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在此候着就好。”他忙朝卢笙道。
卢笙见他如此说,不像是作伪,也只能随他了。
御书房门口,三人并排而站俱是微微仰头望着半空中悬着的冷月,和谐中带了丝尴尬,尴尬中又有些无聊。
若是只有他和卢笙,两人还能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可现在还有个人在,就不那么方便了。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书房的门并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顾放一开始还是很有耐心在等,此刻心中却是涌起了三分不耐、七分火气。
思考的问题也从自己的折子变成了“陈妃好看吗?他们俩在里面做什么?有什么话说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说完?”
反观那个小婢女,倒是从一开始的不安变成了镇定,到现在早已是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了。
顾放袖子下的手终于忍不住使劲儿攥了攥,掏出了折子交给卢笙,语气生硬道:“劳烦小卢公公将奏折呈给皇上,我先走了。”
递折子这种事其实是没必要非得面呈的,顾放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呆会儿,说说话发发呆都行,不过现在看来,人家似乎更愿意跟这个妃那个妃在一起聊天发呆。
“顾将军……”
“还有,别说我在这儿等了很久,就说我递了折子就走了。”顾放压低了声音道。
“可……”
卢笙话还没说完,顾放已经抬起大长腿朝外走去了。
小卢公公急的团团转,他倒不是担心顾将军误会了主子,而是担心主子知道顾将军在外面等了半天生气走了,遭殃的可是自己啊!
第154章 来了就走了
顾放前脚刚走没一会儿,书房的门便开了。
卢笙看见门开的那一刻,差一点儿直接就给跪下,可算是出来了。
陈妃面带愉悦之色,看见卢笙的时候,嘴角都还噙着一抹微笑。
卢笙目送陈妃和其宫女离开,这才迫不及待进了书房,一进去便将手里的折子呈上。
“皇上,这是顾将军的折子。”
君若寒正拿着朱笔在一本折子上写着,听到“顾将军”三个字时,下意识地挺了笔,抬眼看向卢笙。
“顾将军他……他……送来折子就走了。”卢笙硬着头皮道,眼皮都没敢抬一下。
送来折子就走了?
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走了?
君若寒凤目微眯:“送来就走了?”
卢笙受不住他这么不动声色的逼问,下一刻便以头抢地:“奴才说了慌,请皇上责罚,顾将军一个时辰前就来了,碍于陈妃娘娘在,没让奴才进来通报,再后来迟迟不见陈妃出来,顾将军就、就走了。”
君若寒额上青筋直跳:“他不让你通报你便不通报,明日朕便将你送到他身边伺候着。”
卢笙吓得瑟瑟发抖:“皇上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他就知道遭殃的会是自己,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他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妥?”君若寒问。
卢笙仔细回忆了一下,结巴道:“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就是语气有些生硬。”
君若寒捏了捏眉心,语气生硬那必然是生气了。
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他若再去将军府,顾放恐怕也睡不到几个时辰的觉了,明日他还得早起上朝。
顾放回到将军府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其实他挺困的,但却没敢立马就睡,毕竟卢笙那张嘴并没有那么牢靠。
万一他说漏了嘴,君若寒知道自己生气了,恐怕还得来府里找他一趟。
结果他左等右等,直到子时过半,确定君若寒不会来了,他这才打着哈欠闭上了困涩的双眼。
入睡的那一刻还在感叹,莫非这卢笙长进了,都会对着君若寒说谎了?
天还没亮顾放便被顾九叫醒去上朝,穿衣洗漱吃早点,直到他坐上了去宫中的马车,这才有些清醒过来。
他整了整腰带,想到昨晚的事,便不自觉地板起了脸,不管怎么说,今日在君若寒面前要表现的高冷一些。
既然是早已商量好的,那么两个或将受灾的地区将进行的防灾工程自然落到了顾放头上。
君若寒先是将几个比较好的预案拎出来让卢笙读给大家听了听,不过顾放的预案在江陵和君若寒的指导下、苏丞相的整理润色下更显的成熟和全面,可行性也高,自然脱颖而出。
这个结果在众人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自己人不用,难道用不牢靠的人吗?
大家各怀心思,有人失望叹气自己没捞着这个肥差,有人心中期待,等着顾放将这事儿办砸,他们可有机会好好参他一本。
顾放到是没想那么多,如果这事儿仅仅是为了自己他或许根本没这么上心,但是为了大樾百姓为了君若寒,他倒是会竭尽全力。
想到君若寒便想到昨晚的陈妃娘娘,于是顾将军连带着看那天子的眼神都变了。
君若寒是真真实实看到他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众位大人若是对此事无异议,便就这么定了。”
朝会散去,卢笙在顾放快要走下殿前的台阶时将人拦了下来。
“顾将军留步。”
顾放回头,此时朝臣们纷纷从殿中走出还未散尽,见状不用想也知道是陛下要单独召见顾放了。
也许是因为公事,但大家先入为主,难免要往别的地方想。
饶是顾放脸皮厚,看见大家的神色,也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引着卢笙走到了墙边不惹人注意的地方。
“小卢公公有何事?”他问。
“皇上说他在书房等您。”卢笙道。
顾放眉头一皱,先是看了周围一眼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有没有说什么事?”
卢笙摇头,又道:“左右不过是因为昨晚让顾将军你等了一个多时辰,皇上觉得过意不去吧!”
顾放盯着卢笙:“他怎么知道我等了一个多时辰?”
卢笙一噎,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垂了头:“奴才不敢跟皇上撒谎!”
顾放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手指上下晃了半天:“你这样的能到皇上手下当差,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啊?”
卢笙傻笑着挠头:“顾将军你就别夸奴才了,赶紧跟奴才走吧!”
顾放无言以对,真想问一句,你从哪儿听出来我是在夸你了?
“你去告诉皇上,我赶着回去有事,就不过去了。”顾放说,话音一落便真的要转身离去。
卢笙先是一愣,然后一把抓住顾放的手腕,着急道:“那、那不行,我这回头没法跟皇上交代啊!”
“怎么不能交代了?按我说的去做。”顾放拍拍他的肩。
可是卢笙并不敢把手松开:“皇上要是问起来是什么事,奴才怎么答啊?”
昨晚被怼了一顿,卢笙很惶恐。
顾放狡黠一笑,低声道:“你就说……我家还有个陈姑娘要等我照顾,我得赶紧回去。”
卢笙眼看着顾放毫无留恋地远去,消失在一堆朝臣中,心下惴惴不安。
果不其然,待君若寒听了卢笙传达的话,当即脸就黑了:“什么陈姑娘?”
卢笙两腿都在打颤:“回皇上,奴、奴才也不知。”
君若寒知道顾放恐怕是故意说给他听来气他的,毕竟昨晚他因为陈妃的事让他在外头等了一个多时辰。
但他又不敢这么赌,万一、万一真有什么陈姑娘呢?
顾放背着手叉着八字步回到了将军府,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书房的廊下。
只见那廊下挂着一鸟笼,里面一只通体黝黑的八哥精神抖擞地在里面探头探脑。
顾放在院子里折了根柳条走到笼子边儿,逗着里面的八哥。
里面的小黑鸟嘴一张便是一句:“顾将军早,早早早!”
第155章 假,太假了
上早朝的时间太过早了一些,很多大人们都选择下了朝回家再吃早饭。
顾放就不一样了,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一点垫垫肚子,下了朝还要再补一顿。
君若寒到将军府的时候,顾放正捧着粥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桌上的笼子里。
君若寒远远看着他,一副惬意的不得了的样子,看来根本没有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
“有人,有人。”笼子里的八哥蹦来蹦去,看见门口有陌生人,便嘎嘎地叫了起来。
顾放扭头看去,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起身甚是有礼地朝君若寒拱手:“皇上驾临寒舍,臣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君若寒面色微微一僵,这人什么时候喜欢跟自己来这套虚的了。
“你需要我恕的罪恐怕不只这一个吧!”君若寒今日来的时候专程换了套浅碧色的套春衫,挺拔修长的身材无所遁形。
顾放只瞄了一眼,便有点儿生气,怎么这人看起来又添了不少男子气概,简直羡煞旁人。
当然这个旁人就是他自己了。
身为一个将军,他倒勉强能算个挺拔强壮,但“勉强算”跟“一看就是”还是有区别的。
“臣最近也没犯什么错吧!”顾放小声道,他最近别提多老实了。
君若寒拿起一旁喂食的小竹筒伸到笼子里逗那只八哥:“今早在殿上瞪我的人是谁?你可知犯了大不敬之罪会怎么样?”
他当然知道会怎样,但他知道君若寒不会拿他怎样,再说,他为什么会瞪他,他心里没一点数吗?
顾放长叹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君若寒有些无语,这人唱起戏来还没完没了了。
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陈姑娘”,只是从他进门到现在,也没看见这将军府有什么女子出入。
“它怎么不吃东西?”君若寒竹筒上的食儿伸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顾放撑着脑袋道:“你得叫他名字才行,这只八哥很认生的。”
他接过君若寒手里的竹筒,伸到笼子里:“来,陈姑娘。”
君若寒眼皮一跳,果然见那八哥开始捣着脑袋吃食儿。
顾放憋着笑,抬眼挑眉看他,仿佛在问,对这位陈姑娘还满意吗?
“你这是故意让卢笙说给我听,好气我呢!”君若寒没忍住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顾放没防备,被他结结实实弹疼了,忙捂住了脑袋:“你这人也太过分了,跟别人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多时辰,不,说不定更多个时辰,现在还打我?”
“疼吗?”君若寒丝毫没被他这惺惺作态的样子给骗到,瞥着他问道。
顾放点头:“废话,要不我弹你一下试试?”
“疼就对了,好让你长个记性,别成天有事没事把心思都用在这上。”
顾放心中冷哼,等哪天我不吃醋了,你可就等着哭吧!
这“陈姑娘”弄清楚了,君若寒一颗心也放到了肚子里,看着他面前的粥这才想起自己一个堂堂天子,就因为被这人瞪了一眼,于是连早饭都没顾上就跑人府里来了。
顾放见他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面前的碗上面,于是招来福伯,让人给这可怜的陛下也盛了一碗。
两人一边喝粥一边逗鸟。
“其实,我还是很好奇……”顾放搅着粥说。
“好奇什么?”君若寒问。
顾放:“你昨晚跟陈妃在书房都干什么了啊?”
说来说去还是放不下这件事。
君若寒放下勺子,无奈又有些好笑:“没干什么,就是一起下了会儿棋。”
“下棋?”这还叫没什么?
顾放的脸色变了变,别看下棋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往往这种时刻更容易滋生一些不该有的感情,那谁,白羽和君千鹤就是最好的例子。
“淤州凉州要开始的各项工程,都是需要钱的,国库紧张,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出卖色相?”君若寒叹口气。
陈妃的父亲在朝堂为官,官职不大不小,在钱这方面能帮上的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陈妃还有一个爷爷,陈老爷子可是大樾的巨富,若是他愿意出些力,大樾的国库可就能减少很多负担。
顾放知道这个巨富,却没想到竟是陈妃的爷爷,于是一拍大腿道:“钱这个东西,真特么厉害,就连咱们的陛下也不得不在它面前低头啊!”
君若寒苦笑,其实倒也不一定非得要让陈老爷子出钱才行,一般到了国家要用钱而国库又比较紧张的时候,第一个办法便是征税。
不过现在百姓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一些,这一加税便又是在他们身上压下了重担,是以,他才想要另辟蹊径。
再说,这其实是个双赢的事情。
大樾得了钱抗灾,陈老爷子得善名,将来赚钱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
顾放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而后狐疑地看了君若寒一眼。
他觉得君若寒在说谎,至少里面有一句话是假的——国库紧张。
他虽然在家休息了两三个月,但是朝堂上许多事他都是知道的。
前不久掌鉴司刚查了兵部一些人,其中兵部侍郎赵启可谓是其中最大的一条鱼。
赵启从先帝在位时贪到现在,抄没的家产尽数用来充盈国库,据苏彦青给他透露的小道消息,赵启大概是大樾建国以来的贪中霸王了。
这个时候君若寒跟自己说国库空虚,还得他天子出卖色相集资?
假,太假了。
不过他也没有戳穿他,他倒是想看看,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吃了早饭,君若寒又提议去看看落羽,顾放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反应了一会儿落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