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魏凌挑好的康乃馨包好,安爷爷递给魏凌,五岁的小孩儿抱着一束花,整个小脑袋都被花挡在了后面。
他抓紧花,把紧攥着的手伸到安爷爷面前,张开手,露出里面被攥着的钱,褶皱濡湿。
安爷爷把他的小手推回去:爷爷送给你的,不用钱。
魏凌却固执的又把手伸到安爷爷面前:妈妈跟我说过,不能随意的拿别人的东西。
爷爷的东西是别人的吗?你这孩子!安爷爷脸色一板,故作不满。
魏凌却没有一点退缩,目光直愣愣的跟安爷爷对视,纯澈又固执。
安爷爷没办法,只能从魏凌手里拿出一张1元的纸币,收进屉子:好了,你这小子可真是犟脾气,也不知是随了谁?
魏凌毕竟还小,不清楚这束花真正的价值,看见安爷爷收了钱,便放了心,礼貌的跟安爷爷道别,最后留恋的看了看柜台上的兰花,这才一步一步慢慢离开了。
安爷爷不放心,这么一个小孩儿,抱着一大束花,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便关了店,把小孩儿一路送到了医院。
老人跟小孩儿,到达病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推开门,门内却传出争吵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意思?怪我?我每天办那么多案子,忙的焦头烂额,我不努力赚钱,哪里来的钱给你看病,养孩子?男人的声音压抑着声音,怒气冲冲的道。
女人咳嗽了几声,没有回话。
魏凌脸上原本开心的表情消失,抱紧了手上的花。
安爷爷站在旁边,也有些尴尬。
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他是不该掺和的,可孩子就在门外,都被孩子听到了,多不好。
安爷爷在外面假作咳嗽了一声,提醒病房内的人,这才推开门,带着魏凌走进去。
魏凌双手抱着花,走到病床边,把花递给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
妈妈,母亲节快乐!
女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看见魏凌的时候,露出了柔和的笑,她接过花,摸着孩子的头,温柔道:妈妈很开心,小凌真懂事,已经是个小小男子汉了,知道送花给妈妈,讨妈妈开心了。
魏凌蹭了蹭妈妈的手,满心依恋:妈妈,你多开心些,医生说了,保持心情愉快,病就能好了。
医生的原话是让病人保持着愉快的心情,能够增加治愈的几率,孩子不能理解,童言稚语,却带着对母亲满满的爱。
这句话却刺激了魏文建,他知道女人能治愈的几率小之又小,癌症晚期,拖着除了花钱如流水,根本没一点起色,他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了。
你这花哪儿来的?魏文建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一直未曾说话的安爷爷,出声道:小凌在我这儿买的。
你吼孩子干什么?女人皱眉,对男人不满道。
她拉过魏凌,把他抱在怀里安慰。
看你教出来的孩子,他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多花?魏文建怒道,又对安爷爷道,我知道您是好心,可是孩子这样贪小便宜的性格可不能姑息。
安爷爷拉住魏文建伸出准备打孩子的手,也有些怒了:就16支康乃馨,不值什么钱,小凌一片好心,在母亲节祝他妈妈万事顺利、吉祥如意、身体健康,我本是准备直接送给他的,可是他说他妈妈跟他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我便收了钱。
孩子他妈生着病,孩子听话乖巧,又小,你自己好歹是个警察,怎么把工作上的气撒在自己亲人身上?
安爷爷不知道魏文建哪里冒出来的火气,还以为是在办案子的时候,积累下来的怒气。
魏文建被安爷爷说的有些尴尬,安爷爷作为长辈,说的也在理,他也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手术费的事情,便讪讪的停了口。
人家一家三口,安爷爷一个外人也不好久呆,摸了摸小凌的脑袋,离开了病房。
安爷爷一离开,病房内的气氛又冷凝起来,魏凌被妈妈抱在怀里,对这气氛毫无察觉,他还在想着,以后有时间,多到安爷爷那里去玩儿,多看看那株美丽的莲瓣兰。
时间流逝,安爷爷照常小心的照看着那株怏怏的莲瓣兰,看着他没有起色的状态叹气。
魏凌来小店来的勤快了,经常帮着安爷爷打理花店,不过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却懂事的厉害,让安爷爷不免心疼喜爱,自己的儿子孙子都在外地,慢慢便把魏凌当自己的亲孙子对待。
梅雨季节的到来,让天色总是阴暗灰沉,随时都能爆发一场大雨。
这天,魏凌照常给安爷爷帮忙照看花店,看着那朵美丽的莲瓣兰,在安爷爷的精心照料下,魏凌觉得他似乎精神了一些。
轰隆!
外面响起打雷的声音,慢慢淅淅沥沥的雨水开始落下。
魏凌小脸一皱,不得不跟安爷爷告辞:安爷爷,下雨了,趁雨没下大,我回家啦。
哎,路上小心些,慢点走,小心水洼和石头。安爷爷殷殷叮嘱。
知道了,安爷爷,再见。魏凌挥挥小手,打开他的小伞步入了雨幕中。
安爷爷在门口望着小小的身影离开,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人影,他落寞的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店内。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踢踏踢踏。
有凌乱的脚步声接近,三个男人打开门走进了花店,他们没有带伞,身上被雨水淋的湿透。
明显领头的低声啐了一下:妈的,真是倒霉,不光输了钱,还被淋成了落汤鸡。
叮铃铃,
门上的风铃还在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三人身上的雨水落在地上,慢慢在地上续了一小滩水。
几人相继骂了几句。
安爷爷瞧见他们狼狈的模样,此时他手上捧着莲瓣兰,正在为他松土,仔细的观察照料。
他放下花盆,柔和慈爱的道:外面雨下大了,你们在这儿躲会儿,等雨小了再走吧。
安爷爷的话,让三人把注意力从湿漉漉的身上,移到了他身上。
看见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独自看着店,领头的那个眼珠子转了转,跟身后的两人打了眼色,脸上露出一个假笑:多谢了,老大爷,这雨可真烦,说来就来。
边说边似乎是不经意的朝着安爷爷逼近,直到只剩一米左右的距离时,领头之人和身边两人将安爷爷围住,露出丑恶的嘴脸。
老头儿,爷几个缺钱花,跟你借点花花,嘿嘿,你可不要不识相,爷几个,下手可不知道轻重。
安爷爷脸色白了白,没想到自己好心,却平白招惹上这些流流混子。
钱在柜台的柜子里。安爷爷直白的道,如今也只能破财免灾了。
嘿,算你识相。领头的视线一扫,指使一个人去柜台里拿钱,自己跟另一个人继续看着安爷爷。
那人把柜台内的钱扫荡一空,足有几百,这在二零零零年的偏僻小县城,已经是一大笔钱,顶他们拼死拼活一个月的工资了。
那人扫到柜台上怏怏的莲瓣兰,眼睛一亮,走回领头身边,道:那是莲瓣兰,特贵的一种兰花,抖抖手上的钱,我们卖掉这花,得到的钱比这几百块可多多了。
领头的听了眼睛也一亮,就要去拿柜台上的兰花。
这莲瓣兰还病怏怏的,没被养好,被这些外行人弄走,又不会养,不要多久大概就会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