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跋猛然惊醒,他大口喘息了两下,坐了起来,一脸黑线的看着床上那摊濡湿。
巽跋苦笑了一声。
——看吧,你好脏。
作者有话要说:求一下收藏鸭
第22章
唧唧目前所遇到的最大问题便是,使劲儿憋不出的大招同迫切需要发芽开花的格桑之间的矛盾。
盯着格桑种子看了许久,仍旧不晓得如何才能使种子发芽,更不要说开花。
书先生这几日也过来,大概是心疼自己的幽冥浮屠,来的时候也抱在怀里,也不怕自己走路摔倒,将花盆摔坏了。
书先生像是知道唧唧的想法,解释道:“世界在我眼中,总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而且这朵幽冥浮屠实在是太聒噪,又吵又嚷,要是不带它出来散散风,它会气得连水都不喝。”
唧唧想,这养的怕不是朵花,而是只哈士奇吧。唧唧实在很难想象得出,一朵花发着脾气不喝水的样子。但是又一瞧书先生那副任劳任怨的温和样子,就……行吧。
书先生每次过来,都会带来一堆自己的藏书,其内容自然同如何栽种花分不开。书先生爱花程度可见一斑,他温柔教导唧唧,栽种上的事情,又告诉唧唧草药花木的特性。
这日,唧唧前些日子种下的勿忘我开花了。
小小弱弱的叶片里头,长着一朵一朵蓝色的花绣团。
它模样十分纯洁乖巧,惹得几个人欢喜。想要给它浇水成为目前最热门的事情。唧唧忙着研究死活不发芽的格桑,早早就要出门,他出门前先给勿忘我浇了点水,看着勿忘我娇滴滴的脸庞,唧唧心情尤其好。可是唧唧万万没有想到,他回去以后,竟然发现勿忘我淹水里死了。
唧唧嘴角抽了抽,看着下头这几个装作毫不知情的人,头一回怒:“老实交代!”
他皮肤本来就白,因为恼怒,脸颊上露出蔷薇粉,一双桃花眼水灵灵的。
小辣椒是第一个交代的:“我早上起来找早饭吃啊,就看到勿忘我可可怜怜的,于是我就……”
唧唧从土壤中翻出火龙浴水:“所以你给它浇了火属性的火龙浴水??”
硕阳冷嗤一声:“果然是个不过脑子的,勿忘我是水属性的,怎么可以浇火属性的水?”
又翻出一块千山暮雪的唧唧抽了下嘴角:“所以你就给他浇了千年玄冰??”
硕阳:“……”
小辣椒哈哈大笑:“你脑子也不怎么样吧!”
“一群蠢货。”巽跋负手而立,像是一把傲然冰冷的剑刃。
唧唧呵呵:“顺便一说,松仁糖勿忘我是消化不了的。”
小辣椒笑看巽跋:“你是小孩子吗?还松仁糖?”
巽跋:“闭嘴。”
看着几个相互嘲讽、以示尊重的人,唧唧摇了摇头,随即大喝一声:“都给我过来,把你们弄的东西全部清除!晚饭前没做完,就不许吃饭!”
唧唧认命做饭,过了一会儿,巽跋扭扭捏捏进来,整个人越发修长,周身气质沉稳如黑夜,他发尾铃铛偶尔掀起一点声音。唧唧听到铃铛声,回头看了他一眼:“都弄出来了吗?”
巽跋低着头,脸色隐在黑暗之中:“对不起。”
唧唧勾了勾手指,示意巽跋过来:“伸手。”
巽跋疑惑地伸出手掌,掌心向上,其掌纹深刻分明,一条刻骨的专情线横亘在唧唧眼前。唧唧手指拂过那道专情线,笑道:“看看我们巽巽,有这样一条掌纹。”
“不好吗?”巽跋抬头,见唧唧桃花眼尾微微上挑,夺人魂魄。
唧唧:“说明你一辈子只会爱一个人,一生专情。到底是哪个姑娘能这么好运气,被我们巽巽喜欢上呢?来,给你。”
手心上,唧唧放下一小袋松仁糖。
沉甸甸的。
巽跋一瞬间想要张口,唧唧却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出去了。
巽跋呆呆看着自己的掌纹,无数条来来去去的线条,就像是他的心,乱得理不清。
·
勿忘我还是死了。
所有人望着这棵小花苗陷入了沉思。
唧唧额上跳了跳,趁着唧唧还没有开罪三人的时候,硕阳跟小辣椒交换眼神,小辣椒抽搐着嘴角道:“听说雁门今日捕到了一头灵犀,我好不容易订到了位置,横波姐姐,再不去就错过时间了。”
硕阳也跟着说:“横妹,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灵犀,一口肉可增长十年灵力的。”
“……!”唧唧心动了。他的体魄跟正常人不一样。虽然是天材地宝之躯,可是因为天生的问题,他几乎没有什么灵力可以使用,但是如果吃掉一部分灵力后,能够使用的灵力就会变多,这对他将要作为一个丹修十分重要。
小辣椒大笑一声:“横波姐姐怎么会因为这么点……”
她视线移向唧唧,只见他一脸兴奋。
小辣椒:“……!”
灵犀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灵兽,皮和骨头都可以用来制作兵器,肉质细嫩自带甘甜滋味,又因为生长在灵力纯度较高的地方,所以它一口肉便能给人增加不少灵力。
唧唧自然很乐意品尝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美味。小辣椒在这地方混得很好,提早订了几个位置,除去小辣椒一路上跟硕阳掐架、跟巽跋相互翻白眼,总的来说非常愉快。
灵犀肉烹制的方式也非常特殊,需要用炙石烤,这样才能保证肉质不会老。灵犀肉送上来的时候还是滚烫的,旁边放着一块柠檬似的枳果。
“看上去很不错啊。”硕阳道。
唧唧点头,将旁边的枳果搅碎放到了灵犀肉上,灵犀肉自带一层鲜嫩汁水,一口下去能感受到酸辣酱汁在口中炸开。枳果的清爽味道充斥口腔,适当提供甘润,让人胃口大开。
灵犀肉入肚后,便能感觉到充沛的灵力从丹田处溢出,唧唧满意极了。
这时候,楼下一阵喧闹,周围的人纷纷往下看去。
第23章
唧唧也跟着往下看去,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悠扬的曲子。这曲子带着治愈舒缓的能力,让听的人心生愉悦。唧唧原本烦躁的心情都消散得差不多了,就连平日里总是一脸郁色火爆的小辣椒都露出了平和的神情。
“这下头是琴修?”
硕阳道:“应该是偏治愈系的琴修吧。”
琴修可攻可受,进一步可用琴音伤人,退一步修行者也可以用琴音抚平创伤。尤其是修士到达了恶周期后,灵力会逐渐紊乱,部分修士的心魔会趁机出世,造成修士灵体受伤,所以治愈系琴修和丹修的固本培元就显得尤为重要。
唧唧恍然:“原来是这样。”
唧唧耳目聪慧,听到旁边的人说:“可怜这姑娘摊上了那样一个爹。”
唧唧耳朵动了动,同旁边的人聊起来:“这位兄台,为何如此感慨?”
对方一见是个美貌女子,顿时口若悬河:“姑姑……姑娘有所不知。这位琴修号青鸾仙子,原本不是位琴修。听传闻说,青鸾仙是个剑修,拥有上古大能剑天赋,结果她爹竟然活生生将她命途换给了别人,至此青鸾仙子流落到这里,不得不靠着弹琴维生。”
唧唧颇为震惊:“这天下竟然真的有改天换名的手段?”
“当然。”他压低了声音,“听说四大家族万俟家有位精通此术的杂修。所谓的改天换名之术,便是在不引起天罚的情况下,交换两人的命途,甚至有的还可以直接交换魂体……”
“天底下竟然这样不公平的事情?”
那人叹息:“又能怎么办?有人想要彻查此事,却根本没有办法。”
唧唧奇:“怎么会没有办法?难道青鸾仙子什么都不说吗?”
“对啊,无论何人问青鸾仙子,她都是摇头,一脸悲戚却什么都不说。”
真是奇了怪了。
散场的时候,唧唧往青鸾仙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台上端正坐这个青衣少女,她绾了个简单发髻,鬓发间插着一只银鸟,神情十分悲戚,抬眼间她视线落到唧唧身上,瞳孔微微睁大。而唧唧注意到她脖子上系了条浅色绸带,绸带下坠着一只没有声音的银铃。
又是铃铛。
唧唧刚刚往外走,忽见一名少年冲了上去,他抓着青鸾的手臂,大喝道:“你是不是被万俟家换了命格?你说啊!只要你说出来,我便有办法为你讨回公道!”
青鸾神情更加悲伤了,她凝视着上来的青年,摇了摇头。
果真是一问就摇头,难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吗?唧唧刚要踏出酒楼的脚步顿了顿。
巽跋见他停下,问了声:“怎么了吗?”
唧唧依然看着青鸾那边,热血的少年抓紧了青鸾的手,像是要从她神情上看出个所以然,青鸾叹了口气,忽然弹出一道铿锵有力的琴音,众人只觉得脑壳一疼,脑袋像是被人重重一敲,晕乎不已。与此同时,青鸾拨开少年的手,解开了脖子上的丝带。
她张了张口,嘴角却溢出一丝血:“禁、言、咒!”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楔子,打入唧唧脑海中。他头疼至极,脑壳像是要裂开,巽跋首先发现他的异状,替他挡住了灵力波动。
与此同时,酒楼中有人大叫起来:“啊——”
唧唧正要看,忽见巽跋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伸出手,覆上了他的眼睛,巽跋柔声又严肃:“不要看。”
过了一会儿,巽跋才放开他。
只见酒楼到处是泼溅形成的干涸血液,青鸾的头落在地面上,而周围不少人因为直视她眼睛,变成了一尊尊石像,就连那个少年也未能幸免,青鸾用尽最后力气,写下了三个字:不能说。
不能说是一种咒术,是符修所擅长的一种,跟它字面意思一样,就是不能说,一旦说出不能说限制的话语或者用其他方式表达出来,就会被不能说的咒令只能粉碎——魂飞魄散。因为此种咒术过于阴毒,符修已经多年没有人使用过。青鸾仙子死前想要说明真相,但是遭其反噬,不仅人首分离,更是让周围的人直接石化。
但是像这种不能说,一般是不能脱离符咒的,可是在青鸾仙子身上却没有看到符咒。唧唧立刻想到了那条挂着银铃的丝带,符修到了一定程度,并不一定需要黄纸,只需要在一些物品上刻咒便可以了。
联想到三花猫身上那条格格不入的铃铛丝带,唧唧心中做出个可能不大对的结论:那日他们询问妃妃,妃妃一直摇头,是不是并不是在说“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晚饭时候,他草草做了饭团,吃完后就回了屋。
他睡不着,心乱如麻。在床上辗转许久后,他穿着里衣起床,镜子映出他越发妩媚的脸颊,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竟然顶着个女修士的模样。他扶额走到窗边,打开窗,对面巽跋的屋子点着灯石,他门口有棵不知名的花树,夜里开着一束束红色的花朵。
看到巽跋修行的样子,唧唧的心冷静了一些,他托腮看着自己仍旧没有发芽的格桑,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想发芽呢?”
——妃妃困在雁门,是因为有人给他下了禁制,他出不去雁门,去不了塞上,偏偏他身上又多出来一个不能说,所以妃妃耗在雁门,也不愿意回去。
会是遇卿修士下的禁令吗?正好遇卿修士也是个符修,还是个很厉害的符修……那么不能说呢?是不让他说出什么?
脑袋里一片浆糊的唧唧终于睡着了,他手边格桑种子还是那样的平静,仿佛一点没有发芽的念头。
他睡着后,一道薄薄黑雾穿过石板走道,在唧唧身边凝聚成一个人形。
·
无边草原上,天空近得伸手便可以触摸到。
唧唧睁眼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云朵变得非常稀疏,天空蓝如大海,若是再细细一看,稀薄云层中有浅白色的鱼在跳动。唧唧往远方看去,由远及近的走过来一群小姑娘,她们看到唧唧很是欢喜。
“是人!”
“是仙人!”
最后一个说:“是仙人板板!”
唧唧:“……”
小姑娘们像是很久没见到过人了,显得非常兴奋,唧唧打量着这群小姑娘,只觉得她们的裙摆同格桑颜色很相似。
唧唧问:“你们是谁?”
小姑娘面面相觑:“我们是格桑啊。你们是谁啊?”
你们?
唧唧往身旁一看,站着个巽跋。他没问巽跋何时来的,只是对现在的场景表示疑惑。他往前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道城墙,同雁门关城墙很相似,却更加肃然,上头凝固着干透的血浆,旌旗破败,如一道死城。
巽跋道:“这是现实中的雁门,我曾经去过一次。”
唧唧总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来,他同眼前的姑娘们交流:“你们是我栽种的格桑,那你们为什么不想发芽呢?”
“呃……”几个小家伙面面相觑。
第一个说:“娘亲说不能发芽!”
第二个说:“我们是最靠近幸福的花,我们需要感受到幸福!”
第三个说:“娘亲说有缘自会发芽。”
第四个哭唧唧:“呜呜呜我睡太久,忘了唔!”
然后一群小朋友围绕着两个人转圈圈。
“我们迎风而生,我们向阳而开。枯亡堆成我们的骸骨,我们在死亡中开出幸福。”
唧唧抚摸他们的头,温柔地说:“你们能继续开出幸福的花朵吗?”
小朋友们瞪着大眼睛,一个接一个上来嗅了一下,突然一个个上前抱住了他:“娘亲!”
唧唧:“……!”
唧唧拨开一个又上来一个:“我不是你们娘亲,我是个男的!你们清醒一点!”
格桑们很伤心:“感受不到幸福了,不想开了。”
巽跋已经撂膀子想揍花了,唧唧不得不一个个哄过去:“那要怎么样才能感受到幸福呢?”
第一个说:“酱紫!”
第一个亲了一口第二个。
唧唧:“!!!”
第二个睁着眼睛:“快乐传递!”
第二个亲了一口第三个。
唧唧:……
唧唧道:“你们要我亲你们吗?”
格桑们齐刷刷摇头,然后伸出白嫩的手指,齐齐指向了一旁黑脸站着的巽跋,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