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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金铄骨[综]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7(1 / 2)

会议室空了,他视线落在合同里那个死人的名字上,好像烟不要钱似的,一根接一根,烟屁股拧在合同上。

不久来了人。

“那部戏出品方和资方都是迹部氏,但我只顺便做个间谍,从没想过你能输。”

黄濑听闻死讯什么都明白了。

“诶,借刀杀人好玩吗?你还是人吗?”

闻言富酬挑了挑眉,含着半截烟,手里把玩着签完合同的笔,悠闲得令人愤恨。

“我说你对她那么好,合着是临终关怀?情圣装那么像,结果是要借我的手逼她去死!”

他也说不清自己这通指责出于什么缘由,为何为一个无甚干系的女人这么愤怒,也许因为几天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还在他面前说话,今天就被一辆电车碾烂了。

“把一个榨不出油水的无辜者粉身碎骨的碾压出利益,你怎么干的出来?说你丧尽天良衣冠禽兽都他妈是夸你!”

或许就是虚伪的外向转移愧疚,毕竟她的死他也功不可没。

“至少我从头装到了尾。”

富酬开口,真诚可亲。

“她到死都以为世上还有人真心对她,死也瞑目了。”

“……你真恶心。”

这句话是下意识的,黄濑说时甚至没有恶意。

他以前觉得富酬说不出的有趣,是在没触及道德底线以前,一个大可活下去的生命变成烂肉以前。

“她说的对,我不适合演戏,也不适合悲剧。”

残酷的一面一直存在于富酬身上,他不是开玩笑,不是傲娇,他是恶人,穷凶极恶。

“这场戏我退出。”

他怎么会一厢情愿的专注他的有趣,而忽略这么可怕的东西。

富酬突然问:“你的角色,戏里的律师得到救赎了么。”

“得到了。”

“结局如何?”

“沉尸江底。”他受够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黄濑重重甩上门。

毫无生命气息的寂静持续了一阵,门又开了,右京走进来。

“你又要开始了。”富酬不耐烦,“来吧,骂吧。”

但右京出人意料的平静:“你对这本书真实的评价到底是什么?”

“她不配。”

“怎么?”

“行文一半苍白一半自我感动,情节设置漏洞百出,在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风格也不伦不类。怀才不遇,她不配。”

人已经死了,他说的如此难听,残忍到这种地步。

这个女人让右京明白一件事,合群和不合群一样悲哀,他想他知道怎么回复游乐场那天见到的人了。

“够了。”

烟味大的呛人,右京无意久留。

“这样的玩意儿火起来了,畅销了,如潮好评,过度解读。”富酬听若未闻,“被捧到这个位置,她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著作权转让是指著作权人将著作权中的全部或部分财产权有偿或无偿地移交给他人所有的法律行为。这种转让通常可以通过买卖、互易、赠与或遗赠等方式完成。移交著作权的著作权人称为转让人,接受著作权的他人称为受让人。

文中提及女诗人及其名言、诗作、经历确有其事。

烧掉的信:

富酬,遇见你后,我一度以为一切都在变好,我错了,早三年遇见你,我会不顾一切的爱你,现在的我对你只有阴暗的揣测,你最后也确实比所有人伤我都深,你的残酷在于让我彻底看清了现实。

但无所谓了,我给你我的作品就是我的全部,如果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也只有它了。

我没有足够的才能,没有强大的孤独前行一生的心理素质,为一部作品,一部残次品,耗尽心血,榨干灵魂,最终无人问津。自那以后,我就彻底没劲儿了,灵魂和热血尽数干枯,再写不出一个字。

我以前最看不起炒作的人,现在我所做的一切,尽管初衷是源于绝望的想受到关注和一点虚荣,但我仍变得和四肢健全身强力壮沿街乞讨一样令人看不起,且丢尽脸面和尊严却并无丝毫价值,我甚至不如我淫'乱变态的哥哥……怀才不遇,我没有,法院前那位读者让我明白了这一点,而我凭着一股子卑劣的自欺欺人骂走了他。

我没法活下去了,我想,但没法。

我曾在深夜哭到窒息,却没能立时在一条绳子上了此残生,只为一丝对完成作品的留恋和执念,作品被人理解,就像自己被理解了。我是如此爱写作,将全部压抑和热爱寄托在笔锋之中,但我忘了,我字写的不好,根本没笔锋,也不可能被理解。

作者和读者的关系很奇妙,于我,我把读者们看作一个生命体,把这个生命体看作我的恋人,而我在这段恋情中不断被无视,被辜负,被控制,被唾弃,被折磨,只感到痛苦。

如今,我看着最后一线朝阳,下定决心离开,断绝所有痛苦。

而痛苦的真切源头已不是以前那种怪世人无一识货的愤慨了,而是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后,无法接受事实的逃避。

我无法接受我的平庸,我不被人爱。

我忍饥挨饿,读遍名著,磨练心性,改稿百遍,心中十年如一日的要自己坚持,现在才知道,我竟逃不开平庸,庸人自扰。

这对我真的很残酷,我接受不了,我忍受不下去了。

但愿没有来世,由于倔强我甚至不能发疯,清醒的被自己的不满足凌迟。

结束吧,结束了。

将走之际,我想这世上我对不起谁呢?我爱着谁呢?谁爱着我呢?可惜无论哪个选项,生拉硬凑,都没有具体的人或物。

毫无留恋,甚至迫切的,我发现我甘心向平庸低了头,我必须阻止这种势头。

生命于我,就像我书写这封信,注定被烧毁。

再也不见,我所深爱的一切。

………

如果我死后我的作品畅销了,那么容我为我深爱的文学奉上一根中指。

第19章 十九章

圣诞节。

年关将近,没什么官司。

富酬闲下来了,不过账户中的数字一直随版税呈指数增长。

他一闲两周,前一周每天出门,后一周每天睡觉,只有右京提醒他吃饭多少吃一点,再也没见他打起精神做什么。

富酬是被客厅的谈话声吵醒的,他窝在床上,脑袋放空等待睡意再度降临。

谈话声络绎不绝,七嘴八舌,好像有十来个人在说话。

富酬很容易入睡,但觉也很轻,他起身找水喝,打开房门时视野变黑,有人扶了他一把。

“怎么了?”

右京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空出一只手握着他的肩,感到手中只捏了一把骨头,前段日子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没了。

富酬拂开他的手,走到客厅,倚在往常放水的柜子边,没有水,可能因为这群莫名其妙的客人,他没戴眼镜,模糊看出他们是右京的兄弟。

趁他睡觉时右京不知对客厅做了什么,沙发茶几不见了,正中是一个巨大的被炉。

围着被炉吃橘子谈天的一干人等因为他的出现而凝固,气氛尴尬,右京走过来把水果放在被炉桌上。

“他们为什么聚在这?”富酬问。

“打扰你休息了,不好意思。”雅臣向他稍稍点头。

风斗口气不好的道:“还不是右京哥说不放心你自己在这,不肯回家和我们过圣诞。”

富酬懒洋洋的两肘向后撑着柜子:“那告你们非法入室有点难度。”

“……”

没见过富酬的朝日奈椿趴在被炉桌上,扯了扯风斗:“今天是圣诞,快乐,快乐。”

“见到他谁快乐得起来啊。”侑介小声嘀咕。

茶水不够,右京要去再烧,走到客厅通往厨房的门关,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他以为这帮孩子来热闹热闹也好,富酬多少情绪能有所好转,他想错了。

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右京想起:“还没去跟新住户打招呼。”

富酬走向洗手间:“别去。”

右京点点头:“那就不去。”

十分钟后富酬接着电话出来,步履匆匆回房换了衣服出来,走到被炉前,一大桌子人齐齐转向他,他旁若无人的从桌子上拿走最满的一杯茶。

侑介睁大眼睛,眼看着自己的茶被他一口气喝光。

富酬把杯子放回侑介面前:“圣诞快乐。”

侑介:“……”

右京不清楚富酬出门做什么,拿了件厚大衣拦住他,让他穿好再走。

一副花花派头的僧侣朝日奈要在富酬走后打破沉默:“真是个漂亮的人啊。”

“要哥知道他做过什么吧?”朝日奈梓问,“连我都知道,枣哥因此死都不来。”

“不妨碍欣赏嘛。”

昂不敢苟同:“要哥真是……”

“他真是日本人吗?”琉生的点在于,“漂亮的方式不符合国情。”

“还有他的名字,姓富就像中国人名字,如果姓富酬那就没有名了。”祈织一本正经分析,“可能是少数民族名字。”

“我国少数民族不是这样。”雅臣终于开口纠正,“他眼睛很有异域风情,也许是某个欧洲民族。”

右京想起他挂坠上的文字:“我找过,有类似的民族,但早就灭绝了,还是没有。”至少这个世界没有。

富酬的话题到此为止,他们开始讨论如何套路枣哥来这,虽然他们在这不会待到天黑,家里只有妹妹看最小的弟弟。

天将黑商户的彩灯便连片闪烁,情侣和友人成双结对。

富酬意兴阑珊的走过一片节日气氛的街道,进了间酒吧,刚坐下,一名男子在他身旁落座。

“初次见面。”

来人戴着无框眼镜,藏蓝中长发,话音的细枝末节有些关西腔,长相担得起英俊二字。

“忍足侑士。”

接着给富酬买了杯酒,他应该是擅于交际的那类人,净说废话却并不讨厌。

“谈话若只求最大效益就没意思了。”忍足也看出他不耐烦,友好的笑着,“生意场上我也一贯这样,利益不提,只交朋友。”

富酬扬手:“再来一杯。”

“总有除了钱以外你会感兴趣的话题吧。”

他向来无往不利的交际手段就在于通过不谈关键要事,摸清对方的思维和行为模式,来把事情谈成。

“比如市场、股票和群众心理。”忍足留心富酬的神态“再比如信仰、正义、理想主义……”

“那些你可以跟十年前的我谈,我那时候还幼稚。”

“这些怎么是幼稚呢?这么想才让人觉得没长大。”忍足发现了突破口,“我看了七濑恋的新闻回访,她独身带着孩子,因为案底找不到正经工作,社会援助项目也不对她开放,快活不下去了,我相信她是凶手,但也不觉得她罪当如此,这时候正义在哪,真让人费解。”

“她是你看到的,活不下去的不止一个七濑恋,有人被霸凌逼到跳楼,嫌犯连教唆罪都判不上的,还有人冤案十年被释放。”富酬低头去看杯里酒液的波纹,“没有正义,哪个世界都没有,正义是个被广泛应用于现实的理想概念,同公平一起让人勉强接受生活的东西。”

“太悲观了。”

“我只是个现实的人。”

“你是因为做律师才现实,还是因为现实而做律师?”

“什么都不为,只为金钱。”富酬又灌下一杯酒,莫名念道,“被过去困住的人。”

“财阀为什么会成为你的敌人?”

“我向来无意与谁为敌,我必须如此。”富酬说,“不从资本终点的财阀割肉,难道去剥削普通大众吗?”

“你很矛盾,我欣赏你。”忍足真诚道,“不过你这样也会让自己身处困境。”

“我早已在了。无论初衷如何,财富不会凭空生出,积累金钱到一定限度就是积累资本,而资本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我终究是个剥削者。”

原来他深谙本质,忍足之前未见到本人倒有点轻视他了。

“所以当我处于困境之时是我的对手最要当心的时候。”富酬喝下不知道第几杯酒,话锋一转,推开杯子,“因为只可能是我让自己处于这个境地。”

“……好吧。”忍足撑头看着富酬穿外套结账,“我也要回去陪我家迹部女王了,再见。”

顺便汇报成果。忍足此行的任务是确认这个人会不会再对迹部氏有动作。

但他偏反其道而行之,还表现出对大厦将倾景象的期待和兴致勃勃,至于迹部采取什么措施,忍足管不了。

明明电话里两句能说清的事,还让富酬出趟门,谈话涉及的内容也让人心情不好。

街上的欢乐气氛压得他喘不过气,一路快步走到楼下,居然遇见了碰瓷案的证人绿间。

绿间比忍足痛快多了,径直递过来个礼盒,言简意赅:“代赤司送你圣诞礼物。”

富酬拆开,是柄短刀,他从刀鞘中抽出纤细的刀身,已开了刃。

送刀有两层意思,一为预警,二为断交。

在预见未来的风浪中,赤司明确表明了立场。

“我说过大可不必,我行事如此,出了事谁都不怨,谁都不求。”

“我会如实转告。”绿间道别。

富酬久久停留在原地,打量着这柄精致的刀,映晃着楼梯间电压不稳的光线,将其放在颈间,一寸寸迫近,向上仰望,仿佛想通过迫近死亡看到什么人。

有温热的液体顺刀沿的斜度流到手上,他用外套衣摆拭去刀身的血,若无其事的收刀入鞘,动作很快,他怕自己真的冲动。目标没达成,他又有什么资格一了百了。

开门,屋子一片漆黑,充满茶和柑橘的气味,伴着热气烘得他酒劲儿腾了上来。

他换鞋走进来,眼前黑暗无光,什么都看不见,常年点灯和工作度过每一个深夜,他都不知道自己夜盲,终于凭感觉磕磕绊绊的坐在被炉桌上,他不想动了,就这么坐着,被深沉死寂的黑暗包围,让它浸入体内,清醒的体味着酒精对自己的作用,思绪逐渐混乱,变为一团浆糊,绝对的寂静和失明的状态让他无限孤独,他没有一脚踩进无底洞不是么,这只是一个钢筋水泥砌成的大方块,方块里不是只有他独自一人。

他摸着冰凉墙壁,抱着自己也忘了的目的去找近处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