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言辞,她似乎习以为常,于是转过身朝前走去,又淡淡道:表亲可比得过同宗?成王也姓卫呢!
如果!太子试图喊住她。
本宫是说如果,最后是楚王赢了,你说,他会放过身为嫂嫂的太子妃,你么?
他看着太子妃的背影,旋即又冷冷嘲讽道:不过,女子从来都不会成为帝位的阻碍,陛下是如此,本宫也是如此,本宫相信,楚王亦是!
太子妃依旧没有搭理他,自顾的朝前走了,卫曙便握紧拳头重重的砸向圆柱。
本宫绝不能坐以待毙!就在卫曙半眯着深邃的眸子时,一名东宫药藏局的内侍端着一碗汤药出现在其视线内。
殿下,医官院那边送了些补药到药藏局,杨医使嘱咐药藏局侍奉殿下喝下。
杨医使!他突然想了什么似的,转身跑入内,见陈良娣背对着坐在榻前,爱妃身体可有不舒服?
妾好的很,殿下...良娣转过头,红着眼眶,殿下方才与太子妃殿下说的,可都是真的?刚刚殿外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强忍着心中的酸涩问道。
太子便凑拢,甩手安抚道:我那不过只是气她的话而已,爱妃现在身体不适,本宫让他们将杨医使唤来替你诊脉。
殿下,陈良娣抓着卫曙的袖角,妾真的没有事。
太子皱眉,似并未听到一般,旋即扶着她躺下,乖,你先躺下,等杨医使过来!
说罢便出了殿,唤来了詹事府的两名官员。
翰林医官使闻讯东宫,与从属扔下手中原本的事情急急忙忙赶往了东宫。
杨术匆匆跨入内,刚一进去就询问左右道:药藏局每日一报,老夫看了脉案,并无大碍,良娣可是吃了什么,或是听了什么动了胎气?
杨术问着,但旁侧的宫人并无答应,最后卫曙从屏风后走出,遣退了众人。
杨术止步,楞道:殿下?
有没有事,杨太医把把脉就知道了。
殿下莫要糊弄老臣了,事关皇长孙,天家血脉,臣不敢有片刻疏忽。
良娣没有事,是本宫有事。
杨术便从侍医手中接过医箱,你先出去吧,殿外等候。
是。
杨术走近,殿下,请将手给臣。
卫曙照做,随后朝杨术道:杨太医,其实本宫的病,早就好了。
那殿下是?
本宫的病,在这儿!卫曙将诊脉的手收回,指着胸口。
杨太医是大内的老臣了,很多事不用本宫明说也应该知道。
殿下借良娣腹中皇孙召臣来,看来是另有他事。杨术便将手收回,起身退至一旁。
太子负手,背对着太医,杨术,本宫如今是失了势,但只要陛下一日没有下诏废黜,本宫便还是东宫太子,本宫是陛下唯一的嫡子,这个国家的正统继承人,就算陛下想要废黜,也不是一道诏书就能服众的,本宫希望你明白。
立嫡立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若要废黜,除非储君犯下弥天大罪,然如此也要经过重臣商议,杨术自然明白,臣,明白。
本宫问你,赵王府的脉是谁请的?
臣从赵王幼时起就负责为赵王诊脉了,赵王出阁后,赵王府仍是臣负责。
楚王府呢?
臣的下属,孙副使。
太子便走近,凑到杨术耳边,本宫要你...
杨术瞪着眼睛大惊,殿下,这...事关天家血脉,臣一届小官,怎敢瞒报此等大事...杨术深深皱着白眉,先是楚王,如今又是太子,楚王挟持了他唯一的儿子,太子又以君位相逼。
杨太医若识相,本宫得登大位后仍用你为医官使总领翰林医官院,且为你著书立传,让你配享太庙,受世人供奉!
殿下,这...
太子将手搭在杨术肩膀上,本宫只不过是想第一时间知道,并未让你隐瞒,你只要告诉本宫之后再向陛下禀报便是,只是一个顺序,一刻钟的时间,碍不了什么事的!
杨术低下头,只是一个顺序,但那一刻钟内能发生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卫曙深知杨术是圆滑之人,才敢如此大胆与他对话,见杨太医害怕以及犹豫,他便又凌厉道:医官院虽归翰林院,但如今的中书想要介入,也不算什么难事。
杨术抬头一惊,旋即合了袖子弓腰下,臣,遵旨。
见人应答,太子便笑道:这就对了嘛,本宫也不会亏待杨太医的,本宫知道杨太医无子,妻子故去后也一直未续弦,故而本宫挑选了两个姿色极佳的妙龄女子,今晚便送到。
殿...杨术为官数十年,也明白官场的黑暗,遂再次躬身,臣,谢殿下。
状元郎的任命是皇帝于揭榜的次日钦点,其他进士则是等到了琼林宴之后。
整个一日,接见的官员们一一退出,内侍也随着走出,韩舍人,陛下请您进去。
绿袍官员头戴直脚帕头,端着双袖在腹前缓缓跨入,旋即走到天子桌案前,俯首谢恩。
皇帝刚座下不久,注目凝视着新科榜眼,原本审官院所定,韩汜也是要出任通判监察地方的,不等韩汜开口谢恩,皇帝便问道:知道朕为什么让你做起居郎么?
臣愚钝,不敢妄加揣测圣意,天威莫测,臣只学了听君命,行职事。
皇帝微低下头,笑道:继誉录院抄录的卷子后,朕又去看了原卷,朕看中了卿那一手秀外慧中的字。皇帝盯着不曾抬头的人,淡而不俗,没有野心,也不甘埋没。
因为臣觉得,做个普普通通的小官能够吃饱饭,已是极好。
皇帝随后大笑,天下士子皆想登科,光耀门庭,终其一生也不能中进士者何其多,而卿这个榜眼,却只是考来填饱肚子的?
是,也不是。
哦?
臣事先是没有想到过会在金榜留名的,因为臣省试差点落榜,因此还被恩主嫌弃了好一阵子。韩汜直起身,说的很是平淡,如今有幸被陛下看中,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这是孔孟之道,也是臣,自小所学之道。
皇帝抬头,出人意料的看着韩汜,旋即浅浅一笑,想来你如今的恩主,当是大吃一惊吧?
吃惊倒是没有的,他只给了臣五个字。
皇帝疑问的看着,哦?
韩汜举起袖子,淡淡道:高处不胜寒。