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你们心中我这个儿子这么差劲，当初何必生我？或者反正你们生下来也没管过我，还管我到底长没长歪干什么？你们一天都没教养过，还指望我十全十美，德智体美劳样样突出是吗？你们怎么想的那么美呢？”
顾淮西越说越来气。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有小崽子在的缘故，他反而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把自己一肚子怨气都说了出来，话说完也不去看顾诚和严梦芝的表情，顾淮西站起身就往门口走。
“你们继续吃吧，吃完电话喊我一声，我把小崽子接走，我先出去了，省得在你们面前你们吃饭估计都难以下咽。”
“……哎？”
顾诚和严梦芝还来不及反应，顾淮西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这孩子……算了算了，别管他了，我们继续吃饭啊，甜甜。”严梦芝愣怔了几秒，叹了口气，还是顾忌小甜甜，低声哄着小甜甜继续吃饭。
“是啊，这孩子真是，当了爹还不懂事。”
顾诚也嘀咕了一句，连忙又坐回到小甜甜身边。
小甜甜抬头看了看爷爷奶奶，忽然开口说道，“爷爷奶奶，你们刚才做的不对。”
“什么？”
“爷爷奶奶，你们一直都在说爸爸，其实爸爸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也会说的，但是爸爸做的好的地方，我会夸奖啊，妈妈说过，没有人会一直喜欢听批评的。”
小甜甜放下筷子，粉嘟嘟的嘴巴上还挂满了油渍，但圆滚滚的小脸上却写满了严肃。
还真的很像刚才顾淮西生起气板着脸的Q版，但和顾淮西不同。
小甜甜板着脸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可爱的让人想笑。
顾诚和严梦芝两人仔细听着，还没当回事，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下去过。
“爷爷奶奶喜欢我，夸我，我就特别开心，如果爷爷奶奶上来也像说爸爸那样说我，我也会生气的。”
顾诚和严梦芝齐齐愣住，都没想到小甜甜年纪这么小会说出这番话来。
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个思维，但是他们却从未意识到。
两人只觉得每年也就见儿子那么几面，见了面从会忍不住去看看儿子的生活。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爱，只是张口说出来的话就直接变了味。
他们也只是想让顾淮西变得更好而已。
但没想到每次见面基本上都是不欢而散。
“爷爷奶奶，你们是不喜欢爸爸吗？”
“没有，怎么会，怎么说你爸爸也都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啊。”
“我没有感觉到哟，妈妈说喜欢一个人就是看他什么都好的呀，即便他有百般不好，也能从他的身上找到很多闪光点，但爷爷奶奶你们只说爸爸不好，没有夸过他哪里好，爸爸怎么知道你们喜欢他呀？我也看不到爷爷奶奶的喜欢呀。”
小甜甜自己都不怎么喜欢不靠谱的坏爸爸，但爸爸做饭好吃的时候，她也会夸爸爸做的真棒呢！
系统：[你那分明是为了自己的胃才生夸的吧？]
“……”
顾诚和严梦芝面对四岁的小甜甜，一时间竟是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的话。
更是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连一个四岁的小孩子，第一次见面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问题了吗？
“而且，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分手不是因为爸爸坏，你们自己都说不知道妈妈的事情，又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去怪爸爸呀？”
她都没有怪爸爸呢，她之前都问过爸爸和妈妈分手的事情。
虽然听到似懂非懂，但她知道爸爸妈妈分开不是像网上说的那样，爸爸做了坏事不要她和妈妈了。
并不是这样的。
“爷爷奶奶，你们冤枉爸爸了，你们要给爸爸道歉。”
“道歉……？”
顾诚有点迟疑。
他虽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可能的确有些问题，但还是有点落不下家长的面子去跟儿子道歉。
严梦芝也有些张不开口。
但两个人看着小甜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想拒绝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
小团子的眼睛像是两把明镜似的，看着人的时候，好像无形间就能把自己内心深处所有藏匿的心思放射而出，莫名就让他们有些无所遁形。
明明才四岁的小孩子而已，怎么反而让他们自己有种活了半辈子还没一个小孩子获得通透懂事？
“爷爷奶奶，你们这么人明明这么好，明明也很会夸奖人的嘛，就当是夸奖我一样夸奖爸爸嘛！毕竟我是爸爸的女儿，如果爸爸不好，那岂不是也是在说我不好啦？”
毕竟爸爸不好，她在幼儿园也是会抬不起头的。
爷爷奶奶这不就等于变相也在说她嘛！
“我和爸爸长得还这么像……而且我和爸爸之间还有遗传……”
爸爸的不好她也都会遗传到的，所以她才这么努力养成爸爸呀！
爸爸变好了，她也会好的！
而且，系统哥哥也说了，如果她能帮爷爷奶奶和爸爸改善关系的话，也是可以获得额外奖励的。
不光是为了爸爸，为了额外奖励她也要拼啦！
小甜甜眼睛里仿佛都已经洒落了金钱的光辉。
系统：[……这么小就这么现实，不愧是顾淮西的闺女。]
小甜甜：[什么意思？]
[我在夸你真棒！要继续加油努力养成哦！]
[我知道我最棒！]
得到系统的夸奖，小甜甜更加开心了，扬着小脑袋，牵住爷爷奶奶的手晃来晃去的撒娇，“爷爷奶奶，你们别不好意思，爸爸多可怜呀，自己在外面。”
“好吧好吧。”
看着小甜甜都这么撒娇卖萌，他们也的确心软说不了拒绝。
只好答应了小甜甜，电话借口吃完饭了让顾淮西进来。
顾淮西除了拍戏，自己平时是不抽烟的。
这是和路秋谈恋爱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路秋讨厌烟味，以至于大学爱抽烟有烟瘾的舍友都被他强行逼着戒了烟。
为的就是不让他抽烟弄得他身上也有烟味，和路秋出去被闻到。
但和路秋分手进了娱乐圈这几年，偶尔也会有拍到抽烟的镜头，倒是让他学会了抽烟。
虽然平时不抽，但今天心情实在糟糕，顾淮西在前台买了一包烟，躲进厕所抽了一根。
抽完看着烟盒，心里仿佛都能听到路秋在耳边斥责的声音。
她要是看到了，肯定很生气。
“顾淮西，你竟然敢让我闺女闻烟味？是不是过几天你就敢让老娘闺女吸二手烟了？！”
顾淮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还没抽几口的烟，直接丢进马桶里冲掉。
从兜里掏出烟盒，眼眸低垂静静地看着，半晌忽地甩手把烟盒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转身开门出去，顾淮西洗了个手，洗了把脸打算去车里坐着等。
刚出洗手间手机就响了。
干脆直接往包厢里走，他们吃的这么快？
“爸爸！”
包厢门一打开，小甜甜就像是花蝴蝶似的扑了过来。
难得小家伙主动这么找他。
顾淮西下意识蹲下身，抱住小崽子。
“你吃饱了？”
“当然还没有。”小甜甜立刻道。
菜才刚上呢，她都还没吃两口，怎么能吃饱。
“爸爸你也来吃啊，你刚才都没怎么吃。”
顾淮西知道自己这是被忽悠回来了，伸手揉了揉小崽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心里倒是涌起一股暖流。
算小崽子有点良心。
“你让我回来的？不怕我吃胖了你也胖？”
小甜甜一呆，小表情瞬间纠结成一团，“没事，爸爸吃多的话，我会督促爸爸跑步的，晨跑不够还有夜跑。”
顾淮西：“……”
夜跑什么的duck不必！！！
他不吃了还不行吗？！
第46章
“你继续吃吧！”
他偷偷出去吃, 小崽子看不见就不会嚷嚷着胖了。
顾淮西感觉自己真是个帅逼机灵鬼。
这么一想，顾淮西还真嘴馋了, 打算一出门就在旁边再开个包厢自己点菜吃个痛快。
但是想象很美好, 现实很残酷。
顾淮西才刚想站起身, 就被小甜甜按住了肩膀, 屁股都没抬起来就又蹲了下去。
被迫和闺女平视的顾淮西：“……”
“爸爸，你别想跑，爷爷奶奶可是有话想对你说的。”
小甜甜害怕顾淮西跑, 柔软无骨的小爪子还牢牢拽住了顾淮西的衣袖, 回头去看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顾诚和严梦芝：“爷爷奶奶，说话要算话呀。”
小甜甜感觉自己操碎了心，一边担心爸爸要跑, 一边还担心爷爷奶奶不会道歉。
她小心脏都要运转不过来了。
他们大人就不能让她省点事吗？
一个个的都让她不省心。
“老师说过, 说话算话才是好孩子，爷爷奶奶, 你们刚才答应了哦！不能反悔，不然我也要说话不算话，以后不见爷爷奶奶了。”
“啊, 不行！”
一听小甜甜这么说，顾诚和严梦芝哪里还有什么犹豫，本来还有些张不开嘴，在小甜甜虎视眈眈的目光下, 原本说不出口的话, 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你别出去了, 就你那性子，出去肯定还是要买东西吃的，还不如留在这里一起吃，不然我们见面是干嘛的？”严梦芝轻咳了一声说道，“妈给认错道歉，刚才不该那么说你错怪你，你和甜甜妈妈的事情我们不了解，不该这么说。”
“爷爷！”
小甜甜目光又看向顾诚。
顾诚连忙跟着认错，“臭小子，我跟你道歉！错了，不该说你，回来吃饭吧！你妈说的对，你出去肯定也是要买着吃的。”
顾淮西：“……”
虽然很惊愕爸妈竟然开口道歉了，但是你们道歉就道歉，提他会出去吃东西算什么鬼？
就不能老老实实给我道歉吗，扯东扯西算什么英雄好汉！
“爸爸，原来你要出去偷吃。”
小甜甜也后知后觉知道这一点，顿时感觉爸爸狡猾的像只狐狸。
“你是不是平时背着我偷吃很多次了？”
怪不得爸爸减肥减的这么慢！
顾淮西：“？？？”
“有证据吗？没证据是冤枉。”
小甜甜：“……好吧。”
她勉强相信爸爸没偷吃。
顾淮西抱着小甜甜又回到座位上，目光看向父母，一时间还有点别扭和尴尬。
实话说，长这么大真的是头一次听到他们的道歉，反而都有点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如果他们还像平时一样损他，教育他唠叨他，他倒是还习惯些。
不光是顾淮西别扭。
顾诚和严梦芝两个人也别扭。
但真的开口道歉以后，原本那些很难说出口的话，忽然好像就不是那么难开口了。
道歉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觉得难堪，难受。
看着顾淮西浑身上下都透着点举足无措的样子，反而让他们两人自在了起来。
“还不好意思起来了，怎么，我们道个歉让你这么惊讶？”
“是啊，原来这些话还能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真的太新鲜了。”顾淮西耸耸肩，脱口道，“隔辈亲还真是不假，为了孙女都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这样，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我也不在乎，就像以前那么相处呗，你们也不用违心道歉什么的，为难自己。”
这样大家都不自在。
“你……”
顾诚脾气冲，听到顾淮西的话火气直窜脑门。
这小子说话还是这么阴阳怪气的。
严梦芝连忙示意顾诚别说话，说道，“我和你爸是真心道歉的，我们其实都知道这些年是我们愧对你，你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顾诚和严梦芝两个人都是自尊心很强的人，一辈子都很难跟人低头。
即便明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做错了，也很难和人说软话。
正因为如此，两个人早年才会吵得不可开交，到最后为了一点小事，谁都不肯退让就这么离了婚。
更何况，面对自家儿子，两人的自尊心就更不可能会在儿子面前低头。
面对小时候顾淮西叛逆淡漠的回应，两个结婚时总是吵闹的人，在面对儿子的态度时倒是诡异的都有了共同的默契。
每次都忍不住唠叨教育孩子来打破和儿子之间尴尬而陌生的氛围。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每次见面都忍不住挑剔顾淮西各种各样的毛病，一方面是真的恨铁不成钢，一方面是他们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不过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两个人私下里其实也一直都很想和儿子关系缓和下来。
但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一见面又都会控制不住脾气。
还好今天有小甜甜在，严梦芝看到小甜甜软萌可爱的小脸，尤其是那张和儿子十分相似的样貌，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顾淮西小时候。
顾淮西四岁的时候，她和前夫也还没离婚，那时候她也还在自己带顾淮西。
每天带孩子做家务再疲累，看到小家伙漂亮可爱的小脸，一整天的疲惫烦恼就都没了。
那时候顾淮西见了她也不会像后来那样，说不了几句话就能怼起来。
他还会奶声奶气，嗓音稚嫩的喊她“妈妈”。
语调就和现在小甜甜喊“奶奶”时一样纯真甜腻。
年轻时一直落不下的脸面，放不下的家长脾气，现在看着孙女的脸，严梦芝忽然就软了下来。
也可能是她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大不如以前，脾气也跟着不如以前了吧。
严梦芝看着儿子的脸到底放下了自己的脾气，和所谓的家长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