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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被暴君攻略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1 / 2)

——仿佛十道百洲尽在囊中。

孟怀曦凝神细细瞧过,只觉这画上的女子并不像传统历史中的鱼玄机,更接近从前她看过的《大唐豪放女》中的形象。

戚昀扫过侍者手中缓缓舒展的画卷,抬手按了按眉心,目光又重新落在她身上。

他眼底有细碎光影,像是隔着岁月的怀念。

和盈接着道:“据魏夫人说,这画是参照前雍长公主栖霞殿下指点所作。”

孟怀曦了悟。

想来魏夫人是真正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若是崔娘子的消息没出错,现下魏夫人应当供职于御史台。

孟怀曦突然觉得,从前费心费力折腾改制,也不算全然没有效果,至少给了许多有能之人应有的机会。

再自恋一点的想,今朝新帝未曾大动筋骨改动历法,也说明她立下的法度切合实际,尚且值得一用。

孟怀曦打了个呵欠,眼睛恹恹的:“今晚上的拍品,只这一件还有点意思。”

戚昀若有所思。

和盈握着小锤敲了下,温柔地笑:“《鱼幼薇图》底价三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两。诸位,请吧。”

魏夫人的名号很管用,封笔之作的噱头也很有号召力。更别说,这其中还牵扯着一位毁誉参半的前朝公主。

无论是出于附庸风雅的收藏,还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欢,都不缺人叫价。

场上的气氛一下子被炒得火热。

四周叫拍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楼有零星几声,剩下的全数出自对面的一片雅间。

孟怀曦点了点眉心,勉强振作起精神。

这画虽好,却没必要大费周章拍下来。须知今时不同往日,当以节俭为上。

但是她身边的人显然不知节俭为何物。

戚昀敲响小钟,声音平平淡淡:“一千两。”

这价一出,场上叫拍的声音瞬间小了些。

“一、一千一百两!”

“一千二百两!”

还有世家公子不死心,涨红着脸接着跟:“一千三百两。”

戚昀:“五千两。”

场上彻底没了声音。

“这是哪家的败家子,便是魏夫人的封笔之作,也不值这个价钱。”

“我听说上京城里的姑娘家都喜欢魏夫人这个调调,说不定啊是千金换美人一笑。”

“红颜祸水啊。”

孟·红颜祸水·怀曦越听越慌,磕巴着问:“你、你这是做什么?”

戚昀抬眼看她:“三娘喜欢,我拍下来送给你,可好?”

孟怀曦绷着小脸,严肃道:“不可!无功不受禄。”

戚昀轻笑:“三娘说你我是君子之交,君子之间互赠礼物岂非理所当然?”

什么君子之交,只算是她的托词罢了。孟怀曦张了张口,这是叫他拿原话堵回来了?

没等她说话,戚昀又道:“再者,就当是三娘今日为我上药的酬金。”

“酬金?”孟怀曦眯眼重复。

戚昀颔首,一派云淡风轻:“正是。”

孟怀曦突然丧气,道:“便是宫里最好的御医,出一次诊都无需这么大手笔的。”

戚昀:“因为你值得。”

因为你值得。

孟怀曦眼睫颤了颤,小指下意识在案几上敲了两下。

戚昀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有这世上最柔软的心肠,亦有这世间最最坚韧的壳。

所以,不能心急。

戚昀提着执壶,缓慢地为她满上一杯酒。淡声又道:“伯牙子期以高山流水相交,钟子期去后,俞伯牙摔琴绝弦以谢知己。”

“我与三娘也是君子之交,我身无长技,便用画酬谢知己,有何不可?”

孟怀曦:“……”

是没什么毛病,但是这人情太重她还不起啊!

朋友交往,讲究一个礼尚往来。

平白受了别人的礼,自然得还上一份。而且这回礼还不能太过草率,要仔细斟酌分寸,要显出心意且不失珍重。

孟怀曦:脑壳疼。

和盈握着小锤轻敲,也不免被这大手笔惊到。和盈的声音有点飘,显而易见的开心:“五千两一次!五千两两次!五千两三次!”

“成交!恭喜二楼翼字房这位客人拍得佳品。”

按照流程,拍下的拍品会由展台上专职展示的侍者亲自送来。

客人结完银钱即可带走拍品。

银货两讫。

若是有人想从中作梗或者拍下的客人想赖账,都会由明月坊刑堂的人亲自“问候”。

是以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敢在蜉蝣阁内闹事。

侍者来得很快,手中那画以墨玉为轴,凭上等生宣为托,画卷之外更细细裹着千金难得一匹的云锦。

戚昀拿出一枚鹌鹑蛋大小的赤金色青铜元片,搁在侍者端着的托盘上。

孟怀曦扫了一眼,是亨通钱庄的青铜元号。

亨通钱庄是上京城最古老的银号,可以追溯到各派商户将将改行纸币的时候。

发展到现在已渐渐有了后世银行的雏形。

亨通钱庄共设铁、铜、银、金、青铜五等元号,作为存取、贷款收资的凭证,相当于后世的银行卡。

哪怕孟怀曦身为长公主的时候,个人户头都只配得上金元号这一等。

孟怀曦微微眼皮一跳,能拿得出青铜元号的人,远非普通富户可以比拟。

前来送画的人送态度更恭顺了几分,有侍者躬身奉上笔墨。

戚昀提笔在票据上签下名字。

笔画跳脱,尾锋上挑,依旧是和她有几分类似的字。

侍者仔细收好凭据,将画卷双手递予戚昀。

他却看也未看,直接送到孟怀曦手边。

“送给你。”

孟怀曦的目光从字上挪开,落在戚昀身上,从剑眉掠向星目。

像探究也像疑惑。

戚昀不曾避开她的目光,坦荡荡地回望。

孟怀曦:“……”谁先忍不住谁输是吗!

下一刻,孟怀曦假装若无其事地别开眼。

孟怀曦:好的,我认输。

戚昀却丝毫没感受到她所谓的认输,反而变本加厉地拉过她的手掌,将画卷轻轻放下。

墨玉做成的卷轴微微凉。

他凑的很近,呼吸洒在她的耳畔,温温热。

戚昀说:“三娘喜欢这画,便把它挂在卧房内吧。”

孟怀曦莫名:“为何?”

戚昀但笑不语。

这样你每一次抬眼看画时,都能想起我。

“本次拍卖到此为止。”和盈的声音像一个信号。

她盈盈一拜,歉然道:“未曾提早告知客人们,是我等之失。下一季拍卖,蜉蝣阁必奉上好礼相赔。”

展台上重新垂下厚厚的窗幔。

不对。

按理说应当还有一件拍品,这一场拍卖会才算完满结束。且最后一件向来是重中之重,不存在流拍,更不会有失窃的问题。

一定是明月坊出了问题。

雅间外吵嚷极了。

孟怀曦放下酒杯推开漆门,戚昀紧随其后。

她随手拦下一个侍者,拿出腰牌问:“坊内发生了什么事?”

侍者弯身行了个礼,恭敬道:“姑娘,坊主吩咐我们——”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戚昀径直打断。

戚昀态度很强硬:“时候不早了。”

孟怀曦:“?”

“蜉蝣阁今日有些乱,”戚昀手掌虚虚搭在她肩膀上,又和声道:“我想要三娘早些回去歇息。”

她能在万千恶意中任意周旋,却没办法抵御这种直白的关心。

孟怀曦楞怔,眼底有几分茫然。

戚昀:“可好?”

戚昀的外表其实很有迷惑性,只要他想,就能是世家最温文知礼的君子。

罢了,以她现在这个柔弱的身体,留下来也是添乱。待苏狸回来,有的是时间问清楚。

孟怀曦垂下眼,松了口:“我现在就回去,可行?”

戚昀低笑,抬手很自然地在她头顶揉了揉:“乖。”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5章 风雨

天彻底阴下来,银色的闪电劈开穹苍,天幕忽明忽暗。

风雨欲来。

戚昀目送孟怀曦的马车缓缓离开,天光一寸寸收拢,厚重的阴翳压向他的袍袖。

有暗卫抱拳道:“陛下,不如先行避退?”

戚昀眉峰间堆积着的寒霜,他负手下压,抬眼朝东面望去。

传言中几日前离京的苏狸就站在檐下。

戚昀算不上平煦的目光,一下子冷下来。

“朕若走了,苏坊主这局该怎么布?”

楼中藏着的刺客蜂拥而出。

他们手中的兵器一应皆是制式,跟上一次在城中酒肆截杀他的人是同一派。

苏狸握着短刃,轻松在重重包围中撕开一道豁口。

苏狸面色不改:“哪敢在陛下头上造次。”

暗卫高呼:“保护陛下!”

戚昀矮身躲过刺来的一剑,旋身踢向黑衣人的胸膛,反手以肘击向右侧袭来的刺客,径直从他手上夺过刀刃。

有温热的血溅上戚昀的眼角。

尸骸上的血被雨水冲刷开来,沿着檐角廊间倾泻而下,逐渐蔓延成一片血海。

熟悉的腥臭萦绕在鼻尖,戚昀眼尾慢慢染上赤红,挥刀的手不再刻意收敛。

像一头从未餍足的凶兽,终于不在克制忍耐。

锋刃的长剑卷了刃。

“蜉蝣阁的守备不可能如此松懈,谢不周的帖子更不可能凭空而来。”

戚昀眼中压抑着狂风骤雨:“你拿她作诱饵?”

怎么可能。

明月坊里的蠹虫藏得深,她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至于怀曦——

“陛下觉得三娘是什么呢?”苏狸重新审视过戚昀的表情,恍然间明白:“要攀附草木才能生存的菟丝子,还是温室里需要被细细呵护的娇花?”

她说着说着先把自己逗笑了,挥刃收下一人首级。

这都不是她认识的怀曦。

七年前逼宫长仪的真相为何,个中诡谲计谋为何。

没有人比怀曦更有资格知晓,更没有人有权利以爱护的名义剥夺她的资格。

“三娘是我认定的继任者,整个明月坊都是她的后盾。”苏狸用小指挑了挑刀鞘上的长穗,是玩味的语气:“这京中诸人的真面目,我叫她提前看看,有什么不对?”

她了解怀曦。

除非亲眼所见,任旁人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

“京中逆党筹谋的计划,阿萤死而复生的消息。”

戚昀冷淡道:“你早就知道了。”

他是叙述的口吻。

苏狸面无表情:“英明神武的陛下也会相信死而复生这等无稽之谈?”

戚昀竟是笑了:“凭你也能阻我?”

寒芒一点。

他持刀扫向扑来的刺客,充血的眼底是不容置喙的矜傲。

苏狸抽刀向后掷去。

寒刃一分不差地钉上那偷袭之人的额心,刀鞘上的络子被稳稳护住,未曾沾染半分鲜血。

“九州都在陛下足下,区区一个苏狸哪来的本事阻挠您的大计。”

苏狸转头,眼底只剩下冷意:“但是戚尧沉,从你打算放弃她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戚昀半垂着眼,鲜血从紧握的指节间淌下。

没有放弃。

从来没有打算放弃。

只是……

只是从没有想过,会来不及。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这条命是她给的。”

“你们会因为各种目的背弃她,”苏狸轻呵了声,用刀尖挑开雨帘:“我不会。”

苏狸的声音渐渐淡去,最后彻底消弭在雨声中。

戚昀站在廊下,慢慢攒紧了手掌。

兵戈交伐的声音缓缓消退。

郑焦从二楼廊间翻身跃下,正好落在戚昀身前,道:“二楼渊字间的人撤得很快,俘虏尽数自绝,没能留下证据。”

渊字间是拍卖开始前谢不周徘徊的地方。

戚昀下巴微抬,凝视着与谢不周擦身而过的长廊,扬眉轻呵。

雨越下越大。

穿堂而过的风渐渐有砭骨的寒。

污血溅上茶白色软烟罗,满地残骸中黑衣玄裳的男人持刀而立,他眉目间带着戾气,神色薄凉。

“余下的人,就地格杀。”

戚昀的声音无波无澜,是纯粹的冰冷。

郑焦一凛:“是,陛下!”

大理寺下属的人手来得不算慢。

只是泰半的刺客已由戚昀亲手绞杀,剩下的人不成气候,显得他们这一伙人毫无用武之地。

浴血卷刃的刀哐当落地,有暗卫撑起伞。

戚昀手指压在袖口边,冷着脸朝楼外走。

目光却轻轻落在掌心牢牢护住的两个药瓶上,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到最后近乎有了平和的意味。

像一支从万里冰封中悄然生发的柳,坚韧又柔软。

*

这一天晚上,孟怀曦躺在拔步床上辗转反侧,盯着垂下的纱幔,久久难以入眠。

晚间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不得清净。

到三更时分反而雨停雾散。

月光从罅隙间倾泻流淌,正正照上那副笔法精湛的鱼幼薇图。

那图像一把钥匙,轻易敲开脑海中尘封的回忆。

一闭上眼故人们便一股脑的浮现在眼前,搅扰得她灵台混沌,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