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上海早晨[APH]》TXT全集下载_11(1 / 2)

亚瑟无奈又窝火:“如果你要一直花我的钱,最好也替我做点什么!”

阿尔坏笑:“或许我会的,就从得到这幅画开始。”说罢关上车门。

车子再次启动,亚瑟心事重重地透过车窗远眺黄浦江,没有注意到开车的中国司机正从后视镜瞄他。

tbc

第31章

天亮得早了,王耀早晨不必再摸黑,他简单洗潄后便下楼到简陋的厨房准备早餐,为了让湾湾多睡一会儿,王耀总是在早餐快上桌时才叫她,但湾湾并不喜欢这样,她经常抱怨哥哥让她迟到,可是心疼妹妹的王耀无论如何做不到早一点叫醒湾湾。

睡眼惺忪的伊万挠着一头乱糟糟的银发下楼来,巡着香气来到厨房:“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没你的份!”王耀赶紧拦住他,这家伙的胃口可不是他能填满的,喂养两口人已经让王耀捉襟见肘了,他不能容忍再添一张吃饭的嘴。伊万自从住到王耀阁楼上以后,经常跑到厨房里蹭吃蹭喝,这令王耀十分苦恼。

“小气!”伊万不屑地说。

王耀一直想不明白,好吃懒作的伊万为什么总认为自己有资格对别人表示不屑。他更不解的是,这个俄国人的收入来源究竟是什么,他从未见伊万出去工作。

楼上传来湾湾的尖叫:“哎呀又这么晚了!哥你怎么不叫我?”

王耀不禁笑了:“饭好了,快下来吃吧!”

湾湾“噔噔噔”地跑下楼来,三两口扒完粥和咸菜,抓起书本便跑出门去,边跑还边冲王耀喊:“说过多少次了!真讨厌!”

王耀无耐地叹口气,开始收拾湾湾的碗筷。

“你怎么不着急去洋行?”伊万用手指拈起咸菜扔进嘴里,“呃!太咸了!”

“活该!”王耀骂道。

伊万一边抓起烧卖往嘴里塞一边问:“今天不用去洋行?还是你工作丢了?”

“那是湾湾的!”王耀发现伊万正在大嚼桌上唯一一个烧卖,由于家贫,王耀每顿只能给湾湾准备一点好吃的,他自己从来不吃。

“她又不吃。”伊万把烧卖嚼几下便吞下去。

“又懒又馋!”王耀对伊万的行为极为鄙视。

“我可没聋。”伊万瞪大眼睛作了个鬼脸。

王耀丧气地坐下来,手肘拄着桌面,双手捂在头侧,十指深深插进头发里:“谁知道洋行的活儿我还能干多久?”

“你快要被赶出来了?”伊万一点不见外地给自己盛了碗粥,惬意地喝起来。

“不好说,现在已经解雇几个员工了,谁知道哪天轮到我?”王耀垂头丧气。

“要是你不去上班,肯定下一个就是你。”伊万断言。

王耀叹气:“唉!就没有好过的时候!”说罢,他还是上楼取了外套,往洋行去了。

王耀前脚刚走,小菲后脚就进来了,她一脸沮丧,厚得掉渣的□□也掩不住她的黑眼圈。

“哎呀!这什么世道啊!”小菲一进院子就抱怨起来。

“怎么了?”伊万抹抹嘴走出来。

“自打去年码头出了事儿,这查得是越来越严了!连我们这些出来干活儿的姑娘都要盘问,刚才好几个姐妹让巡捕抓了,要不是我跑得快,这会子都进巡捕房了!”小菲絮絮叨叨说。

伊万心里一沉,码头工人闹事的事情导致了他上一任邻居小泰和小越避难南洋,那两人自从走后就没有任何音信,王耀一开始还念叨他们,后来也不再提了。

收回思绪,伊万转而笑了:“不过这应该影响不到你的生意吧?你只要不去码头就行了,反正你主要做洋人的买卖!”

“这你就不懂了!”小菲煞有介事地说,“你们洋人都是坐船来的,码头最容易拉着活儿,我可是知道得很呢!”她得意洋洋地用不太干净的旧手帕捂嘴而笑。

伊万知道,小菲这种下等□□根本就没有什么有钱的客人,她的主要客户群体就是码头的中国劳工,那些男人花几个铜板就可以嫖她。但伊万没有说破这一层,任何一个人——即使是在底层挣扎求生的人,如果他们想为自己保留一点尊严,他就不该去扯掉他们仅有的遮羞布。

王耀踩着时限踏进洋行大门,洋行的人比以前少了,这令那多出来的一张新面孔极为醒目——那是一个戴眼镜的金发青年,长着一张王耀熟悉的脸。

“阿尔?”这个名字刚脱口而出王耀就感觉不对,“先生,您是哪位?”

马修·威廉姆斯转向王耀:“您好,我叫马修·威廉姆斯,是柯克兰先生的……朋友。”

王耀惊讶于眼前这人与阿尔极为相似的容貌,他怔了怔才说:“您好,威廉姆斯先生。”

“叫我马修,”马修谦和地笑道,“我来找柯克兰先生,但他好像不在——他经常不在洋行吗?”

“不,他一般都很准时。”王耀说。

“真是遗憾,可否请您转告他我来过了?”马修问。

“一定替您转达。”王耀客气地说。

马修随即向王耀道别,从容地离开。王耀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有一瞬间觉得这是换了装的阿尔,但他明显感觉到两人间的不同。王耀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呢?除非是双胞胎兄弟,不然哪里会有这么神奇的巧合。阿尔从未提过自己有兄弟,或许他有所隐瞒,又或许他觉得没有提的必要。

多想无益,王耀习惯性地从报纸架上取下今天的报纸,然后坐到桌前开始阅读。刚看到头版头条,王耀震惊不已:悍匪劫狱携死囚逃出生天。他的眼睛快速扫过那新闻的十几列文字,昨晚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劫狱事件,被劫走的正是年前在码头事件中打死日本人的中国劳工,王耀隐约记得,这个人叫什么“阿吉”。按这条报道的说法,匪徒们不知怎的绕过守卫潜入森严的监狱,打死数名日本兵后救走了那名死囚,混战中有一名匪徒受伤被生擒,其余人等均逃出生天。

王耀心中一股寒意陡起,蔓延到四肢百骸,又从每个毛孔冒出。每次想到他跟踪云间进了虎穴的那个晚上王耀都会毛骨悚然,但自从结束了给费里当模特的工作以后,他不必再见到云间,这事也就慢慢淡去了。现在看到这条新闻,他再次想起小命难保的恐怖时刻,很怕自己这个知情人什么时候会被灭口。但同时他也感到宽慰,有一个中国人得救了总是好的。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心里纠缠,令他坐立不安。

再者,想到那名不幸被擒的“匪徒”,王耀深感同情,也有些难过,他或许就是那天晚上他见到的几个中国人中的某一个。一个人得救了,另一个却又面临死亡,他们会不会觉得得不偿失呢?

亚瑟终于来了,他头一次来得这么晚,奇怪的是,他身后还跟着阿尔。

王耀站起来迎上前去:“柯克兰先生,刚才有一位名叫马修·威廉姆斯的先生来找您,他看您不再就回去了。”

亚瑟的瞳孔猛地收缩,嫌恶之情溢于言表:“他说了什么?”

王耀看到亚瑟表情的变化,心知此人不简单,于是如实说:“他只说想见您,说他是您的朋友。”

亚瑟说:“这人如果再来,不要跟他多说。”

“好的,先生。”王耀答道。

“还有,从今天起阿尔要代替弗朗西斯在洋行的位置,你帮他熟悉一下他的工作。”亚瑟说。

王耀诧异地看着亚瑟,略迟疑地说:“好的。”令他奇怪的是阿尔居然同意接手弗朗西斯的活儿,而让他来给阿尔介绍也不太合逻辑。

亚瑟把阿尔交给王耀后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王耀示意阿尔:“阿尔,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弗朗西斯的办公室。”

“那家伙有过自己的办公室?”阿尔嘲讽道。

“他有,但是他从来不怎么用。”王耀说着引导阿尔上了二楼,推开一扇门。

房间不大,办公桌上零乱地摆着台灯、电话和一些不知什么年代的文件,一切都布满灰尘,开门造成的空气流动把细小的灰尘吹起,在透过窗子照进来的阳光隧道里飞舞。

“就是这里,”王耀尴尬地打量整个房间,“我帮你清理一下吧。”

“不必,我觉得我也不会常用。”阿尔低头看看自己在铺了灰尘的地板上踩出来的脚印。

王耀推开窗,新鲜空气使房间里的沉闷缓解了些。

阿尔双手拨开敞开的外套下摆插进裤兜里,夸张地撇撇嘴说:“我猜你一定很好奇马修的身份,毕竟他……”

“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王耀替他说完。

“几乎一模一样,”阿尔纠正道,“我可不会留那种乱糟糟的长头发,那不适合我这个长相。”

王耀却没法为阿尔的幽默感发笑:“阿尔,他是你的兄弟吗?”

阿尔撇过头看向窗外:“据马修的说法,是的。”

“那他也是……”王耀欲言又止。

“如果他没撒谎,他就是我的孪生兄弟,是我和亚瑟的父亲的另一个私生子。”阿尔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他为什么要找亚瑟?”王耀不安地问道。

“或许是为了得到他的遗产——但是遗产并不属于他,也不属于我,父亲把它全部留给亚瑟了,我只继承了他在美国的一座庄园,而马修大概什么都没有。”阿尔说。

王耀不知该警惕还是同情马修,他眉头轻蹙:“我不希望洋行易手。”他在怡和洋行工作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亚瑟负担了港仔在英国受教育的费用,无论能否挣到足够的钱,只要亚瑟不解雇他,王耀就会一直替亚瑟干活儿。如果亚瑟被抢走财产,洋行转到他人手中,不仅王耀自己很可能丢掉工作,港仔也一定要辍学了。

“你也不想马修来分一杯羹吧?”王耀问,“这就是你同意来帮忙的原因?”

“有这个原因,”阿尔说,“但是不管怎样都不会长久了。”

“什么不长久?你只想临时帮忙吗?”王耀不明所以。

“我是说,洋人在上海的日子不长久了。”阿尔镜片后面的蓝眼睛变得空洞,好像他的灵魂被吸进了内心哪个很小的角落。

王耀不懂他的意思,但也没再开口问。

后来王耀还是拿了笤帚拖把水桶之类的上来,帮阿尔一起打扫了房间。阿尔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干活,把一堆堆废弃物抱起来扔出门外,王耀在用抹布认真地擦窗子,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像油彩一样映进他的眼睛里,但已经不会把他的黑眼睛染得更黑了。王耀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卖力的阿尔,不禁笑出声来。

阿尔把额前杂乱的金发往后抹了一把,正了正歪斜的眼镜:“看到什么好笑的了?”

“我从没见过洋人干体力活。”王耀如实说。

“在美国,到处都是干体力活的洋人。”阿尔笑道,“如果你喜欢看,可以到美国的农场里,那里有很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汉叉干草、喂马、喝廉价烈酒。”

王耀却在脑海里勾画出阿尔叉干草的画面,这让他又想笑了。

“听起来很好玩。”王耀笑道。

“是吗?”阿尔瞥见王耀有阳光流动的脸,“人都对自己不熟悉的生活感兴趣,哪怕这是另一些人早就厌倦的。”

王耀苦笑,随手掩上窗,从阳光下走出来,回到苍白的现世。

“阿尔,亚瑟到底怎么说服你的?”王耀问。

阿尔说:“他只是让我相信,选择站在他这边比让马修得到一切要好。”

王耀发现自己问不出更多来,只得作罢。阿尔为什么要对他隐瞒?早在他们第二次见面时阿尔就把最大的秘密向他和盘托出,可是现在这似乎又成了阿尔自己的秘密。

打扫完房间,王耀把清洁工具整理好提出去,阿尔穿上外套:“第一天上班很愉快,我现在该下班了。”

“可是你才刚来!”王耀惊讶地说。

“亚瑟没说过这份工作需要我一直坐在办公室里,”阿尔说,“就像我说的,我不会经常使用这间屋子。”

王耀感到些微不快:“希望这份工作不止是名义上的。”

“当然不,但是工作并不都是要在办公室完成。”阿尔笑着向王耀施礼,不那么标准的动作充满调侃的味道。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就好。”王耀无奈地叹气。

“你要相信我,耀,我虽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只要我在就决不会让你丢掉工作,”阿尔说,“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

王耀看着阿尔认真的脸,看不出撒谎的痕迹,他说:“谢谢你,阿尔,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个。”

阿尔单手扣上帽子,走下两阶楼梯后转头对王耀说:“再见,耀。”

王耀的右手抬到脸颊边,轻轻晃了晃:“再见,阿尔。”

阿尔轻快地下了楼梯,从一张张忙碌的办公桌间大步离去,敞开的风衣下摆随着他的步伐摆动。

阿尔消失在大门外后,亚瑟走出来,抬头看向呆立在二楼的王耀:“他走了,是吗?”

王耀回过神来:“对不起,柯克兰先生。”

“该道歉的不是你。”亚瑟说,“快下来吧。”

王耀下了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那份报纸还铺开在他桌面,头版头条依然黑得醒目。王耀把报纸合起来,放回报纸架上,坐回桌前开始处理繁杂的工作。

刚整理完一堆文件,王耀正准备把它们送到亚瑟的办公室,却见到一位意想不到的来访者。

“王先生,您好。”来者是路德。

“贝什米特先生?”王耀很久没见到路德了,“您是来找柯克兰先生吗?”

“不,我来找您。”路德举止一向刻板有礼,但今天似乎带了些焦躁,“这样说有些突然,但是您还记得我家那个中国仆人吗?”

“云间?”王耀当然记得这个人。

“是的,云间。”路德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您大概也看了今天的报纸:昨晚发生了一场可怕的□□,一群匪徒攻击了监狱,杀死多名日本军人,还劫走一名囚犯。最后只有一个匪徒被抓,其他人都不知下落。”

“我看到了,”王耀指指报架,“希望贵宅没有受到波及。”王耀想到友好的费里西安诺,还有高傲的罗德里赫。

“恐怕我们受到了不小的波及,”路德坚毅的眉毛拧成疙瘩,“那唯一一个被逮捕的匪徒是云间。”

王耀震惊得说不出话,两只瞪大的眼睛直愣愣地对着路德的脸。

“我不知该如何开口,但我想恳求您一件事:请您务必去看看云间。”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说出来,路德的语速变得快了一些,也更顺畅,“这是云间唯一的要求,他还是第一次向我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