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见青听得有些晕乎乎的，但似乎是明白了。这一认知无异于一道惊雷劈在自己身上。她原来以为是自己想要丁克，从思想上导致了自己不爱那件事，甚至于时间长了导致了自己性\\冷淡。她甚至一直很感激陈琛从不介意这一点，也从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当然也不会想要小孩。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虽然自己已经重新活过一遭了，但面对这样的真相，仍然有被欺骗的感觉。所以曾经陈琛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只是在尽义务？许见青看着陈琛苦笑道：“以前真是难为你了。”
陈琛当然不知道许见青在想什么，只是不太明白许见青那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我以前一度以为自己是个同性恋。后来发现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对我来说都没有性\\吸引力。后来我去看了心理医生，才知道是这样。”
“这件事温萍知道吗？”
陈琛摇了摇头，表情有些痛苦：“我与女孩结婚的那个梦很长，我也睡得很沉，里面的每一丝情绪我都感觉很真实。一开始我觉得很好，因为我知道那个女孩对我也只是喜欢，甚至是欣赏大过于喜欢。而我也是真心欣赏那个女孩。在很多地方我们的想法和三观很一致。其实无性恋只是缺乏性\\吸引力，我也是个正常人，想要家庭，不想一个人漂泊在外。所以我向女孩求了婚。我们结婚之后虽然一次争吵都没有，但我知道那个女孩不开心。”
陈琛自嘲地一笑：“我都不知道怎么一个晚上能梦到那么多东西？那感觉太真实了。醒来之后我觉得很愧疚。我背叛了一个信任我的人。”
许见青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在这件事情上，陈琛的确是对许见青有所隐瞒。但自己对陈琛呢？了解够吗？关心够吗？无论是夫妻还是朋友，许见青又何尝不是对陈琛有所亏欠呢？
陈琛叹道：“在梦里，我似乎十分理性。甚至与梦里的女孩结婚的时候，我也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任何愧疚。但面对温萍我却只想躲。躲又躲不掉，还会想念她。我根本没有办法面对她。温萍与我梦里的女孩完全不同。温萍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但在我手心，她只会碎掉。”陈琛抬头看着许见青，眼底已经有了些血丝：“我很渣是不是？”
渣吗？许见青不这样想。只不过陈琛是那万分之一的一小部分人而已，从出生起就决定了的事情。许见青甚至不觉得陈琛有错。一个人渴望拥有爱情，渴望拥有家庭，有怎么会是错呢？错只能错在社会不肯包容陈琛这样的与大众不同的人。
许见青叹道：“你是真的喜欢温萍。”
陈琛垂下长长的眼睫：“所以我更不能伤害她。她应该有个健康的家庭，开心的过一辈子。”
“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告诉她真相她才是对她好呢？你既然喜欢温萍，更不应该对她有任何隐瞒不是吗？”
陈琛惊愕地看着许见青：“你这样想？”
许见青点点头：“比起互相猜忌躲避，把话说开了更好吧。”
陈琛犹豫道：“我想想吧。”
“你放心，我不会给她讲的。要不要让她知道你自己做决定吧。”
“谢谢你。”
广播里响起登机的信息。许见青吃完最后一片面包说道：“走吧，开始登机了。”
“你坐的这班？”
“嗯，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陈琛拿出登机牌看了看：“我坐的东方航空公司的班机。还要十五分钟才开始登机。”
许见青笑了笑：“那看来，我们目的地虽然一样，但却不同路。”
陈琛点了点头：“一路平安。”
“我先走了。”许见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登机口走去。走了几步她忽然顿住回头对陈琛说道：“陈琛，其实我觉得你梦里的女孩不一定不开心。”
陈琛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地看着许见青。
许见青笑道：“虽然是你求的婚。但是她却是答应的。既然是她自己答应的，那表示是她自己愿意。你不用愧疚。”
陈琛嘴角扬起一个笑来：“那只是梦。”
“对，你说得对。那只是梦。”
许见青快步走向登机口。她现在真的很想很想见到肖燃。迫不及待地想飞到肖燃身边去，告诉肖燃，我可以心无旁骛地去爱你了。
第108章
圣玛利亚医院在纽约郊区, 快到宾夕法尼亚的位置。与繁忙的纽约不同，这里四周都是树林。医院是典型的欧式园林建筑。基本算是疗养院。治疗癔症性失明除了服用一些药物之外和一些辅助医疗仪器之外，主要依靠心理治疗。
好在肖燃十分配合, 治疗的效果还算不错。
肖雪莉与主治医生了解着肖燃的病情, 一边看着窗外院子里的肖燃。
花园里铺了厚厚一层雪。阳光落在雪地上投下一层暖光。自从肖燃眼睛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东西之后他总是喜欢走进花园里。
医生说这样对他的恢复有好处，只有他一直想要看清东西，他的眼睛才能恢复。
肖燃坐在花园的木椅上，脚踩在厚厚的雪地里，手冻得通红。方宇从屋子里拿出披肩来搭在肖燃的肩上：“老板，这外面太冷了，你也别待太久。”
“没关系。”肖燃依旧坐在长椅上。疗养院虽然装潢精致，但依旧是冷冰冰的墙面与摆设，久了难免审美疲劳。肖燃抬头看着天空：“我才发现原来天空是这么好看。”
“啊？”
肖燃轻轻一笑：“每个小时颜色都不一样。”
方宇抬头看了眼, 倒也没有觉得今天的夕阳有什么特别。天依然是天, 云依然是云。只不过方宇生硬地说道：“的确是不一样。”
肖燃笑出了声。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清闲过了。要不是他的眼睛现在只能看见模糊的颜色, 不会发现原来天空的颜色那么善变。
也从来不会觉得能看见这个世界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即便这个世界现在在他眼里只是大块的色块, 就像是一幅抽象画一样，成片的绿，夹杂了白色、金色与淡紫色的蓝。
肖燃抬头对方宇说道：“今天跨年了, 你看着时间给家人打电话吧。”
方宇点点头：“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打过了，老年人睡得早。”
“我的手机呢？”
方宇从兜里拿出手机：“还是给许小姐打电话吗？”
肖燃蹙了蹙眉。他给许见青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现在国内几点了？”
“快晚上12点了。”
“再等等吧。要是还是关机就给王煊打一个电话。”
“好。”方宇说道：“老板你也别担心, 许小姐不是容易受欺负的人。也许只是没听到电话呢？今天不是跨年么？大家都在外面玩，什么酒吧，夜店的。那些地方多吵啊。听不到电话也很正常……”
肖燃冷冷地看着方宇。方宇一个哆嗦猛地住了嘴。按说眼睛不好的人看人的眼神应该没有那么精神吧。可方宇就觉得冷得慌。
方宇支支吾吾地说道：“说不定就是睡着了呢？学校不是考试了么？考试前熬了那么多夜，考完总要休息一下吧。”
睡着了？可是明明约好了一起看烟花啊。
肖燃垂下长长的睫羽，向方宇伸出手：“电话。”
方宇：“哦，我现在帮你拨通。”
肖燃语气淡淡的：“我自己来。”
也不知道得罪老板会不会失业？方宇将电话递给肖燃。
肖燃被方宇一番话说得心里大为不爽。他接过电话按下了播出键。手机的默认电话铃声响起。
肖燃猛地抬起头, 在一片绿色之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点红。
一抹明艳的红色，就像是艺考当天站在莲花池的桥上的那个女孩。
肖燃心里一热，眼见大片的绿色在退去，他的眼睛有了焦点，那抹明艳的红色越来越清晰。即便只是一个轮廓肖燃也认出了许见青。
肖燃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许见青大步跑了过去。
“老板，你慢一点！”
肖燃甩开方宇，只觉得那抹明艳的红色也在像自己走来。
肖燃的脚被花坛的边缘一绊，一个趔趄身子就向前摔去。“扑通”一身，肖燃摔在地上，不过摔得不疼，半个身子被许见青抱住。
许见青赶紧将肖燃扶起来，拍落他身上的雪：“肖燃你没事吧？摔疼了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肖燃的嘴角渐渐上扬：“没事。”
肖燃环住许见青的腰，一把将许见青拉进怀里。肖燃的下巴轻轻抹在许见青的头上，半是责怪半是开心地说道：“你不接电话。”
许见青埋在肖燃怀里，声音闷闷的：“我在飞机上呢，怎么接啊？”
“可是我会担心你。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
“以后我一定立刻接你电话好不好？”
“这样不够。”
不够？许见青从肖燃怀里抬起头。肖燃的睫羽又软又黑，遮盖在明亮的眼睛上。他的眼眸虽然有点失焦，但全是她的身影。
原来被一个人放在眼中是这样的感觉，像是甘泉流过心田，又似有一颗糖融在了这甘泉之中。
许见青踮起脚尖在肖燃的唇边轻轻一啄：“这样够不够？”
肖燃眼神闪了闪，一抹炙热的热流流过全身。
“不够。”肖燃声音有些哑。他低下头，将许见青殷红又柔软的嘴唇含在嘴里。
许见青轻轻锤了锤肖燃：“有人呢。”
肖燃放过许见青，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许见青的漆黑的眼眸，淡红色的唇在他眼里逐渐清晰：“我能看见了。”
许见青心中一喜，捧着肖燃的脸：“肖燃你能看见啦？”
肖燃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许见青：“我能看见你。”
住院大楼里，肖雪莉与主治医生站在窗前看着雪地里两个人的身影。主治医生笑道：“雪莉，我觉得我找到了最好的药。”
肖燃轻轻在许见青耳边说道：“你想看烟花吗？”
许见青看了看宁静的疗养院：“这里会放烟花？”
肖燃摇摇头：“不是这里。方宇带我们去时代广场。”
“等等啊，我得先去问问医生。”
肖燃气笑了：“方宇，到底谁是老板？”
方宇尴尬地笑笑。反正现在许见青在这里，肖燃的心情怎么也不会差。比起来保障肖燃的安全更重要一点。
方宇正准备走回住院楼去。肖雪莉与肖燃的主治医生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主治医生摩根耸了耸肩：“时代广场我觉得没问题，只不过你要注意保暖，小心感冒。”
第109章
方宇驱车载着肖燃与许见青、盛于兰等人来到时代广场后就后悔了。时代广场里的早就围满了人, 连车都只能停在几个街区之外。
许见青紧紧牵着肖燃的手。虽然肖燃的视力已经逐渐恢复了，但人潮拥挤的时代广场上还是很怕肖燃摔着碰着。
圣玛利亚医院离时代广场很远，等到他们到了时代广场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Hi! Happy new year!”
路旁的人发着各种各样的小道具, 气球、围巾、彩带等等。许见青从路旁的人手里接过气球。红色的气球做成了爱心的模样, 圆滚滚的爱心看上去十分可爱。
许见青将气球栓在肖燃的手腕上。
气球高高的飘在空中，就像是在肖燃头上种了一颗红色的云。
盛于兰挑了挑眉，要知道肖燃可是最讨厌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的，也只有拍杂志的时候会被迫用一用。记得以前肖燃初中的时候，盛于兰第一次见肖燃，为了与肖燃打下友谊的基础，她就送了肖燃一大堆玩具，包括一个买玩具时附赠的气球。
那一次肖燃不仅没有接受玩具，还将附赠的气球戳破了。
那时候盛于兰就觉得肖燃这个小孩真不好相处。时间长了才发现, 肖燃其实很温和, 也十分会为别人考虑, 但不喜欢小孩子的东西却一直都是这样的。
盛于兰踮着脚看了看肖燃。想看看肖燃现在是什么难看的表情, 没想到却看见肖燃低头看着许见青，眼里满是宠溺。
嘶，爱情的力量让旁人变成柠檬精。
许见青将绳子在肖燃的手腕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说话时呵出一片白雾：“这样我就不怕看不见你了。”
肖燃轻轻笑了笑，手腕轻轻一翻, 将许见青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肖燃低下头贴在许见青的耳边说道：“这样才不会看不见。”
肖燃贴得太紧，呵出的气轻轻挠在许见青的耳垂，又顺着耳垂钻进许见青的脖颈里。挠得许见青一阵痒，让许见青忍不住躲了躲。
肖燃轻声笑了笑。许见青抬起头，正好看见了肖燃落了雪的长长睫羽，微红的鼻尖。
真好看啊,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你在看我？”
许见青被现场抓包，赶紧否认道：“我没有。”
嘴上虽然否认着但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肖燃。
方宇拿着手机走了上来：“老板，前面进不去了，封路了。”
前面黑压压的一片，夜幕降临，时代广场上亮起了霓虹灯，巨型招牌旁的大屏上播放着一个小时倒计时的视频。欢呼声更是在每十分中倒计时跳动的时候响起。出名的倒计时水晶球在挺远的位置，虽然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是正对着水晶球的，但看上去只是灯泡大小的一个光点。
“老板，你看，我们现在在53街区，最佳观赏区是46、47街区的三角区。我刚听旁边的人说那里中午一点就封路了。现在只能从52街区排队进去。还有一个小时想走进三角区肯定是来不及了。
肖燃低头看着许见青：“你想去吗？”
许见青看着前面拥挤的人群摇了摇头：“前面人太多了，我们就在这里吧。”
“好。”
即便是在远远的53街区，四周也都很快站满了人。
倒数声音从时代广场上传到了53街区。许见青踮着脚尖牵着肖燃跳了跳：“要开始了！”
“60！”
水晶球上迸发出数朵烟花。
“59！”
周围的人已经加入了倒数的人群。所有人的声音都与时代广场上的倒数声汇聚在一起。
“58！”
在52街区没能排队找到好位置的人都从队伍中退了出来跑到许见青与肖燃的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