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之安慰她道：“你回去再仔细读读剧本，待会儿拍定妆照的时候不要乱想，按照方导和摄影师的要求来做就好，我会带着你的。”
她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温柔的色彩，让江沐歌焦虑的心重新安稳了下来。
“欢之姐，该化妆了。”一个助理提醒道。
顾欢之对江沐歌说道：“走吧沐歌，你马上就会见到方导变态的一面了，别被吓到了。”
江沐歌忐忑地站起来，跟着顾欢之一起走去了化妆室，方国涛已经等在那里了。
“涛叔好。”顾欢之说道。
“...涛叔好。”江沐歌在心里纠结了一下称呼，跟着喊道。
好几双眼睛扫了过来，方国涛拍了这么多年电影，亲近到可以叫他涛叔的人却没有几个，有演员想和他套近乎的，都会被他冷着脸顶回去。
众人在心里为江沐歌默哀。
果然，方国涛板上了脸：“你们两个的问题解决了吗？”
“解决了，我们现在情比金坚。”顾欢之一边说，一边伸手揽住了江沐歌的肩膀。
江沐歌差点顺势栽进她的怀里，使出了十二分的定力才控制住了自己。
方国涛注视了她们足足十秒钟，终于露出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过来坐吧。”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眼睛都直了，奈何剧组有规定——“严禁就片场里发生的任何事展开八卦，违者开除”，所以只能各自在心里暗暗猜测。
顾欢之揽着江沐歌走过去，低声说道：“让他高兴一点，我们可以少挨些骂。”
江沐歌刚想说顾老师也会被骂吗，就听见方国涛说道：“顾欢之，快点过来化妆，别在那里哼哼唧唧的。”
化妆师一边给两人化妆，方国涛一边提出各种意见，哪里需要多补点粉，哪里需要加一点阴影，他都一一指出来，而在江沐歌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差别。
化妆过程实在是过于漫长，她透过镜子去看顾欢之，眼睛还没来得及聚焦，方国涛的声音就劈了过来：“江沐歌，别乱看！”
江沐歌一个哆嗦，化妆师手里的口红在她的嘴角拉过一条长长的细线。
“卸了重画。”方国涛说道。
江沐歌趁着卸妆的时间重新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像木头人一样地端坐着，不敢再晃动一下。
顾欢之那边已经化完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化妆台上的照明灯发出稳定的光，清晰地在江沐歌脸上勾勒出一圈亮白的轮廓。
她坐得很乖巧，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覆盖上一层阴影，将原本清朗的面容称得更加深邃。眼角那颗抓人的小痣点在玉白的皮肤上，带着撩人的气息。
“咳咳...”方国涛咳嗽了两声。
顾欢之惊觉，自己已经盯着江沐歌看了许久了，她有些忙乱地收回目光，掩饰性地整理了一下本就没有起一点褶皱的衣服。
方国涛玩味地盯着她多看了两眼，按下蠢蠢欲动想要吃瓜的心，说道：“都化完了就去拍照吧。”
顾欢之站在绿色的幕布前，有人拿着反光板替她打光，方国涛让化妆师往她脸上又补了点妆，才开始正式的拍摄。
江沐歌感受到了什么叫影后级的演技。
方国涛提出的任何要求，顾欢之都可以完美地呈现出来，不带任何的犹豫。
没花多久，顾欢之就完成了她自己的部分，轮了到江沐歌拍摄。
她僵着一张脸走过去，感觉自己试镜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方国涛一边让化妆师给她补妆，一边和她说拍照的要求。
她艰难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感觉自己在做一道无比困难的阅读理解。
化妆师退到一旁，摄影师准备就绪，她努力按照方国涛的要求摆出造型。
方国涛让她调整了很多次，她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不听使唤。
“沐歌，别紧张，找到试镜时候的感觉。”方国涛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江沐歌闭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绽放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方国涛看了一眼摄影抓拍的照片，终于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暂时先拍到这里吧，你和欢之先把双人的部分拍了，看还能不能再找找感觉。”
他给两人说了一番要求。
顾欢之和江沐歌面对着站立，顾欢之在高跟鞋的加持下高了江沐歌大半个头，她将手轻轻搭在江沐歌的身上，低头端详她，因为打光的缘故，她的脸有一半隐没在了黑暗里。
江沐歌回望着她，在聚光灯的光芒包裹下，感觉脸上有些微微地发烫。
方国涛感觉这两个人在踹掉柜门的边缘试探。
“沐歌，把你的爱意收一收。欢之，眼神不要那么...饥渴。”
两个人尴尬地错开了对视的目光，各自调整状态，幸好有角色身份的掩护，没有引起在场其他人的怀疑。
江沐歌把外泄的情绪埋藏进心底，顾欢之在心里想了三遍对象，把刚刚产生的怪异感觉撇除在脑外。
俩人重新摆好造型，在顾欢之的带动下，江沐歌很快找到了角色的感觉，只拍了几次，就呈现出了让方国涛满意的效果。
方国涛拿出记笔记的本子翻了翻，说道：“这段不错，再拍一张言珏坐在梁雨薇怀里的照片，我看看感觉。”
第22章
工作人员抬上来一张象牙白色的沙发，方国涛给两人比划该做出什么样的动作。
顾欢之经过刚刚的调整，已经重新捡起了演员修养，很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双手做出虚抱的动作，对江沐歌说道：“来吧。”
“我会不会压着你？”江沐歌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才多重？”顾欢之不在意地笑道，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双手将她圈住。
江沐歌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肩膀上就一沉——顾欢之的下巴抵靠在了那里。
顾欢之的脸微侧，轻浅的气息扑到江沐歌的脖子上，激起酥麻的痒意。
江沐歌感觉自己要死了，这谁禁得住啊。
“沐歌，看镜头。”顾欢之的声音带着温润的磁性，像魔咒一般，呼唤着江沐歌心里沉睡的魔兽。
她是梁雨薇，我是言珏，江沐歌在心里提醒自己，压住即将冲破胸膛的欲望，把自己拉回到角色里。
拍完这一个动作，方国涛让两人又换了一个姿势。
顾欢之把江沐歌抱得坐高了一点，江沐歌低下头来，刚好与她四目相对。
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顾欢之毫无瑕疵的五官在江沐歌面前放大，她的薄唇轻启，透着鲜艳的红。
江沐歌的头只要再低一点，就可以吻上去，她攥紧了拳头，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察觉到她的身体紧绷着，顾欢之伸手过去掰开她的拳头，手指滑进她的指缝里，将她的手轻轻扣住。
“别紧张，一会儿就拍好了。”顾欢之说道，带着剧里人物的沉着，和她本身的温柔。
江沐歌在心里呜地哭了出来，顾老师，你这是在往火上浇油。
她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扔了出去，把自己死死绑定在言珏的设定里，露出一个纯洁无害的笑容。
照相机的快门声咔咔地响起，方国涛把之前拍的照片翻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差不多可以了，沐歌你休息一下，待会儿再补拍几张单人照。”
......
拍完最后的照片，江沐歌站在洗手间外的水池边整理情绪，把自己从扮演的人物里抽离出来。
好累。
冷得刺骨的水流从指尖滑过，帮她麻木掉疲惫的神经。
刚刚和顾欢之十指扣在一起的感觉又被回忆了起来，当时只顾着紧张，此刻才觉出了一点温暖的感觉。
将来，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牵上她的手，跨入婚姻的殿堂，和她一起去经历那些未知的悲喜，即使老得走不动路了，也依然守护着彼此？
“沐歌，你...不能冷吗？”顾欢之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江沐歌打了个寒颤，把冻得僵硬了的手收了回来，“冷，好冷，刚刚在想事情，走神了。”
顾欢之摇了摇头，发出轻轻的嗤笑，细长的手指攀上领口，把上面的纽扣解开，漂亮的锁骨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你接下来怎么安排，要待在剧组吗？”她问道，江沐歌的戏份要等到年后才拍。
“学校还有些课没有上完，我明天就回去了。”
“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你可以在剧组多待两天，看看他们是怎么拍戏的，比课堂上学到的东西更管用。”
“嗯好，我考虑一下。”
定妆照的拍摄还在进行中，顾欢之下午便回宾馆去休息了，而江沐歌则继续留在场地里看其他演员的拍照过程。
一个下午下来，她得出来一个结论：自己真的很垃圾。
等到方国涛忙完，她跟了上去：“涛叔，我这几天可以待在剧组学习一下吗？”
“当然可以，”方国涛说道：“你和场务说一声，让他给你安排住宿就好。”
“谢谢涛叔，那个，我想问一下，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差劲？”江沐歌的脸染上了一层忧色。
“对于没演过戏的新人来说，已经很好了。但如果你想走得够远的话，这个表现肯定不行。”方国涛如实说道。
“凡事都有个过程，不要太心急，这几天好好学习一下。”他安慰道，新人最重要的就是信心。
江沐歌点点头：“我会利用好这段时间努力提升的。”
晚上回到宾馆，她没有像之前一样躺在床上或是陷进沙发里看剧本，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桌前，在本子上认真梳理剧本的内容。
真正读了进去，她才发现自己之前忽略了很多东西。
夜色从窗户外面渗透进来，喧嚣嘈杂都消失在了一眼望不尽的黑里。
江沐歌放下手里的笔，到阳台上放松。
这一带很荒凉，除了远处的影视城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灯以外，再也看不见别的亮光。
她把视线定格在那里，让长时间埋头看书的眼睛得到休息。
阳台上没有供暖，她虽然披了外套，依然觉得有些冷。所以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准备回房间去。
转身的时候，江沐歌才发现，顾欢之就站在隔壁的阳台上，正撑着手发呆。
两边的阳台挨得很近，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江沐歌突然起了玩心。
她回到房间里，换了一件更厚的衣服，拿上一沓纸，重新回到了阳台。
手指灵活地翻飞着，不多时，一个青蛙便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她在自己这边的阳台上试了一下纸青蛙跳跃的距离，简单调整了一下，放在最靠外的瓷砖上，轻轻地按了一下青蛙的背。
小青蛙弹了出去，刚好落在对面的阳台上，打了一个滚后翻到了那边的地上。
顾欢之察觉到旁边的动静，转头看过来，发现一团白色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她走过去捡起来，发现是只纸青蛙。
“顾老师，可以帮我弹回来一下吗？”江沐歌眼巴巴地望着她。
“幼稚。”顾欢之嘴上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她有些好奇地摆弄了一下小青蛙，把它放在阳台的边缘，指尖轻点，青蛙没有力气地弹了出去，坠入了两个阳台之间的空隙里。
她伸手想去捞，只抓了个空。
“那个...它应该不会坏吧，我明天让若柳拿上来。”顾欢之有些尴尬地问道。
“不行顾老师，你得赔我一个，地上都是泥，它不干净了。”江小朋友隔着阳台递过去一张纸。
顾欢之：“......”
她是出了名的手残。
“我不会，要不给你折只纸船？”顾欢之用哄小朋友的语气问道。
江沐歌的表情垮了下来，“不要纸船，你会折爱心吗？”
“那就青蛙吧。”顾欢之果断地说道，掏出手机搜出了一张步骤图，埋头折起来。
江沐歌扁了扁嘴，看着她折。
顾欢之穿了一件宽松膨胀的黑色短款羽绒服，专注又笨拙地怼着手里的白纸。
白纸的两条边被她对在一起，压痕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就错开了。
江沐歌看着她怎么摆弄都折不到一块儿的纸，狠不得翻过去手把手地教她。
好不容易折到第七个步骤，顾欢之怎么都弄不出图里的样子。
“这一步是怎么做的？”她把手机里的图片放大给江沐歌看。
江沐歌撇撇嘴，说道：“我只会折爱心，小青蛙怎么折忘了。”
这人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顾欢之把折了一半的纸拍到江沐歌面前：“后面的我不会折，你想要，我买个真的赔你。”
“天冷，我回屋了。”不给江沐歌继续说话的机会，她拉开玻璃门，一脚跨进了室内，还不忘从里面上了锁。
买个真的赔我，顾老师，也只有你想得出来，江沐歌气呼呼地下楼去回收纸青蛙。
还没有走到阳台的正下方，她就看见被风吹到墙角的青蛙。
她捡了起来，抬头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用手机打着灯，在草地里翻找着。
“顾老师，你要找的是这个吗？”江沐歌晃了晃手里的纸青蛙。
顾欢之不说话，关了手电筒模式，径直往回走。
走了几步，尴尬的情绪缓解得差不多了，她停了下来，转头对江沐歌说道：“我是怕它掉地上没人收拾，污染环境，你不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