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静静的。
他看着窗外,想起了余楠。
然后掏出了手机发了个信息给余楠:[脸怎么样了?]
半天没有人回应。
[干嘛呢?]
[怎么不理我?]
[你人呢?]
[睡了?]
一连发了好几个信息,许昭才放下了手机。
这一次很快,铃声一响,还伴随着窗外的敲玻璃声,许昭打开手机一看,余楠发来的:[是我。]
因为病房在一楼,所以窗户没设内护栏,余楠拉开了窗户,许昭惊喜的抬头,你怎么来了,学校不是十一点后不让出校门吗。
我翻墙头的。
许昭笑了一声,想象着平时的三好学生余楠翻墙头的样子,你学坏了
他顿了一下,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因为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住院部不让探视,余楠只好兵行险着。
他两只手抓着窗户上面的边框,然后猛地向上使劲,两只脚往前一伸,很快的就翻了进来。
怎么样了?余楠问,医生怎么说。
轻微骨折。许昭说。
屋子里太暗,曹斌临走前关了灯。
灯在哪?余楠问。
门那边。
开了灯,屋子里才亮堂了起来。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许昭笑问。
葛一嵩打电话,问的曹斌。余楠走过去坐到了床边。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许昭说,担心我?
虽然这样说,但许昭心底里还是希望余楠来的。
嗯,想来看看。余楠握住了他的手。
你破相了。
许昭看着他的脸,余楠的皮肤白,红色的印子特别明显。
余楠倒没怎么在意,嗯,丑了。
许昭摆出一副观察的姿势,是有点,配不上我了。
余楠还没说话,他自己哈哈一笑,开玩笑的。
都十一点了。许昭说,这么晚,你要不跟我挤挤?
余楠看了眼他吊着石膏的腿,笑笑,我不睡,你睡吧。
成仙了?许昭说,你明天不上课?
上。余楠说,上课睡。
许昭偏过头笑,你这样,总让我有一种,把三好学生带歪了的感觉。
你腿还疼不疼了?余楠问。
还行,不太疼。许昭往里移了点位置,快上来吧,一块儿睡。
可你的腿余楠迟疑道。
许昭拍拍床铺,说了没事儿,我有那么脆弱吗,快上来。
余楠这才脱了外套,脱了鞋,躺进了许昭的床里。
要不是我腿,我真想跟你现在试试。许昭意味深长的笑。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好休息。
本来能好好休息的,你一来,我就不能好好休息了。
为什么?
光顾着看你了。
余楠侧过了身,把脸对着他,看够了,就早点睡,你需要休息。
许昭看着他的眼睛笑,没出声。
他的手开始摸索,吃不到,就看看行不行啊?
余楠搂住了他的腰,以后机会多的是,好好养伤。
就单纯睡觉啊?许昭说。
嗯。
余楠来,只是想看看他,看到他没事,就放心了。
两个人一下变得都很安静,好像真的是预备着要睡觉了。
皎洁的月光给窗帘渡上了一层银箔,窗外的水杉树被风吹的沙沙簌簌。
余楠翻了身,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鼻尖里有医院里永远都挥之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忽然说道,你的原名,叫许淮生吗?
他不笨,他叫许昭,但身边亲密的人,没有一个人叫他许昭。
葛一嵩,赵北,陈征都叫他生哥。
他的哥哥,还有那个云姨都叫他淮生。
许昭没想到余楠会问这个问题,怔了一下,才轻声说,嗯。
余楠没再问下去,话都到这了,如果许昭想说,一定会告诉他。
许昭的声音很轻,其实说起这事儿是好多年前的事儿,那时候我才初二
明明他就在身边,但他的声音却像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这一段回忆里,是他从没见过的许昭。
被欺负,被侮辱,仿佛把他架在刀口上凌迟。
一个人的自尊心有多重,受到的伤害就会比之重上千百倍。
许昭是一个自尊心很重的人。
气氛很沉默,不是尴尬的沉默,是一种不需要任何言语破坏气氛的那种沉默。
这本身就是许昭不愿意提起的过去,如果他早已经释怀,那么他不会在今天他问起时再告诉自己,也不会到今天还在找废厂那帮混子的麻烦。
他愿意说出来,已经是敞开心扉了。
余楠不需要任何安慰再去给这道旧疤,抹点药膏,喷点消毒水,因为,无济于事。
那是他的过去,很少有人的过去只是一张白纸。
他有他的过去。
他也有他的过去。
没必要时时放在心上,只是,永远也不能忘记。
困吗?好半天余楠问了句。
结果没人应,他歪过头看了眼,许昭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曹斌已经过来了。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照顾好余楠,他的课已经暂代给了四班班主任。
进来的时候看见余楠在就只是怔了一下,很快就拎着保温桶坐到桌边,过来吃饭吧。
余楠盛了点先递给了许昭。
我什么时候能走?许昭不耐烦,他不喜欢呆在医院里。
曹斌说,过几天可以试着用拐杖,这几天的话,你还是用轮椅吧。
轮椅?那不跟残废一样了,我不坐。
曹斌叹了两口气,你想一直呆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