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吼可算奏了成效,刚才还不依不饶要个说法的众人只能悻悻地甩手走开,一边走还一边念念不舍地回头望。
温染到的时候,这“优品库”和他听说的有些差距,因此还觉得诧异。
“你这铺子不是生意挺好的么?怎么才这个点,铺子里头就没人了?”
“哦,这不是天气热了,大家这会儿都在家里歇着么,等凉快些再出来。”
温染不疑有他,背着手就想到处看看,却一下被苏言挡住了路。
“这里头东西太多太乱了,等哪天我收拾好了,再亲自带你进来瞧。”
温染一看苏言那鬼灵精的样子,就知道有鬼。
面上仍然不显露出来,“是么?不是都让打杂的帮你收拾了?”
见温染没要往里走的意思,苏言正要松口气,结果就看见一个闪身,温染就从一旁溜了过去,苏言连伸手拦着都来不及。
完了!
她刚才只顾着让店里头的人去收外头的画像,结果忘记收铺子里头的了!
就见着铺子里头,四处都挂满了不同两人的画像,还都上了颜色,远看倒真像两位公子立在那儿,一看就是请极好的画师画上的。
“这画倒是不错。”
“也就还行吧。”
这画画得越好,苏言脸上的冷汗就越多,这都不用仔细观察就能瞧出来这画的是哪两位。
“花了多少银子?”
“没....没花多少银子。”
也就是她自己打了个底,然后找画师给上的色和修饰了一下,确实没花多少银子。
“我的那幅呢?”
“啊?”
苏言千算万算没算到温染来了这么一句,果断觉得自己这反应不成,赶紧想改口,就瞧见温染的眼神有些落寞。
立马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有有有!就是在画师那儿上色呢,还没拿回来!”
“好,那我等着了!”
说完,就笑起来,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苏言觉得自己是不是中招了?
熬了好几个大通宵,给温染又画了幅等身高的画像,这回连上色到最后修饰全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她这点画画功底也只够画这点东西,好在温染不嫌弃,拿了画像就把贴在了她铺子门口。
正好占了其中一幅画的位置,苏言立马就觉得温染是故意的,她肯定早就知道她之前这儿有贴画像了。
果不其然,温染盯着一旁的画像,又看着另一旁显得有些空落落的地方,若有所思,然后恍然大悟般抬起头来,“凡事讲究成双,要不你再画一幅贴那边吧?这样对着好看。”
幼稚,极其的幼稚!
偏偏苏言还只能惯着他那幼稚,温染自打同她成婚以来,那吃醋的劲头是有增无减,就连跟在她身边的满贵,他都能生怕人家有点什么心思,整个一疑神疑鬼的典型。
“画!就是画十幅也画!”
被这么一折腾,苏言去店里的时间就少了,一门心思全扑在了画肖像上了,画到后头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开了个画画店啊?
好不容易再画完一幅回到店里头去,得,那位爷不知道找了多少画师画了多少幅自己的画,有玉树临风样的,有放荡不羁样的,还有冷峻样的。
比起之前苏言画的那些,可真是栩栩如生,就恍如温染就在这店里头盯着她!
满贵屁颠屁颠地就跑过来,“夫人,公子说,挂他的,卖的好些。”
是,她要敢不挂,这店还能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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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夫人她吐了!
最近温府上上下下的下人们可高兴了,尤其是福伯,乐得眼睛都天天眯成一条缝。
要说有什么喜事,倒也说不太上,其实就是苏言吐了,而且不止一回。
新婚夫妇,福伯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自家夫人有点反应,这回瞧见了,心里可算是踏实了。
比福伯心里更踏实的是温老爷子,一接到福伯传来的信,二话不说就赶紧往樑州赶。
他原本就是想着等自家媳妇肚子有点动静了,他再走的,但是他都在府上待了好几个月了,半点动静都没等着。
他又是个在府里闲不住的,所以交代了福伯,一有动静,赶紧传信给他。
相比起外人的情绪波动,温染和苏言可算冷静多了。
尤其是苏言,见着下人们最近同她说话都瓮声瓮气的,好像生怕吓着她似的,再有从早到晚也不知道给她递的到底是止吐的药,还是补身体的药,她是一闻就皱眉头,一喝就犯恶心。
就她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子还想不明白,自己这一吐引起的连锁反应?
只是她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分子,还是比较相信科学的,她和温染同枕而眠的次数倒是不少,但是行夫妻之实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这可不赖她身子没吸引力,也不赖温染身子骨不行,纯粹就是两人实在都太忙了。
不是苏言忙到在铺子里吃了晚饭回来,就是温染,累了一天,两人常常在床头依偎着说两句,就都睡过去了,压根没想那事。
所以依据这概率,她觉得自己八成只是单纯的肠胃炎犯了。
把这事告诉温染的时候,他倒是一脸平静,只说福伯已经去请郎中了。
看他那样,好像对苏言怀上这事也没报多大希望。
但凡事就是这样,你越觉得没戏的时候,嘿!它还真没戏。
说实话,听到郎中说她只是脾胃受寒,其他没什么事的时候,苏言打心底有些小小的遗憾。
本来对生孩子这事,她一百零一千个抗拒,谁不知道古代这医疗技术,搞不好直接就把她送往西方极乐世界了。
可是看着温染和琅儿玩在一块那样子,也知道没有谁不期待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就连她都变得有些期待起来。
温染知道消息之后,从铺子里赶回来,瞧见苏言一个人坐在窗台,趴在窗边上看着窗外出神。
“怎么了?”
“郎中说我就是脾胃受寒,没别的事情。”
苏言特意把后半句给吃进喉咙里,说得极其小声,她害怕温染也同她一样感到遗憾和失落。
“让你前些天少吃些冰镇杨梅,这下好了吧,还闹得全府上下都替你担心。”
温染越是不在意的样子,苏言便越在意,“你难道没想过,我可能是有喜了?”
“没想过。”
“为什么?”
温染那墨黑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了苏言一下,“你这身板,我怕饿着孩子。”
“温染!”
两人的事情本来极好解决,但是婚后的家庭矛盾不少的主要原因就是你没法儿控制长辈的介入。
温老爷子不辞辛苦从外头赶回来,等着听好消息呢,结果一问,苏言是啥事也没有,就是普通的吐了,同喜事半点不沾边。
这可把老爷子惹火了,想他就盼着早点抱孙子,结果好嘛,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来点动静,结果还是虚晃一枪!
所以当晚老爷子就把两人叫到大厅里头来了,老爷子对苏言那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因此也舍不得说苏言,就揪着温染开始训道,“温府的铺子从今天起,你就先搁着不用管了!”
“爹...”
“你别再拿什么温家大业同我在这儿说理,我是你老子!我现在就告诉你一句话,什么时候言丫头肚子能有动静,你什么时候再回去!”
温染面露愠色,他已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怎么能被压着让他往西他就得往西,让他往东他就得往东呢?
苏言知道这一老一少搭一块儿准的吵起来,更何况还是这么容易激化矛盾的问题。
所以赶在温染前面开了口,“爹也是心疼你太累了,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们都明白爹的一番苦心。”
在两人中间斡旋了一阵,趁着温老爷子气没那么大的时候,赶紧拉着温染就跑了。
“你干嘛答应爹的要求。”
对付老爷子,温染也算是有一套心得了,他就是刚开始的时候爱闹腾,但是闹腾久了自然而然就放弃了。
“因为本姑娘想要个儿子。”
苏言这话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温染当即就眸色深了几分,“哦,原来是夫人想要。”
本来苏言想调戏温染一番,结果被这么一说,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低了头就走快了两步回到房里,一下扑在床上。
等她反应过来这姿势很危险的时候,已经被一个身子从上头死死地压住,耳边是低沉而魅惑的声音,裹着热气喷洒在苏言的后脖处,“夫人有令,为夫不得不从啊。”
苏言想,也许这也是温染想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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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满月酒(一)
温府自打苏言进门后,一直就过得顺风顺水,除了她这肚子一年半载了也没动静之外,其余的可都算没什么值得操心的了。
就为了这事,苏言算是见识了古代偏方的厉害。
本来对于生宝宝这事,她觉得还是得慎重,她身子骨还比较小,依照科学理论来讲,并不适合给宝宝当培养皿使用。
所以起初没怀上,她也不怎么着急。
但俗话说得好,皇帝不急太监急,温府一帮老小,里里外外隔三差五都在念叨她这肚子到底事儿。
当然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她起夜想去趟茅房,就能听到站墙角的丫鬟们在窃窃私语,说她身子骨弱,如何如何,应该怎么进补。
她出趟门,转个弯又碰着福伯刚从药铺走出来,看那提着药往府里走的步伐就看得出来,这药最后还得进她肚子里头。
就在这么高度压迫之下,苏言总算是千呼万盼地怀上了。
而且这消息,被人知道得还格外巧合。
那天她还在铺子里对着账本,近两个月增了不少单子,不过都是些西域的单,同那帮人打交道,苏言没什么经验,所以就多上了点心。
这一上心,果然就瞧出问题了,有一个商户要的货特别奇怪,要的是他们铺子里最次的玉,可给的价格却高出了很多。
要是照着这人给的价格,就是买中上乘的玉也绰绰有余。
把账房先生叫来,同之前下的单子一对,确实没错。
事出反常必有因,这世上就算有和银子过不去的,也没见过这么乱花的。
所以叫了接手这单跑堂的去把这商户请来,就说货出了点问题,得当面聊一聊。
第二天正午,苏言就见着这人了。
看长相,确实是西域那边的,但是一开口又是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像极了外国人说汉语的样子。
“苏姑娘,我那批货怎么了?”
“是这样,我怕店里的伙计没说清楚,你订的那批玉饰,价格要比你付的钱低很多,怕你以为拿到手的是另外一批货,到时候怕引起误会。”
那商户也许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实诚的卖家,大笑了两声,“苏姑娘,货是店里伙计亲自拿过来给我看过的,价钱也是我亲口说的,单子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你就放心吧。”
对面这人越这么说,苏言心里越没底,但是无论她左说右说,这人就是铁了心和银子过不去,非得用最高的价钱买最次的货。
那人家要花钱,苏言没道理拦着。
只是特意又让这商户签了一张单子,保证是拿的他们店里头最次的货。
一直到要交货那天,苏言的心都还吊着,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事不简单,果然货还没出去多久,就传来消息说被劫了。
这下苏言的心算是踏实了,她就知道这批货肯定得出点事。
问清楚出事的地方,伤了多少人,发现对方似乎预谋了很久,没动他们这边任何人,就是洒了一把药全给撂倒,然后就把货给劫走了。
本来对于这种单子,交货时间本来活动性就很大,按照约好的,她这批货赶在下月底前送到就成。
就是她重新再让铺子里去做,再送过去也来得及。
可她没这么干,反而自己顺着被劫的地儿就往后追,背后那人明显就是为了引她出去,既然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她不去会会人家,岂不是太看不起人家了。
所以等她找到一处山庄的时候,说实话,心里是一点也不惊讶,但身子倒是反应不小,又或许是爬了一路的山路,刚到山庄大门,气都没喘匀,就两眼一抹黑晕过去了。
等再睁开眼瞅见莫羽那张脸,苏言长舒了一口气,她就猜到和莫羽脱不了干系。
莫羽的爹是在西域出的事,这家伙怎么也得往那边打听打听,她近来又多了这么多西域的单子,要说两者牵扯到一块,也不难想到。
上回见莫羽还是他们大婚之后三日,她偶然在挨着府的一棵大树上瞧见了莫羽。
亦如他们初见般,猫在树上,只是这回,脸上没了少年的嬉戏,成稳了许多。
“百年好合,苏大哥。”
就这么一句,苏言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点着头,一下又一下,点到有冰凉的液体从脸颊上往下滑,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再抬头看的时候,树上已经没了莫羽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