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沛不想回去,回去就意味着要补习,科目还是他最讨厌的物理,给他补习的人还是祁鹤……想想就头大。
“中午不回去,咱们就在外边吃吧。”他心里打着小算盘,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拖得时间长,补习时间就短,“你想吃什么?”
“你来定。”祁鹤见他难得欣喜雀跃,不忍戳穿。
傅泽沛就等他这句话呢,立刻指向马路对面:“我想吃小龙虾!”
唐思捷不给他做,在学校又吃不到,他馋了快一周了。
“你嘴不疼了?”
“早不疼了。”果然一个谎要用十个来圆,傅泽沛只能接着往下编,“阿姨的药特管用,吃完就不疼了。”
祁鹤神情明灭,抿起嘴唇没再说话。
对面那家小龙虾店刚开业不久,正在酬宾。两人点了一大份小龙虾,又点了两份凉饮。傅泽沛馋得慌,一上菜就戴上手套开动。
他们点的香辣口味,这家店口味要比以前吃过的更辣。祁鹤掐去虾头,目光却紧盯着傅泽沛的嘴唇。
两片唇瓣此时也仿佛被汤汁浸过,比抹了层红油还要润,颜色是鲜红的,正如眼下肆意蔓延的爱恋,火红炙热。
空气里开始弥漫淡淡的甜酒味,有点像陈酿多年的青梅酒,烈里带甜,又由甜转烈。
傅泽沛嘴唇上下一碰,又用舌尖去舔嘴角的白色米粒,才闻见了蔓延在鼻边的浓酒味。
“咱们没有点酒啊?”他深知自己一杯倒,生怕那天的事情景再现。
祁鹤全身线条紧绷,显得比以往更加凌厉:“可能是别的桌,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他从书包里拿走一盒类似纸巾的东西,走向卫生间。傅泽沛心大,丝毫不觉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洗手间里,汗水几乎浸透了祁鹤半个背脊,白色衬衣下的线条若隐若现,他匆忙抽出一张抑制贴,贴在后颈处。
约过了两分钟,身体里那股呼之欲出的冲动才渐渐平息下去。全身的肌肉也随之放松下来,紧握的拳头里,装着抑制贴的盒子已经被攥成了团。
顶级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们具有致命吸引力,即使味道已经散得很淡,可仍旧有附近的omega被招惹过来。
“意外发|情?”一位omega从另一边走出来,刚才那股强势的信息素逼得他不能动弹,“需要帮助吗?”
帮助当然是临时标记的意思。
祁鹤整理好衣领,尽可能遮掩住后颈的抑制贴,“不用。”
只见omega笑了笑,靠在洗手台上说:“你的信息素好强势,是个顶级A吧?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祁鹤没有否认,打开水龙头冲了把脸,在那位omega想要凑上来时,冷声道:“滚。”
许是被他的冷冽吓到了,omega愣了下,不甘心地离开。
再回到座位上,傅泽沛面前的小龙虾壳已经堆成了小山,人被辣得直吐舌头。
“你去了好久,没事吧?”看见祁鹤回来,他问。
祁鹤摇头,挽起袖口,戴好围裙坐下:“没事,接着吃。”
“不行,太辣了,我得再要杯饮料。”
傅泽沛准备抬手叫服务生,被祁鹤拦了下来。他将自己那杯推到傅泽沛面前:“喝我这杯吧,我没喝过。”
“那你喝什么?”
“我不喜欢喝饮料。”
“噢。”傅泽沛拿过来喝了几口,看见他把小龙虾剥好放进碗里,却不吃,“你干嘛不吃?”
祁鹤:“我吃饱了。”
傅泽沛惊讶,他都没看见祁鹤吃多少,再一看桌上,祁鹤面前孤零零放了几个虾壳,而自己这边已经堆成了山,顿时有些羞愧,抬不起头来。
祁鹤是不吃了,也没有心思再吃,却仍旧低着头专心剥虾,他必须要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初三那年他经历了二次分化,和他母亲一样成为一位顶级alpha,这件事除了他的家人还没人知道。自从那之后,他便随身带着抑制贴和抑制喷雾,以备不时之需。
两年里他遇到了许多omega,甚至遇到过发情的omega,却都没有发生危险,直到今天。
在他生命里,毫无疑问傅泽沛是个危险分子,他只是多看了他几眼,就几乎要当场进入发|情期。
傅泽沛看着他把一个个小龙虾处理好,连虾线都细心挑出来,再放进碗里,好奇心泛滥:“你不是不吃了?要是你不喜欢吃小龙虾,可以再点别的,我请客。”
他请客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大部分都进了他肚子里。
“我不吃。”祁鹤处理完最后一个小龙虾,将虾仁扔进碗里,推到桌子中间,“给你吃。”
傅泽沛受宠若惊,祁鹤剥好虾给他吃?
他听见祁鹤接着说:“谢谢你的借书卡,还是我请客。”
“那多不好啊,你都没怎么吃……”傅泽沛良心过不去,他还把祁鹤的饮料喝了呢,“要不你再吃点,咱俩AA。”
祁鹤正想拒绝,傅泽沛就用手拿着一粒虾仁伸到他嘴边。
“你多吃点,省的我妈又说我欺负你。”
都送到嘴边了,祁鹤只好张嘴,傅泽沛探着身子把虾送进去。隔着一次性手套,电光火石间,他的手指触到了祁鹤的嘴唇,一片柔软。
傅泽沛没注意,从碗里捏起一个,也送到自己嘴里。
对面的祁鹤却皱起了眉,嘴唇上留下的,说不清是烫还是痒。
难道他跟别人吃饭,也会这样的么?
傅泽沛过意不去,要抢着买单,祁鹤没再推辞。两人从小龙虾店出来时,太阳正烈。
他吸着没喝完的冰镇山楂汁,看见祁鹤手里还抱着书,说:“放书包里吧,等下地铁上肯定没座,拿着不方便。”
“帮我拿着,我帮你放。”
他把饮料瓶塞到祁鹤手里,抢过他手里的书,拉开拉链塞了进去。
就在要合上拉索的那刻,傅泽沛瞥见了个眼熟的东西,在书包黑暗的角落,发着幽亮的光。
“这是什么?”
他好奇心重,直接伸手拿了出来,瓶身上的一点光渐渐消失,当它完全暴露在阳光底下时,傅泽沛才看清那竟然是一瓶alpha抑制喷雾!
所有抑制喷雾首字母都有白色夜光设计,正是为了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让需要的人一眼找到。
可这个东西,竟然出现在了祁鹤的书包里!还是A开头的!
“你你怎么会带alpha的抑制喷雾?”许多结果在傅泽沛脑海里一一闪过,他诧异地看着比自己高半头的祁鹤,震惊地说不出话,“难道你,你是……”
其实祁鹤并没有想对他隐瞒自己的第二性别,只是他才转过来几天,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傅泽沛说明。
谁知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他只好顺水推舟:“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
“你……”在人群中,傅泽沛发出一声惊呼,“你竟然是omega!”
祁鹤愣住:“啊?”
第14章 好猛的O
傅泽沛的逻辑很简单,照搬了那天张沃给他女朋友买alpha抑制喷雾的思路。
会随身携带alpha抑制剂的只有A和O,而祁鹤并不像侵略性很强的alpha。
更重要的是祁鹤在学校谎称是beta,通常不会有alpha去假装B,只有那些不想被看弱的omega,比如他,比如……身高足有一米八六的祁鹤。
傅泽沛竟然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
他把抑制喷雾塞回书包里,问:“你二次分化了?”
从小到大祁鹤都是beta,这不会有错,他亲眼见过祁鹤的体检证明。
“嗯,初三那年。”
许多顶级信息素拥有者并不是生下来就是A或O,大多要经历青春期的二次分化。其实这并没多意外,他母亲是位顶级alpha,他经历二次分化是意料之内的事。
“但是……”
但是他二次分化的结果不是omega。
可不等他说完,傅泽沛就抢了话:“但是你不想成为omega对不对?”
祁鹤表情有些复杂,想要解释。
但转瞬想到张沃说的话,傅泽沛喜欢omega,随即转念点了点头。
“我理解。”没想到傅泽沛还安慰他,“其实,omega也挺好的,我就挺喜欢omega的。”
他一想到自己也是个o,还是个隐性o,就有点同情祁鹤,但好歹人家还是个顶级的,一时也不知是该安慰他还是该安慰自己。
想叹口气,又怕祁鹤听见了伤心。
只好说:“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密。”
祁鹤憋着笑,真诚说了句:“谢谢。”
过了许久,傅泽沛还没能消化这件事:“真没想到你竟然是omega!”
这冲击对他来说无异于告诉他,其实地球是绕着月亮转的,整个颠覆了他前面十几年的人生认知。
祁鹤走在他左边,不禁苦笑:“我不太像吧?”
不像就对了。他本来就不是!
“是不像。”傅泽沛同意,“o都是香香软软的,我还没见过你这么A里A气的O。”
很好,A里A气。
的O。
人的固有观念一旦形成,想改变简直难于登天。反正现在傅泽沛已经认定了他是个omega,各种暗示都不再有效。
祁鹤自暴自弃,o就o吧,反正他喜欢o,那四舍五入就是喜欢自己。
这一边陷入自我安慰,那一边还在揣摩对方的性向。
本来今天傅泽沛帮祁鹤借书,是为了套出他的性向,结果这么一闹,他也不好意思再问。
不过omega,一般都是喜欢A的吧?
再不济也是喜欢B,总不会跟他一样喜欢omege。
虽然以前祁鹤老是跟他抢可可爱爱的小o,可那是没分化之前,现在分化成了o,性取向应该也变了。
好了,他单方面宣布,只要祁鹤不再抢他喜欢的o,那他们就算和解了。
地铁上,傅泽沛回过神,刚才他竟然让一个omega为他剥了大半碗小龙虾!
如果被唐思捷知道,又该说他没有风度。不过,唐思捷应该还不知道祁鹤是个omega。估计这事暂时只有祁鹤一家人知道,他得替祁鹤保密。
尤其是在学校,要是被人知道祁鹤是个omega,还被分在AB班里,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傅泽沛不禁多了几分怜爱之心。
地铁站在转角书店旁边,他路痴,带错了路,两人从转角书店对面的出口出来了。
出口旁边是条小巷子,从巷子里穿过去是条近道,平时傅泽沛不爱走,主要是巷子里没路灯,他胆小。
现在天光大亮,他就跟祁鹤走了那条小巷。谁知今天不走运,撞上了几个不长眼的。
“呦,这不是傅泽沛吗?”几个吊儿郎当的人把他们拦住。
傅泽沛看了为首的一眼,没认出来:“你哪位?”
为首的刺头一尴尬,被他不屑的态度激怒了:“操,老子是你大爷!”
“那老大爷,”傅泽沛挠了挠耳朵,笑着问,“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他又不是背锅侠,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老大爷了。
“你!”
一旁的小弟按捺不住了:“上次篮球赛,你使阴招让我们学校输了比赛。”
篮球赛?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他得好好想想。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上学期七中和十中篮球比赛,本来想好好打,结果那群孙子在球场上不老实,一个劲儿使阴招。
半场下来,他们这边没受伤严重的,却每个人身上都青青紫紫。
下半场傅泽沛提议将计就计,跟队友调整了战略,见招破招,直接让对方两个球员被红牌罚下,输了比赛。
回忆完,再一看为首的刺头,他想起来了,谁让几个月前刺头还不是刺头,留了个杀马特发型。
不过,出阴招的好像不是他吧?
“你……”
傅泽沛正要说话,祁鹤眼疾手快将他拉到了怀里,“小心!”
下一秒一只拳头猛地从他脸侧旁扬过,带起一阵疾风,这几个人竟然不讲道理搞偷袭!
傅泽沛蒙了两秒,倒不是那拳头多凶狠,而是此时他跟祁鹤的动作,好像有点太亲昵了。
他都听见祁鹤的心跳了!
打架走神是大忌,可他却集中不了精神,全被砰砰的心跳声吸引了注意。祁鹤心跳得很快,那股熟悉的潮湿水汽再次袭来,快速包裹了他,是温柔的,缱绻的。
几个人本来也没打算跟他们讲道理,现在恼羞成怒,全冲了上来。对方有五六个人,其中还有两个alpha,他们只有两个人,还是两个o,怎么看怎么不占优势。
但傅泽沛不是普通的o,他可是打架堆里长大的o,从初中开始就经常被惹是生非,有时懒得动口,就直接动手。
没来得及对祁鹤说声谢,他就先冲了上去,一脚踹在了刺头的肚子上。
刺头也不是好惹的,退后几步又挥着拳头冲上来,要给傅泽沛一拳。
眼看着拳头到了他眼前,傅泽沛下意识往后躲了几寸,准备迎接疼痛,结果拳头没落到他脸上,硬生生被祁鹤接住了。
刺头看呆了,傅泽沛也看呆了,大家都呆了。
那一拳凶狠快速,没打算留余地,刺头也是个体魄强壮的,可想而知接住那一下要用多大的力气。
他甚至听见了骨骼嘎吱作响的声音。
几人愣了两秒,又迅速冲上来,傅泽沛回神,解决了两个小弟,再回身,祁鹤已经放倒了剩下的,气都没带大喘一下。
傅泽沛心里惊叹:好猛的O!
刚才他还想保护一下祁鹤,毕竟他是个omega,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他可能还需要祁鹤保护一下。
刺头打架打输了仍不甘心,捂着肚子喊话:“操,你他妈给我等着!”
他手指颤颤巍巍,抬起一指,也不知道指向了他俩中的谁。
祁鹤上前一步,将傅泽沛护在身后,对刺头说:“下周,再来一场篮球赛,愿赌服输。”
“来就来,怕你啊!”
祁鹤:“输了就别再找他的事。”
刺头:“你是他对象啊?管这么宽?”
“少多管闲事。”祁鹤目光冷冽。
刺头没说话,默认答应,捡起外套骂骂咧咧地走了。这相当于直接下了战书,刺头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他不能在自己小弟面前丢面子。
傅泽沛还在纳闷,怎么全世界都以为他跟祁鹤有一腿?
这个疑问,他当然不会傻到去问祁鹤,但他问了祁鹤句别的:“干嘛还要再来场篮球赛?”
祁鹤说:“这种人,不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会不停找麻烦。”
傅泽沛想起刚才刺头给他泼脏水,解释道:“我们没出阴招,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