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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今儿翻牌子了吗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1 / 2)

接下来的话不好明说了,看来宫里嬷嬷的教导成果不佳,祁福晋亲自上阵,贴在祁果新耳边细细碎碎叮嘱了些房里事儿,说来说去就一句话,“您得先生出阿哥来。”

祁果新很懂,画也瞧过了,欢喜佛也看过了,道理嬷嬷们都给她阐明了,嬷嬷说最要紧的就是顺从,祁果新想顺从,问题皇帝没给她顺从的机会。

“福晋,您说的那些我都使不上。您瞧,我被万岁爷禁足了,万岁爷不来,我就得自己闷墙根儿数草根子。”祁果新学着皇帝耍横的样子,鼻孔朝天,低嗓仰天嚎,“从今日起,不得踏出坤宁宫半步!”

外皮儿南辕北辙,骨里倒是学得惟妙惟肖。福晋差点笑出声儿来,好赖在将笑不笑的节骨眼儿上止住了,轻推了祁果新一把,“您被禁足了,还在这儿悠悠哉哉的?”

祁果新没吭声,她是打心底里觉得禁足多好呀,不用上慈宁宫看群魔乱舞,也不必去养心殿和皇帝两看生厌。

福晋下狠劲儿吓她了,堂堂公爷福晋,背着人龇牙咧嘴装小鬼,“有朝一日皇贵妃得了势,半后容不得人,您要是待得了冷宫都算好的,奴才只怕将来只能逢着中元、寒衣才能瞧上一眼娘娘您了。”

这话说得重,意思是祁果新得被皇贵妃整治死了。

夜里睡不着,祁果新就会胡思乱想,死这个结局不是没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她很有随遇而安的气魄,云淡风轻地来了句大不敬的妄言,“这黄金牢笼也没什么好的,实在不成,死就死了罢。”

亲妈最听不得闺女说死,福晋伸手就想打,气得太过了,一侧嘴角甚至咧出了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死了您倒是一了百了,别忘了还得连累家里,您阿玛怎么办?仨哥儿怎么办?您想过没有?”

啊,对,大哥子去了巴尔喀什做甲喇章京,二哥子跟着礼亲王南下治蝗刚回来,垫窝儿是个不成器的,喝酒斗鸡养蛐蛐儿,在旗大爷的浪荡模样学了个十成十,眼下正蹲家候着侍卫处补缺,家里还有祁公爷,谁都离不开后位帮衬,她还不能死。

祁果新重新提了提气,坐直了身子,“福晋,那照您说,就现在这样的,我该怎么办哪?”

对此祁福晋很有经验了,拿对付祁公爷的那一套也照样适用。福晋告诉祁果新,先笼络住爷们儿的心,比其他的什么都稳妥。

福晋想了想,问道:“听说您给万岁爷做了一回豆糕,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这定然是薛富荣透露的了,祁果新点点头,好奇薛富荣怎么没把故事说全乎,话里给补充完全了,“是这样的没错,不过万岁爷没瞧上,说我想毒死他。”

福晋傻眼了,不应该啊,怎么都应当是你温柔小意喂一块,我含情脉脉吃一块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还好福晋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收敛了惊讶,说就这样罢,“您接着给万岁爷做吃的送去罢,万岁爷进不进是另一回事,娘娘做了送过去,那就是娘娘的孝心。”

祁果新觉得福晋的做法注定是徒劳无功的,皇帝和她是牛蹄子两瓣子,离心又离德,怎么掰扯也不成,只会让皇帝愈发嫌弃她,对她各种横挑眉毛竖挑眼。

谁受得了亲生闺女受委屈呢,不过嫁进了天家,根本没给人缓和的余地。福晋软了心肠,拉过祁果新一只手放在掌心里揉搓,“娘娘,您以为奴才单是为了家里?女人嫁了人就是一辈子,万岁爷待您严苛了些,您觉得委屈,自个儿也不好受是不是……”

福晋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祁果新时不时嗳嗳两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知女莫若母,一瞧祁果新眼神胡乱飘,福晋就知道她根本没听进去。福晋收了声,干脆利落地下了指令,“娘娘现在就去做罢,正赶上奴才今儿进宫来了,能替娘娘搭把手。”

祁果新迟疑着,做着最后的挣扎,“额涅,您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福晋微笑着颔首,笑里藏刀。

不能光付出没回报,祁果新想和福晋谈条件,得有来有回,“您得作出保证,只要我生了阿哥,您就再不逼我上万岁爷那儿去了。”

祁福晋心里暗笑她幼稚,她还不懂,等有了孩子,小夫妻俩的感情自然就不同了。不过眼下先把她敷衍过去再说罢,福晋答应得很是爽快,“成,都听您的。”

祁果新疑心地瞅了福晋几眼,才慢吞吞起身去叫薛富荣了,让薛富荣上皇帝专属的养心殿膳房去,将上回的半吊子司膳太监师傅通通请回坤宁宫来。

末了还多叮嘱几句,恨周遭环境局限了她的发挥,“薛富荣,您的动静越大越好,要不是怕坏了体统,我真想叫您敲锣打鼓一路吆喝着去。”

一个时辰后,榜嘎捧着一碟油晃晃的白糖油糕进了西暖阁,随小食另附上了一张笺纸,祁果新在笺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禁足反省,内容情真意切,字里行间的简直蜡炬成灰泪始干,几令闻者皆落泪。

皇帝没接那张纸,也没说话,榜嘎无措地向苏德顺求助,苏德顺是老姜了,辣得不行,瞬间就明白了皇帝的意图。苏德顺接过榜嘎手里的笺纸,双手展开举起,以一种不远不近又正好能让皇帝看清纸上字迹的绝佳距离跪于炕边。

皇帝就是皇帝,不同于凡人,他用眼角的余光草草扫过那几行字,偏生透过一字字一句句泣不成声的告错认罪中,品出了一丝大度和不屑的意味来。

“去!”皇帝是不会心虚的。

再过了一个时辰,坤宁宫送了一碟澄沙馅馒首来,这回皇后没写信了,把坤宁宫总管太监薛富荣给一并送来了。

薛富荣进了暖阁,没照平常那样打千儿,直接膝盖一软就给跪下了,请完安之后一脸悚然惶恐,吞吞吐吐道:“万岁爷,皇后主子说……说……”

无论皇后再使什么招儿,皇帝都是不会信的,他垂眼看着奏章,漫不经心地问:“说罢,这回又是什么把戏?”

年纪一大把了,在宫里有地位有名望,竟然晚节不保。薛富荣心里头淌血,为了主子娘娘豁出去了,说:“皇后主子让奴才一定得……得看清动作神态,有样学样地学给您看。”

皇帝放下奏章,揉着额心挥挥手,示意知道了,有屁快放罢,放完赶紧滚。

薛富荣一叠声道了几遍“奴才万死”,撅着壮硕的屁股蹲儿往地上一趴,委委屈屈地缩着下颚,眼里哀哀戚戚还存着几分欲语还休,捏了捏嗓子跟叫魂儿似的,“盼不到万岁爷的回信,奴才心里不胜惶恐。”

皇帝看完脸都绿了,眼睛一闭,高声唤人来,让把薛富荣给架出去。

苏德顺试探着问:“万岁爷,皇后主子的心意,您要不就进一口?”

皇帝闭眼深呼吸,没应声。

这就算是默许了,苏德顺连忙把笼屉搁桌上打开,哎哟喂,皮儿和馅儿都分不清,品相当真称得上是极差了。

皇帝侧眼一瞧,觉得这玩意儿简直瞎了他的龙目,怒叱道:“这种东西,也配拿到朕跟前现眼!去!”

等皇帝召对完了臣工,皇后新学做了一笼屉包儿饭。

那日皇贵妃也做了一屉包儿饭,皇后的目的昭然若揭。

头一回见着包儿饭里头搁大醋的,皇帝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皇帝心想:他的皇后可真是鼠肚鸡肠啊……这个皇后不好,是真心不好,不光善妒,手指头还不灵活,瞧瞧这做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手艺不精,只知道怪指甲……

今儿晚膳时本翻了皇贵妃的牌子,但皇帝突然想到,他刚禁了皇后的足,立马儿就幸了皇贵妃,兴许会给祁家人一种不详的信号,会给天下人一种错误的预兆。

这万万不成。皇帝叫来苏德顺,告诉敬事房说今儿记个档,不幸了。

至于皇贵妃……出尔反尔毕竟是他对不住人家,皇帝大手一挥,豪气地赏了不少贵重物件儿。

祁果新听说敬事房上上下下正沉浸在开张的欢呼雀跃中,没几刻,皇帝突然撂挑子了,独自一人在又日新要歇下了。祁果新深感欣慰,还额外附赠了皇帝一盏新出炉的一贯煎。

一贯煎,专治肝气郁滞。

苏德顺跪在床边敬茶,心情不可谓不复杂,生怕哪天万岁爷就被主子娘娘给气死了。

皇帝垂眼睇睨着,那不仅仅是一盏普普通通的茶汤,那是皇后蹲在坤宁宫的墙根儿下,睁着她那双无神的大眼,对着墙角画圈儿数落他小心眼儿。

不能多想,想深了气得肝疼,皇帝一仰脖子灌下茶汤,对着墙闷头睡了。

这个皇后真是太差劲了。

在睡着前的最后一刻,皇帝这么想着。

第12章

司膳太监不是厨役,没正经学过做膳食,全靠当碎催时背地里偷学老师傅的手艺,不论成就不成就的,祁果新全跟着学了,掐点儿给皇帝送过去,横竖皇帝是绝不会入口,就按福晋说的,都算她心意到了。

那几个小太监灯油都快熬没了,兜底儿的功夫都教出去了。祁果新领着几个二把刀凑在一起瞎琢磨瞎尝试,还真让她做出了几道像模像样的菜来。

祁果新渐渐识得了趣味,沉湎其中,即便是送给皇帝的,也不免兴高采烈起来。写笺纸写上了瘾,料想着皇帝也是不会留神看的,干脆随膳附赠每日心得,提一提膳房里发生的趣事儿,有时没得可说的,随性儿寥寥描几笔落叶,聊以自乐。

临了巡狩的日子,皇帝近来很是忙碌,听说牌子也不翻了。祁果新灰心丧气,她天天上眼前扰皇帝清明,皇帝日日翻牌子翻得起劲儿,等她不到跟前现眼了,皇帝反而不翻了,这不是闹大笑话么!

茵陈说:“皇后主子,万岁爷顺着您的心意没翻牌子,您不得表示表示?”

祁果新瘫在北炕上,给茵陈看她连日操劳下的手,“还怎么表示?我不是日日当烧火丫头送膳了么?”

茵陈往桌案上努努嘴,奋力出着不知道馊不馊的主意,“您不是老写笺纸吗?”

祁果新提起笔,皱起眉,捂着良心,痛心疾首的,捶胸顿足的,口是心非的,下狠手夸了皇帝一回。

薛富荣双手接了要往外送,祁果新说“慢着”,又把薛富荣叫了回来,在违心赞扬的末了添了一笔,求皇帝念在她认罪态度端正、且做了这么多天膳食没功劳有苦劳的份上,允她随扈同行。

再想一想,往信的开头又加了一行称谓,手指头捏起来悬在半空里吹吹干,才小心翼翼地塞进信封中。

堂堂国母被禁足这么久,再不抓紧挣点脸面儿回来,宫里怕是要变了天了。

她敢和皇帝你来我往的打机锋,就是因为俩人之间地位差距没那么大,要是有朝一日连后位都不保了,皇帝照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但她就完了,祁家也跟着完了。

描金笺纸和扬子饭一齐送到养心殿,苏德顺揭了笼屉送到皇帝面前,带肥花儿的肉丁事先炒过,混着秫米加水一道焖足了时辰,祁果新怕油腻,还附了一碟布缩结,肉香带着米香气扑鼻而来,很是诱人。

榜嘎见天儿的,瞅准机会就当皇后的马屁精,“皇后主子这一手做膳的功夫已是炉火纯青。万岁爷,您尝尝?”

皇帝淡淡瞥了一眼,比起前些日子那些看不出原貌的玩意儿好多了,有了长足的进步。毕竟是他的皇后,是一国之母,夫妻感情好不好是其次,皇帝很给面儿,点了头。

银牌子鉴了毒,太监试过膳,用金錾葵瓣碗盛了奉到皇帝面前。米粒儿还散着热气,白烟裹着热浪弯弯绕绕在眼前盘旋,肉丁儿炒过出了大油,少了那股肥腻劲儿,配上布缩结咽下,十分爽口。

金錾花云纹盘上循例摆了个信封,苏德顺小心翼翼地将笺纸抽出来,今儿笺纸变了,浸花汁染成了水红色,很有柔情蜜意的况味在。

皇帝笃笃进了一口小肉饭,心情不错,微微颔首,“念罢。”

养心殿的太监里只有苏德顺认字,他高声嗳了一声,见纸如见主子娘娘,先朝纸恭恭敬敬磕个头,再细细一看上头娟秀的字迹,老脸随着信的内容慢慢蒸红了,甩甩头敛敛心神,这是主子娘娘对万岁爷的情谊,得怀着万般敬意去看待,苏德顺运了饱满的气息诵读起来:“吾夫六郎……”

一口饭卡在皇帝喉咙正当中,上不去下不来,皇帝气息猛一滞,龙面儿憋得通红。

屋里的太监们吓得三魂七魄全丢回姥姥家了,齐齐跪下来道“奴才该死”,磕头磕得“砰砰”作响。

堂而皇之写出这种拈华摘艳的东西,皇后的贤明呢?皇后的端庄呢?

还用了这种颜色的笺纸,皇后是誓要向教坊司看齐不成?

皇帝不让人读了,面上阴沉得跟暴雨前的天儿一样,牙根咬得紧,腮帮子鼓了一根筋。奇赫里氏行为至此,实愧为后!

“拿来。”皇帝一字一顿的,声调里含着风刀霜剑。

坏醋!榜嘎心颤得厉害,万岁爷怕不是觉得皇后主子德不配位了。

皇帝神情冷傲,垂眼一目十行扫完了水红笺纸上的字,不屑地冷笑一声。

榜嘎膝弯子一打弯儿,完犊子了,到底是日暮途穷了,他这个明面儿上的皇后党,保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此番去围场,准皇后随扈行走。”皇帝看似恢复了平静,不带感情地说着,眼神示意苏德顺把高炕边的剔红盒拿过来,不加留心地将笺纸扔了进去。

模模糊糊瞧见个影儿,盒子里已经存了十来二十张笺纸了。

榜嘎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暗中缩着肩窃笑,到底是主子娘娘,和旁人的待遇就是不同。

皇帝巡狩,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常年紧闭的大宣门大开,大驾卤簿先导,骑兵引驾,皇帝的三十六人抬玉辇被乌泱泱一片人头围簇在中间,其后皇后乘通高九尺五寸的绣彩凤仪车,车驾后有几百鼓吹乐工,步甲队殿后。

御驾先行,太后乘龙凤车,带着乘翟车的随行嫔妃随后出发。

再加上随行的官员及亲属,浩浩汤汤近万人的仪队向木兰围场迤逦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