然不动如泰山。
领成绩单那天,老魏可谓是泪洒现场,感言颇多,就差专程给徐静姝做个大型现场表彰大会了。
徐静姝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情感话题,一度让场面尴尬的下不来台,不过好在那天还是顺利落幕了。
楚攸宁是周五的飞机离开的,徐静姝呆在家里荒废了一天后,决定和白希一起去做兼职。
到了年边,许多外来务工人员都纷纷回家过年,这也是各大服务行业最缺人的时候。
白希在跟奶茶店经理进行确认过后,顺利拉着徐静姝加盟成功。薪资高达一天200元,这对高中生来说可以算是一笔巨款了。
于是两人白天一起在店里打工,晚上住白希家里追剧写作业,过得很是充实恣意。
因为美国时差的关系,徐静姝每天只能在早上起床时或是晚上睡前的那小段时间里有机会和楚攸宁短聊几句。
两人基本上都是靠着微信进行“滞后”的信息交流的。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春节的前两天,徐静姝收到一个来自乡下的电话,才有所改变。
好在奶茶店正月期间也是要打烊放假的,徐静姝虽然要比预算的少上两天班,却也很快获得了经理的批准,并结算了两千多的工资。
婉拒了白希妈妈留她在她们家过年的好意,回家拾了几件行李,直接打车到客运中心,买了一张时间最近通往梧桐乡的车票。
因为地处偏僻,开往乡间的巴士上的乘客并不多,一路颠簸摇晃,风尘仆仆了七八个小时,徐静姝赶在日落前来到了梧桐乡。
拖着行李箱,站在乡间石头小道上,天边的飞云流雾被夕阳染成了橘色,空气中还弥留着阳光青草的温暖味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怅然地笑了笑。
这时,小道边高大的芦苇丛后一个人影骑着单车飞快掠过,伴着一阵阵挥手高呼。
“徐徐!徐徐!”
刘源蹬着脚踏板,逆光而来,身后披着七彩霞光,脸上的笑容仍如记忆中那般稚嫩孩子气,露出洁白的牙齿,眉清目秀。
徐静姝眯眼迎着光线望去,看清来人后,扯开嘴角,笑意流淌开来。
刘源准确无误地脚刹停留在她面前,嘴边喘着呼呼热气,看着她笑,也跟着露出憨甜的笑。
徐静姝:“你怎么来了?”
刘源擦了擦额角的汗,“杜爷爷担心你行李带的太多,一个人拖不回去,让我来接你!”
徐静姝哑然失笑,那个老头总是那么的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
刘源缓了缓气,扯着一根绳子,把她的行李箱绑在了自行车前面的单杠上。
固了固,确定不会掉下来,这才松开眉头,对身后的徐静姝招呼道:“你坐后边,我送你回去!”
徐静姝也不忸怩,理了理衣服,坐在后座上,却没像孩童时那样扶着他的腰,而是把手握在座位的扶手上。
刘源脸上一闪即逝的失落,但很快扬起笑脸,一边热络地跟她讲着乡间近几年发生的大事小事,一边拼命地蹬着腿踏板。
小车悠悠晃晃地消失在芦苇荡中。
时隔三年,记忆中的农舍似乎如往昔一样,没什么变化。
徐静姝站在大院里环顾四周,母鸡关在舍里发出咯咯哒的叫声。
刘源还在一边埋头帮她卸行李,绳子不知怎的打了死结,解起来有些吃力。
杜海元端着一盆水出来,看到徐静姝时没什么反应,只道:“回来了。”
说着便像是熟视无睹般地,搬了个凳子在一旁坐下择菜。
徐静姝早就习惯了老头儿不冷不热的脾性,拘谨地揪着袖口,哪怕对方看不见,她也还是小弧度地鞠了个躬,“嗯,我回来了。”
杜海元专心致志地挑着手上的菜叶,头也不抬地道:“房间已经给你收拾过了,上去把东西放了就可以下来吃饭了。”
徐静姝抿了抿唇,“好。”
第168章 返乡过除夕
适时,刘源已经把行李卸了下来,交到她手里。
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杜爷爷,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了。”
杜海明斜眼瞅了他一眼,“留下来吃了再走吧。”
刘源顿了一下,垂眸扫过徐静姝白玉般的脸庞,摸摸后脑勺,“下次吧,今天徐徐刚回来,你们爷孙俩一定有很多话要聊。”
杜海明吹了吹胡子,不可置否。
其实徐静姝已经有三年没有和杜海元见过面了。今年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邀她回来一起过年。
不过好在她童年时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对一切的事物还是那么驾轻就熟。
刘源离开后,徐静姝没急着放行李,乖乖地移了把小矮凳,坐在一边看着杜海元忙前忙后的炒菜做饭,期期艾艾的像是个留守儿童。
两人简单地吃了顿晚饭,全程没什么交流,但头顶摇晃的灯泡显得前所未有的温馨。
饭后她提出想帮忙洗碗,却被杜海元拒绝了,冷言冷语道:“城里的孩子哪碰得冷水,早点上去洗洗睡睡吧。”
徐静姝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尖,也就没再坚持,站在边上看他收拾厨房的身影。
约摸过了十来分钟,杜海元把洗净的碗筷整齐地叠在篮里,拧干抹布,晾在灶台上。
回头时却惊异地发现徐静姝还站在那里。
沉默了一秒,他反应过来,睨了她一眼,视线扫过靠在楼梯边的大块头行李箱,“提不动?”
徐静姝愣怔,那句“没”还没脱出口,杜海元已经二话不说地扛起行李箱往楼上走去。
房子是破旧的二层木头房,在风雨中多年来屹立不倒。楼梯也是石头做的,年事已久,再加上负了重,发出咿咿呀呀的响声,让人担心它随时会倒塌。
杜海元长年住在一楼,哪怕徐静姝离开后他也没把楼上的房间空置放杂物。
所以当徐静姝回到二楼的房间时,有些震惊的发现她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全部都按照原先的位置放置着,包括窗台上的那盆小仙人掌。
杜海元把箱子放在床边的空地上,不太利索地揉了揉腰,冷着一张脸,“有什么缺的记纸上,我明天托人到镇上买。早点休息,我下去了。”
“好。”她眼观鼻鼻观心的温顺道。
又是一阵楼梯木板的咿咿呀呀,屋子彻底寂静了下来。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桌子上一丝灰尘都摸不到,想必是杜海元提前清扫过。
她打开行李箱,把生活用品拿出来理了理,归类放好。
乡间的夜,来的总是更快一些,再加上白日的舟车劳顿,徐静姝随便洗漱了一下,便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也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到了九点才慢慢悠悠地收拾好下楼。
刘源在门外正帮着杜海元扶梯子。老头儿虽然年岁高,但样样不服输,总想着亲力亲为,包括“贴春联”这种伤筋动骨的运动。
看到她走出来,刘源笑着抬手冲她打招呼,“徐徐,起床了呀!早上好!”
与此同时伴随的是杜海元的一声爆呵,“臭小子,你要摔死老子啊,还不给我扶稳了!”
刘源搞怪地对着徐静姝做了个鬼脸,讪讪地按住了扶梯。
杜海元一边用牙咬着胶布,一边道:“早饭还蒙在锅里,自己热热再吃。有啥缺的跟刘家小子说,他今天顺路要去镇里。”
徐静姝摸了摸后脖颈,“不用了,没什么缺的。”
杜海元没好气地冷哼:“随你。”
徐静姝尴尬地清咳一声,与刘源相视一笑,又折回里屋找饭吃。
锅里蒸着两个馒头,水汽已经凉了,她也没在意,直接就着热水吃完了。
晚上是除夕夜,杜海元从早到晚就没闲着过,又是挂灯笼又是贴春联,春节的仪式感很是强烈。
到了中午,他就开始处理年夜饭的食材,需要浸泡的都搁置在水盆里,从杀鸡放血到剖鱼刮麟,全程在院子里的一个石案上进行,生动无误的展示了一位农村质朴老百姓的全能全面。
徐静姝一度想要帮忙,哪怕是洗洗蔬菜什么的,都被杜海元一个冷眼打了回来。
闲的无所事事的她,只得搬来小凳子和小桌子,坐在大院里写作业。
由于是在农村,老人们逢年过节都有祭拜祖宗的习俗。
徐静姝托腮,静静地看着杜海元做出一桌的祭礼,在方桌周围整齐地放置好八把椅子,八双碗筷,连杯中红酒的高度都十分讲究。
紧接着又目睹了老爷子烧香拜佛、嘴边振振有词的一幕,与记忆中奶奶的形象渐渐重合,觉得很是奇幻。
快结束时,杜海元在门外放了串大地红,噼里啪啦响声的震耳欲聋。
徐静姝躲在屋檐下捂着耳朵,画面似乎与儿时一般无二。
有一件事说来让人感到哭笑不得,徐静姝小时其实也是贪玩的性格,年边总跟刘源带领的娃娃堆儿一块玩耍。
而村里孩子到了年边最流行的就是玩甩炮。众人集思广益,有把甩炮埋土里的,放果冻壳里的,甚至还会偷偷扔到废弃酒缸里,看着鞭炮把尘土、水花炸的飞扬,这些人小鬼大的小家伙们就会格外有成就感。
但她也清楚记得那时杜海元没少被他们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但不知他今儿个心里是怎么想的,去村里小货铺买炮竹时竟还给她顺捎带了两盒甩炮和仙女棒回来。
所以当杜海元年夜饭后把东西递给她,让她别老呆家里闲晃荡时,爷孙俩的面部表情都显得异常微妙。
一个永远冷瘫着张脸,心情全靠你自行意会猜测。
一个则一言难尽的挠了挠眉梢,实在无法想象又长了一岁的她如何跟村里娃子一起玩甩炮。
约摸着杜海元也感到了一丝尴尬,鼻孔朝天轻哼了一声,只道自己要去戏台下看人打牌晚点回来,便背着个手离开了。
徐静姝低头看看手上的烟花鞭炮,嘴角升起了一抹弧度,这老头儿真是别扭的好笑……
第169章 我在你家楼下
不过徐静姝这么大的人了,也是有思想包袱的,决计再也做不出把甩炮丢鸡窝里这类坑蒙捣蛋的事来。
把几盒鞭炮都送给了邻居家的小孩儿,倒是把仙女棒给自己留了下来。
反正闲着也是无事,跑回屋里翻箱倒柜的找到打火机,背对着漆黑的夜色点燃了一根仙女棒,用手机录了个小视频发给楚攸宁,顺便道了声新年快乐。
等了几分钟对面都没有回复,算时间美国才凌晨六点半,估摸楚攸宁还睡着没起床,于是把手机丢到一边,看邻居小孩玩烟花去了。
中间刘源有骑车来找过她一次,说是大家约了晚上一起去南起寺祈福,都是群左邻右舍的老熟人,问她要不要一道去,和老朋友们见面聚一下。
徐静姝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那些面孔的形象早就在她脑海中模糊淡忘了,她本又不是什么善于交际应酬的人,去了只怕还会扰了他们朋友间的兴致,自己一个人反倒更自在。
刘源脸上的表情似乎黯了黯,推车离开时的背影有些落寞,但在夜色的遮掩下,徐静姝并没有注意到。
天边的烟花响了一阵,也便开始消停下来。
她在屋外兜了几圈,直到感觉晚上吃的年夜饭在肚里消的差不多了,这才慢腾腾踱回屋。
乡下娱乐生活少,放空了一天的徐静姝时隔多年,再次把春晚这个节目提上了日程。
电视很有年代,播放时夹杂着“嗞嗞”的噪声,偶尔画面还会不稳定的上下波动。
不过主持人的清朗音线依然能准确无误的透过电磁波传达入耳。
她平日里并不爱看相声小品,但今日不知怎的提了兴致,一边剥着坚果,一边看的津津有味起来。
中途明星串烧歌曲时,在一群娱乐圈前辈中苏誉满脸的胶原蛋白显得格外瞩目。
就在徐静姝动脚指头思考的劲儿,果不其然收到了来自白希激动人心的电话骚扰。
刚按下接听键,那边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唾沫横飞,“不愧是我白希看上的人,小小年纪,就跟党和人民的关系保持的这么亲切密近,特么都上了五年春晚了!!!”
徐静姝拉远了一点手机的距离,“大姐,您可不可以淡定一点。去年你也这么激动,咱一年比一年有长进点成不?”
白希咆哮:“儿子这么争气,我这个做妈妈粉的哪里还淡定的了!!!”
徐静姝默,决定放她自由。
不出意料,明明那么一身正气的一首歌,被白希硬掰成演唱会的氛围,一边怒吼大家跟着我的节拍,一边尽情扭动摇摆身体。
光听着手机听筒那端传来的声音,就足以让徐静姝脑海为此配上一副生动的画面。
几束五彩灯光自上而下的斜晃着,白希手脚做抽筋状的轻微晃荡,在客厅里旁若无人的蹦着野生迪。
若不是物理上隔了几百千米的距离,徐静姝都想冲过去往她手里塞几根荧光棒了。
曲目结束,白希总算从羊癫疯患者恢复了正常,淡定地坐回沙发,正襟危坐,仿佛方才的那个人不是她似的。
两人嘘寒问暖了一阵,直到电话那边传来白希爸爸喊白希出去放烟花的声音,徐静姝这才主动提出挂断电话。
徐静姝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是几时睡着的,醒来时身上已经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看了眼杜海元房间,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光,应该是回来不久。
电视机还开着,但被调低了音量,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夜里十一点,主持人与此同时正播报着跨年倒计时一小时。
约摸着杜海元是以为她只是小憩一会儿,怕她错过节目,这才贴心地留着电视没关。
思及此,心中不觉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