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辰眼睛一亮:“王使帐中,可还有其他人?”
子彦似是仔细想了想,才有些不确定道:“内帐,似乎是躺着个人,像是生了重病……莫非,那人就是你的朋友?”
离恨天果然来的很快。
次日清晨,他踏着一地清寒,来到了威虎军中,恍入无人之境。
延陵所中幻血掌,已到了第七日。
龙首四卫一直在等,等着他用那半张草图来换取解药。
怎奈,延陵死水般毫无波澜的双目,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帐顶,连正眼都不肯瞧他们。
偶尔把视线移向他们手中血刃时,亦是眼底充血,恨不得焚尽那刃中血焰。
夜幕将至时,延陵依旧没有松口。
血狐嗅着这个瘦弱少年体内独特的内息,贪婪的舔了舔嘴巴,道:“我看,咱们不用点手段,他是不知道世上还有种东西,叫「生不如死」。”
延陵面露嫌恶,直接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血狐也不生气,耐心的抹掉面具上的血沫,掌间,已缓缓浮起无数根细如牛毛的血针。
血燕脸色一变,正要阻止,外面忽然飘进来一个影子,单膝跪地,禀道:“阁主请诸位大人到帐中议事。”
血狐遗憾的收起那些针,啧啧道:“阁主可真会煞风景。”
龙首四卫离开后,离恨天潜入帐中,顺利的将延陵掳到了谷中的石屋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即使发现延陵失踪,四卫也绝不会想到,延陵敢躲在出事的石屋里。
兵器库失火后,谷中的匠人暂时被转移到其他地方,这地方变得极其清静。
九辰对离恨天在他腿上戳洞的事,还记恨在心,索性直接靠在石屋外,等着他们。
延陵血毒攻心,情况十分凶险,离恨天耗费了一夜时间,也才堪堪将血线逼退到他腕间。
若要彻底祛毒,只怕,还需至少三夜。
九辰是在肩头一阵刀剜般的疼痛中醒来的。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石屋里的一块木板上。
延陵则和他并肩躺在另一块木板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九辰迅速爬起来,急问:“他到底怎么了?”
离恨天本在闭目调息,许久,才睁开眼,冷笑道:“他的事先不说,先说说你的事。”
九辰嗅到危险气息,本能的退了一步,警惕道:“关我何事?”
离恨天不紧不慢的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根青藤。
“比如,我们先来聊聊,你胸口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种气氛,让九辰莫名觉得厌恶,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尤其是插手他的事。此人却屡屡厚脸皮的以师名自居,管他各种闲事。
九辰悄悄往左边挪了两步,瞅准时机,就脚底生风、向外跑去。
可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虚弱到了何等地步。
一道潋滟剑光,自那截青袖中滑出,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绊倒在地。
离恨天轻松反拧了那少年双臂,将他按在一旁的兵器架上,奚落道:“现在,该老实交代了吧?”
九辰眼睛愈加眩晕,视线也模糊起来,却不肯示弱道:“我的事,与你无关。”
“是么?”离恨天玩味一笑,眼神倏然转冷,手中青藤,对准那少年身后,挟风落下。
“恩……”刀割般的钝痛,在身后骤然炸裂开,九辰咬紧牙关,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一缕缕冷汗,顺着他额角,淌流到下巴,又淌流到衣甲内。
见那少年并无老实交代的意思,离恨天手上力道又重了三分,又快又狠的落下第二鞭。
九辰嘴角流出血色,失力的瘫倒在兵器架上,大口喘息了很久,他才有力气回头,倔强的直视那个青衣男子,扬起一抹挑衅的笑:“我自生自灭惯了,你凭什么管我?”
离恨天有一瞬间的痴怔。
他清晰的看到,说这话时,那少年的眼睛里,竟是……灼灼燃烧的恨意,抑或,敌意。
趁他出神,九辰使劲全身力气推开兵器架,向石屋外跑了出去。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九辰用力吸了口气,加快速度往营帐方向跑去。
此人明明恨母后,明明看不惯自己,却非要装出一副假慈悲的模样,来多管闲事,实在可恶。
他独自长到这么大,早就过了,需要人引领着走上「正途」的年纪了。
------------
81.攻心之计(补全)
为了避免龙首四卫察觉出异常,天亮前,离恨天又悄悄潜回骑兵营,把延陵送回了王使帐中。
帐内迷魂香还在燃烧,王使依旧在伏案而睡,对帐中动静,一无所觉。
子彦枯等了一夜,见离恨天终于现身,总算松了口气。
延陵尚在昏睡之中,子彦走过去,探了探他鼻息,讶然道:“毒还未解?”
离恨天净了净手,随手端起一盏茶,饮了几口,方不紧不慢道:“还需三日。”
见子彦垂眸不语,离恨天关切道:“怎么?你有难处?是不是他们起了疑心?”
子彦笑着摇头:“我只是担心,太耗费离侠修为。”
离恨天微微放心,甚是洒脱的道:“这点内力,算不得什么。”
“多谢离侠相助。”
子彦轻施一礼,面露感激。
离恨天却出手挡住他,正色道:“对我,你不需客气。”
子彦仿佛被这道隐含期待的目光烫了一下,复垂下了眸子。
那抹青影消失在帐外之后,「伏案而睡」的金衣男子缓缓坐了起来,似笑非笑的问:“接下来,阁主打算怎么做?”
子彦重新披好斗篷,进入里帐,指间寒光一闪,将一枚银针刺入延陵的太阳穴内。
片刻后,延陵悠悠转醒,有些迷茫的望着眼前景象。
子彦背对着他,轻道:“放心,你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