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但凡贺总看向桑小姐时,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而他隐约觉得桑小姐对贺总的态度也有了小小的变化,哪怕看起来桑小姐依然对贺总冷淡,但在拍摄休息间贺总在她身边时也没抗拒。
谢秘书暗地里松了口气,就是比较心疼贺总的身体状况,毕竟连着大半个月没怎么休息,现在来了巴黎陪桑小姐拍广告还要顾着工作。
“我再和那边联系,”公事谈完,感觉到贺总已有些迫不及待要去桑小姐那,谢秘书很有眼力地没有继续说什么,“贺总,那我先回酒店。”
“嗯。”贺憬西应了声,长腿迈开走向桑偌那。
谢秘书离开。
不想和现场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之际,他意外听到一句:“桑小姐的那个男保镖真帅,颜值不输娱乐圈任何当红男星。”
保镖?
谢秘书怔住,他视线茫然扫过,发现桑小姐身边那位叫杨平的保镖并不在。
保镖是指贺总?
这……
但想到贺总为桑小姐忙前忙后随叫随到,说保镖好像也差不多。
谢秘书吃惊地睁大了眼,莫名有些心疼贺总。
贺憬西并不知谢秘书所想,他快步走至桑偌身旁,见陶陶像是要拿矿泉水给她喝,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给她倒了杯温花茶。
“喝这个吧。”他递给她。
桑偌刚结束和季行时的电话,小脸微沉。
冷不丁听到贺憬西的声音,她仰起脸看他,没有接他的东西:“麻辣水煮鱼,龙井虾仁,香辣串串,晚上我要吃,要你亲手做。”
摆明了是在为难他。
贺憬西没有犹豫全盘接受:“好。”他顿了顿,“你让杨平过来,我回酒店准备。”
桑偌忽然扬起了笑:“好啊,你快走。”
贺憬西看她一眼,眼底不经意地溢出丝丝宠溺:“好,想喝热水的话喝这个,结束后我来接你。”
她没有回应。
贺憬西丝毫不意外,将保温杯留下又细心嘱咐了两句后,瞧着她脸上一闪而逝不耐的神情,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一旁的陶陶有些不解,不明白桑小姐和慕总为什么都默许他出现在身边,但她想到昨晚慕总又吩咐让她和杨平听桑小姐的就好,到底什么也没说没问。
*
贺憬西亲自驱车去了当地大型超市购买她想吃的食材,回到酒店后他用其中的备用食材先试了遍,试图尽快掌握好口味。
但终究没下过厨,火锅串串这种东西较为简单,其他两样菜对他而言就比较难了,最后他特意找了一家华人开的餐厅去请教。
好不容易学会,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又赶往拍摄地去接桑偌,没曾想拍摄提前结束,桑偌早已不在那。
贺憬西拨通她的电话,没人接。
他明白,她是故意的。
直至深夜贺憬西才再见到她,那时他刚处理完工作,去了她的房间才发现她已经回来且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把她抱起来,深怕吵醒她,没想到她还是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动作顿住,立在原地。
“吵到你了?”他低声问。
桑偌……闭上了眼。
贺憬西瞧见,稍稍紧绷的神经恢复正常,没有提今晚的晚餐,他动作轻柔地抱她去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睡吧。”
回应他的,是桑偌翻身背对他,一副不想见他的模样。
但贺憬西分明发现她的指尖紧攥着枕头。
“水在床头柜,”他给她倒了杯水,深深看她一眼,“你睡吧,我出去。”
说完他起身离开,直至凌晨后他才重新回来,轻手轻脚上床将她抱在怀中。
“晚安。”
接下来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白天她工作时贺憬西就守在她附近,处理自己的工作,等她短暂休息就陪在她身边,哪怕什么也不说,哪怕她就喜欢为难折腾他。
他始终甘之如饴。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六天。
这晚贺憬西到她房间,一眼就看到她趴在沙发上,小脸满是疲惫,高跟鞋被她随意甩在地上,莹白的脚趾泛着被挤压的红。
忽然,她眼珠微动睁开眼。
贺憬西和她对视,开腔:“我去放水,泡脚放松之后再泡澡。”
桑偌别过脸,抱枕遮住脑袋。
贺憬西无声失笑。
没有再说什么,他径直走去洗手间,解开袖扣卷起袖子,试了试水温将水放满浴缸,滴上缓解疲劳的精油,这才重新返回沙发把她抱起来。
或许是累极,她没有反抗。
贺憬西不由抱她抱得稍稍紧了些,到了洗手间,他将她放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又把她双腿放入浴缸,想说什么时裤袋里手机振动。
谢秘书他们还在等他开会。
“我处理点事很快回来,”他说着掐断电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桑偌没应,连眼皮也懒得抬起。
贺憬西没有多留暂时离开回到了自己房间处理公事,等结束已是一个多小时后,不曾停留休息片刻,他立即回到桑偌房间。
整间总统套房很安静,卧室里更是,而床上,没有她的身影。
“桑偌?”贺憬西站在洗手间门前沉声叫她。
没有回应。
眉头微拢,贺憬西伸手推门。
“桑……”话音戛然而止。
衣物随意散落,按摩浴缸里,一层看着厚重的白色泡沫将她遮住,双脚随意搭在浴缸边沿,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贺憬西呼吸有一秒的停滞。
“桑偌。”喉结上下滚动,他低声叫她名字。
她仍闭着眼,毫无防备的模样。
有情绪似在涌出,他克制着,几步走至浴缸前,怕她着凉想抱她起来却第一次觉得无从下手,若是从前绝不会有这种犹豫。
突然间,那份一直被压制的渴望逐渐翻涌。
——想吻她。
贺憬西望着她潋滟的唇,大脑少见的有两秒的空白,等回过神,他发现自己已在缓缓靠近,是冲动,更是情难自禁。
越来越近。
忽的,视线里她长睫颤了颤,下一秒,她睁开了略有些迷离的双眼。
“贺憬西……”他听到她沙哑的声音,就像来巴黎的第一晚无意识叫他一样。
和她呼吸交错间,贺憬西心跳倏地就停止了跳动。
他盯着她,她亦没有避开,仿佛眼中只有他。
他想要继续。
蓦地,“哗啦”的声响,有水溅起,她眼底迷离茫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清醒恼羞。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她怒目而视。
贺憬西同样清醒,眼底倒映她覆满酡红的脸,意识到她是在生气,而这种生气隐约又有了变化,他薄唇微不可查地勾出弧度。
“我在外面等你。”他哄着她说。
她已别过脸。
没有多留,他立即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洗手间。
偏重的一下在下一秒打在了他背上,是沾了水的毛巾朝他扔来,继而掉落在地,他后背衬衣顿时被沾湿。
隐约间,他仿佛听到了她稍显急促的呼吸声,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脑中冒出了她鲜活生气的模样。
太过久违。
有心想转过身,但贺憬西到底还是忍住了,走出洗手间后回到自己房间随意冲了个冷水澡,换了干净衣服想再回来,门却打不开了。
她把门锁了。
贺憬西站在门外,眉目间漾出些许笑意。
【明天白天我有事,结束后来找你,晚上一起回国。】他给她发了短信。
自然没有回复。
贺憬西浑不在意。
谢秘书突然有工作回来汇报时,很巧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贺总嘴角的笑意,见贺总视线扫来,他立即一本正经地摇头:“贺总我什么也没看见。”
顿了顿,他又压低了声音笑说:“贺总,恭喜。”
贺憬西睨他一眼。
谢秘书立马又做了一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他心中很为贺总高兴,觉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只是这会儿他怎么也没想到……
*
隔天。
多出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桑偌打算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好好玩一番再回国,她带着舟舟陶陶逛得不亦乐乎,杨平则负责拎东西。
到下午时分,手机几次振动,是贺憬西发来短信。
桑偌懒得理会,直接调成静音,在享受了一顿美食后她们准备继续买买买,却在走出餐厅的刹那——
“砰!”
一声几乎要震破耳膜的巨响从不远处传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尖叫声包括各种杂乱的声音在四周响起,触目所及一切变得混乱。
“桑小姐,是爆.炸!”陶陶和杨平第一时间将桑偌护住。
杨平第一时间发现有人群往某个方向跑去,眼尖发现是应急避难场所,他连忙说:“桑小姐,我们往那走,现在外面很危险。”
桑偌稳住心神,舒缓着急促的呼吸点头。
陶陶见状,一手拉住她一手拉住脸色惨白的舟舟跟着杨平往安全地方跑。
到了避难场所,跑进来的人一眼望不到头,桑偌几人只能站着,周围大多数都是外国人,或说着法语或说着其他国家语言。
在这样嘈乱的环境下,桑偌倒是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她轻舒口气,安慰了舟舟两句后索性放空了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危险解除的声音终于响起。
桑偌几人随着人流离开避难场所。
逛街自然不可能继续逛,她们打算回酒店收拾后就去机场。
“桑偌!”像是沙哑紧绷到了极致的声音骤然响起。
桑偌转身。
下一秒,她眼皮竟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一跳——
此时周围的人群还未完全有序疏散,贺憬西逆着人流朝她而来。
距离越来越近,最后,他急步走至她面前,呼吸明显急促沉重不堪,头发有些凌乱,衬衣最顶端的两颗扣子已消失。
他盯着她,目光难以形容的沉暗,一瞬不瞬,就像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
桑偌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他双臂紧紧抱住禁锢在胸膛前,他的力道极大,像是要将她按入他的胸膛里骨血里一样。
她几乎就透不过气。
“桑偌,我害怕。”忽然,她听到他艰难地开腔,缠绕着分明的颤音。
第60章
周围环境嘈杂。
有劫后余生的情人相拥热吻, 有痛失亲人的悲怆哭喊,有音乐声也有鸣笛声,各种各样的语言和声音不断交织成百态。
人来人往间, 桑偌被贺憬西紧紧抱在怀中,任由周遭如何变化都没有松手,仿佛无人能打扰。
谢秘书慢了几步急急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脚步顿住,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跟在贺总身边这几年,他早已习惯贺总对于任何事任何算计都始终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模样。
但自从贺总遇见了桑小姐, 或者说和桑小姐重逢后, 似乎什么都变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贺总也会害怕, 会慌乱, 也会有软肋。
他从来没有见过贺总如此狼狈和情绪失控的一面, 完完全全不该是贺憬西这个人该有的样子,只因得知桑小姐所逛的区域这里发生了爆.炸,没办法联系上桑小姐。
官方没有发布确切消息, 谁也不知这次的爆.炸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更不知是否还会有再一次的危险,贺总却不管不顾赶来寻找。
好在桑小姐平安无事, 否则他不敢想象贺总最后会是什么样子。
谢秘书默默松了口气。
桑偌被抱得无法呼吸了,偏偏,男人的手臂还在收紧,力道越来越重。
两人紧密相贴。
混乱中,她似乎诡异地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心跳跳动,一下又一下,强而有力却万分狂乱。
“桑偌,我害怕。”他沙哑的声音贴着她耳畔钻入, 他炙热急促的唇息喷洒在她脖颈肌肤,他的身体似乎格外紧绷,“怕……”
剩下的话却没有出口。
桑偌一动不动。
“桑偌……”他再叫她,声音更哑了。
桑偌眼睫扇动,视线被他的身体遮挡,除了他,她看不到其他,鼻尖是他的气息,见缝插针似的侵占她的感官,像是要将她彻底淹没。
她指尖微的颤了颤,继而一点点地缓缓攥紧。
须臾,她闭上眼想要将他推开。
他快她一步松开对她的禁锢,只不过是双手由抱改为按着她肩膀。
“有没有受伤?”浓暗深眸一瞬不瞬地紧锁着她的脸蛋上下打量,喉间晦涩艰难无比,极力克制着,贺憬西低声问。
姿势使然,桑偌被迫和他对视。
他眼底分明蓄着猩红,藏在其下的像是后怕和庆幸,他的每一下呼吸都好像极端得粗沉。
那眼神……
桑偌微微蹙眉,别过脸沉默地试图掰开他的手。
贺憬西喉头动了动。
“回酒店,”失态似乎只是那一瞬,手滑落转而强势地紧紧握住她的,他替她做决定,“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国。”
言毕,他立即转头看向身后的谢秘书吩咐:“改签最早的航班。”
每个音节似乎都哑透了。
谢秘书点头:“是。”
“我们走。”低眸再看向近在眼前的人,贺憬西放柔了语调,克制着不想让自己吓到她。
桑偌没有作声。
贺憬西不再浪费时间带她离开,他将她护住避免被人流撞到,他握着她的手一紧再紧,深怕松一点就会被迫分开。
他握得很紧。
桑偌没有挣扎,沉默地任由他牵着,她亦没有看他,只是视线不经意地瞥见他的背后,深灰色的衬衣后面像是湿透。
*
一行人回到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