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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1 / 2)

昨晚没拉窗帘,房间里也没开空调,夏季炙热的温度透窗而入,陆惟名被强光惊醒,一睁眼,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么合衣睡了一夜,此时全身已是热汗津津。

他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猛地起身,从衣橱里翻出一身衣服,进了房间的浴室,胡乱地刷牙洗澡后,头发都顾不上擦,换好衣服就飞奔下楼。

一楼的客厅里,陆正庭和妻子看见二楼的房门开合就在一瞬间后,疾步下楼的儿子,表情皆是一怔。

陆正庭沉声:你干什么去!

陆惟名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回丰玉。

站住!

陆正庭脸色铁青,低喝一声,但陆惟名那张和他极像的俊脸上却一片淡然,直接拉开了别墅大门。

拦着他!

陆正庭一声令下,站在门口的三个保镖和一名特助立刻上前,四个壮汉二话不说,直接从身后一把拉住陆惟名,三两下把人按在了地板上。

我他妈!陆惟名常年训练,原来碰茬磕架的事也没少干,再加上这一点就着的火爆性子,综合实力绝非是个乖乖束手就擒的战五渣,当即甩开两个保镖,窜起来就要动手。

昨天晚上没发挥好,现在还想在家里打一架?陆正庭见状起身,走到他面前,来,那还是我陪你练练。

关键时刻,保镖特助也不敢真跟陆少爷动手,但是有了昨晚在医院的先例,陆正庭此时却不避讳再次亲手收拾他一顿。

陆惟名被他爸激得眼底赤红,闻言却像昨晚一样,站着没动。

事实上,无论他多狂为乱道,到底也知道自古没有儿子和老子动手的道理,要是这点分寸礼数都丢了,那不仅是他这十八年白活,如此,更和陆正庭口中素来人事不懂的混蛋败类没区别了。

惟名!陆母从沙发上走过来,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回事,昨晚才回来,今天又急着往回赶,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能值得你急成这样!

陆惟名咬牙,脸颊两侧的肌肉都在微微痉挛,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要回去,我同学还在医院!

同学?陆正庭冷笑,那是个什么人?小小年纪在酒吧推酒,每天接触的不三不四的人群,要不是因为他,你能有被警察询问做笔录的光荣历史?若不是我上午折中找了关系,派出所就要把昨晚的事通报给你们学校了,到时候你才是真的出了名!

......你说什么?陆惟名气到极点,却意外地冷静了下来,你说谁是不三不四的人?

陆正庭见他平静下来,也深知无论如何,儿子不会真的和他动手,于是示意保镖出去,守在门口,等大门关上后,才开口说道:你那位......

不。

陆惟名淡声打断他的话,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陆母,又将视线转移到陆正庭这边,一字一句,直截了当

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是我同桌。

丰玉一中常年屠榜的学霸,全市第一的成绩,奥数竞赛选手。

这一年,我成绩飞速进步,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一直在旁边拽着我,拉着我,不许我松懈掉队。

惟名......陆母看见儿子的眼神,心生不妙,一种没来由的恐慌瞬间弥漫在心底。

妈,您别打岔,让我说完。

陆惟名看着父亲,难得地用了一次敬称:所以爸,他不是您口中不三不四的人。

陆正庭微微皱眉,不发一言地凝视着几乎和自己同高的儿子。

最后,陆惟名居然微微笑了一下,总结陈词

他叫沙鸥,是我喜欢的人。

终于说出口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出口以后,陆惟名竟感到一阵没来由的轻松,好像长久以来悬在心间上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在瞬间坠落,哪怕直戳心脏,鲜血横流,他也不在乎了。

唯一遗憾的是,这句话,没有第一个说给沙鸥听。

......你、你说什么?陆正庭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变得空白,除此之外,剩下的情绪一概消失不见,而陆母更是直接失声,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神中迅速弥漫上一片巨大的惊恐。

向来杀伐果决的男人第一次在自己的声音里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腔调,陆正庭又问了一遍:你、你再说一次。

我说陆惟名吐字清晰:我喜欢他,喜欢那个人,喜欢那个叫沙鸥的男生!

陆正庭猛地向后踉跄两步,而陆母,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陆惟名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心中终于泛起不忍,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混蛋不孝,一边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安置在沙发上坐好。

而后,他走回到父母面前,膝盖一弯,笔直地跪了下去。

爸,妈。他声音喑哑,却毅然决绝:我知道你们可能......不,是一定接受不了,但是,这件事,我没办法骗你们,更不能骗我自己。

就当是我混账不孝了,但是我十八了,是个成年人了,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或是当借口。

对不起,但是你们的儿子......我、我......

余述至此,已是肝胆俱裂。

陆惟名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割进掌心,他抬头,视线对上陆正庭的眼睛,眼神中有愧疚,有不安,有惶然,却唯独没有退却。

爸。他轻声开口,近乎恳求,您打我一顿吧,照死里打,我受着。

唯一的儿子突然出柜,陆正庭受到的精神撞击超过了半辈子所有风雨打击的总和,但是

许久过后,陆正庭开口,涩声问道:打死你,你就能改过来吗?

陆惟名从没听见过父亲用这口吻对自己说过话,记忆中,母亲娴静温柔,父亲强势果决,这种苍老无奈却又饱含痛心的语调,似乎从不应该出现在他素来冷静的声音中。

陆惟名眼眶蓦地红了,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却诚实回答道:改不了,而且这不是病,只有天生如此和后天形成的区别,但鉴于陆家没有这个基因,所以,我......他鼻酸地说不下去,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就是打死我,我也就这样了。

陆正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叱咤商界半生风雨,广见洽闻,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道理他都懂,事实也清楚,但这事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在情感上却根本无法接受。

坐在沙发上的陆母看见儿子这个情形,终是忍不住哭声来,她素来温婉坚韧,但此时却泣不成声。

既然没有这个基因,你怎么、怎么就确定自己一定是......你这个年纪,情感上容易冲动,或许只是错觉呢?或许只是......

妈......陆惟名铁了心不给自己留活路,端着一颗愧疚到鲜血横流的心,手起刀落,斩断了父母最后一丝卑微的希翼。

我冲动的,要不只是情感呢?

陆母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终是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放声痛哭。

许久许久,装饰华丽繁复的别墅中,除了陆母悲恸的哭声,几乎再无其他声响,明明是装潢满缀的豪宅,此时却空荡的让人心悸。

你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陆正庭才垂眸看向儿子,喑哑道:起来,先回你房间,最近别出门,让我、我和你妈妈安静地想一想这件事。

爸......

先起来上楼,也别想着偷跑出去,有我在,别说离开北津,你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

陆正庭说完,再不看他,转身扶起哭成泪人的妻子,慢慢走回了房间。

父母卧室的门一关,陆惟名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