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熙王爷手握兵权，镇压边关，皇上恐怕早就以一个无厘头的理由把他们通通处死。
他知道自己要说的那句话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但他还是不得不说，“爹，我们造反吧！”
第88章 开始部署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种时候，宴迦也没办法再遵守答应母妃的承诺了。
他时常想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皇上心里就是再怎么多疑，也会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放过他们熙王府一马。
可是，皇上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失望了。
出乎意料的，熙王爷点头道：“爹正有此意。”
父子两密谋了一晚的大事，最终，他们考虑从大局出发，熙王爷照样去南海，只不过调解那边的状况。
南海之战他本就不欲打，那些人鱼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如果答应他们把九皇子安全送回，他们必定欣然退军。
南海的将领大多出自熙王爷营下，熙王爷正好可以借着击退人鱼的名义，集结兵马，到时候直接逼内宫。
夜色漆黑，丫鬟提着灯盏替宴安照路，踏进院里的走廊，四处灯火通明，宴安便让丫鬟回去，不必跟着了。
他打着哈欠推开房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撑着下巴坐在桌前的迟显淮。
对方那样子显然已经是等候多时了，宴安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一两个时辰了。”
迟显淮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沙哑，宴安奇怪道：“你着凉了？”
迟显淮乃是练武之人，着凉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今日查到的事，实在太过震撼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是上火了？”宴安走到他面前，拉开凳子坐下。
迟显淮摇了摇头，他想说君心难测，帝王薄情，即便熙王府没有想要造反，可皇上还是容不下他们。
宴安被迟显淮看得有些发毛，“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了一天，回来这般看着我又不说话，可是出了什么事？”
迟显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意味不明的说道：“农夫与蛇的故事当真不少，安安若是那个农夫，明知道会被蛇咬，还会不会继续把蛇带上，让自己结束在蛇的身上？”
“自然不会。”
“好，那我现在感受你件重要的事，你别紧张。”
宴安瞧着迟显淮认真的神情，点头道：“你说。”
迟显淮抿了抿唇，把自己查到的消息都
说给宴安听。
宴安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他嗯了一声，也没有瞒着迟显淮，直接道：“今夜我在我爹那里待了那么久，就是在商议这件事。”
迟显淮点了点头，“王爷对这件事怎么看？”
宴安粗略地说了一遍他们的大致想法，迟显淮表示赞同。
这招可以说是缓兵之计了，到时候还可以打得皇上一个猝不及防。
……
接下来的日子，熙王爷还是照常去训练士兵。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波涛暗涌。
在熙王爷带兵去南海的那天，皇上也迫不及待地要把迟显淮打发到边远地区。
迟显淮以身负重伤的缘由婉拒了皇上，皇上龙颜大怒，当天在朝堂上暂停迟显淮的职位。
众人唏嘘不已，迟显淮本人却是面不改色地应下了。
暂停职位也无妨，他正好可以替宴安分担点账务，这些日子宴安在筹备大量的粮食，除了晚上休息的时候，整日连闲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天气越来越冷，大年夜的前一晚下了场雪。
宴安屋里放了两个暖炉，更何况还有个大暖炉搂着他睡觉，他自然没有被冻醒。
下雪对于富贵人家倒是没有什么，倒是苦了那些连被子都不暖和的老百姓。
元康三十二年，温州出现了时疫，官员们本来都已经放年假了，却不得不在大年三十的那天上早朝。
被革职半个月的迟显淮恢复了职位，皇上让他亲自领兵去温州查明情况。
迟显淮的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这时候根本就没办法拒绝，他若是再多说，那就是抗旨了。
时疫可是大事，迟显淮告知宴安要去温州时，宴安惊讶地站了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迟显淮安抚地摸了摸宴安的后脑勺，“别担心，我只是带兵去查明情况，并不是去治疗那些患病的百姓。”
别人不知道，可宴安清楚，时疫是传染性的病毒，相当于瘟疫。
别说去查明情况，就是靠近那些病人，也会被传染到的。
可皇上铁了心要让迟显淮过去，宴安只能咬牙去向皇上请求前往，在去之前，他向皇上申请带上数名太医随同前往。
此事关乎民心，皇上就是心里不乐意，也不得不答应。
临走前，宴安写了封信派人拿给住在自己私下邸府里的景岚。
春考将至，他相信，以景岚的文采，必定是那状元郎。
届时他会帮助景岚顺利地坐下那个位置，当然，他是有私心的。
从一开始在酒楼门口遇到景岚的时候，他没有拉低景岚的价值来临摹账本，而是把他安排到了私下的邸府让他专心学习，为的就是景岚有朝一日成了状元，在朝堂上为他所用，成为他最忠诚的幕僚。
幕僚现在是没有必要了，不过，景岚照样还是有价值的，在造反之前，他可以靠景岚来获取朝堂的信息。
只要景岚博得皇上的信任，他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顺利得多。
另一边，景岚看过宴安的信后，站在窗前沉思了已久。
他根本就没得选择，倘若他不按照宴安所说的去做，那下场如何，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
其实他是挺感激宴安的，如果没有宴安，他现在还流落街头，别说没有此等豪华的院落可以居住，就连书藉都没得念。
自从宴安把他安排进这个邸府，他就知道自己这一生都得为那个人效力了，他当初没有拒绝宴安，是因为他不想再继续穷苦下去了。
他缺少一个提携他的贵人，而宴安也缺少一个忠心为他做事的人。
他们互利互得，何乐而不为呢。
景岚望着积压了一夜，正在慢慢消融的雪花，心底的最后一丝骄傲也随着逝去。
他甘愿当宴安最忠诚的狗，即便为宴安犯下欺君之罪，他也在所不辞。
第89章 滚开
在赶往温州的途中，宴安就收到了景岚的回信。
为了方便联系，宴安送了只信鸽给景岚。
温州是个水乡，这里的女子柔情似水，恰恰也是因为手无缚鸡之力，身体素质太低，时疫感染的速度极其之快。
到达那里的时候，宴安看到的不是富裕繁荣的景象，而是一片烟火四起，病死的百姓被一架一架地抬去焚烧，四周皆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乌鸦在树上鸣叫。
迟显淮带来的四千兵马并没有立即进城，而是在外边住扎安营。
他们根本就没有调查的必要，时疫要么治疗，要么就封城把感染到的百姓都给烧死。
宴安打算用第一种方法，他们现在贸然进去，就相当于去送人头。
所以，他们现在唯有些安抚城中的百姓，同时让城主把一些个年轻力壮又恰好患病的百姓抬出来，让太医给他们检查身体，并且服用药物。
司徒闽听闻这边的情况，主动过来帮忙，宴安知道他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文中的时疫也是他搭配出药方的。
那个时候，时疫已经蔓延到京都，也不知道死伤了多少百姓，现在他愿意主动前来，宴安求之不得。
在温州城外呆着的半个月，京都传来了好消息，景岚顺利拿下状元郎的位置，深得皇上喜爱。
宴安沉闷的心情因此消散了不少，可他眼下也高兴不起来。
温州城里的人多次想要逃城，阻拦的士兵有几个得了病，军队一下子也人心惶惶，有人建议宴安烧城。
宴安坚决不同意，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更何况，他相信司徒闽一定能把药方研究出来。
城里得病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宴安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他打算打兵进城，把得病的人全部隔离起来，重兵把守。
时疫的轻度表现为头晕，发热，重症昏迷。
隔离的百姓被病情折磨得脸都凹了进去，显得颧骨凸起，一个多月以来，温州不知道都死了多少人，他们几乎不抱希望了，以为官兵过来是要把他们焚烧掉。
活活烧死的痛苦没有人能承受，即便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他们还是竭尽全力地反抗。
宴安理解他们的做法，他脸上带着特制的面纱，衬得那双桃花眼炯炯有神，站在高台上，说出的那番话隐隐多了几分信服力。
宴安高声道：“温州的乡亲们，你们别害怕，朝廷这次不是过来围杀你们的，我们带了医术精湛的太医，为的就是可以救治你们，别担心，昨日已经有大夫调配出了药方，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痊愈了！”
反抗的百姓越来越少，随波逐流的，他们渐渐开始配合治疗。
宴安说得没错，司徒闽在几个太医的协助下，已经有了头绪。
这边的情况越来越好，京都却是发生了大事。
据景岚回报，粱国派兵偷袭边界，边界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退守城内，请求支援。
当然，最劲爆的消息是，这次打兵攻打的梁国将领是前段时间被流放到蛮荒之地，传闻坠悬而死的宴国五皇子。
宴晗的谋反可谓是在万众瞩目下进行的。
皇上气得当场把信给撕烂。
他心想宴晗死就死了，倒是无关紧要，可他若是活着去投靠敌国，然后来攻打宴国，那可就是大罪了。
皇上调遣了数名大将过去，吩咐他们务必要拿下宴晗的项上人头，可惜，他低估了宴晗的武功以及作战手段。
其实在原先，宴晗是没有想过谋反的，要怪就怪皇上太偏心了。
宴煦当太子他心服口服，他明面上可以维持孝子的模样来争夺太子之位，届时坐上皇位，他也会让皇上锦衣玉食，尽享天伦之乐。
可宴煦死了，他在朝堂上锋芒毕露，想以此来让皇上肯定他的地位。
皇上的做法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他宁愿让宴穆那个废物当太子，也不愿意让他这个文武双全的治国奇才来继承皇位。
自小到大，因为血统的原因，他备受排挤，皇上眼里除了薄命的大皇子，就是宴煦了，他以为宴煦死后，他就能入皇上的眼。
可他还是错了，皇上对他的定位，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工具人。
倘若不是子嗣稀少的原因，皇上根本就不会让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他还记得幼年时，皇上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一个宫女所出的卑贱东西，也配称朕为父皇？
呵呵！
宴晗没有手下留情，当天就连夺三座城池。
皇上忙得焦头烂额，最终在景岚的建议下，召回熙王爷，命他赶往边界护城。
熙王爷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已经筹备好兵，准备攻打京都。
皇上亲自召回，他带着兵马回去会顺利得多。
因为战争的原因，征兵次数多，粮食交纳也频繁，百姓心底已经有了怨气。
现在还是春季，一旦等到秋季来临，民怨必将爆发。
……
宴安这边，司徒闽已经配置出了药方。
百姓服用药物过后，大多数痊愈了，时疫结束，宴安也准备回京。
回去前，他收到熙王爷想要攻打京都的消息，当即快马加鞭赶过去阻止。
他不敢相信，如果战争发生在京都，那会伤及多少无辜百姓。
更何况，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熙王爷若是把兵力用在京都，到时候边界失守，宴晗领着大军攻打进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被拦截的熙王爷听完宴安的劝阻，这才察觉自己太过急切了。
他没有带兵逼宫，而是把兵带到军营，面色如常地进营觐见皇上。
皇上现在看到熙王爷的目光别提多热切了，现在能出手救国的，也唯有熙王爷了。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安的原因是，宴国的江山是先皇带着熙王爷打下来的，一直以来，护着这片江山的也是熙王爷。
倘若有一天，熙王爷起了异心，那他根本就无力抵抗。
他迫切的想要除掉熙王爷准一的子嗣——宴安，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他除掉宴安，那将会寒了熙王爷的心，原本忠诚的人，也会变成一把利刃，把他刺死。
……
若不是为了大局为重，熙王爷真想当场就刺死眼前这个极其虚伪的‘好皇兄'。
时疫是什么东西，那可是要人命的啊，他居然敢派宴安去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