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兰艳丹忙止步。不等问,他伸出手:“给我看看。”
微蹙眉,她心头有些瘆得慌,但不敢违拗,只得把喜帖递过去。
喜帖上写着:扶乩求仙得了提示,必得八字相合的女子冲喜方能治好容荀的病,又许着虽然只是平妻的名分,但只要容荀治好了病,一定扶正孟瑾乔做夫人,绝不会亏待她云云。更言明深知此举委屈了孟瑾乔,愿意拿出五倍的彩礼作为补偿。
喜帖写得十分客气,甚至有些低声下气。但想起端平公主的话,孟广德知道这只是给自己几分面子,更是逼迫自己选择阵营。
结盟,他就要答应这门亲事。孟瑾乔必定激烈反对,陆淮叶、孟锦程更不可能同意。如此一来,就等于他要割舍长房的姐弟,与忠勇侯府彻底反目,凡是与长房姐弟关系密切的各家各府都将变成敌人。
不结盟,他就拒绝这门亲事。但也意味着得罪公主和容天明。一个是皇帝的姑姑,进出太后宫的贵女;一个是皇帝的心腹,即便屡屡出错依旧深得倚重,或许还有其他的……与端平公主站在一处,处心积虑想要扳倒忠勇侯府的朝臣和勋贵。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的态度!
盯着喜帖,他油然想起端平公主的话。
“令嫒与泰王走得太近。攀龙附凤若是攀得不好,只会粉身碎骨。”
下意识地,他打了一个冷颤。突然间,他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喊杀震天,火光照彻了燕京。那个血流成河的晚上,随后的无数次清洗,多少公侯府邸一夜间灰飞烟灭,多少豪门勋贵眨眼间身首异处……跻身权力的旋涡就等于在刀尖上跳舞,一着不慎,死无葬身之地。
多年前,他押对了宝,换得了数年的春风得意。如今呢?
孟广德的眉越锁越紧,嘴唇越抿越紧,脸逐渐变得有些煞白,透出种凶神恶煞的惨厉。
兰艳丹在一旁看着他的神色变化,止不住地心惊肉跳。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是个明眼人,清楚地知道孟广德对儿女们大多漠不关心,刘月琴则是面甜心黑的财狼。孟瑾乔归来后,她悄然观察着,注意到她关心自己的女儿,心下感动。她希望长房的姐弟能赢,她相信他们会善待幼妹,不会把她当做筹码换取利益,如此,她们母女才能真正有个安稳的归处。可今日从容府送来的喜帖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孟广德的沉默更令她浑身发冷。
犹豫了一下,她低声叫:“老爷,老爷!”
叫了好几声,孟广德才猛地回过神来,瞪了她一眼吼道:“吵什么!”
被他的凶厉唬得一抖,她勉强挤出个笑脸,轻声细语地说:“老爷,您消消气。容将军这么做是不对,可你们毕竟是同僚,面子上还得过得去。我这就去回复,婉拒就好了。”
怔住,他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你觉得这门婚事一无是处?”
咬了咬银牙,兰艳丹决定替孟瑾乔力争:“老爷,荀哥儿娶过的,大小姐是嫡出,怎么可以嫁过去做什么平妻?听说一些邻国有正妻平妻之说,可大齐没有平妻这一说,说白了就是个妾。您是二品大员,大小姐即便订过亲,也不能这么轻慢。他们这么做不是欺负人吗?一旦传出去,难免落人耻笑。”
“耻笑?对啊。对!可是……”回想着端平公主离去时隐隐流露的威胁,他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惊。
见状,兰艳丹赶忙抓住机会劝说。可她不知道端平公主事先做的铺垫,也就不知道孟广德翻来覆去地犹豫什么。纠结了一会,孟广德挥挥手让她出去,自己再次闭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