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干嘛?”江延灼嗤了一声:“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祖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冷慕宸不会主动让你来,只能是江仲鹤。”
冷菁宜更加敏感:“……他也知道我不是冷兮芮了吗。”
“对。”江延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了解江仲鹤。”
冷菁宜:“……”
还真是对自己亲爹不客气,在外人面前都直呼其名。
不过冷菁宜只觉得冷家办事真的是一塌糊涂,她才来到京城几天?一个月都没满,她代替冷兮芮的事情就被两个人知道了,还是这对难搞的父子俩。
其实冷家也的确冤,大概是心机算尽,算来算去也没有想到,当时冷兮芮死的时候,江延灼就在国外还恰好知道这件事情吧。
“……林管家让我来的,我就来了。其他的我没问,还有,这关你什么事。”冷菁宜目光和语气都是淡淡的,月色如水,她站在月亮下面,冷白皮肤闪闪发亮。眉眼细长,半含秋水。
冷菁宜跟月亮太配了,清冷又孤傲,月光洒在她身上像是珍珠粉一样,泛着银白色的微光。发色眉毛乌黑,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也美,锁骨纤细突出。
“那你还来干什么?”江延灼也不是想不到,冷菁宜来了会遭多少闲话,现在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你这人是缺心眼吗?”
冷菁宜抬起头,眉微微蹙着:“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江延灼一愣。冷菁宜这个人,话真的不多,却总能用一句话就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江延灼,我不是你,你也知道我是谁,那为什么还要问?”冷菁宜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你可以告诉我。”江延灼重重地叹了口气:“冷菁宜,你在学校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叫我什么。”冷菁宜嘴角一点一点平直。
江延灼指尖微微颤了颤:“……冷菁宜。”
“连我名字都知道了。”冷菁宜垂下眸:“你还让我跟你说?江延灼,我跟你说有什么用?”
“再说了,我根本没什么意见,来也行,不来也行。你父亲知道我不是冷兮芮,或者更多人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又关我什么事吗?”
“或者,又关你什么事了。”冷菁宜抬起头:“我只需要做好我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你父亲知道我的身份,不代表大家都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就算大家都知道了,那也跟我没有关系。我演好我的冷兮芮,你做好你的大少爷。”
“我特么——操。”江延灼点头:“我真是操了。冷菁宜,你是什么难哄的祖宗。”
“你也挺难搞,江延灼。”冷菁宜面无表情:“我都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也麻烦别乱叫我这个名字。”
太不可爱了。江延灼咬牙切齿地想,一点都不可爱。不仅面瘫,冷淡,脸盲,还是直女。
“吃东西了吗。”江延灼忍着气:“没在主餐厅见到你。”
“我不饿。”冷菁宜垂下眸:“我吃两块巧克力就饱了。”
“我不想管你饿不饿,我饿了。”江延灼抓住她手腕朝后门停车区走:“陪我去吃饭。我打过招呼了,现在这里没你的事了。”
“你干嘛啊,我不想去。”冷菁宜蹙眉,但是江延灼完全不给她反抗的机会,重重地关上保时捷的车门,然后自己坐到驾驶位。
“你疯了。”冷菁宜深呼吸:“你怎么能开车。”
“怕什么,老子成年了。”江延灼一哂:“我有驾照。”
“我不是说这个。”冷菁宜刚才其实都没考虑成年不成年的问题:“你喝酒了,还不少。”
“哦,你是担心我被查。”江延灼漫不经心:“不用担心,我一向运气很好。”
“不是。”冷菁宜冷冷地打断他:“我是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操。”江延灼气都不知道朝哪儿撒。平时要是有人这么接二连三地跟他怼,早就横尸露天了。
接下来,某位一向运气很好的阔少,就遇到了随机酒驾检查。
冷菁宜微微蹙眉:“不换条路开吗。”
江延灼单边挑眉:“不需要。”
交警拦下江延灼的保时捷的时候,才看清江大少爷的脸,然后就立马放了行。
江延灼轻松地笑笑。
冷菁宜深呼吸。她这才明白,江延灼在这里是有多无法无天。嚣张到可以不顾社会条例管制,走到哪儿都能明目张胆地刷脸。
保时捷在一栋高层公寓前面停下。
“下车。”江延灼下了车,看冷菁宜慢吞吞的,不耐烦地给她开了车门:“你怎么这么慢。”
“车门重。”
江延灼:“……恩。是我没考虑。”
“这是你家?”冷菁宜抬眸,她还以为江家也跟冷家一样,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盖一千多平米的大别墅。
“我家。”江延灼笑了笑:“我一个人的,平时我不回江宅。想吃什么?我叫厨师来家里。”
冷菁宜叹了口气:“那太破费了。”
江延灼刚想说什么,被冷菁宜下一句话噎住:“我做吧。”
“你……会做饭?”江延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那双手。
“我又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小姐。”冷菁宜淡淡道:“我得自己养活自己,做饭总得会吧。”
江延灼蹙眉:什么叫自己养活自己?
但是他不太好多问冷菁宜以前的事情,虽然疑惑,但还是没开口。
高层电梯打开,江延灼开了指纹锁,冷菁宜跟在他身后,首先看到的是贴在墙上的巨大液晶显示屏。
复式的装修,黑白灰为主色调,明明很简单,但是看起来就很贵。
“你有没有忌口。”冷菁宜跟着他来到厨房。
江延灼哼了一声:“你可以换一种问法,问我吃些什么。我不吃有腥味的,不吃特别酸的,不吃甜的,不吃葱、姜、蒜,不吃茄子,香菜,黄瓜,海带,青椒。动物膝盖以下不吃,土豆丝太脆不行,白菜只吃叶不吃茎,菇类除了香菇其他都不吃,还得看这个烧法……”
“爱吃不吃。”冷菁宜打断他:“一个大男人搞这么矫情,吃个白菜还要茎叶分离。”
江延灼一噎:“什么分离?”
冷菁宜重复了一遍:“茎叶。分离。”
“我真是操了。”他吐了口气:“冷菁宜,老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祖宗。”
“彼此彼此。”冷菁宜打开冰箱,无所谓地拿了点菜出来。江大少爷家的冰箱一看就是经常有家政阿姨管着,屋子里干干净净,也一看就不像自己会收拾的。
“……那你随便做吧。”江延灼骂了一声:“你做什么我吃什么,行了吧。”
本来就该这样。冷菁宜心说,做菜的又不是你,还跟我指指点点,不怕我一气之下给你下毒吗。
然后她想想又觉得挺酸的,江延灼能有这么多不吃的权利,说明还是家里宠着呗。哪像她,有的吃就不错了,温荼才不管她呢。
冷菁宜对吃饭的要求就是……没毒,其他无所谓。
最后冷菁宜给他做了份麻酱拌面,炒了两个素菜,弄了一个鸡胸肉蔬菜沙拉。江延灼来厨房的时候,盯着冷菁宜收拾厨具的背影愣神。
炒白菜,去了茎,只留了叶子;土豆丝放了点小米辣,油用的不多,炒出来十分软糯,一点都不脆,非常入味;麻将拌面是咸口的,洒了黑白芝麻;鸡胸肉切成小块,蔬菜叶子都切成细丝,还打了个无菌鸡蛋在上面。
说得嫌弃,但江延灼刚刚随口说的那些话,她全都听进去了。
江延灼真没遇见过这种女生,搞得他不知所措。对她凶也不行,她会怼回来;对她好点,人家也不理你;可就是在这种小细节里,她能深得你心,撩人于无形之中,偏偏又不自知自己很撩。
操。江延灼闭了闭眼睛,妈的。
冷菁宜这一顿饭,让江延灼对这个女生又有了新的认知。同时,她也变得更神秘。江延灼想知道,她的过去生活是怎么样的——但是他又明白,问了不会有结果。
冷菁宜依旧把他排斥在外,江延灼感受得到。
冷菁宜没有把信任分给任何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是这样,她也不想管别人的事,最好谁都跟她没有关系,有事她也会自己扛着,都不让你看出来她开心不开心。
冷菁宜从头到尾没有动筷子,江延灼盯着她:“你不会是给菜里下毒了吧?”
对面撑着脸:“现在才问是不是太晚了,你都吃得差不多了。”
江延灼:“……冷祖宗,您够狠。”
“承让。”冷菁宜发自内心地笑了,月光下眉眼弯弯的,卧蚕极为明显,身上的清冷消去小半:“我吃不下。等会记得洗碗。”
江延灼面色一僵——他从小到大,还没谁敢出言让他洗过碗。
“不做饭的人洗碗,天经地义啊。”冷菁宜歪了歪脑袋:“江大少爷不会是连个碗都不会洗吧?”
江延灼看着她的脸,然后别开目光:“我洗。”
我操,完了。
小祖宗笑起来这么好看。
只能听她的了。
第10章
10
橘子
周末放学日,京城下了淅淅沥沥的雨。熬过整整一周的学习,终于盼来了假期。
最后一节自习课,顾烟满足地喝空了一杯奶茶,打了个嗝,靠在余绯肩膀上:“终于回家了啊,操。”
“记得写作业。别老想着玩儿。”余绯戳了一下小女朋友的额头。
江延灼踹了余绯凳子一角:“你可以了啊。”
冷菁宜一脸面瘫,安安静静刷英语小作文,无论是对同桌还是对前面撒狗粮的,都没有任何表示。
余绯转过来笑了一声:“不是,之前我和顾烟也这样吧,没见你有什么意见啊。”
“现在老子有了。”江延灼烦躁地啧了一声,刚好这时铃响了,全体零班不等老师来宣布放学,非常自主且主动地把凳子朝里一推,朝外飞奔而去。
今天林管家有些事不能来接冷菁宜,本想给她安排个其他司机来接,但早上冷菁宜说想自己回去。
林管家也不强求她,只让她在路上给他发个消息确认安全,冷菁宜答应了。
她塞上耳机后,背起淡紫色书包,撑着纯白色长柄伞,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出了校门。江延灼在她不远处,少年身上校服拉链敞着,无所谓地插着兜。寒风瑟瑟,他像是一点都不怕冷似的。
冷菁宜塞着耳机的时候就好像与世隔绝,出校门之后步伐会快起来,不像在学校里走的那么慢。
一条小巷子口,她注意到拐角处放着个纸箱子。她无意间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有一团橙色的东西,小小的,像个小橘子。
雨下的越来越大,小橘子在纸箱里瑟瑟发抖,估计是没人要,丢在路边的。
冷菁宜路过那个橘子,走了几步之后停下,长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在巷子口蹲下来。校服裤子有些碰到了水泥路面,沾湿了裤脚。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只小猫咪,发现小橘猫腿上有点受伤了。
“你也没人要了吗。”冷菁宜声音很轻,眉眼淡淡地垂下来——
“别怕啊,我带你去医院吧。”
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打车去了离这边最近的一家私人兽医院。
冷菁宜之前没来过这种地方,内里布置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跟医院不同,兽医院布景温馨,是暖色调。
里面也挺热闹的,猫咪狗狗的声音混在一起还很可爱,打扫得也很干净,没有什么异味,反而香香的。
里面的医生瞧见她之后,摘下口罩:“你的猫生病了吗?”
“啊。”冷菁宜努力克服了一下自己的社恐:“好像受伤了。”
医生笑了笑,眉目清朗,温润如玉,是个长相很温柔,看起来很妥帖的男人:“它不是你的猫吗?”
“刚刚路边捡的。”冷菁宜淡淡地回答:“好像没人要了。”
“我看一下。”医生小心地接过猫咪,看了一下爪子:“没事,皮肉伤,等我包扎一下就好了,不影响走路。”
他把猫咪抱进去之后,出来了个小护士,递给冷菁宜一条毛巾:“喻医生让我给你的,干净毛巾,擦擦身上的水吧,别冻着了。”
冷菁宜答了声谢谢,这才发现自己的伞好像落在刚刚那个路口没拿。
方才只急着打车送猫咪去医院了,压根没想到自己在淋着雨。
她在走廊坐着发呆了许久,等喻医生抱着猫出来后,冷菁宜看到橘子的那只小爪子上,已经包了纱布,而且在那个喻医生的怀里睡得很香甜。
冷菁宜站起身,视线略过医生的眼睛,停留在他胸口那个用金色小家子固定的挂牌,轻声念出了那个名字:“喻旻川?”
喻旻川微微一怔,莞尔:“很多人都会问我的名字怎么读,难得有人认识这个生僻字。”
冷菁宜还以为刚刚自己声音够小了呢,没想到被喻旻川听见了,只好温吞地回答:“啊。我不是很多人。”
喻旻川有被她的回答冷到。他温和地笑笑:“小姑娘多大了?”他的声音不带一点京腔,似乎也是南方人,而且说话的语气让人很舒服,一点都不做作,很容易令人卸下防备。
冷菁宜看了他一眼,依旧没什么表情:“十七。”
“十七岁的话……读高二。”喻旻川气质矜贵,笑起来温文尔雅,认出了冷菁宜身上的校服是京城二中的:“给猫起名字了吗?”
“……橘子。”冷菁宜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小橘猫:“喻医生,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您不答应也可以的。”
“家里不方便养?”喻旻川笑。
“……对。所以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